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厢房。
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
老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被我推开。
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陈纸、颜料和霉腐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让我窒息。
昏黄的油灯光勉强照亮了房间一角。
七个纸人依旧并排躺在那个木架上,在昏暗的光线下,它们身上的色彩显得更加诡异刺眼。
那空洞的眼窝似乎更深了,直勾勾地“望”着房顶的黑暗角落。
我强迫自己不去看它们的脸,视线死死盯着它们交叠在腹部的纸手。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撞击着肋骨,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我伸出手,指尖颤抖得厉害,冰凉一片。
触碰到第一个纸人(那个穿着土黄短褐的)时,感觉像碰到了一块浸透了寒气的朽木,坚硬、冰冷,毫无生气。
它轻得异乎寻常,仿佛里面是空的。
我几乎是屏着呼吸,用最快的速度,一个接一个地将它们从木架上抱起来。
它们太轻了,轻得像一团团凝固的、冰冷的空气。
抱着它们穿行在黑暗、寂静、只有风雨声肆虐的庭院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深渊的边缘。
雨丝斜斜地飘进来,打湿了我的头发和衣服,带来刺骨的寒意。
我不敢低头看怀里的纸人,只能僵硬地目视前方,感觉那些空洞的眼窝正贴着我的胸膛,无声地“注视”着我。
终于挪到我的卧房门口。
推开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屋内简陋的陈设——一张老旧的木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衣柜。
我摸索着将香炉放在桌上,三支香头的红光在黑暗中如同三只窥伺的眼睛。
然后,我将怀里的七个纸人,几乎是胡乱地、带着一种急于摆脱的仓促,靠墙根竖立着放好。
它们歪歪扭扭地立在那里,惨白的脸在香头微弱红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如同七个从地底爬出的幽灵。
做完这一切,我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后背的冷汗早已浸透内衫,黏腻冰冷。
我甚至不敢再看它们一眼,几乎是扑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紧紧裹住,蜷缩成一团。
被子散发着浓重的樟脑和灰尘气味,但此刻它是我唯一的屏障。
我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紧闭双眼,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子时三刻已过。
任务完成了。
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