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皱巴巴的作业本纸。
借着窗外那点可怜的星光,我把纸摊在冰凉的桌面上。
笔尖抖得厉害,在纸上划出歪歪扭扭、深深浅浅的痕迹。
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爹,娘:我去南方了。
别找。
小芳。”
写完最后一个字,铅笔头“啪”地一声,被我生生捏断了。
尖锐的木刺扎进掌心,很疼,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脑袋清醒了一瞬。
我把那张轻飘飘的纸,用铅笔盒压住,放在桌子最显眼的地方。
然后,我抓起那个硬邦邦的帆布包,背在瘦削的肩上。
包很轻,里面只有几件薄薄的衣裳。
可它压在我肩上,却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小屋。
黑暗中,只能勉强辨认出炕的轮廓,破箱子的影子,还有桌上那个压着字条的铅笔盒模糊的轮廓。
没有留恋,只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想要逃离的迫切。
我轻轻拉开房门。
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屏住呼吸,侧耳听了听。
隔壁,还有爹娘那屋,都没有动静。
我像猫一样,踮着脚尖,溜出屋子,穿过小小的堂屋,再拉开堂屋那扇更沉重些的大门。
门轴发出更大的呻吟,我紧张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等了几秒,依旧寂静。
我闪身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
冰冷的夜风立刻包裹了我,吹得我单薄的衣裳紧紧贴在身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回头。
我咬着牙,迈开腿,一头扎进了沉沉的、墨汁般的夜色里。
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深一脚浅一脚。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是南方。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驱使着我:离开!
越远越好!
永远,永远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
村子在身后迅速缩小,变成一个模糊的、沉睡的黑影。
前方,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我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魂野鬼,背着我仅有的几件破衣烂衫,踉踉跄跄,奔向一个完全未知的命运。
风在耳边呼啸,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眼泪早已流干,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洞,填满了整个胸腔。
火车站。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多人挤在一起,像沙丁鱼罐头。
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