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命吧……闺女……认命吧……好歹……有口饭吃……”李秀芬出嫁那天,天阴沉沉的,像块脏兮兮的灰布。
没有唢呐,没有鞭炮,连顶像样的红轿子都没有。
赵老歪不知从哪儿借了辆破旧的自行车,车把上歪歪扭扭地系了条褪色的红布条。
李秀芬穿着一身半旧的红布褂子,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个纸扎的人。
她娘被人搀扶着送到门口,哭得背过气去。
我躲在自家院墙后面,扒着墙头的一条缝,眼睁睁看着赵老歪咧着一口黄牙,把李秀芬扶上那辆破自行车的后座。
他使劲蹬了几下,车子歪歪扭扭地载着他们,消失在村东头那条坑洼不平的土路尽头。
李秀芬坐在后座上,身子挺得直直的,一次也没有回头。
“砰!”
一块土坷垃狠狠地砸在我家那扇破旧的木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门框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杀人犯!
王建军!
你个老绝户!
杀人犯!”
门外,狗剩那小子尖厉的叫骂声像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戳着我的耳膜。
他才八岁,是李秀芬和赵老歪的儿子,那嗓门儿却像破锣,带着一股子和他年纪毫不相称的狠劲儿。
“开门!
王建军!
有种你开门!
你个害死我姥爷!
害死我娘的杀人犯!
我咒你断子绝孙!
不得好死!”
又是一块更大的石头砸在门上,“哐当”一声,震得整个门板都在晃悠。
土灰呛进我的鼻子,我剧烈地咳嗽起来,肺管子火辣辣地疼。
我猛地从炕上弹起来,鞋也顾不上穿,光着脚冲到灶台边,抄起那把豁了口的旧菜刀。
冰凉的刀柄攥在手里,硌得掌心生疼。
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我眼前发黑。
我冲到门后,一把扯开门栓。
“吱呀——”破木门被我猛地拉开。
门外,狗剩正弯腰从地上捡第三块石头。
他看见我手里的菜刀,动作顿了一下,那张瘦巴巴、脏兮兮的小脸上,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像两簇烧红的炭火,里面翻腾着和他娘李秀芬当年一模一样的、淬了毒的恨意。
“小兔崽子!
老子今天剁了你!”
我扬起菜刀,声音嘶哑地咆哮,唾沫星子喷出去老远。
狗剩非但没跑,反而挺直了他那细瘦得像麻杆儿的小身板,把那块捡起来的石头紧紧攥在手里,直勾勾地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