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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双雄探山

发表时间: 2023-01-17

眼看大队人马就要过去,忽地有一乞儿模样的人从巷子里钻了出来。这人衣衫破烂,蓬着头发,满脸的污泥看不清本来面目。看他似乎饮多了酒,神情恍惚,摇摇摆摆,直向队伍撞去。行伍的军官当时呵斥起来,跟着一顿皮鞭棍棒,这人被打得没头苍蝇般乱窜,竟一头撞进卫旷怀中。卫旷急忙将他扶住,这人却狡黠的一笑,闪进旁边弄子里去了。卫旷见他眼神,似曾相识,又一时想不起来,忽觉怀中多了一物,用手一探,却是一封书信。卫旷见信皮之上一字未书,连忙将信抽出,只略略瞟了一眼,赶忙将信握在了手中。再寻那乞丐,早已没了踪影。卫旷扭身往回便走,刘逸、拾儿见他神色凝重,赶忙跟了上去。

三人回到房内,卫旷以手示意,刘逸过去将门窗闭好,卫旷又将那信细细地读了一遍,随手递与刘逸。刘逸细看,信中只寥寥数语:终南斜谷,八里寨中,三日之后,待君一晤。落款是一个济字。刘逸道:“这个‘济’难道是……”卫旷道:“你且闻闻这信纸之上有何味道?”拾儿接过信来一嗅,道:“好浓的药味。”卫旷笑道:“定是小医圣孙济无疑。明日拾郎看家,我与贤弟便走上一趟。”刘逸道:“八里寨当家的姓高名玉,善使一只长矛,功夫也还说得过去。此人素未谋面,但听说仗义疏财,最喜结交四方豪杰,逃卒囚盗无处藏身,多归附之,因此绿林道上有些威望。小医圣孙济逃到他处,也算是性命无忧了。明日从柜上多取些银两,方显咱们拜山的诚意。”

长安到终南斜谷不过二百余里,卫旷、刘逸快马加鞭,转日晌午已然进了谷口。只见斜谷山崖险绝、万仞直下,谷内只一条小道可勉强通行。二人下马步行,又走了十余里,却见一座大寨横在当中。寨墙上旌旗林立,兵丁往来巡逻。二人还未到寨门跟前,只听寨内一棒锣响,两名头领领着数十名喽啰跑了出来横在面前。这两位头领名唤楚占魁、林占虎,手中都持着长刀。卫旷一抱拳,朗声道:“长安卫旷特来拜山。”有喽啰过来接过名帖,道一声:“等着。”跑回去将帖子交到楚占魁手中。楚占魁打开帖子看了一眼,见他帖子中还夹着一张五千两的官飞票,心中大喜,将官飞票迎风一招道:“卫探花拜山银票五千两!”林占虎接着高声道:“卫探花讲究!”后面的喽啰也跟着齐声大喊:“卫探花讲究!”楚占魁又道:“照理说咱们应该立刻迎二位进寨,只是早闻卫探花乃裴将军的得意弟子,一手将军剑法出神入化,特请卫探花亮上几手绝活,小的们也开开眼。”后面的喽啰又跟着齐喊:“小的们开开眼!”卫旷面色一沉愠道:“卫某冲霄剑,十步一杀人,岂是做打把式卖艺之用?还请二位速速通禀。”楚占魁、林占虎却相视一笑,林占虎道:“如此看来,只有我兄弟二人陪卫探花走上几招了?”刘逸怒道:“卫兄,你且让开,小弟来教训一下这两个不懂规矩的家伙。”他佩剑“出尘”丢失,先寻了一把寻常宝剑挂在腰间。卫旷道:“人家划下道来,卫某若不接着,岂不显着小气?”说着翻身下马,抱拳示礼。楚、林并非江湖人,不懂这些礼仪,翻着白眼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卫旷见了也抱剑于胸斜睨着他二人。楚、林二人都使长刀,见卫旷不动如山,一时也不敢贸然上前。一阵微风掠过,卷得众人衣袂飘飘,只听“啪啪”两声,楚、林两人面颊上已然中了两掌。卫旷似乎身形动了一下,却依然将剑抱在胸前,面带微笑。楚、林二人各自挽了个刀花,又步步紧逼。忽地二人齐喝一声“杀”,楚占魁将身跃起一刀当头直劈,林占虎却身形一低,横刀直刺卫旷小腹。却见青气一闪跟着又是“嗤嗤”两声,卫旷已然闪在楚、林身后。他面色沉静,手中长剑缓缓归于鞘中。再看楚、林二人,胸前衣襟多了两道口子。楚、林二人本是府兵悍卒,因得罪了上官,才舍命逃亡,后蒙高玉不弃,这才落脚八里寨。高玉对他二人极为赏识,封他二人为左右步军头领。楚、林感激之余自是拼死报答。此时,一招即过,高下立分,原该撤刀认输,谁知却激起二人凶悍之气。楚、林将肩一并,长刀一立,往前便冲。便在此时,只听有人道:“楚兄弟、林兄弟,人家明着让咱,莫要不知好歹。”说话之人正是高玉。楚、林二人见高玉发话,将招式一收,草草抱了个拳,站到高玉身后去了。高玉先报上自家姓名,跟着上前一拱手笑道:“早闻卫探花大名,豪侠爽快,正是我辈中人,今日赏光,来到小寨,真可谓蓬荜生辉。”言罢,讲手一挥,只见寨门大开,胡笛锣鼓一阵乱响,将卫旷、刘逸接进寨中。

卫旷、刘逸原想此处不过是贼窟匪窝,谁知到了寨中才知,校佐兵丁各依规矩,往来驰奔号令分明,二人不由对这位高玉又高看了一眼。

一时来至堂内,只见一把虎皮交椅高高在上,另有四把交椅分列两旁,上面铺着豹皮,一幅匾额高悬头顶,上书五义堂三个大字。当时,各人分主宾落座,高玉这才问道:“不知二位拜山意欲何为?”卫旷道:“今日得知,在下老友人称小医圣的太医孙济正在寨中,因此特来一晤。还请高大当家行个方便。”高玉颇显失望道:“孙先生确在我寨中。只是孙先生向来不与我等胡混,一心只在医道之上。二人既是为他而来,且请稍候。”唤过一个喽啰,耳语几句,喽啰急忙忙去了。

说话间,小医圣孙济走了进来。只因孙济为高玉诊过病,因此高玉对他甚是敬重。见他进来忙起身过去,亲自相迎。卫旷、刘逸也过来见礼。孙济笑道:“卫探花好本事,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卫旷道:“小弟今日胸闷气短,便想起孙兄曾答应小弟,为小弟好好拟一个方子。小弟信不过别人,四处打听,侥幸得知了孙兄的下落。”孙济道:“在下是个医痴,最听不得有人生病。卫兄且到在下房中,小弟也好细细地把一把脉。”卫旷刘逸齐声说好,高玉一时也不便阻拦,任由他三人去了。

孙济的住所在山寨一个幽静的角落,门前一片修竹,门内种了些各色草药。三人进得屋来各自落座。孙济道:“有些事儿不宜过多的人知道,因此才托人捎信给卫探花,这中间的曲折,高寨主却不知情。”卫旷笑道:“送信之人身手巧妙,不是寻常江湖俗客,太医身边能人不少噢。”孙济道:“这人卫兄其实认得……”卫旷这才忽地想起一人哈哈大笑道:“难怪看着似曾相识,竟原来是他。孙太医实在是交游甚广,连空空儿这等似正似邪的人物也差遣得动,了不得。”说着一挑大指。孙济笑道:“空空儿曾练功不当,伤了足跟。是在下精心诊治,医好了他。因此他对在下还有三分的尊重。”刘逸不耐烦道:“且说正事,休要磨牙扯淡。”孙济笑道:“刘夫子还是这般急性,待在下给夫子开上一副好药,去去心火,压压心性可好?”言罢与卫旷相视大笑。刘逸闷哼一声,歪过头去。孙济起身将药箱提到跟前一层一层打开,到最末一层才小心翼翼取出一枚两寸长半寸宽的木匣。这木匣未加雕饰,只是上了一具小巧的铜锁。孙济在袖中摸索片刻,掏出一枚极小的钥匙来。他将指甲堪堪掐住钥匙探入锁眼中将锁打开,又从药匣中拿出一枚硬木镊子将匣中之物钳出置于一方素纸之上说道:“二位来看,此乃何物?”卫旷、刘逸拢过来细看,见是指甲盖大小的灰白之物。刘逸探手去拿,却被卫旷挥掌在手背上一击,赶忙缩回手来。孙济叹口气道:“这便是上皇的颅骨。”刘逸奇道:“怎的看着不像骨头,倒像玉石一般?”孙济道:“上皇头一回遇刺,虽经昙将军全力护卫,额头上依然中了一刀。当时在下检视上皇伤口,便发现了这桩奇事。回去后细查前人典籍,偶然在家祖父的一封来往信件中才有收获。原来,上皇为求长生不老,常年服食玉屑,经年下来,颅骨已成玉石之质。家祖父信中曾言,修道至此,颅骨玉化,脑中形成玉髓,寻常刀剑自然伤他不得,必须以硬物击破颅骨取出玉髓,方能要人性命。上皇驾崩那日,有诏宣在下入内。到了太极殿内时,并未见到上皇龙颜,只是隔着帐幔为上皇搭了一下脉搏。当时上皇已然脉息全无。博陆王亲自过来,只说是上皇突发中风之证已然驾崩,命在下以此症写出医案归档。在下虽遵命而行,心中却存了极大的疑惑,便冒死乘乱潜入上皇帐内。果然不出所料,上皇前额被硬物击碎,裂开鹅蛋大的口子,脑中玉髓已被取走。这第二回来的刺客膂力惊人,而且手使铁锤、铜锏之类的兵刃,才能一击得手。在下为留证据,这才从伤口处取下这么小小的一片。在下虽然得手,博陆王却似已生疑。好在在下常在宫中走动,又有出入腰牌,便趁乱出了宫,更不敢在家耽搁,便投奔到了这八里寨。”刘逸道:“李辅国好大胆子,他竟敢弑君?”卫旷想了一想摇摇头道:“怕不止这样简单。上皇虽然年迈,却神康体健,倒是今上,整日病病歪歪,有一日没一日的。辅国虽有欺主之心,却未必有弑君之胆。既然上皇死因已然明了,个中曲折再行详查便是。”卫旷道:“昙拓兄弟已然为此性命,咱们这些弟兄朋友若不能查明真相,岂不愧对他在天之灵?”孙济与昙拓一家交好,听了这话闻言流下泪来,他道:“昙兄弟之死我已知情,可怜他两夫妇竟命丧奸人之手,想起来我便心酸。”说着走到屋角,将一扇竹帘挑起。却见帘子后面是小巧的供案,案上两个牌位,上面正是昙拓和王夫人的名字。孙济将泪拭干,点起一炷香拜了几拜,插到了香炉之内。卫旷、刘逸见了也都过来上香祭拜。

忽地门环一响,孙济开门迎入一人,却是楚占魁。他领了两个喽啰来,一进门便赶忙抱拳说道:“庭前酒宴排好,高寨主特命我等来接三位。”孙济点点头道:“卫探花没甚要紧,无非神思多虑而已,无需服药,只以薏米、莲子、山药熬粥,吃上几顿便好。既然寨主相请,咱们这就走吧。”

五义堂内,席面已然排开,高玉见他三人进来,赶忙起身亲自招呼就坐。卫、刘定睛看时,无非是些山猪、野兔、獐子、狸子。高玉道:“今日高朋远来,需尽兴一醉。”说着亲自把盏来敬三人。寨中各路头目见寨主领了头,也都过来敬酒,便是楚占魁、林占虎也敬了一碗。酒过三巡,高玉略一沉吟道:“卫兄高义,江湖之中哪个不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卫探花愿意否?”卫旷抱拳道:“高大当家客气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但说无妨。”高玉看了一眼头上的匾额道:“这里唤作五义堂,卫兄可知何意?”卫旷道:“在下请教。”高玉道:“终南山有五谷,乃是斜谷、骆谷、兰田谷、子午谷和衡岭谷。五谷之中又有五寨。骆谷中是白马寨,寨主乃是金刀王巨王老爷子,兰田谷兰田寨,寨主苏千寻,人称赛仁贵,善使凤翅金镋,力有万钧;子午谷明月寨寨主乃是一位女英雄,姓风,人称一枝花风二娘,使得一对峨嵋刺;衡岭谷谷主匡衡,使一对大铁锤,人称霸南山,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这斜谷八里寨寨主,正是不才在下。咱们五谷俱在南山,兄弟们又是意气相投,因此上在去年的中秋节,趁着月圆之时,五谷聚义,不才在下更被奉为五寨总寨主。”高玉说到此处,不禁面露得色。只听他又道:“卫兄来看,这里有五把交椅,在下的意思,若蒙卫兄不弃,便请卫兄留在寨中,再坐上一把交椅,如此六六大顺,岂不称心意美。”卫旷将酒碗端起,先敬了一敬高玉,又将酒一饮而尽,说道:“栽得梧桐树,便引凤凰来。高大当家英明神武,五谷豪杰归附,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小弟是个闲散惯了的人,受不得约束,因此,高大当家的好意,卫某心领了。”刘逸见高玉脸色慢慢阴沉下来,忙一抱拳道:“高大当家看得起我兄弟二人,我们自是心存感激。大当家这个朋友我兄弟是交定了。只是我们兄弟都是俗人,放不下手边的生意。这里小弟替卫兄做个主,以后长安东楼便如各位头领的家一般,咱们将来往来照应,岂不两便?”高玉闻言觉着甚有道理,才又堆起满脸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