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盈然的夫君身死那天,在如意寺修行的叶展鸿还了俗。
他说她孤苦无依,他必须时刻陪伴身侧照顾她。
他待她温柔体贴,事无巨细一一过问。
原本清冷的佛子因为心尖上的白月光而跌落凡尘。
就在叶展鸿陪着叶盈然赢取花灯时,我依父母之命答应了小侯爷的求婚。
我身穿大红嫁衣离开叶府的那天,向来清冷持重的叶展鸿却红了眼。
“惜惜,你别嫁给他好不好?”
----当我第九十九次被挡在门外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很可笑。
年幼的小僧满脸歉意地看着我:“叶施主,天青师兄说过,不让任何人打搅他诵经拜佛。”
我透过木门的缝隙朝里看去,是跪坐在蒲团上专心诵经礼佛的叶展鸿。
他穿一身素白长袍,身姿清癯,如画眉眼淡漠无情,偏偏眉心处有一朵嫣红莲花印记。
纵是无情也多情。
他明明知道我就站在一门之隔处,但他就是一次都没有让我进来过。
每一次,我都只能隔着一扇门深深凝视他。
京中皆知宰相府的叶大公子生性淡漠,自十二岁那年起就入如意寺带发修行。
秋去春来,白驹过隙,十年时间弹指而过。
而我也默默喜欢了他十载。
原本我一直把这样的情愫深埋在心,只敢远远地眺望他,也算是另一种望梅止渴。
可自从四年前,叶宰相和叶夫人与真正的叶家嫡女叶盈然重逢,我才知道自己是当年被有意调换的假嫡女。
我本是穷家女,可当年接生婆一念之差,故意调换了叶夫人的嫡女与自己的孙女,我就顶替了叶盈然的身份在叶府活了十四年。
当时知道此事时,我第一反应竟然是窃喜。
我并非真正的叶府嫡女,这意味着我和叶展鸿并非亲兄妹。
原本愧疚于自己的隐秘心思,如今背德枷锁一解,满心的爱恋便如野草,春风一吹蔓延得无边无际。
我开始明目张胆对叶展鸿表露心意。
我知道他爱吃和兴斋的桂花酥,于是兴冲冲排两个时辰的队给他买,然后专程送到如意寺。
我知道他爱穿锦云缎缝制的月白长袍,从来不擅女红的我跟着府中的绣娘学了三个月,才绣成一件衣袍。
我知道他爱月夜昙花的香气和绽放姿态,便深入深山寻找最纯正的野生品种昙花进行移栽,只为博君一笑。
可惜,买来的桂花酥被分给众位僧人,绣好的衣袍从不曾穿过,盛放的昙花甚至被遗弃在寺庙外。
他对我的心意弃若敝履,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我再三贪婪他如玉如画的眉眼,最终还是遗憾转身离开。
“既然他今日不愿见我,那我下回再来罢。”
我勉强一笑,落落寡欢。
那小僧见我往如意寺跑得那样勤快,早就与我熟悉起来。
他幽幽叹一口气,有心劝我:“叶施主,你十年来求见天青师兄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折戟而归,这又是何苦呢?”
我脸色惨淡,却还是笃定的语气:“无妨,他拒我一百次,我便求见一百零一次。”
“我总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小僧双手合十,低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愿有一日叶施主能参透,阿弥陀佛。”
我对小僧还了一礼,低头迈出如意寺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