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贵就是那么明知故问一下,伍凡荣也就没做声的回答了。林永贵心里想的是“你这么戏弄我的人,这不行,你没拿我当回事,或者换而言之,你这是针对我的。”
伍凡荣心里想的,其实这事压根就是针对自己的。而张金贵,只是出于对这个新人的可怜,才找到林永贵说明伍凡荣在这一个人干活的事。三个人,三个想法,但是这一刻,他们是站在一起的三个人。林永贵示意一起干,人多力量大,半个小时搞定了,其实谁也摸不准这活到底干的对不对,换句话说,是不是真的属于领导安排,但是在没有找到正确的处理方式之前,老老实实的执行还是没有问题的。
刚干完,毕建国从远处晃晃悠悠的过来了,偶尔带点小跑,走到跟前看到林永贵和张金贵有点诧异。“永贵,老张,你们怎么来了?”
“没事,出来走走,看到伍老弟一个人在干活,我们几个没事,也就来帮忙了,谁能眼看着他一个人在这干活啊,那还是人吗?”张金贵显然这句话是有影射的,接着说“建国,你看这还有什么活没干的,咱们人手多,大家一起。”
毕建国在张金贵面前是不敢造次的,也许他有一天能和科长争个高低,但是和张金贵,他是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张哥,没事了,咳,刚才也巧了,库里来个检查组,我就过去看了一眼,帮着端个茶送个水的,你也知道,这领导说啥,那不得跟圣旨似的啊。”
林永贵看了他一眼说“奥,这样啊,可能是我刚才工作太忙了,没在意。”林永贵的办公室,就在门卫保安室的对面,进来谁了,出去谁了,不说看的一清二楚,但是来个检查组还是很容易辨识的。
说罢,林永贵一行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准备歇一会就回办公室了,毕建国此时此刻也是心里没词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开着不好笑的玩笑,跟林永贵扯着淡。伍凡荣此刻有一种冲动,一句带着动词和名词的脏话就要脱口而出了,他此刻想发泄出来,把这种卑劣的行径一五一十的讲出来,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感觉到,自己现在这样一个位置,说多了对自己没有好处,也让林永贵和张金贵不好做。
“小伍,这做人啊,要正,什么事该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做事也得有人性,我看你行,以后当官了,可别欺负人奥。”一边说,张金贵一边将手放在伍凡荣的肩膀上。推着他往前走。
“知道了,张哥,我觉得我也不能,放心吧。”伍凡荣听出来了,这话不是给自己听的。
“老张,这话说的不对,咱们都是同志,都是一家人,咱们单位就没有这样的风气,刚才我真的是有事才离开一会的,你可别指商骂槐啊。哈哈。”
“毕建国,你觉得对那就去做,我也看好你,你看,咱们单位,叫建国的都是大领导。”张金贵看都没看毕建国一眼,带着伍凡荣就走了。其实张金贵不是针对毕建国,而是看到这有人受屈吃亏了就好鸣个不平,即便有一天伍凡荣欺负人了,他也会给伍凡荣上上课。
“走吧,食堂一会开饭了,小伍,你们几个回去洗洗,喝口水,等着吃饭吧,上午累够呛,回去休息休息。”林永贵的一句话,打断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他知道,这样一个复杂的体系当中,相安无事是最好的解决问题的方式,因为上面的领导,也不希望看到下面鸡吵鹅斗。
这样一件事,每个人的内心都不同。伍凡荣觉得,张金贵是个好人。林永贵觉得,毕建国你给我等着。张金贵觉得,毕建国,你这个人挺狗啊。而伍凡荣,什么也没觉得,只是暗下决心,这笔账,我得找你算。毕建国心里是慌张的,他很难分辨,他到底是赢了,还是输了。
午饭四个菜,大家嘻嘻哈哈感觉好像上午的事就都过去了,大家评价着菜品的味道口感。食堂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吃饭时间不论工作。林永贵走到伍凡荣身边说“小伍,多吃点,工作辛苦,要注意身体,吃饱了,干活才有力气,这要是不吃饱,像上午那样的强度,你可吃不消啊,一个人干那么多活。”
此时正在咀嚼饭菜的毕建国停止了嘴上的动作,他敢肯定,嘴巴里的那块梅菜扣肉不香了。
“上午干啥了?大林”郭福生随口一问。
“奥,没什么,上午小伍一个人在机械库搬风机来的,这小子也实在,没喊我们几个,等我们到的时候都快搬完了。”
“啊,都弄完了吗?”
“弄完了,刚整完,这玩意,可不轻巧啊,夏天保粮可挺辛苦啊,也难为你们以前是怎么干的。”
“哎呀,别提了,反正三十年是挺过来了,以前还不如现在呢,还是往好的方向在发展。小伍啊,你刚来,别不好意思,以后再干这样的活跟你林哥说,别自己一个人干,咱们这不兴逞强这一套,大家一起干,还快。”
“知道了,郭主任。”伍凡荣没有多言,低头继续吃饭。
这事是郭福生安排的,但是安排的是让毕建国找三四个人一起到现场干,可他不知道怎么最后安排成这样,他有些不悦,但是没有深说,只是看了毕建国一眼,又继续吃饭了。
伍凡荣觉得这个单位还是很暖心的,坏人也就无非那么几个,而且自己招惹到了,接受到这样的惩罚也是理所应当的,斗争吗,就是要有来有往,而且是来日方长。
烈日炎炎的下午一般都不会去库区,因为太热了,别说是干活了,就算是散步,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午休过后,张金贵老远就向伍凡荣所在的办公室走来,“林老弟,跟你借个人,防汛检查,挪个蓄水池水泵,哈哈,这可咋整,老有事。”
“你就自己干了呗,老党员,你不得走在工作第一线上啊。”林永贵看到张金贵掏出一支烟递给他。
“我自己干行,我就怕我再给组织添麻烦,掉蓄水池里怎么整。”张金贵点了点林永贵的虎口位置,示意他烟点着了。
“王丰,你下午跟你张哥去现场干点活。”林永贵放下打火机看着王林说。
王丰是和伍凡荣机会同一时期来单位报道的新人,家里有点背景,据说有个表舅是市委领导,工作态度还好,就是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也不多言,也不多语,属于那种干了活才能想到的人,除此之外并无过人之处。
“好的,林哥。张哥,咱们现在就去吗?”王丰拿起手套走到他们身边。
“不着急,抽完的。”张金贵指了指手上的烟说到。“你下午有啥事吗?”
“没有啊,下午就是整理整理记录文件啥的。”林永贵悠哉的靠在办公椅上说着,时不时的飞云吐雾一番。
张金贵笑了笑,吸了一口烟。其实他们都是心照不宣,天不下雨,粮不跑,没有特殊情况能有什么事,而林永贵这句话就是一种没啥正经事就别找我的搪塞。
“小伍没事也跟我去吧,别跟你领导学,时间长都学坏了。”张金贵看向伍凡荣说到。
伍凡荣没有做声,而是看向林永贵。“去吧,跟你张哥好好学,这可是咱们龙县粮库的道德楷模,你跟他好好学,然后看着他点,别让他往蓄水池凑合,再掉进去。”林永贵开了一句玩笑,也许可了伍凡荣跟着张金贵进库区。
从办公室到蓄水池附近有将近一公里,基本上大家都是想好都需要准备什么,然后才往库里进发,如果有个丢三落四的毛病,那多多少少有点费腿。连说带笑,一行三人半个小时左右走到了工作区。两个临时工搬开了上面直径两米的井盖,正在往里面看。
“咱们仨给搭把手就行。”张金贵看向两人说。
“怎么样了?”张金贵询问着临时工人。
“水泵好像是坏了,得把水抽干,然后再把水泵提出来。”工人详细的解释着。
“那抽吧,抓紧时间,别在下班之前弄不完。”张金贵说了一嘴,转过身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来,歇会。”他招呼着两人坐下。
说了蓄水池,其实就是个雨水存水池,雨季内涝的地方都会引一条水沟到这个池内,然后再用水泵排出,水泵坏了,就要及时维修,不然真的下雨了,库里进水了,那就麻烦了。
“咱们这粮库啊,建的不科学,这就应该直接修一条排水沟到外面,然后就省了这麻烦事了,半年三个月雨季,没事还得看看他,麻烦啊。”张金贵接着说“让你俩跟我干这个活行吧,没事不能总在办公室待着,人多的地方事就多,这咱们也算是在干活了,别人也挑不出毛病来,那你要是在办公室坐着,那就不一样了。”
伍凡荣和王丰像两个保镖似的,点头回应。伍凡荣说“张哥,这库是哪年建的啊?感觉这么老旧呢。”
“哎呀,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但是听老人说好像是七十年代建成的,后来又改造过一次,你看这墙皮,我感觉我要是没事都能给抠漏。咱也不明白,这玩意多少年能拆掉重建呢,年年雨季都得进库查漏点。老了,都老了,人也老了,房子也老了。”
“以后我们也就慢慢都退休了,愿不愿意,这以后的责任也就都在你们了,都好好干,咱们这个院就这样,你得强大自己,别人就不敢不服你。”王丰听的是一句良言,而伍凡荣则听出了其中的言外之意。
“虾兵蟹将的别放在心上,工作做到位了,谁也不惧,这年头,谁也不怕谁,有啥事得说,说了,才能解决问题。企业改革,改的不一定全对,但也不一定全错,借势而行,你们都能行,撸起袖子加油干吧。”张金贵语重心长的说。
“张哥,我去撒泡尿,刚才给忘了。”王丰一边解裤子,一遍奔着墙根去了。
“离摄像头远点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