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气定神闲的坐在房间里的破椅子上,慢慢的拿出一个小瓶子,将盖子拔出来,顿时一股奇特的清香就弥漫房间。
“这是哪里来的酒?专门孝敬和尚我的吗?”那个疯和尚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把夺过凌蓉手里的酒,小小的倒了一口尝了尝,闭上眼睛享受了片刻,又道:“好酒呀好酒。”
这酒入鼻清香,入口醇香,入喉甘香,是凌婉从祖父那偷来的,据说是当年祖父击退大冉铁骑,承乾帝亲自酿好赏赐给祖父的。承乾帝在没当皇帝之前,听说就是靠酿酒为生呢。如今承乾帝已死,全大庆再也找不到这酒了,能不香吗?
“此酒名为‘浊酒’。”凌蓉温和的笑着,看着疯和尚,眼神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疯和尚,而是认识很久很久了。
“浊酒,哈哈,好名字,好名字,正好配我这混人。”疯和尚说话间把酒喝的一干二净,把瓶子举的高高的,张大嘴巴,用舌头接起最后一滴酒,感叹道:“和尚我喝了三十多年酒,这浊酒,是最有滋味的!小姑娘,再给和尚一瓶吧!”
凌蓉看着疯和尚馋嘴的样子,再次笑了。
再次见到你,真好,云和尚。
“说吧,你这小姑娘给我送这么好的酒,有什么相求的。求姻缘还是求发财?求子嘛,你这么小,十来岁的丫头,还没订婚吧?求升官嘛,也谈不上。我看就求姻缘啦!”疯和尚席地而坐,眯着眼睛看凌蓉,左眉旁一颗大痦子一抖一抖,甚是好笑。疯和尚不问凌蓉是怎么跑进他的房间的,也不问凌蓉是谁,好像他和凌蓉是老朋友一样。
“和尚不问问我是谁吗?”凌蓉也不在椅子上坐了,撩了瞭衣裙,对着和尚席地而坐。
“问什么问,能来这里的都是我的故人,这辈子没见过,就是上辈子,上辈子没见过,就是上上辈子。反正和尚我功德无量,世世代代都转世为人,绝不会变成阿猫阿狗。”云和尚毫不在意,笑眯眯的看着凌蓉。对于给自己好酒的人来说,绝对是至交好友。
凌蓉点点头,是啊,云和尚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和尚,十年后怎么能和大冉国的皇室有牵扯呢。她也不再问这些了,就说:“我不是来求和尚你的,我是来给和尚你送钱的。”
是啊,云和尚过得日子是挺苦的,自己又懒,不会种菜也不会做饭,人家给啥祭品就吃啥,可是祭品也少,怪不得这么瘦呢。自己在大冉皇宫见他的时候,他可是胖乎乎的呢。
“哎呦,真是好姑娘,知道我缺什么就送什么。不像山下那些蠢货,和尚我想吃烧鸡,竟然送来一个馍馍。亏我每日做法护他们平安。”云和尚两眼放光,笑眯眯的瞧着凌蓉:“可是无功不受禄,我还是给你算个姻缘吧。”云和尚认真看了看凌蓉的脸,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眉毛皱得几乎要把那颗痦子挤掉了:“哎呦,姑娘,你的姻缘可不太妙啊!”
“姻缘以后再算,现在我时间可不够,咱们先说赚钱的事。”凌蓉心里滑过一丝悲凉,是啊,姻缘是不太妙,未婚夫把她脱光了送人了呢。
“赚钱?”云和尚指着凌蓉的鼻子,疑惑的问:“你不是给我送钱吗?你可别骗我,我没钱,不做生意。和尚我老实,听说静城里经常有骗子打着帮人赚钱的名义诈骗呢。我这么英俊潇洒,你要把我骗到城里卖给那些觊觎我美色的妇人吗?”
凌蓉看着也云和尚满脸褶子,眉上那可大痦子,哈哈大笑。这个和尚,还是这么爱胡说八道!
凌蓉笑够了,才说:“你刚刚还说帮人求财呢,怎么不帮帮自己?”
云和尚摸了摸自己的痦子,道:“天机不可泄露,我的任务是渡人,不是渡己。”
“那你先帮我求财,然后我求到了,再给你送来,咱们五五分怎么样?”凌蓉眨着大眼睛问。
“退!退!退!”云和尚的屁股不知怎么动了一下,整个身子后退了一屁股,瞪着凌蓉:“你这个小姑娘别和我撒娇,和尚我心如止水!刚刚能帮你求财,你不说,现在时机已过,求不得了!”
凌蓉笑够了,才正色道:“和尚,三日后就是初一,山下的村民定要上山拜神,求一年风调雨顺。如果有人求财,你就告诉他,当日去静城西郊东沟村的娘娘庙住一晚,定能有奇遇。”
记得上一世,自己从云云观回来没多久,身体还没有康复,弟弟每日出门打听新鲜事说给自己。说的恰好三月初一这一日下了一夜的雨,静城西郊东沟村的娘娘庙塌了,竟然砸死一个乞丐。原来小庙的椽梁上竟然藏着金子,而乞丐就是被金子砸晕的,又无人施救,一夜便失血而亡。这件事也是稀奇,所以城里传的沸沸扬扬。如果这次通过云和尚显灵,定然能给云云观加点香火,自己还能分到钱,又能救一个乞丐,真是一件好事。
凌蓉想想就高兴。上一世,她什么事都不做,浑浑噩噩的一门心思想当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被欺负了也唯唯诺诺的以为忍一时风平浪静。这一世,她多活了十年,不能白白辜负老天爷多给的时光。仇,该报就报。钱,能挣就挣。权,能抓就抓。
云和尚听得糊里糊涂,凌蓉抓住云和尚的宽大的僧袍,认真地叮嘱:“千万让有奇遇的人回来还愿。”对,必须还愿,还愿才能收到钱,自己也能分到,自己有钱了,接下来的事才好办。
她在皇宫的那些年才明白一个道理,别管皇宫规矩多严格,为了钱总有人冒险破例。所以不论郑府管的多严格,为了钱,总有人冒险。
只要有了钱,自己才能把小姨从郑府救出来。
只要有了钱,才能把自己和弟弟从镇国公府救出来。
“你说你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小姑娘,何苦来诓骗我?”云和尚不悦的说:“那娘娘庙我可是听说过,比云云观还小还破,能有什么奇遇?”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嘛!就像这云云观还不是因为和尚你法力高强护佑着,这么破烂了还能不倒。”
云和尚喜欢这马屁,满意的点点头:“那是,和尚我法力是有点高强,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凌蓉对云和尚眨眨眼说:“我能未卜先知,你信不信?”
云和尚撇了撇嘴:“你未卜先知还觊觎我的香火钱?”凌蓉又笑了,果然是聪明的和尚,一听说要还愿,就知道自己要分钱。
“我不骗你,我费这么大的劲儿来找你难道是为了玩耍吗?”凌蓉看时间不够了,抓住云和尚胳膊说:“我得回家了,一炷香的时间回不去明天就变狗了。你赶紧把地道让我用用。”
“地……地道?”云和尚心里一惊,这小丫头怎么知道云云观有地道?自己也是千辛万苦才找到啊,谁也没告诉啊?
“慢着,你到底是谁?”云和尚有点恼了。那密道是他的,是他的!怎么能让别人随便用。虽然说给自己送好酒的小姑娘不算别人,但是……当然,除了那个人。但是没什么状况那个人是绝对不会提出来的。
“哎呦,我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凌蓉拉着云和尚往地道口走。云和尚惊讶的眼睛偶都瞪圆了:“镇……镇国公……他……你……”
“什么他啊你啊!”凌蓉不等云和尚说完,已经走到房间的一个破蒲团跟前,一脚踢飞蒲团,在放蒲团的地方摸索着,边摸索边问:“快点,怎么开地道啊?”
上一世,大冉铁骑攻破静城,祖父带着凌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去抵抗敌军,却偏偏让人带着自己和弟弟,通过镇国公府的地道出逃,出了地道,竟然是破败的云云观。
凌蓉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什么对他们姐弟很冷淡的祖父,在最危险的时刻,保护的不是凌家其他人,而是自己和弟弟呢?而且弟弟当时已经没了一只眼睛和一条腿。
现在却顾不上那些,再不走,可是要输给凌婉了。凌婉虽然是绕路回家,毕竟骑着马呢。难道自己真要当狗啊!
云和尚看见凌蓉在地道口跳来跳去,吓得赶紧揪住她。再跳下去,这个机关都给跳坏了。算了,反正是镇国公府的,就让她走吧。
云和尚在地上摸索着画了一个太极图,那放蒲团的地方就缓缓裂开,凌蓉高兴的跳进去,还不忘冲云和尚摆摆手:“和尚那我走了。添了香火钱别忘了给我分一半。我会再来找你的,咱们以后还有别的生意呢。”
和尚还是想不明白,一愣一愣的,凌蓉突然又探出半个脑袋,笑道:“麻烦和尚帮我和门外的丫头说一声,我晚些来接她。云和尚,再见啊!”
云和尚听到“云和尚”三个字,脑子“嗡”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一样。
她,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个名字,三十年没人叫了。这名字还是自己小时候在北荒的时候,师傅给起的。天下除了师傅,没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姑娘,莫非真的能未卜先知?
那娘娘庙的事儿,莫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