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么。”
殷长松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经过一番思忖，微微点头答应了。
这大殿象征着青城山道门的牌面，除非到了灭门时刻，否则断然是不会以之倒塌交换金钱或人情。
但如今木已成舟，钱他们青城山是不那么缺的，但一位高手的人情或许会在关键时刻有救命之用。
如今的青城山看似天运、武运加身，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实则除了赵玉真这位道剑仙，就再也没有人能挑起大梁。
而这赵玉真师侄除了武道厉害，其他方面根本就是一言难尽，表面上是青城山道门掌教，其实万般事务还需要他这个老家伙来打理。
更何况，赵玉真还因为一则卦言被困在了这青城山之上，实用性上来说更算是吉祥物。
如今几位皇子已经成年，为夺那皇位势必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青城山只有守于一隅的赵玉真就会很被动。
就在殷长松在心中找理由安慰自己的时候......
“不打了！”
时光辉收剑入鞘，对着蠢蠢欲动要发出第二招的赵玉真摆摆手。
光一剑他就要欠青城山一个人情，多出几招他岂不是整个人都要当在这山上做苦工？
当然啦，他可以在打坏东西后直接跑路，反正摸清楚了赵玉真的底细，对方根本留不住他。
但他愿意与这些善良的人讲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打坏东西该赔就要赔。
......
赵玉真皱了皱眉头，他兴致刚提起来，这就不打了？
“行吧，有机会我们再找个合适的地方切磋。”
虽然这种感觉就像是关键时刻被强行中断，但对方的剑招他已经摸清楚了，大开大合威力无匹。
真打起来非把这道观拆了不可！
作为现任掌教，得学会顾全大局。
“那就说定了。”
时光辉朝他客气了一句，随后上下扫视仔细打量起他来。
如果让这家伙当皇帝，会不会别有一番意思？
众所周知，历代皇帝除了几个继位的草包，其他全是心机深沉之辈。
那么让一个心思单纯却又不笨的人来当皇帝，这天下会不会得到极大的改善？
“你在看什么？”
赵玉真被他那目光看得头皮发麻，该不会是有什么龙阳之好吧？！
“哦。”时光辉回过神来，故作神秘道：“我有一桩机缘送与你，要不要？”
自从上次被雪落山庄老板间接拒绝，空闲的时候复盘他发现了一件事，这种敏感的话题不能说的太直白。
得委婉含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不要。”
赵玉真果断摇头，被困在这青城山上，除了小仙女他什么都不感兴趣了。
“......”
时光辉眨了眨眼睛，他本以为师父交代的任务难的是后面扶新皇起事，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卡在了人选。
“我饿了，想在你们道观蹭顿饭，不介意吧？”
万事开头难，这事也急不得，时光辉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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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道观
后院
一口铁锅架在熊熊燃烧的烈柴上，沸腾的油锅不停冒着泡泡，川蜀地区独有的牛油火锅香味四溢而出。
时光辉从锅里夹了块筋肉相连的牛肉，在放满辣椒的蘸料中卷了两下，放入口中轻轻咀嚼，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嗯！”
巴适！
赵玉真盘腿坐在对面，拿起酒壶朝嘴里灌了一口，随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时光辉。
虽然他从未下过山，但他却对江湖人的行事作风很熟悉。
这位年轻人身上根本没有江湖人的气息，与他这种待在一个地方与世隔绝的人很像，但偏偏又拥有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那一套。
前一刻还刀剑相向，下一刻又可以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想必之前是在某世外秘境修行，神功大成后才出世来闯荡的吧。
只是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秘境，竟能教出如此弟子，年纪轻轻就能与他一争高下了。
他好歹也是个天纵之才啊！
这样搞得他越来越想下山去看看了，去见识一下这个广袤的世界，与天之骄子争锋，在秀丽山河中行走......
可惜！
“你似乎有烦心事？”
时光辉看着眼前这位能把小女生迷得神魂颠倒的帅大叔，喝口酒都能唉声叹气的。
“你信命吗？”
赵玉真低垂着眼帘，目光忽明忽暗，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意味难明。
时光辉撩起一旁名为飞轩小胖子的衣袖擦了擦满是油的嘴巴，无视投来的愤恨目光，仰头看向蓝天上漂浮的白云道：
“信命，它就存在了吗？不信，它就不存在了吗？
来此之前，我听说过你的故事，‘龙困于野，血溅万里’。
呵！”
说着，时光辉发出充满嘲讽意味的笑。
“我小的时候，我奶奶为我算过命，说我要远离水，不然的话活不过十八岁，会被淹死在水里。
后来啊，我想明白了，这算命的其实就是看我名字里属火的字比较多，然后根据五行相克的原理算出来了这一卦。
而你的这一卦，在佛家里有因果之说，比如一人算出了未来会死于某人之手，为了逆天改命这人决定提前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最后，他并没有成功扼杀某人，反而因此与某人结下了血海深仇，成功应验了卦象死了在某人手下。
这就是因和果。”
时光辉看向赵玉真，认真道：
“你的卦象也是如此，你师父算了一卦，得出‘龙困于野，血溅万里’的谚语，这便是因。
果嘛，当然是被龙所警惕，将你视为危险处处戒备。
命运这种东西，提前去窥探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因为啊......
命运如果有味道的话，那么它一定是苦涩的，因为命苦啊！
命运自认幽默，想法太多由不得我。”
......
赵玉真拿起酒壶大灌起来，直至将其中酒水饮尽才放下酒壶，黑白分明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明悟。
“如今因已种下，果也成长了起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吃下这颗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