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挂钟的指针悠悠转着,陶今看了眼时间,也走了进去。
影音室是极简的黑色系,吊顶悬星,完全隔绝了外头雨夜的喧嚣。
米白色的弧形沙发铺了层柔软的地毯。
他斜靠在中间,手里拎着酒杯,戴着护腕的那只手放在膝上。
巨幕的电影泛着画面隐入的光,应该放了一会儿。
但他整个人情绪不高,在明暗交杂里,周身如同冷灰的冰川。
陶今盯着他如是想着,一展眼又望向幕布上的电影。
画风阴郁,里头角色一惊一乍的,看着像惊悚片。
听见身旁有坐下的动静,程贺意略转过头:“不弹琴了?”
“之前睡不着一时兴起才弹琴,”陶今从茶几上拎起酒杯,说话时比白日的直白更为大胆,“现在过来陪你。”
程贺意抿着酒,声音低醇:“孤男寡女的,你陪我做什么?”
他说话带着尾音的钩子哂笑。
微弱的落地灯打下双人影子,她歪着头,“大概是同是失眠沦落人,而且你不是不喜欢雨天,心情不好吗?”
可等她刚说完,荧幕上的男主角驱车驶离古堡,紧接着切入灰扑扑的雨天。
因为是巨幕立体声效,滂沱的雨声有如拳头砸地。
程贺意鼻腔里溢出声笑:“谁说的?”
陶今稍怔,也喝着威士忌,“他们告诉我的,说你当时和女朋友在一个暴雨天分手了。”
她故意提起前女友那事。
他的面容陷于阴影,故而她没有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不虞,只听见程贺意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你就那么爱打听?”
她说:“人会对未知的,感兴趣的会去好奇。”
程贺意不接茬,只淡淡地嗯了声。
陶今见他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玻璃茶几上还有撕开的药片,“用酒来吞药吗?”
“观察力还挺仔细。”程贺意不置可否,目光却未给她半分。
对她的话几乎都不正面回应。
陶今只好注意力放在电影上,主角发现父亲成为一具空壳,后半个头颅都被挖空。
配上跌宕的音乐,惊悚氛围迭起。
但还不算太血腥,陶今又倒了杯酒,思忖着要不要最吓人的地方表现一下害怕。
不然浪费惊悚片的绝佳升温机会。
思索的功夫,她已经灌了好几杯酒。
隐隐微醺的酒气,程贺意握住酒瓶,制止她的动作,“你酒量挺好。”
加了冰的酒,舒爽的凉气直冲脑门,陶今比了个夸张的数,“我酒量比周炳那个酒蒙子强,可以很多很多。”
程贺意点头:“他就是小趴菜。”
陶今眼似弯月,抱着膝盖,“说起来,我喝酒厉害,还是因为我高中毕业时去大排档打工,有时候要帮老板卖酒不得不陪着客人喝,私下里他们也爱喝酒,就这样喝啊喝,就练出来了。”
眼里透出的狡黠,就像她发过来的猫儿似的。
程贺意偏过头说:“你看着不像会去打工的。”
“怎么不像?”
“你看着该像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乖学生。”
沉默几秒,陶今要笑不笑的:“程贺意,你看我不太准。”
甚至隐约有分挑衅。
他微微眯起眼。
她总是直白而大胆地喊他,用吴侬软语,夹杂着故作悱恻或含蓄的情绪。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的小心思,何况她从不矫饰。
如同此时,她就这样一目不错地凝视他,仿佛在黑暗里用眼神描绘他的轮廓。
程贺意视若无睹,只是在片刻后小幅度地转正她的脑袋,示意安心看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