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其他类型 > 手战

第八回 秋娘遇险

发表时间: 2023-01-17

一时宴毕,高玉更是亲自在前领路,带着卫旷刘逸和孙太医在寨中各处查看。眼见天色不早。卫旷不愿耽搁,抱拳告辞。高玉见卫、刘二人并不留恋此地,不免郁郁寡欢,推说有事,只命楚、林两位头领送了出来。楚、林二人也只是应个景,出门半里便止步而回了,只有孙济单骑相送。待到了半山亭前,孙太医抱拳道:“此地并非久留之所,再等几日,在下也要往药王谷隐居,如若有事,可往此处寻我。”

东楼后园,石桌旁坐着秋娘和拾儿,花臂凃三、莺儿站在秋娘身后,拾儿持着葛布巾子慢慢擦拭着陌刀。

秋娘团扇轻摇,口中慢慢唱道:“争不教人忆,怕郎心自偏。近来闻道不多安。夜夜梦魂间错,往往到君边。白日长相见,夜头各自眠。终朝尽日意悬悬。愿作合欢裙带,长绕在你胸前。”一曲歌罢,起身踱了几个来回,又抬头望了望云遮月,叹息一声坐下,又开口轻唱道:“一阙阳关曲,三秋塞外霜 。自君离别总堪伤。应是梦中寻觅,愁短念何长。漏断催人醒,灯残伴月凉。正高楼百丈西窗。盼到天明,盼到又斜阳,盼到五更阑后,是累累行行。”莺儿笑道:“卫爷不在,这大热天的,秋娘姐也心如三秋了。”秋娘又是一声轻叹。

拾儿正值青春,恰是少年钟情之时,虽一直在少林寺中学艺,但是心性使然,人后寂寞时也难免幻想男女之事。其后又遇上家难变故,愤懑之气郁结于胸,如今乍听到秋娘的软语轻歌,竟然是说不出的愉悦。

秋娘唱罢,吩咐莺儿道:“去取一些冰酪来,这般等候让人心焦上火。”莺儿答应一声,正要去时,秋娘道:“你歇着,我自去取。”昙拾儿将陌刀放回刀囊内起身道:“我陪着秋娘姐去吧。”秋娘笑道:“知道你嘴馋了,一起去。只是还拿着那劳什子干什么?”昙拾儿将刀囊背起道:“父亲遗物,不敢离身。”秋娘便一声轻叹。

转过月洞门就是秋娘宿处。秋娘笑道:“等着,女子闺房不适宜你们男子进去。”昙拾儿便将刀囊抱在怀中,靠在树边。

屋内烛光点起,秋娘的影子映在纱窗上甚是好看。昙拾儿心道:“秋娘姐与卫伯父真是良配。”又想起那个“离”姑娘来,不由神往。

忽然屋内一声尖叫,跟着便是碗盏打碎的声音。昙拾儿看时,纱窗上两个影子正在纠缠。昙拾儿不及将陌刀与刀杆相连,持着刀头便破窗而入。却见一个褐色衣衫的蒙面汉子已然将秋娘按在榻上。他右手匕首高举正要下刺,见昙拾儿闯入,便顾不得秋娘,回身直刺昙拾儿小腹。昙拾儿侧身闪避,却还是慢了些,衣襟被他划开。这人一招得手,手中匕首上挑昙拾儿心口。这人练得是小巧功夫,又是在屋内狭窄之处,几招便将昙拾儿逼得手忙脚乱。昙拾儿手中陌刀虽是刀头,也有四尺之长,便不及匕首来的灵巧,又怕伤了秋娘,便只守不攻。蒙面人见自己占了上风,匕首使得更加讯捷。昙拾儿此时已然退到壁边,再无可退之处。眼见他匕首刺向自己咽喉,大喝一声,陌刀旋转而出。只听一声爆响,屋中家什具碎,蒙面人身体从窗户飞了出去,摔在院中。好在秋娘倒在榻上,没有被他刀风所伤。昙拾儿赶忙扶起秋娘,见她额头有一道浅浅的伤痕,微微渗出血来。涂三、莺儿也已经闻声赶来。见院中躺着一个人,莺儿一声尖叫。只听秋娘道:“都莫慌,我没事的。”她常与江湖人物打交道,虽然惊惧却神志不失。秋娘道:“且扶我出去,倒要看看何人要杀我。”昙拾儿便与莺儿一左一右扶着秋娘慢慢走出门去。到了那人五步之前,便不再走。探头来看,见那人由胸到腹斜着裂开一道老大的口子,鲜血汪汪流出,已然不活了。昙拾儿想了想方才所用招式,心中略感安慰。他离开少林时,道玄方丈交待,寺中所学武功只可自卫,不得伤人。他情急之下使出一招,正是李嗣业陌刀法中的“大力运天地”。这是他第一回以陌刀法出招,其中威力也不禁让他暗中惊叹。

秋娘道:“涂三,你去将他面巾揭了,看看是何面目。”涂三走过去先在他腰上踢了一脚,一伸手将他遮面的黑巾子扯了下来。莺儿点了个灯笼,却不敢再向前一步。昙拾儿也是第一回杀人,又是好奇又是忐忑。他接过灯笼慢慢走到了尸首跟前。见此人三十多岁年纪,黄澄澄的面皮上点着大大小小的麻子,虽然已死,却还是看得出一股凶悍气。涂三仔细看了看摇摇头道:“不认识,也不知是何来路。”秋娘道:“先将尸首藏好,等卫大爷回来验看。”涂三便寻了一张草席,将那人尸身裹起扛了出去。

到第二日晚间,刘逸、卫旷才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凃三见家主归来,赶忙出去将二人的坐骑牵到马厩饮喂。秋娘整理了一下鬓发,迎了过去。她虽强作镇定,待走到卫旷面前却终于忍不住哽咽一声。卫旷笑道:“这才走了几日,就这样了。”莺儿道:“卫爷、刘爷,家里来了刺客。吓死个人了。”卫旷诧异道:“何人?竟敢到东楼撒野。”刘逸也道:“刺客在何处?”秋娘道:“还好有拾郎在,把他料理了。”涂三便引着卫旷、刘逸取验看尸体。不多时二人便转了回来,又在楼内四处查看一番,回到园中。

刘逸皱眉道:“怎会是他?”秋娘问道:“这刺客竟是熟人?”卫旷道:“刺客名唤李宝龙,因他面色焦黄多是麻子,得了个雅号叫作‘胡饼’,在长安里坊颇有些名气。他善使一柄短刀,功夫不弱。他要价甚高,一般人是请不起他的。”昙拾儿道:“秋娘姐这样心善的人,也不知得罪了谁,竟请刺客来对付。”涂三道:“莫不是与选花魁相干?”卫旷道:“历年选花魁,虽然你争我夺,却从未出过人命。这世道还真是变了。”刘逸冷笑一声道:“待查出真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秋娘叹口气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卫旷将昙拾儿拉到身边,看看他的手掌,又拍拍他的刀囊笑道:“拾郎才来几日?先是拍碎一张桌子,又打烂一间屋子。照此下去,东楼也要给你拆干净了。”秋娘笑道:“要拆也行。就是别拆屋里的,花园子,随便拆。”一句话到让昙拾儿低下头去。

当时,几人就在花园字围着石桌坐定,卫旷将探山之所见所闻讲给秋娘和拾儿,言语中多提及博陆王、当朝宰相李辅国。

夜风袭来,“刷拉拉”带响了院中杨柳,西墙花藤。便在花影之内,一个声音传出,这人冷笑道:“好大胆子,尔等欲图当朝宰相不成?”

寒光闪处,拾儿陌刀出手了。

藤架之下昙拾儿拿出一个人来。昙拾儿既知道了陌刀威力,这回便留了余地。他刀法拿捏的极准,锋刃离那人脖项不过寸许。那人浑身颤栗面色煞白,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卫旷、刘逸见此人身量不高却精瘦壮实,一身玄衣裹扎得干净利落,手中握着一柄宝剑,正是刘逸佩剑“出尘”。二人对视一眼道一声“原来是他!”赶忙同声喝道:“拾儿手下留情”!

这人卫旷、刘逸认识,正是那日替孙太医送信的妙手空空儿。此人真实姓名哪里人氏均无人知晓,轻身功夫极为了得,更因有一手偷窃的绝活,便得了个“妙手”的“雅号”,若论拳脚刀剑的功夫却也稀松平常。

拾儿陌刀一收,随即归坐,似乎一切都未发生。却见空空儿双股战栗,行走不得。刘逸忙上前搀了一把,扶他坐下。那边厢藤架已被昙拾儿刀锋激散,轰隆一声倒塌了。卫旷见了,看着昙拾儿微微一笑。昙拾儿挠挠头,颇觉不好意思。

空空儿坐定,也不顾是谁的茶盏,端起来连饮几杯,沙哑着嗓子说道:“快、快,快与我换身衣裳来”。众人定睛瞧去,才见空空儿足边,已经淅淅沥沥淋湿了一片,却是被拾儿一刀吓得溺湿了裤子。卫旷、刘逸大笑,昙拾儿也禁不住展出了笑容。

秋娘团扇半遮面笑了半晌,有心去拿给他,却又恨他无理,便冷声道:“这里是勾栏,只有女子的裙钗,哪有男人的衣裤?”

空空儿咬着牙狠狠说道:“就这东楼,别说是男人的衣裤,便是男人的尸骨怕是也能寻出几具。”

卫旷丢个眼色给过来,秋娘才不情愿地站起身,命凃三引着空空儿去了。

不多时,秋娘与凃三已领了空空儿出来。秋娘捉弄空空儿,给他寻了条大红戏服,这身衣裳穿在空空儿身上显得异常滑稽。此公面上已有了些血色,却还故作镇静,与卫旷、刘逸抱拳见礼,却依然不与拾儿正眼相对,只以余光瞟来瞟去,众人见了暗笑。

刘逸抱拳说道:“月黑风静确是宿花眠柳之际,空空兄如有雅兴不妨前厅翻翻牌子,看看可有中意的姑娘。如此翻墙越脊,难道是囊中羞涩,要来我东楼偷人不成?”刘逸绝口不提盗剑之事,一则避免了自己尴尬,二则也给空空儿留了些余地。

空空儿白眼朝天冷冷笑道:“刘夫子、卫探花也算是游侠儿中翘楚,如何行事像个雏儿?那日我老人家手痒,便想着去博陆郡王府上打些秋风来,不想却在王府后园厕边发现了二位。子曰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二位却闻其香而上瘾,可见这王府的黄白之物,味道果然与众不同。我老人家只好顺手牵羊了。”空空儿不过四十来岁,却也大言不惭自称起老人家来。

几句抢白说得刘逸、卫旷面色赤红。博陆郡王警备森严,二人能潜到厕边蓬竹之后已属不易,如空空儿那般来去自由的轻身功夫,二人实难望其项背。

空空儿见自己口角占了上风,很是得意,适才的狼狈一时也忘到脑后,轻咳一声道:“我老人家此来自然是要与二位做一笔生意了。”说着把手中宝剑置于石桌上说道:“看此剑,三尺长,鱼皮鞘,珠宝妆,能拿仇人首级,能保社稷君王,老夫今日开价,黄金整五十两。”空空儿一副生意人的口气,话了还拉了个长音。谁知一番话已经惹怒了卫旷,见他一拍石桌冷冷一笑,跟着长剑出鞘已经指在空空儿咽喉之上。空空儿气息一紧心口狂跳,却强挣着道:“二位具是江湖信人,空空儿才敢登门做这一笔生意,那日若不是我老人家放了一把火,你们只怕已经是博陆王刀下的怨鬼了。”卫旷、刘逸对视一眼,便知那日着火乃是空空儿所为。刘逸忙起身劝阻,卫旷剑花一挽长剑归于鞘中哈哈一笑道:“在下并无他意,试试空空兄胆量而已,空兄果然豪杰,在下佩服。要说此剑,五十两黄金实在公道,在下这就与空兄成交。”空空儿轻舒一口气,额角已经见汗却也不敢擦拭。秋娘却慢声说道:“你老人家果然硬气,不然我这东楼可再无男人裤褂与你更换了。”

不多时卫旷包了一百两黄金出来,空空儿伸手接了,隔着包布捏了一捏,又掂了一掂,然后点点头道:“一百两么?卫探花果然豪气。可否容老人家验验成色?”刘逸点点头,卫旷笑道:“还要多谢空老解围之情呢。”秋娘白了他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虽见氛围有些尴尬,空空儿并不以为忤,展开包布看去,不由叹道:“卫兄这里竟有如此上好的官金锭!此等官金其实不易花销,还得我老人家费事儿换成寻常银两,说不定还得贴一些水头进去。心痛,心痛哦。”空空儿江湖江湖老到,却见他将足十两的官金锭分开来,或腰间或腋下一一藏定,外表看去竟无一丝破绽。空空儿一拍腰间笑道:“风刮进来的,雷都打不出去。”

空空儿腾身而去,卫旷、刘逸看着他的背影都舒了一口气。

厨下做好了夜宵,秋娘端了进来。后面是莺儿。她托着昙拾儿架来的鹦鹉逗弄着。

秋娘招呼众人用饭,又道:“这鸟儿甚是无趣,自来了东楼连个叫声都没有,更别说学人说话了。比之咱们楼的鹦鹉,真是差了个天上地下。”

昙拾儿道:“听丫鬟蝶儿说,这鸟儿是我父借回来讨我娘高兴的,会不会说话我也不知道。或许从未有人教过它也未可知。”

卫旷见是刘洪那只鹦鹉,笑道:“切莫小瞧了它,它身上还有一段传奇呢。”便又将杨崇义遇害之事讲了一遍。大家听了都是一阵叹息。秋娘道:“去将咱们楼那会说话的鹦鹉拿两只进来,它们同类相比,说不定能逗着它开了口。”莺儿答应着去了。刘逸笑道:“秋娘的意思,唤两只会说话的进来,在它跟前劝上一劝,说不定又能说出一桩奇案来。”秋娘白他一眼道:“也未可知。”不多时,莺儿提了两架鹦鹉进来。这两只一大一小,大一些的纯白的毛色,头上有冠,甚是威风。小一点五彩斑斓,一双红色的眼睛炯炯有神。与这两只鹦鹉相比,昙拾儿那只黯然失色。刘逸从碟子中加了两片肉来分别给它们喂了,又吹口哨逗弄。那白鹦鹉将浑身的羽毛一抖,张口便道:“大爷来玩儿啊。”众人听了哄堂大笑。刘逸皱眉道:“谁教它这些?真不给爷长脸。”吩咐道:“莺儿,这鸟口脏了,先拿出去,明天到市上卖了。”莺儿过来架起那只鹦鹉又逗弄一番拿出去了。余下那只五彩鹦鹉,它在架上来回踱步,颇有威仪,跟着念道:“蒲萄酒,金叵罗,吴姬十五细马驮。青黛画眉红锦靴,道字不正娇唱歌。玳瑁筵中怀里醉,芙蓉帐底奈君何。”大家听了一起鼓掌喊好。刘逸得意道:“这才是我东楼的鹦鹉。”

卫旷心中有事,跟秋娘使个眼色。秋娘心领神会,便命莺儿伺候昙拾儿就寝。昙拾儿红了脸道:“在下不敢劳烦姑娘,还请姑娘自便。”莺儿将那只绿皮鹦鹉架起,哼了一声道:“本姑娘不过是奉主人之命给你铺床叠被,公子可别往歪处想。”昙拾儿扭捏一番,见卫旷、秋娘、刘逸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只得跟在莺儿后边去了。卫旷、秋娘、刘逸见他进了旁边那进院子,才忍不住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