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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唇抿得死紧,嘴角向下撇着,那神情,活脱脱就是当年灵堂里那个穿着重孝、一声不吭磕着头的李秀芬!
“来啊!
老绝户!
你剁!”
狗剩的声音尖得变了调,带着哭腔,却比石头还硬,“你剁死我!
就像你害死我姥爷!
害死我娘一样!
你剁!
你不剁就是孬种!
我娘在地下看着你呢!
她恨死你了!
做鬼都想掐死你!”
“你娘恨我入骨!”
这句话像颗烧红的铁弹,从我喉咙里炸出来,带着血腥味,“她做鬼都想掐死我!
我告诉你!
她连骨头缝里都恨着我!”
吼出这句话,我浑身都在抖,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子。
手里的菜刀沉得几乎握不住。
狗剩那双烧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小小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猛地一扬手,那块石头没砸门,而是狠狠砸在了我脚边的泥地上,溅起一片灰黄的尘土。
“你活该!”
他冲我嘶吼,那声音像受伤小兽的悲鸣,尖利得划破了傍晚沉闷的空气,“王建军!
你活该!
我娘恨你!
我姥爷恨你!
我恨你!
我们全家都恨死你!
你等着!
你等着下十八层地狱!
油锅炸死你!”
吼完,他猛地转身,像只被激怒的小牛犊,一头扎进暮色沉沉的巷子里,瘦小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灰暗的土墙后面。
我僵在门口,手里那把豁了口的破菜刀当啷一声掉在脚边的泥地上。
风从巷子口灌进来,带着傍晚的凉意,吹在我汗湿的脊背上,激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我慢慢地、慢慢地弯下腰,捡起那把冰凉的刀,手指头抖得厉害。
“活该……”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破风箱在拉,“活该……活该……”我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挪回冰冷的土炕上。
外面,狗剩那带着哭腔的咒骂声好像还在空气里飘着,像嗡嗡叫的毒蚊子,挥之不去。
我翻了个身,脸朝着黑黢黢的土墙。
墙皮早就剥落得不成样子,坑坑洼洼,像一张张咧开嘲笑的鬼脸。
李秀芬那双又黑又长、弯钩似的指甲,又在我脑子里晃。
它们从棺材里伸出来,黑黢黢的,带着陈年咸菜的腐酸气,直直地朝我抓过来。
我猛地闭上眼睛,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被子又冷又硬,一股子陈年的霉味。
可那指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