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
“就是……对象。”
他终于把这两个字挤出来了,飞快地瞟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家里安排的,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
哈!
这话像把钝刀子,在我心窝里来回地拉。
拉得生疼,还不见血。
一股子邪火“噌”地就顶到了我脑门儿上。
我李秀英是土里刨食的农村丫头,他陈建军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
这沟,原来一直在这儿呢,又深又宽,是我自己眼瞎,愣是看不见,还傻乎乎地往里跳!
“哦。”
我就回了他一个字。
声音平平的,没啥起伏。
再问啥?
问“你当初说稀罕我都是放屁”?
问“这三年你搁这儿耍猴呢”?
没意思。
真没意思透了。
陈建军像是没料到我就这反应,有点愣神。
他大概等着我哭天抢地?
等着我撒泼打滚求他别走?
他可真看得起自己。
“秀英,你……你别这样。”
他往前凑了半步,似乎想碰碰我胳膊。
“别碰我!”
我猛地往后一退,动作大得差点把自己绊倒。
他那手,修长白净,那是拿笔杆子的手!
以前我稀罕得不得了。
现在看着,只觉得刺眼,恶心!
“我李秀英是啥?
是你插队时候解闷儿的玩意儿?
现在要回城了,找到‘门当户对’的了,就一脚踹开?
陈建军,你行,你真行!”
我咬着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他脸上那点装出来的为难一下子挂不住了,有点难看。
“话不能这么说!
我对你……是有感情的!
可现实……现实就是你要滚蛋了!”
我打断他,火气彻底压不住了,烧得我嗓子眼儿发干,“少跟我扯犊子!
有感情?
有感情你他娘的跟我说‘不合适’?
有感情你屁颠屁颠去攀城里小姐的高枝儿?
陈建军,你摸摸自己良心,让狗吃了吧!”
我骂得唾沫星子横飞,胸口一起一伏,像拉风箱。
眼睛干得发涩,一滴泪都没有。
哭?
为他哭?
不值当!
真不值当!
他被我骂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又没词儿。
最后,他像是放弃了,肩膀耷拉下来,又拿出那张该死的调令纸。
“手续……都办好了。
明天……明天一早就走。”
他声音低下去,带着一种装出来的疲惫和无奈。
我看着他。
月光底下,他那张脸,曾经让我心跳得扑通扑通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