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着,只觉得陌生,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虚伪劲儿。
一股巨大的恶心猛地冲上喉咙口。
“滚。”
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冷得像三九天河里的冰碴子。
陈建军猛地抬起头,像是不敢信。
“我让你滚!”
我吼了出来,声音劈了叉,在安静的村道上炸开,震得树叶子都抖了抖,“赶紧滚回你的城里去!
滚得远远的!
别搁这儿恶心我!
看见你,我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他像是被我的吼声钉在了原地,脸煞白煞白的。
嘴唇动了动,大概想说什么“好聚好散”的屁话。
我死死瞪着他,眼神要是能杀人,他这会儿早死一百回了。
他终于没再吭声,最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有难堪,有点恼羞成怒,好像还有那么一丁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攥紧了那张调令,猛地一转身,脚步有点踉跄地走了。
背影很快就被浓浓的夜色吞掉了。
我站在原地,没动。
风还在吹,刮在脸上,又冷又硬。
槐树叶子还在哗啦啦响,吵死个人。
刚才吼那一嗓子,像是把我全身的力气都抽干了。
心口那块地方,空了。
被人生生挖走了一大块,呼呼地往里灌冷风。
疼?
好像有点麻了。
我慢慢蹲下来,抱住自己的膝盖。
土坷垃硌着脚底板,冰凉。
脑子里嗡嗡的,像有一万只苍蝇在飞。
一会儿是他刚来插队时,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褂子,站在田埂上冲我腼腆地笑;一会儿是他教我认字,手指头点着书页,指尖温热;一会儿是他偷偷给我塞城里带来的大白兔奶糖,糖纸剥开的声音都透着小心翼翼;一会儿又是刚才他那张冷漠的脸,还有那句轻飘飘的“不合适”……画面乱七八糟地搅在一起,搅得我脑仁疼。
“李秀英,你个大傻子!”
我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嗓子眼儿又干又涩。
眼泪?
还是没有。
就是胸口憋得慌,像压了块大磨盘,喘不上气。
不知道蹲了多久,腿都麻了。
我扶着粗糙的树皮站起来,晃了晃。
回吧。
还能咋地?
日子总得过。
我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一步往家挪。
村里静悄悄的,狗都睡了。
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啪嗒,啪嗒,响在坑坑洼洼的土路上,格外孤单。
推开自家那扇吱呀乱响的破院门,我娘正坐在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