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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衣怒马,正是少年时

北面柠檬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一柄剑,一尾拂尘。一段有泪有笑的少年故事,一片充满人间诸般滋味的的江湖。城南的钟楼再度响起,说书人再度开嗓——百转千回,少年依旧在……

主角:陈子安   更新:2023-03-23 17:5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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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陈子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鲜衣怒马,正是少年时》,由网络作家“北面柠檬”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柄剑,一尾拂尘。一段有泪有笑的少年故事,一片充满人间诸般滋味的的江湖。城南的钟楼再度响起,说书人再度开嗓——百转千回,少年依旧在……

《鲜衣怒马,正是少年时》精彩片段

临海郡,平阳城内。

时值七月,虽正是燥热难耐的季节,但因为临近南海,不断有阵阵海风拂过的原因,倒也为酷暑中增添了些许难得的清凉。

乱哄哄的市井街道两侧满是小商小贩,东边扯着嗓子大声吆喝着新鲜现做的大豆腐;南边不断传来卖鱼贩自卖自夸的声音;西边隐隐有两人因为一文钱,闹了不愉快发生争吵;北边有两个大妈坐在屋檐下小声说着谁谁家又发生了什么事。

整片街道好不热闹。

一旁一家名叫“会贤茶馆”的茶楼内,一位说书人端坐在一张长桌后面,右手摇着纸扇,左手轻轻捋过胡须,微微仰起头,目光扫过底下的众人,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却说我大周皇室,扫六合定天下,十几年时间内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又道这普天之下,文道治世,武道安身,但世间有一坛,一山,一寺,一庙,一岛,一家,六方势力宗天下武学,无论——”

未等说书人说完这句,一位身形彪膀的中年男人便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道:“老冯!你能不能讲点别的了,天天这点东西来回说。”

一旁的客人也都附和道:“是啊!老冯,你能讲点新鲜事不?”

“老冯!别张口闭口宗天下武学了,说点有可能发生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身边的事吧!”

老冯瞥了一眼起哄的众人,也不恼怒,轻笑一声道:“既然各位想听点发生在大家身边的新鲜事,那我就顺大家的意愿,讲一讲三日前城外马匪帮的故事。”

一提到马匪帮,底下的众人不禁来了兴趣,那中年男人又问道:“传闻三日前马匪帮掳掠一村子却被一游侠拦下,莫非你知道这事的详细经过?”

此言一出,底下众人“哄”的爆发一阵热议。

“还有人敢对马匪帮动手呢?真的假的?”

“这马匪帮盘踞了五六年了,城里城外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人敢找马匪帮的不痛快?”

老冯也没直接回答中年男子的问题,自顾自的摇着纸扇,任由众人议论,似乎是铁了心要好好吊一吊大家的胃口。

几分钟后,中年男人有些等不及了,起身向老冯拱了拱手道:“老冯,是我徐三冒昧了,都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就别抓着不放了,快些讲讲吧。”

老冯将纸扇合上放下,抿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后,也不搭理徐三,看向众人缓缓开口道:“诸君,且听我慢慢道来......”

......

三日前。

南海之上万里无云,时而有微风吹过,带起淡淡的涟漪。一艘巨船划破海面朝向某个方向徐徐前进,甲板上,一队又一队身穿道袍,持剑背在身后的道士不断巡视四周情况。

一名身穿玄色锦袍,剑眉星目,长相帅气的少年双手交叉放在脑后,漫不经心的走在甲板上,不时有巡逻的道士看到少年后微微躬身,双手抱拳,行礼道:“师叔好。”

少年微微点头,便是回过礼了。

这时,有一个小道士快步来到少年面前,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师...师叔,师父托我告诉您让您去叫师祖出来吃饭。”

“他干嘛不自己去啊?想让我承受老头子的怒火?告诉他,我不去。”

听到少年这么说,小道士顿时一副要哭的样子哀求道:“师叔啊,求求您去吧,师父说要是请不动您,就要罚我站桩站一整天啊。”

“什么?那老狗敢罚你?!走!师叔带你问问他是什么意思?!”说着,少年领着小道士就要往舱房内走。

但没等少年走几步,舱房的门便被从内打开,传出一道声音:“行啊!陈子安!都敢这么称呼师兄了?”

随后,一位脸色阴沉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到陈子安跟前,笑眯眯的看着陈子安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陈子安眼神闪过一阵慌乱,把目光移向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不是我的好...好师兄子明嘛。”

随后便放开小道士,从谢子明的身侧慢慢走近门内,语气卑微的保证道:“不就是叫师父吃饭嘛!我这就去!”

说着,陈子安便一溜烟的跑进了舱房内。

同时,身后隐隐传来了谢子明的冷哼声:“陈子安,再让我听到你在我背后说我什么类似‘老狗’之类的词,你就等着被我好好疼爱疼爱吧。”

“切,自己干嘛不去啊!老头子现在正在兴头上,谁去不倒霉?就拿我当冤大头!”

过了一会,陈子安来到一间屋子门前,屋内的声音透过门传到了他的耳中:“三万!”

“碰!”

“你碰什么啊!我和牌了!清一色!都给我掏钱!”

“真是服了,又是我点炮,这一晚上到现在,你就拿我开刀是吧?”

陈子安默默运转真气,默念道:“希望一会能少挨点打!”随即轻轻敲了敲门。

他这个师父又菜又爱玩,经常被几个师叔师伯赢得分文不剩,但越是这样越爱拉着旁人打牌,而且最反感有人耽误他打牌。

咚咚咚。

敲门声刚响起,里面就传来刚才和牌那人的声音:“进!”

陈子安闻声推门而入,一股烟味顿时钻入他的鼻腔,他咳嗽了几声后看着牌桌上的四人,慢慢走到一位脸色阴沉的白眉老道身边,试探着问道:“师父,要不要出去吃口饭?”

刚刚和牌的那位立马笑着附和道:“老张,别玩了,出去吃饭吧,你都输一晚上了。”

白眉老道瞥了陈子安一眼后看向满脸笑意的三人冷声道:“怎么?赢了我之后就想散局?修了这么多年的道,少吃这一顿饭还能死不成?”

陈子安:......

是啊,这老头子都这个层次的人了,少吃一顿饭能咋的?老狗师兄就知道害我!

“子安啊,咱们现在到哪了?”

听着白眉老道忽然抛出来的问题,陈子安心中一阵疑惑,却也只能如实作答道:“回师父,到临海郡了。”

白眉老道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什么,笑着道:“好徒儿,你去把你的拂尘和佩剑拿着,到甲板上等我。”

“师父...拿这些东西干什么啊?”

“我让你去拿你就快去!”白眉老道呵斥道。

闻言,陈子安撇了撇嘴,无奈的答了一声:“好。”

几分钟后,陈子安拿上了佩剑,手里卧着一尾拂尘来到了已经在甲板上等候的白眉老道身边喊了声“师父”。

白眉老道侧过头,目光扫过陈子安全身,随后笑着道:“子安啊,今年十九了吧?”

“是,师父,徒儿今年虚岁十九。”

“好,好,东西也都带好了。”说着,白眉老道缓缓抬起右手,随后轻轻朝陈子安一甩,两道交融运转的真气顿时从白眉老道手中涌出后,立马覆盖了陈子安的全身。

陈子安顿感不妙,急忙挣扎着道:“师父,师父,这是要干什么啊?”

白眉老道走到陈子安身前,抓出陈子安的衣襟,随后将陈子安整个人向船外甩去。

陈子安当即飞行空中,大喊道:“师父,徒儿错了,徒儿错了!”

“子安,我们有缘再见。”

这时,谢子明看向陈子安飞走的方向,喃喃道:“师父,你给他拿钱了么?”

“哎呀,这不是本该给他的钱被我输光了嘛,等我马上赢回来的,下次见面再给他。”

谢子安:......

“好了,不说了,为师给你师弟赢盘缠去了。”


轰!

在空中飞了好一阵的陈子安大头朝下,以极快的速度落在了一处树林中,直接砸出了一个半米的深坑,激起一阵尘土。

陈子安暗骂道:他就说不想去,不想去!老狗谢子明非让他去,结果怎么样?直接被死老头子拍飞了!

十四年前魂穿到这个世界时,马上就要被冻死的他被一个白眉老道捡了回去,之后就在一个名叫万法宗坛的地方度过了极其操蛋的十四年。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不够,每天睡觉都不让睡,必须打坐冥想!一整天的苦练下来,陈子安哪还有那个精力去入定打坐,刚闭上眼睛就倒向一旁沉沉睡去。

但每次他一倒下睡着,他那个师兄谢子明就啪啪给他两个大嘴巴,把他扇醒。就这样过了整整三年一次好觉都没睡过的日子后,他终于——掌握了坐着睡觉的本领。

结果刚试了一次就被谢子明又是啪啪两个大嘴巴扇醒,就这样兜兜转转过了十几年,他历尽千辛万苦总算是活到了现在。

上个月,陈子安试探着问了问他能不能下山看看外面的世界,他师父笑着摇了摇头,说着什么时机未到。

几分钟后,陈子安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将头从地里拔了出来后,骂了一声:“服了!这还是人么?”

“这就叫时机到了?啊?要不要太离谱啊?”

也幸亏了这些年在万法宗坛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练功,现在的陈子安早已迈入了武宗境界,不然仅靠着那道护体真气还真不一定能保证他在这么高速的移动中不爆体而亡。

就在这时,陈子安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阁下是谁?”

陈子安缓缓转过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拽出倒插在一旁的拂尘,将其别在背后,随即入眼的便是一堆五大三粗的大汉围着几辆牛车。车上还有几个被五花大绑,嘴被堵住,只能发出呜呜呜声响的女孩。

“嚯!刚入世就遇见这种强盗强抢良家少女的情节?”陈子昂感叹了一声道。

此刻的二当家也被狠狠的震惊到了——一个少年突然从天而降,大头朝下摔在地上,居然能安然无恙的站起来?!

二当家又打量了一番陈子安,拱了拱手又问道:“阁下是哪路高手?”

这时,车上一位被绑着的少女用力一甩,把嘴里的布团吐了出来,大吼道:“少侠救命!求求您救救我们!”

陈子安的突然出现对于这些少女来说无异于沙漠中突然出现的一汪液体,管他能不能喝,有没有毒,这就是救命的机会!

二当家眉头一皱,给了旁边的手下一个眼神,手下立即会意,气势汹汹的朝那女孩走去。

但那少女居然没被吓住,继续大喊道:“少侠!你救下我们后,让我干什么都行!”

哪怕做最坏的打算,委身于眼前这帅气的少年总比被这帮禽兽蹂躏强。

“小妮子!你话真他妈多!”说着,那名壮汉提起手就要扇向那少女。

“等等!”陈子安抬手喝道。

壮汉看向二当家,后者摇了摇头,示意他先别轻举妄动,随后二当家说道:“阁下既然不说身份,那我也不追问了。但我们帮内也有一位武师坐镇,这些人和财物我们还是要带回去的,若是阁下看上了什么,尽管拿便是,也烦请卖给我们马匪帮一个薄面。”

听着面前这人说话貌似有些威胁的意思,陈子安笑道:“那我就只拿几样东西罢了。”

听到这话,二当家一副尽在意料之中的样子,一位武师足以让很多人低头了,随即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道:“您请便。”

那少女眼中闪过一阵绝望,恶狠狠的骂道:“世风日下,你这样的少年人竟然也要与这帮人同流合污!”

这时,一旁的壮汉不耐烦的哼了一声,抬起手就向那少女脸颊扇去。

少女见状无奈的紧紧闭上双眼,刚刚出现的希望没想到就这么破灭了。

但几秒钟过后,少女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接着试探着睁开眼,却只见那壮汉早已倒飞到数米之外,撞在一棵巨树上,头低垂着,瘫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陈子安缓缓放下手,笑了一声道:“不好意思哈,这些东西和人我都看上了。”

二当家愣在原地,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

能一招将二百多斤壮汉打飞的高手,再加上少年从天而降而安然无恙的表现,二当家得出个结论——这少年是个武者!

他是靠脑子当上这个二当家的,武力值基本为零,而在场的所有人也不过是体型壮了一点罢了。对于这个武者,就算在场的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人家看的。

“我都带走了,行吗?”陈子安笑着问道,但另一只手已经缓缓抬起,真气运转,蓄势待发。

二当家自知这个亏是不得不吃下了,咬咬牙,被迫朝另几个被吓傻的壮汉道:“撤!”

这一次回去后,他要上报给帮主,让帮主教训一下这小子——只要这小子在平阳城地界还敢再待一天,他就要让这小子知道:在平阳,马匪帮看上的东西早晚都得是马匪帮的!

一种壮汉屁滚尿流的跑开后,陈子安随手一挥,绞碎了绑在众人身上的绳子。

“谢...谢谢你救下我们。”少女看了一眼陈子安后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原来他误解眼前少年了。

“不用谢,现在你们就都是我的人了。”

“什么?”

少女震惊的看着陈子安,没想到刚脱虎口又入狼窝,亏得她刚才还为自己骂他感到愧疚。

但陈子安接下里的话却又出乎众人意料:“你们想要赎身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回答完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少女不解的看着眼前的陈子安,这人到底怎么回事?究竟是侠客心肠还是另有所图......

“你们对这个马匪帮了解多少?知道的都跟我讲一讲。”陈子安问道。

听到这话,少女心想:这位少侠难道是想动手铲除这个马匪帮么?随后立马答道:“是平阳城外一处占山为王的贼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内部分为四个帮派组织: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每帮又有三门。刚才的这个人也只是玄武帮下第三门的二当家。

这马匪帮背地里跟平阳城的官府勾结颇深,百姓报官也毫无作用,城外的这些农户除了要缴纳国税以外,每个月还要给马匪帮巨额供奉,少交一点甚至有可能落得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一旁的另一位少女又补充道:“除了这些,他们还时不时强抢少女,掳回去后要接受他们非人的折磨。我的一个表姐就是被他们抓走后,惨遭蹂躏......最后自杀身亡了。”

陈子安闻言微微皱眉——这是个黑社会啊,还是个有保护伞的黑社会。

“那刚才那人说的武师又是怎么一回事?”陈子安接着问道。

少女答道:“那名武师据传曾拜师在一个大门派,修成回来后创立了马匪帮。”

这世间武道安身,也有境界的划分。

外练筋骨皮,强身健体,是武者的预备阶段,此时也不过是身体素质略高于常人;一股气自丹田开,涌入经脉,周天循环后再回丹田,气血运转下,实力得到大幅提升,甚至能劈碎巨石,力能扛鼎,则被称为养气境界,到达这个阶段才被称作武者。

一身气血奔腾似海,自经脉奔涌流动,造成更强的力量加持的同时劲力增强,有百倍于养气武者的力量和速度则是化劲武师。归元守真,凝气于丹田,随心而动,是为内敛武宗。

气血炼骨,修质成玉,是为玉骨武尊,武尊之上便是数百年未曾出现的结丹武仙。

每个境界分为六个层次,一至六阶,逐级而上,寓意着犹如登天之梯,每上升一个层次,实力都会得到不俗的飞跃,更不用说是每个大境界之间了。

陈子安点了点头,基本的东西差不多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此地叫平阳城,刚才他得罪的叫做马匪帮,帮内有个武师坐镇,随后道:“好了,问题问完了,你们走吧。”

那少女又试探着问道:“少侠可打算剿灭这马匪帮?”

“随缘吧。”陈子安相信,这马匪帮不会轻易放过他的,过后肯定还会来找他的麻烦,到时候再把这个马匪帮连根拔起,也算为平阳城的百姓做件好事了。

看着陈子安的样子,少女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果然,面对一个武师,这位少侠还是有所忌惮,不敢出手。

陈子安走了几步后,忽然想到他身上好像分文没有,这叫他拿什么住店吃饭?

“几位,那个...能不能给我点钱啊?”


“什么?那少侠从天而降然后只一招就把马匪帮那帮人吓跑了?真的假的?”

“这少年侠客年纪轻轻居然就是个武者了?难道是哪个大门派出来游历的后辈弟子?”

“哎,想我隔壁五叔家的孩子,七岁拜在一个游历方士座下,那孩子我从小看就机灵非常,尚且用了三十几年才成为一名武者。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不过这少侠居然在最后管那几名少女讨要银钱,莫非也是个贪财之辈?”

“怎么可能?若真是那样,他大可直接抢过去便是了,干嘛还开口要呢?”

“那你们说这少侠如此心性,能不能帮忙除了马匪帮啊?”

“诶!慎言!就算这少侠年纪轻轻就是个武者,但那马匪帮中你忘了有什么人物了?再说……还有城内的关系在呢!”

看着众人议论纷纷的样子,老冯得意的仰起头,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道:“诸位,临近中午了,我们且就先散场吧。”

众人闻言,也只得意犹未尽的吧嗒吧嗒嘴,一边向外走去,一边接着讨论这神秘少侠。

此时的茶楼外,陈子安饥肠辘辘的走在大街上,看着四周各色小吃美食,不由得又咽了几下口水。

那几位少女确实给了陈子安一些银钱,但不过都是农户之女,再加上马匪帮压榨,又能有多少余钱救济陈子安呢?

三天的时间,连着住店加上一日三餐,那点铜板早就花的分文不剩了。

“老头子真行!连路费盘缠都不给我拿点!”

陈子安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会贤茶楼前,看着茶楼门口上张贴的告示:鼓楼下,茶楼内,说书人一开嗓,即是四面八方江湖事尽在此中。

“四面八方江湖事尽在其中?那不如我问问这位说书人有没有什么需要招打手或保镖的差事?”

陈子安接着又叹了口气道:“想我堂堂万法宗坛嫡传弟子,居然刚入世就要被这钱财所困。”

说着,陈子安便走入了茶馆内,来到了正在收拾东西的老冯面前。

“居士万安,小道游历此处,不知有没有什么需要招打手或保镖的差事?”陈子安拱了拱手问道。

老冯抬头看了一眼陈子安,面前这人身形高挑,面容俊秀,有翩翩君子的风度又不失风流儿郎的倜傥。身上穿的道袍,虽无花纹图案,朴素无华,但能看出衣服面料品质极佳。

此人身后背着一柄宝剑,又有一位拂尘插在腰带中一同背在身后。宝剑虽未出鞘,但剑柄剑鞘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着缕缕银光,材质似金似玉,流光溢彩。那拂尘木柄通体暗红又有淡淡的异香,其上的三千银丝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好一副道家上乘法器的样子。

衣着外貌都在告诉老冯一件事:面前此人非富即贵,极有可能来自那些名门大派。

忽然,某些东西在老冯的脑中串联起来——拂尘,道袍……难道眼前这位就是三日前救下一众少女的那位少侠?

念此,老冯急忙起身回了一礼,激动的拱手问道:“阁下可是三日前在城外大树林中大杀马匪帮威风,救下一众少女的那位少侠?”

看着面前这人眼中那都快溢出的狂热崇拜之色,陈子安点了点头,臭屁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阁下真是侠肝义胆!但我多嘴一句,那马匪帮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阁下也要略作准备啊。”

老冯下意识的觉得仅凭着这一小小少年,纵使天降英才,年纪轻轻登入武者境界,但恐怕也不是那马匪帮中武师一合之敌,更何况马匪帮中四位帮主也俱是武者。只希望这少侠能听懂他话中之意,早早上报师门,免得遭受到那马匪帮的报复,饮恨于此,白瞎了这惊人天赋。

陈子安“哦”了一声,笑道:“多谢提醒,小道自有分寸。不过小道先前问您的有没有需要打手什么的差事——”

未等陈子安说完,老冯两掌相拍,猛的道了一声:“嗨!您看我光顾着问您了。”随后接着说道:“有有有,您问我可就是问对人了。我这里正好有一份押送货物招收镖师的差事。”

说着,老冯便走到一旁的柜台翻找片刻,拿出一张文书递给了陈子安。

陈子安看了一眼文书,上面写道:平阳城商行赵家,急招数名镖师,护送货物,途径平阳城外枣庄路,酬金无论来者出力多少均至少支付十两银子,若在护送途中有杰出表现,另作结算。

十两银子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两三个月有余了,只是随行便支付这么多酬金,难道这枣庄路有什么强大的贼寇?

“居士可否告知小道这赵家在何处?”

老冯走向茶楼大门,抬手指了指门外街上一件商坊道:“少侠,那家就是赵家的产业。”

陈子安将目光移向老冯手指的方向,一家挂着牌匾,写道“金珠宝器”四字。

“这赵家是个干金银首饰一类生意的?”陈子安问道。

“没错。”老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一会我为少侠写张证明,说明您就是三日前救下一种少女的那位,想必赵家不会亏待您的。”

“那就有劳居士了,不知居士可有什么是需小道帮忙的?”

听到这话,老冯连连摆手道:“不必不必,少侠大仁大义,不屈服于那马匪帮的淫威,我深感佩服,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小道多谢居士了。”陈子安朝老冯拱了拱手谢道。

在陈子安出门的时候,老冯又嘱托道:“少侠,那枣庄路最近不太平,据传有贼寇在那设了关卡,收受巨额过路费,您可要小心啊。”

陈子安道了声谢,心道:无所谓,我会出手。

随后,陈子安便拿着老冯写的证明和那张文书来到了那家商坊内。

一进商坊内,入眼的便是各色的雕花瓷器一排又一排陈列在货架之上,中间的柜台周围则有好几位美妇人拿着一些金器首饰,一边赏玩挑选,一边与同行人小声交谈。

陈子安环顾了一圈,发现一个坐在摇椅上,头发花白却又精神奕奕的老者一手拿着一本古书,一手拿着茶杯,时不时又把茶杯递到嘴边抿上一小口。

“这位应该就是这里管事的了。”说着,陈子安便来到了老者跟前,先是拱了拱手道:“居士万安。”接着将手里的两张纸递给了老者。

“小道云游此处,听闻赵家招镖师护送货物,小道不才,也想一试。”

老者轻轻放下手中古书,抖搂了一下那两张纸,凑近看了看,随后又抬起头打量了陈子安一眼,问道:“你就是那个传的神乎其神的少年游侠?”


“谈不上神不神,小道也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陈子安道。

老者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又好好打量了一番陈子安,似乎对他刚才这番谦逊的言论颇为满意,扫了几眼后道:“明日商队就要出发了,你一会就跟我回赵府吧。”

半个小时后,陈子安跟老者来到了城外一处豪宅内。过路的所有人见到陈子安身边的老者时,无论做什么都会暂时放下手中的活,躬身道:“何叔好。”

这时,陈子安也学着那些家丁叫了声“何叔”,随即接着问道:“不知咱们现在招了多少镖师了?”

这一声“何叔”似乎让老者很是受用,他笑着道:“告示五天之前发布的,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六名镖师在府中候着了。”

陈子安点了点头,走了好一阵,两人终于来到了后堂。

“你先在这等一会,我去见过家主,过一会传唤你,你再进来。”说着,何叔便进到了屋内,留下陈子安一人在屋外等候。

陈子安在屋外的廊亭处找了个石墩,随手拂了拂上面的灰,百无聊赖的坐在石墩上等着何叔叫他。

片刻后,陈子安实在无聊,心神放空,不禁双耳微动竟然捕捉到了屋内何叔和赵家家主谈话的声音。

“家主,我派出去的人全都失去了联系,我们现在很被动。”

“何叔,我何尝不知我们现在的情况,但我们只能等,等明天护送商队的机会把那东西送出去!”

听到这里,陈子安立即收回心神,摇了摇头,心道:偷听别人墙角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拿人钱财,就干需要我干的事,别的少管。

又过了一阵,何叔开门道:“进来吧,家主想见见你。”

进门后,一位头发黑白参半,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一张木桌后,笑眯眯的看向陈子安道:“少侠请坐。”

陈子安坐在了何叔旁边,摆了摆手道:“两位也不要少侠少侠的叫小道了,小道道号子安,两位就叫我子安即可。”

“子安道长少年英才,却又谦虚有度,赵某人很是敬佩,恕在下冒昧,不知子安道长师承何处?”赵康爽朗一笑问道。

陈子安拱了拱手道:“小道师承不值一提,不过是偶然拜在一位云游老道门下,学了点浅陋功夫罢了。”

听到这话,赵康当然不信,但也明白这是陈子安不想说出师承何处,转念一想,此人身份神秘,极有可能是那些名门大派入世历练的弟子,有些门派总是要求入世弟子不得轻易透露师门信息。既如此,他也不便过多追问了。

对于陈子安来说,他这十几年修道的时间,自然知道万法宗坛是天下道门祖庭,实力地位更不必分说,但初入世,他也不知道这些人跟他师门有没有什么纠纷过往。纵使他不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者以他现在遇见的这些人,还达不到需要他用师门威名来压人的程度。

赵康接着说道:“不知子安道长现在是武者几阶?”

陈子安闻言心道:武者几阶?我说我是武宗你信么?肯定不信!我也懒得跟你掰扯这些。

“不知现在的所有镖师中都是什么实力?”陈子安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

看看别人是武者几阶,然后他再决定他是几阶。

赵康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很快舒展开来,似乎想了些什么,笑道:“现在二十六名镖师中武者共有七名,实力最高的是一位三阶武者。”

陈子安点了点头道:“小道不才,如今刚达到二阶武者的层次。”

不前不后为中,不偏不倚为庸,陈子安还是深谙这中庸之道的。

赵康哈哈大笑,连连称赞道:“好!好!有子安道长的帮忙,想我赵家这商队一定能安然送到。”

对于这奉承之话,陈子安笑着拱了拱手道:“小道一人力量尚且不足,还是需要各位同僚齐心协力才是。”

赵康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给了何叔一个眼神。何叔当即会意道:“子安道长,跟我去休息吧。”

“好,有劳何叔带路了。”陈子安道。

随后,陈子安又对赵康道:“小道先退下了。”

“诶,好,道长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人。”对于不骄不躁,彬彬有礼的陈子安,赵康很是满意,甚至最后还起身送了陈子安到门外。

十几分钟后,陈子安来到了一处带有巨大空地的别院内。

空地处还有一些人打着各式拳脚功夫,还有几对在一边切磋交流,颇为热闹。

众人见到何叔后道:“何叔好。”

又有一人看到何叔带着一少年,随即问道:“何叔这是又遇见哪位高手了?竟劳烦您亲自领到这里来。”

何叔微微点头,算是对众人打招呼的回应,接着对那人斥道:“练你的拳去。”

听到这话,那人也只得讪讪的接着打拳。

何叔跟陈子安解释道:“考虑到有些人每天可能需要练一些招式,家主特意划出了这片带有大块空地的别院给各位休息居住。”

陈子安点了点头道:“赵老爷真是考虑周全。”随后,何叔便带着陈子安来到了一间屋子门前,何叔先是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进”的声音后,何叔才推门而入。

进入屋内,简单的陈设,两张床榻,中间有一张四方木桌,一旁摆着两把椅子。

一个光头中年男子,体型健硕,脱了上衣,闭着双眼,盘腿坐在一张床榻上,双手相叠放在腹部处,身上像蒸笼一般不断冒出淡淡的热气。

“这位是曾在临江郡云波寺修行的二阶武者王勉,如今还俗回乡,暂时在我赵家落脚。”何叔介绍道。

陈子安闻言朝王勉拱了拱手道:“居士万安,小道还要多指望您照拂。”

“这位道长是三日前救下被马匪帮劫掠的一种少女的那位少年游侠,也是一位二阶武者。”何叔揽过陈子安向王勉介绍道。

王勉慢慢睁开双眼,呼出一口热气,扫了陈子安一眼后不冷不热道:“阁下好一副热心肠,但希望阁下不是什么花拳绣腿,靠着宗门资源堆出来的花架子,也劝告阁下好好务实,不要以为救了几个人便能名震江湖了。”

听到这话,何叔眉头微皱,心道:这王勉怎么回事,人家小道长礼貌向你问安,你不回礼也就罢了,居然还说这种阴阳怪气的话。但何叔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他需要的只是这些人能护送好明天赵家的商队,至于其他,他没那个必要出手干涉。

陈子安对于王勉这不咸不淡,带些说教意味的话也不太爱听,但也不屑于与他争执,笑着说道:“谢前辈提点,小道铭记在心。”

见陈子安还能保持风度,何叔不禁又对陈子安高看一眼,心中又是好一番赞许。

“两位,我还有别的差事,先走一步。两位好生歇息,晚间的时候东会客厅会备好佳肴美食等候各位光临。”说完,何叔便离开了别院。

陈子安也没与这个萍水相逢的王勉多做什么交流,饿的时间长了反倒没有了饥饿感,于是放下佩剑和拂尘后,便翻身躺在床榻上沉沉睡去。

王勉见陈子安在何叔刚走便倒头就睡,冷哼了一声,心中不齿之意更浓,只认为这人也不过是一个不思进取,不懂得抓紧时间的沽名钓誉之徒,随即闭上双眼,接着练功。


陈子安一觉醒来,正好到了吃饭的时候,饱餐一顿后又四处逛了逛,等到消化的差不多了,便又回到了屋子内倒头睡去。

“哎,生活真无聊,手机没有,什么电子设备也没有,到了晚上除了睡觉能打发点时间以外可真是难熬。”陈子安心中默默发着牢骚道。

没过一阵,一股淡淡的困意袭来,陈子安又进入了梦乡。

看到陈子安这副样子,王勉眉头皱起,心中竟有了些埋怨上天不公的想法:这小小少年这么年轻就迈入二阶武者,背后肯定是个大门大派,有着这么好的资源却不知珍惜,就这么浪费时间,蹉跎光阴!

可叹他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拜入云波寺内,却也只能从洒扫洗衣等等杂活做起,五六年的时间才接触到真正的武学典籍,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却仍是被同门的嫡传弟子瞧不起,只因为顶撞了几句便被告到住持那里。

十数年的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连人家的一句话都比不上,最终竟落得个被逐出师门的下场。

想着想着,王勉不禁由抱怨转向愤懑,最后竟有些伤感,心神怎么也无法安定下来,没法继续运功打坐,索性走到窗前,抬头望向那凄凉的弯月。

清冷的月光照在王勉脸上,他不由得攥紧了拳头,心中暗暗发誓,喃喃道:“我一定要闯出一番名堂,告诉你们,我王勉只不过是因为错过了最适合练功的年纪,才落后于他!”

王勉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窗前,脑中像走马灯一样回顾了他这艰辛不易的前半生,这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月上柳梢头,王勉也不禁有了些许倦意,就在转过身想躺下休息时,突然有一阵尖叫声在不远处响起:“救命啊!救——”

未等第二声喊出来,求救声便戛然而止,紧接着几位还在空地上练功打拳的人立马循着声音赶去,随后便是刀兵相交的声音。

而此时的王勉面对突然出现的未知敌袭,兴奋和激动瞬间充斥了他的内心。

“机会来了!我若是能在今晚好好展示一番,必能被赵家家主另眼相待!”王勉先前的疲惫感一扫而空,他甚至能隐隐看到马上被赵家奉为座上宾的场景。

王勉冲出后,一旁的陈子安缓缓睁开双眼,叹了一口气。

这种富家大宅用的都是木头搭建房屋,上面封顶用的是轻红瓦片,这种瓦片又轻又薄,但却能经受得住风吹雨打。

对于陈子按这个层次的人来说,哪怕睡觉睡的再沉,也能做到耳听八方。

就在刚刚,他很清晰的听到了屋顶瓦片轻微细碎的扰动声。瓦片纵使能受住风吹雨打,不代表能容忍成年人在上面快步行走,更何况还不只有一个!这说明这帮人轻功了得,能够运气于足底,大幅减缓落脚时的冲击力——这样的人至少也是二阶以上的武者。

所以陈子安叹的是王勉不管敌人实力,被名利冲昏了头脑,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又联想到白日里无意听到的何叔和赵老爷的对话,陈子安当即了然:这是有仇家找上门了。

江湖之事,恩怨斗争,大家大族,名门大派之间的明争暗斗只要大家还都活在世上,就不会终止。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下被欺压的弱势群体不同,这种江湖斗争,陈子安不想过多干涉参与,这也是他白天偶然听了几句后便收回心神的原因。

刀剑相交,你一拳我一腿。众人打的不可开交,都有着各自的想法,或是希望以此正名,或是希望通过救赵家于水深火热之中而受到青睐......

陈子安打了个哈欠,穿上鞋走到了窗边,用手指戳开了一个洞,想借此看看外面的情况,但刚把头移到那洞口处,刺啦一声,鲜红的血液飞溅到窗户纸上,画出了一条触目惊心的红线,随后便是一道黑影出现在窗子上——

陈子安当即闪身退向一旁。

一个有些邋遢,满面胡须的大汉瞬间冲破纸窗,倒飞到屋内。

借着月光,陈子安瞥了一眼那大汉,正是白日里问何叔话的那人,实力连武者都没达到。

此刻他身前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从腰部一直延伸到肩胛骨处,大汉捂着胸口咳了几声后,猛的一抬上身,双眼圆瞪,接着便瘫倒在地,死的不能再死。

一个蒙着面,手持长剑的黑衣人扫了陈子安一眼,缓缓抬起还在滴血的长剑指向陈子安,声音苍老,用显然不是他本来说话的声线道:“你也是赵家雇的镖师么?”

陈子安故作害怕的模样,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小道...若说自己不是,你...你能放过我么?”

黑衣人忽然仰头大笑道:“我笑那帮莽夫无智!”

“笑你少勇!”说着,黑衣人便提剑刺向了陈子安,转瞬间便来到了陈子安身前。

黑衣人见陈子安连动都不知道动一下,只当这人是被吓傻的胆小怂货,冷笑了一声道:“就你这样也敢学着别人来这当镖师?真是杀你都侮辱我这宝剑!”

但就在长剑明明已经离陈子安不足一指距离时,黑衣人只觉得眼前好似光影跳动,随后周围居然有一股没来由的风儿吹过,再定睛一瞧时,陈子安早已离开屋内,站在月光下,依旧是一副害怕的表情看着他。

一剑刺空,黑衣人心中一惊,刚才明明就要取这怂货性命了,他甚至已经能感受到鲜血溅到身上时的那种温热感,但为何这人突然出现在了另一处——居然在这么点距离下躲过了他这一剑?这是何等的高超步法?

难道这人的恐惧害怕都是装出来的?

念此,黑衣人不禁警惕了起来,凝重的又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人,持剑立在原处,不敢轻易上前。

看到黑衣人这副样子,陈子安弱弱的问道:“能...能放过小道么?”

听到这话,黑衣人没来由在心底涌出一股怒火,他最烦这种爱装犊子的人了!

反正长老下了命令,所有赵家中的人无论是何关系,哪怕是路过的人都一律格杀勿论,就算是母鸡刚下的蛋都得把它晃成汤!不禁心一横,提剑再次攻向陈子安。

那剑锋上闪着寒光,点点血珠滚落而下,黑衣人犹如融入黑夜之中,似鬼魅一般忽的出现在陈子安身后,提剑刺出。

陈子安微微侧身,轻松的躲过了这招后,纵身一跃,跳到绿柳枝上,足尖轻点,负手在后。

阵阵微风浮动,树叶沙沙作响,陈子安的衣摆随风飘动。夜色之下,站在地上向陈子安望去——他仿佛是明月下出尘的仙人。

陈子安微微低头,看着黑衣人,声音不再颤抖也不再示弱,冷冷道:“小道一再求饶,居士为何就不肯放小道一名呢?”

“或者说...我给你活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要呢?”


看着陈子安足尖轻点便能轻松站于柔软的柳枝之上,黑衣人咕咚一声咽下口口水,再加上陈子安那冰冷的话语,一股恐惧之意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怎么可能?就是大长老也做不到立于柳枝之上纹丝不动啊!”黑衣人喃喃道,手中的悬在半空的剑缓缓放下,左脚向后退了一步,身形一个不稳,竟然踉跄着险些跌倒在地。

跑!

现在黑衣人只有这样一个想法!随后聚气于脚下,用力跃向半空,企图逃离此处。

“你一招一式都是想要取小道性命,怎么现在怕了?想跑了?”陈子安说着,伸出食指中指,朝着柳树轻轻一勾,一片柳叶当即飞入他指间。

此时,黑衣人已经落在屋顶,回过头望了一眼陈子安,看到他没有追杀自己的意思,心中绷紧的弦不禁放松了些许。

陈子安微微侧头,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勾指,接着轻轻一甩,没有华丽的招式。

咻!

破空声传来。

就在黑衣人心中还在暗自窃喜之时,忽然心口一痛,心脏每跳动一次,便有一股剧痛感冲击他的神经。他身形一滞,脚下真气骤然散开,一个不稳,滑落跌回地上。

扑通!

黑衣人瘫倒在地,左手紧紧捂着心口,双眼瞪得溜圆,右手缓缓松开,长剑咣当一声掉落在地,嘴唇蠕动,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心好...痛。”

又是一阵风儿吹过,伴随着树叶的沙沙响声,陈子安缓缓落在黑衣人的身前,瞥了失去生机的黑衣人一眼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忽然,陈子安转念一想,若是这赵家被灭了满门,他酬金去哪领啊?

“我的银子...不是,赵老爷,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

别院不远处,王勉浑身青筋暴起,双拳紧握,浑身蒸腾着热气。

看着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一众受雇而来护送商队的同僚,王勉不禁心中一沉。

对方八人之中居然有七名二阶武者和一位四阶武者。哪怕靠着人海战术,但他们这边二阶武者和一阶武者不过各三人,那些没迈入武者层次的不过几个照面便被打的经脉断裂,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而此刻,除却王勉以外还有一个二阶武者和那名三阶武者能堪堪稳住身体,站在敌人面前,其余人都已经倒在地上,生死难料。

黑衣人中的领队盯着王勉看了一阵后开口问道:“你是云波寺的弟子?可有辈分法号?”

听到辈分法号四字,王勉苦笑一声道:“老子散修一个!早年在云波寺学过些粗浅功夫罢了!”十数年,连个法号师父都未曾赐下,呵!这样算起来,师父二字未免有些可笑了。

“既然这样...也不用再留着你的性命了。”黑衣人话音刚落,他身侧两人急速奔出,攻向王勉三人。

几人当即缠斗在一起,虽然是你来我往,但王勉三人皆是守多,攻少,十数招下来,身上都挂了彩。

这时,那名三阶武者暴喝一声,击退两黑衣人半步后,一个闪身冲到黑衣人首领身前。

黑衣人首领刚要运气提剑反击,却见此人扑通一声跪在黑衣人首领面前,双手抚地,低头哀求道:“大人能否留下小的一条贱命,小的也不过是为了碎银几两才来这赵家。大人若是能留下小的一条贱命,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小的在所不辞!若是大人不信,小的可以现在就去取那赵家老贼狗头。”

一旁的王勉运气于拳,一击轰出,却被那两个黑衣人提剑挡住,反被震的向后退去,双脚用力抓地,微微弯腰,滑行了四五米后方才停下。

趁着这个空隙,另一名二阶武者也是扑通跪下,学着那三阶武者磕头作揖,哀求饶命。

见状,王勉哼了一声,怒喝道:“你二人皆是受了赵家俸禄,居然临阵求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背叛主家?!”

那三阶武者微微侧过头瞥了王勉一眼,随后对黑衣人首领谄媚道:“大人,只要您一声令下,小的现在就可以要了这人性命。”

黑衣人首领右手聚着的真气没有直接散去,饶有趣味的扫了这两个跪地求饶之人几眼,幽幽开口道:“两位都是识时务之人,既然这样,我也不用你们再多干什么,直接就此离去吧。”

听到这话,两人大喜过望,又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随后从地上站起,躬着身子,低头向后退去,路过王勉身边时,还讥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讽他不懂审时度势。

就在两人退了几步,转身向院外走去时,黑衣人首领突然甩出手中长剑,瞬间刺入那三阶武者心脏,将他前后贯穿。而那两个持剑与王勉对峙的黑衣人也当即提剑,从背后攻向一旁的二阶武者。

当二阶武者意识到危险来临时,两柄长剑已经一左一右从后背刺入,前胸刺出。

两名黑衣人猛的抽回长剑,而这两个自以为能逃出生天的人,眼中满是不解,互相对视着倒在地上,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含糊不清的说道:“为...为什么?”

王勉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到,随后仰天长笑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贪生怕死,背弃旧主之徒死不足惜!”

黑衣人首领盯着王勉看了片刻,竟然笑着拍手称赞道:“好一个生亦何欢,死亦何惧!好一个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你们几个给这位好汉一个痛快吧。”黑衣人首领转过身道,接着慢慢走向一旁,等待着这位颇受他欣赏的好汉死于他手下的剑下。

这时,一个黑衣人步伐迅速,从另一处入口来到黑衣人首领面前,躬身道:“少主,搜遍了全院,只有家丁和杂役,赵家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黑衣人首领眉头皱起,有些疑惑反问道:“居然让他们跑了?”

这名汇报的黑衣人没有接话,只是将身子弯的更低,片刻后,他微微抬眼看了一眼面前这位的表情,试探着,小心说道:“少主...离南...死了。”

“什么?!离南死了?!他成为三阶武者数年,这赵家中只有一个三阶武者,而且一直在跟我带的这几个人缠斗,怎么可能会有人能杀得死离南?!”

“属...属下不知,而且离南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黑衣人首领闻言长舒了一口气,开口道:“罢了,一会派几个人把他的尸身带回去。既然赵家的人已经不在这了,咱们也没必要继续在这耗下去了。放一把火,把这里烧了,咱们就撤。”

“是。”说完,那人便离开了别院。

黑衣人首领转过身,看着王勉纵使身上已经满是伤口,仍在苦苦抵抗的样子,有些不耐烦道:“别拖了!速战速决!”

几人得到命令后,攻势立刻变得更加凌厉,招招直取要害。

忽然,黑衣人首领抬起头,看向屋顶的方向,扬起地上的一柄短刀攻向屋顶上的一个黑影。

“诶呀,被发现了~”

陈子安随即右手中指压在拇指下,轻轻弹出——一道细小的真气从他指间流出,化作针状,接着以极快的速度迎上了那短刀。

铛!

短刀骤然短成两截,散落而下。

黑衣人首领见陈子安一身道袍,笑道:“道长这一手暗器用的真是出神入化!不知阁下是否也是这赵家雇的镖师呢?”

他只当做陈子安是用暗器的高手,全然没往这人能够化气于外这方面思考,同时心中暗道:看来离南就是死在这道人手中了。

陈子安低头思考了片刻,缓缓开口道:“小道若说自己只是来看热闹的,你能放过小道不?”

“呵!你觉得呢?”黑衣人首领随即对那帮黑衣人命令道:“先拿下房顶那人!”

七名黑衣人当即调转剑锋,施展步法,纵身跃向屋顶,成包围之势将陈子安围住。

陈子安见状,急忙道:“几位好汉,能否饶小道一命?”

其中一位黑衣人哼了一声,说道:“别跟他废话!”

随后,便是七柄闪着寒芒的长剑交替而至。

几个回合过后,陈子安没有出一招一式,却如同暗夜里的微风一般,时而吹向这里,时而吹向那里。其中一两个回合,甚至有两名黑衣人险些伤到彼此。

几个黑衣人越是出招,心中一股烦闷之意越是浓烈——这个背后斜插着拂尘和佩剑的道人难道只知道躲么?

偏偏他们还无可奈何!让人又气又恼!

又是一招借力打力,剑锋相交刮蹭的声音无比刺耳。陈子安一个转身,轻轻跃到一人剑尖之上,随后足下一点,翻身落回地面。

看着眉头紧皱,死死盯着他的黑衣人首领,陈子安拱了拱手,笑道:“居士万安。”


眼看陈子安轻轻松松便躲过了七人的所有攻击,甚至来到他身前,一副笑嘻嘻的模样,黑衣人首领心中一沉,抄起地上的一柄长剑便冲向陈子安。

“道长好身法,就是不知道能否在应对我这剑招时,依旧能保持着住这种轻松!”说着,黑衣人首领便与陈子安缠斗在了一起。

陈子安依旧是只躲而不反击,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游走在黑衣人首领身边,但似乎下一刻就会亮出毒牙咬住敌人。

黑衣人首领几招过后,一个侧身甩出长剑佯攻陈子安下盘,随后立刻抄起地上一柄大刀,翻身跳到陈子安身后,手持大刀砍向陈子安腰间。

“这下看你怎么躲?”黑衣人首领低声喝道。

陈子安不慌不忙,翻身一脚将长剑踢飞后,一个后空翻自半空中稳稳落在黑衣人首领的大刀之上,接着拱手道:“小道这么躲,居士觉得怎样?”

速度之快,甚至出现了虚影。

“你!”黑衣人首领心中一怒,运气翻转大刀,向上砍去。

陈子安则一个纵身,借力跳向一旁,轻松躲过了黑衣人首领这一击。

黑衣人首领扔开大刀,拿回长剑,踩着步法,再次朝陈子安冲来,同时说道:“这道人身法诡异,所有人一起上!”

本来在一旁观战,不敢插手他们少主与这道人缠斗的众人听到命令,当即持剑跃下屋顶,一同攻向陈子安。

这时,一旁身形晃动,因为失血过多,眼前有些模糊的王勉眨了眨眼睛,接着微眯双眼,看清了眼前这个熟悉的身影究竟是谁后,心中一惊,怒喝道:“小道士!你来这里干什么!”

听到王勉问责的声音,陈子安一边躲过众人的攻击,一边微微侧头瞥了王勉一眼,笑道:“来看看热闹。”

“胡闹!这些人实力高强,不是你能应付的了的!”

陈子安闻言心中不解,暗道:王勉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就在陈子安与黑衣人拉开距离后,王勉突然暴喝一声,周身又开始冒出那股热气,也因此,身上的伤口开始冒出更多的鲜血。远远望去,此刻的王勉犹如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浑身浴血。随后,王勉竟然一个箭步冲到陈子安面前,两臂交叉主动迎击一众黑衣人的攻势。

对王勉这莫名其妙的做法感到疑惑的陈子安问道:“你干什么?”

王勉压榨身体最后的一点生机,爆发出的力量居然击退了一众黑衣人。他低吼道:“跑!”随后又冲向黑衣人,一边挥动双拳,一边接着说道:“快跑!我拦不住他们太久!”

“你有着我半辈子努力才得到的机缘,逃出去后,别再浪费时间了!踏踏实实的好好练功!”

“你的未来还那么广阔,不能死在这里!”

闻言,陈子安一时间竟然愣在了原地。

世上有爱屋及乌,有惺惺相惜,有萍水相逢却肯拔刀相助......陈子安看着已经毫无章法,疯狂挥拳的王勉——他这种是叫什么呢?

是把他的所有期望寄托给了自己么?

这一刻的陈子安有些不解......有些...感动。

陈子安低头微微一笑,周身真气鼓动,衣袍猎猎作响。下一刻,他已然出现在了一众黑衣人头顶,一掌挥出,一道虚影瞬间在空中凝聚,随即轰然落下。

轰!

所有黑衣人如同被数吨巨石砸中一般,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一个五指掌印形状的半米深坑之中。

除了那个黑衣人首领,其余的几人都已经失去意识,昏死过去,而那个首领捂着胸口,用力撑起上身,难以置信的看了一眼陈子安后,嘴唇蠕动,却是什么也没说出了来便向后倒去,命垂一线。

还在胡乱挥着拳头的王勉突然感觉到没有人反击,定睛一看,所有的敌人居然都已经倒在一个深坑当中。在他面前,只有那个小道士背对他而站。

王勉震惊的看着这一切,嘴唇张开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你?你?你!”

陈子安缓缓转过身,神色严肃,躬身拱手道:“小道姓陈,子安二字亦是名,亦是道号。”

“虚岁十九,师承万法宗坛。”

“五个月前突破武宗,如今武宗一阶。”

陈子安意识到王勉已经经脉尽断,五脏都已经碎的不成样子,不出半刻钟便要命丧于此了,所以他给了这位江湖好汉最大的敬意——姓甚名谁,师承何处,武道境界全盘托出。

王勉木讷的盯着陈子安看了好一阵后,跌坐在地上,双手撑着身子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像梦呓一般重复着陈子安的话:“十九岁...万法宗坛...武宗一阶。”接着,他仰天长笑,笑声中满是凄凉和悲壮却独独没有自嘲。

在决定用他的命为陈子安换取一线生机时,他就已经把他后半生的全部都寄托在陈子安身上了。尽管现在在外人看来他有些可笑,但这一刻他不觉得自己比这少年差——至少......他也应该可以担得上豪杰二字吧。

陈子安看着这位迟暮的英雄,想了想,接着单膝弯曲,蹲在他身前,开口道:“你......可还有什么遗愿么?”

什么是江湖?

人多了,相处时间长了,某些个瞬间就会产生牵挂。牵挂多了便有了恩怨。恩恩怨怨多了,江湖便出现了。

王勉的笑声渐渐减弱,他呆呆的望着点缀着繁星的漆黑夜空,两行清泪忽的从眼眶涌出,流过满是血污的脸颊,画出两行白线。

“我这一生,前四十年,一心要在武道上扬名立万,抛弃儿女,远走他乡。身为儿子未尽孝顺父母之责,身为丈夫,未尽一家之主应有之责,身为父亲,未尽养育之则。”

“我...真是愧对他们。”

王勉低下头,看着陈子安缓缓说道:“道长,我没有什么资格求您帮我做什么大事,只有一个愿望——这件事情过后,请您看在我忠心护持赵家的份上,讨回我应得的酬金,把这笔钱交给住在城外王家村,一个叫做王莹莹的女孩手上。”

提到王莹莹三字,王勉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和愧疚。他接着说道:“莹莹在我离家的时候只有一岁半,还是那么的可爱。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应该也是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

陈子安静静看着王勉,轻声道:“好。”

听到陈子安答应下来,王勉双手撑地,慢慢挪动上身,要朝陈子安磕头道谢。

但陈子安见状,急忙伸出双手,也不管王勉身上的血污,扶住他,阻止了她想要磕头的动作,说道:“你能奋不顾身冲上前只为给我谋取一线生机,作为答谢,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办的,你不必这样。”

王勉笑着叹了口气,抬手撕开了裤子的一处补丁,从中拿出了一块用手绢层层包裹的四方小块,放到了陈子安手中,说道:“道长,请劳烦您一并把这件东西送给我女儿,代我说一声,她爹对不住她们母女俩。若有来世,我会当牛做马,用一生去报答她们。”

陈子安将四方小块揣入怀中,说道:“好,我都会给你送到的。”

像是把所有重担都放下了一般,王勉脸上浮现出解脱的神色,眼神中的光芒逐渐暗淡,头缓缓低下,用最后的一点力气说道:“我死后不必把我带回去,我无颜面对她们,烦请用一把火把我...烧成灰...就......把我葬在这里....吧。”

风儿吹过,拂起陈子安鬓间的几率碎发,他缓缓站起身,看向远处的火光,喃喃道:“可是赵家的人却已跑光,除了我...连一个见证你这忠心的人都没有。”


月亮被几朵乌云遮住,冲天的火光却将黑夜照的红亮。

陈子安静静站在屋顶上,炽热的温度让他感受不到本应该属于凌晨夜晚的寒冷。

就在刚刚,他杀了残余的几个黑衣人,扒开他们的黑袍,里面穿的皆是白衣,看不出身份,但他在那名黑衣人首领身上搜出了一道绘着火焰图样的令牌。

令牌以玉石镶嵌于金属之上,质地沉重,不是凡品。想来应该是某个门派用来象征身份的物件,为了一会找到赵家家主对质,陈子安将这枚令牌取下后便带在了身上。

过了一阵,陈子安看着越来越大的火势喃喃道:“这就是江湖啊,恩怨是非,仇家索命。若我没遇见老头子,没在万法宗坛练得一身好功夫,今晚或许...我就像这些人一样死在这里了。”

这时,突然有一柄闪着火焰红光的锋利宝剑刺向陈子安,陈子安微微侧身,接着竖起食指中指轻轻夹住剑尖。

持剑那人陡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任由他如何用力,都不能挪动这剑一丝一毫。

借着这个间隙,陈子安也看清了偷袭他的人——一身道袍,面容清秀,看起来跟他差不多的年岁,但少了些陈子安身上独有的沉稳气质,眉眼间透露着跳脱和活泼的样子。

陈子安看着面前这位小道友,身形向后一退,指尖运力不减,夹住剑,猛的向后一抽,当即带动那小道士被迫一个翻身落在陈子安身边。

小道士见宝剑僵持在二人手中, 难以收回,于是抬起另一只手,运气于掌,拍向陈子安腰侧肝脏的位置。

陈子安见状,伸出另一只手,先那小道士一步,抓住他的手腕,接着一个翻转,同时夹住剑那只手骤然向剑中注入一股不俗的真气,弹飞那宝剑后,跳转身体,直接将小道士被抓住的一只手背在身后,做了个擒拿的动作。

小道士心中一惊,没想到此人真气如此猛烈,不光在剑中轻易击散自己的真气,更是在此刻通过手腕处,将他的真气注入自己经脉内,阻止自己运气,牢牢束缚住自己。

“小道与你无怨无仇,更何况大家同为道门弟子,为何一言不合就对小道刀剑相向?”陈子安问道。

陈子安用真气走遍了这小道士全身,此人骨龄约莫十七八岁,武道已达五阶武师境界,如果按照这片地域的武道实力来说,算得上是一位少年英才了,想来应该是这临江郡中一些道门大派的弟子了。

小道士见陈子安功夫了得,却没有直接取自己性命,不禁微微放心,开口道:“我...我看你站在这家大院上眼看它着火却不想着找人来扑灭救灾,我以为你是纵火之人,便...便提剑向你刺来。”

听到这话,陈子安心中了然,开口解释道:“小道也不过是路过此处,见这宅院之中一个活人都没有,想必是遭遇了仇家追杀,便在此观望片刻,不知道友又是何缘由来到此处?”

小道士陈子安这番话半信半疑,但一想到若此人真是纵火行凶之人,杀完人放完火应该就直接离开了,何必再在这里待着,再加上自己现在受制于人,无奈的开口道:“我...我也是偶然路过此处,见这里火光冲天,心中生疑,就来到了这里。”

陈子安看这小道士说话底气不足,身上没有多少世俗气息,举手投足间都是一副正派模样,想到这小道士应该是像他一样,在某个山头上修行数年,如今入世历练来了。

念此,陈子安收回真气,放开了这小道士。

小道士突然感觉到身上阻力一散,竟然身形不稳,向地上倒去,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运气加身,施展身法。

陈子安见状,急忙伸出手抓住了险些跌落下去的小道士,接着带着他一起落回地面。

小道士脸色一红,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您实力远超于我,又都是道门弟子,我叫您一声师兄可好。”

师兄?

陈子安心中暗自笑了笑,他在万法宗坛辈分极高,许多四十几岁的老道士见了他都得叫一声师叔,除却几个小辈,像面前这小道士这般年岁的甚至都得叫他一声师叔祖。这尚且是在道门祖庭,放到地方各派,这小道士的师父没准都得叫他一声师叔祖。

但二人萍水相逢,陈子安也懒得跟这小道士掰扯这些,就这样白白让他占上了许多人的便宜,道:“随便。”

小道士一听,脸上浮现出一阵激动,突然就像打开话匣子一样,把自己的事情全都吐露出来了:“师兄师兄,我叫房玄阳,从玄字辈,是临江郡东明山天台宫的弟子,师兄你呢?”

听到房玄阳说他是玄字辈的弟子,陈子安心中笑意更甚。子诚法正玄,按字排辈,连房玄阳师父的师父都得叫他一声师叔祖。

陈子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陈子安。”

小道士默默记下了陈子安三字,忽然猛的意识到什么,惊讶的问道:“子安?师兄,你居然是子字辈?师兄师承哪里啊?师兄年龄明明比我大不了几岁,怎么辈分居然这么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无论何时,师门可以不提,但道号不能篡改,这也是陈子安如实说出的原因。

“辈分什么的我也不明白,我早年跟着一个云游道士修行,他给我取的名和道号,这些年就这样一直这样叫了。”

小道士闻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道:“师兄,那我就接着叫你师兄吧。”

陈子安眉头微皱,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忽然,陈子安心念一动,发现周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躲在一颗树后面偷偷地往这这边看,随即射出一道气针,直接洞穿了那颗巨树。

那人心中一惊,慌乱中跌坐到了一旁,大半个身子都被露了出来。意识到自己暴露,那人立刻起身逃跑,不料刚跑几步,就感到身边有一阵风儿吹过,接着就被一脚正中面门,踢了回去。

陈子安落在捂着鼻子,不断流血那人的身前,接着火光看清了这人的相貌——这人正是陈子安入府时在路上碰到的一个小厮。

“你是赵府的家丁,你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又是在干什么?赵家家主呢?”陈子安厉声问道。


城南一处老宅中。

赵康神色焦急,不断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摇头叹气道:“他怎么还不回来?”

“老爷,喝口茶吧,他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一旁的何叔劝道。

赵康止住脚步,抬头瞥了何叔一眼,到嘴边的话却又都变成了一口气,沉重的呼了出来。

今日白天,赵康派出去的密探全数失去了联系,他料想一定是那边按捺不住了,想要对他动手,于是晚间陪雇的一众镖师吃过饭后,便带着所有赵家的直系人员和待了多年的仆役偷偷躲到了城南这间老宅中。

赵康又放心不下,便派了个家丁前去查看情况。如今那家丁才离开了不到一个小时,算起来刚刚够个来回的脚程。可如今的赵康心急如焚,自然感到这时间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何叔见赵康半宿的时间一眼未合,滴水未进,不禁有些担心他的身体,起身想要搀扶着赵康回屋里休息片刻。

“不必,那边情况还不知道怎么样,我怎么能躺的下去?”赵康摆了摆手道。

“那您先坐下坐一会吧,您这都在这走了大半宿了。”何叔又劝道。

赵康抬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叹了口气,无奈道:“行吧,坐着等。”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房顶响起:“赵居士,何事令您这般着急啊?”

何叔和赵康两人听到这话皆是心中一惊,屁股悬在半空的赵康急忙又站起身,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两名身穿道袍的少年立于屋顶之上,其中一人正带着笑意盯着自己。仔细一看,先前派出那名家丁此刻竟被其中一少年拎在手里,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子安道长?”何叔见状惊呼道,随即目光移向另一人,竟是一副生面孔,心中暗道:难道那人是陈子安的同门?这二人又为何会出现在这?赵府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子安左手背在身后,右手拎着那名家丁,轻轻跃向地面,将那昏死过去的家丁扔到了地上。

在何叔和赵康两人震惊的目光中,另一身穿道袍的少年也是纵身一跃,落在陈子安身侧。

来人正是陈子安和房玄阳二人。就在刚刚,陈子安微微恐吓了一番这家丁,当即吓得他把知道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但也不过是赵康现在所在何处,派他前往的目的。至于众人离开赵府和遭遇黑衣人袭击的原因,他一个仆役自然不知。

问清了赵康身在何处,陈子安当即要带着这家丁找到赵康,但房玄阳说什么也要跟着。无奈之下,陈子安也只得带上这个小道士。

来的路上,这家丁死命挣扎,陈子安拎着他本就加了些许负担,虽不算大事,但一个人始终大喊大叫总归令人心烦,于是便用真气封了这家丁的经脉,让他暂时失去了意识。

何叔先是扶起昏死的家丁,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呼吸平稳,身上有没有伤口,心中暗暗放心道:这两人未伤我府上家丁,或许并无恶意。

一旁的赵康有些忍不住了,躬身朝陈子安抱拳行了一礼道:“道长,可否告知我赵府情况?”

陈子安见这赵康现在毫无半点架子,面容憔悴,眉眼间处处透露着忧心忡忡的样子,但又一想到这人丢下赵府二十六名镖师独自跑了出来,心中不免也有些火气,冷笑道:“怎么?赵居士还需要问我么?”

听到这话,赵康心中一沉,意识到赵府恐怕已经遇难,不然为何只有这陈子安一人来此。但念及此,赵康心中不免又是一阵疑惑:那帮人一旦动手,一定是能出多少力出多少力,派来的人必定实力不俗。这陈子安不过二阶武者,怎么逃过了那些人的追杀来到此处的?或者,那些人难道有意让他来到这里,随后顺藤摸瓜——

后续的事情赵康已经不敢想下去。陈子安见他突然神色惶恐,心中不解,问道:“赵居士何故又做这副姿态?”

一旁的何叔接过话道:“子安道长如何能从那么多高手中活着逃出来,那些人肯定是故意放走你,想借你之手寻到我等!”

闻言,陈子安明白了赵康突然神色异样的原因,也不直接回话,拂了拂道袍上的灰尘,走到旁边的石桌边,自顾自的坐在了石凳上,斟了一杯清茶,拿在手中。

陈子安先是晃了晃杯子,接着将茶杯移到鼻下,闭上双眼嗅了嗅茶香,随后抿了一小口,悠哉道:“好茶啊。”随即又朝房玄阳招了招手道:“玄阳,来,尝尝这茶,独自在外闯荡可不一定经常有这样的机会能品上这样的好茶。”

房玄阳见赵、何二人皆是一副苦色,心中不明所以,却又见陈子安一副轻松无事的样子,他虽疑惑不解,但也不再过多关注赵、何、二人,移步来到陈子安身边坐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这备受陈子安赞美的清茶。

但茶刚一入口,房玄阳便噗的一下,将口中茶水尽数吐出,道:“师兄,这茶哪好喝了?一股子发霉味!”

赵家这老宅常年无人居住,翻出的茶叶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上等的新茶,加上在这里存储条件不好,久久无人看管,时有老鼠出没,好茶叶也早都被糟蹋了。

陈子安笑了笑,刚才他用鼻子闻的时候就闻出了那股子霉味,所以不过是用嘴唇抿了一下。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另有深意,暗指赵家这条能名正言顺宰的肥羊不常有。

修武之人是最费钱财的,低阶的武者每日尚且需要进食大量的肉类,再加上隔一阶段还需要用些丹药辅助修炼。这每一项无疑都需要消耗大量的钱财,更何况是对于陈子安这样的武道宗师呢?

对于陈子安这个阶段来说,想要在武道上有所进境,苦练能起到的作用极小,只有依靠那些高品级的草药通过特殊的炮制方法炼成的上品丹药或灵液才能提升一二。

而这些东西所需要耗费的钱财更不必分说。

出了山历练,除了必要时刻就得万事靠自己,所以眼前这个赵家毫无疑问能解决陈子安很长一段时间的钱财问题。

一个面临敌人仇家追杀,朝不保夕的生意人又怎么会去吝啬这些可以失而复得的身外之物呢?

陈子安把那枚从黑衣人首领身上搜出来的令牌在赵康面前晃了晃,笑着道:“两位,这个东西应该认得吧?”

“小道不才,或许能帮二位解决点问题。”


看到那枚令牌,赵康惊呼一声,道:“你...这...这是火云门少主的令牌!你...你从哪得来的?”

陈子安将令牌揣回怀里,手肘支在石桌之上,右手虚握抵在脸上,微微侧头,低垂眼眸静静的看着赵康。

赵康眼珠转动,忽的想到什么,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陈子安道:“是火云门的人袭击了赵府!你...你杀了那些人?”

过了片刻,陈子安缓缓开口道:“赵府一共来了一名四阶武者,十三名二阶武者。这令牌是那四阶武者身上的。像你说的,那这个四阶武者应该就是火云门的少主了。这些人放火烧了赵宅,现在应该已经烧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陈子安打了个哈欠,接着道:“纠正你一下,我可不是什么嗜血的杀人魔,都是他们先对我动的手,我只是正当防卫罢了。”

赵康呆立在原地,这么多高手,这少年却说的这么轻松,而且道袍上不见一丝血污,心中一惊——他到底有多强?这怎么可能是一个二阶武者?!

何叔看着两人,犹豫了片刻抢先道:“子安道长,求您救下赵家!酬金只要您开价,我们都付得起!”

陈子安闻言心中一喜:就等你这这句话呢!

“三千两银子,我可以把你所有的仇家都解决掉。”

听着陈子安这无比轻松的语气,赵康转过头看了一眼何叔道:“老何,这?”

“老爷!三千两白银就可以解决掉所有仇家,这笔账值!”何叔神色坚定道。

十两银子够一户普通人家生活两三个月了,若是拥有三千两银子的家产足以称得上一方富豪了,但这也不过只是能多买上几副药方罢了。

“老何,我不是差这一万两白银。但是你难道忘了是谁想要咱们的命了么?”赵康摇了摇头,叹气道。

见自家老爷这副样子,何叔径自走到陈子安面前,拱手道:“道长,如今我们已经被逼入绝境了,我们只希望您真的能收下钱后把我们的麻烦解决掉!”

陈子安心道:这是不相信我啊?你们麻烦再大能大哪里去?临江郡这个小池子还能有什么大鱼不成?

“你尽管说,小道敢开口就不怕你仇家有多强,势力有多大。”

虽说万事尽量靠自己,但逼到绝地了师门也不是不能拿出来用一用。就是当今皇帝见了陈子安师父,那也得尊称一声玉阳真人。

何叔面露纠结之色,随即心一横,开口说道:“想要我们命的是临江郡的郡主公孙景!

早年我家老爷的舅舅在周朝中身担要职,曾收集到了不收这公孙景贪污受贿与地方宗门勾结,挪用朝廷公款的证据。

后来,我家老爷舅舅卷入朝中党派之争,竟蒙冤入狱,含恨而死,在入狱之前,他将所有的证据和这么多年与公孙景有私下往来的宗门名单全数交给了我家老爷。

朝中党派之争中公孙景所在派系大获全胜,根本无法撼动,这份证据也就被雪藏了下来。

又过了几年,我赵家有公孙景受贿证据之事不胫而走,但又苦于压力,我家老爷不敢将这些东西拿出来,只说这些都是谣传。

但江湖和官场之上这件传闻却并未就此平息,反倒人人皆知,只是无人深究。

这几年,那场党派之争中的大量冤案竟然重新被提了起来,公孙景所在党系已经有数人被斩首示众。公孙景担心马上殃及自己,主动请求来到地方,担任了临江郡的郡主。

而我赵家因为官场上没有了助力,也只能退居地方,缩在这临江一隅,那公孙景请缨来此,无疑就是为了监督我赵家。

我赵家虽然想把这些证据拿出去,但是苦于官场无人,迟迟不得引荐。直到半月前,碧云宗突然派人找到我赵家,说只要将这些证据交给他们,便可以扳倒公孙景,保我赵家一世富贵。

起初,我赵家自然不相信,说此事尚需思量,但自那人走后,我赵家明里暗里接收到各种阻挠,明面上的商队出不了城,一出城便遭遇贼寇。暗地里的探子也都惨遭杀害。

现在我们如同被困在了这平阳城中一般,哪里也去不得。无奈之下,我们想到招募一队镖师,打算在明天护送商队出发,将证据交到碧云宗手上。同时为了让我们招募镖师不引人怀疑,我特意派人放出了途径的枣庄路有流寇出没的消息。

公孙景这么多年不敢对我们下手的原因也是怕我们出事后他会成为头号怀疑对象。

但是今日我们派出去的密探又一次全部失去了联系。想到我们的行动可能已经被公孙景知晓,今晚公孙景极有可能被逼的不管一切,派杀手来杀人灭口,便暗自逃了出来,躲在此处。

道长,只要您能将这份东西交到城外枣庄路碧云宗接应之人的手上,便可以解我赵家燃眉之急!”

听到何叔把所有的事情都全盘托出,赵康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只求子安道长能保我赵家度过此难,莫说是白银三千两,日后只要您有用的上我赵家的地方,只要您提上一嘴,我赵家定然鼎力相助。”

“就这些了是吧,那这件事便包在小道身上吧。”

至于碧云宗到底会不会真的做到他们说的那样,陈子安就不用去管了,反正赵家只是要求他把东西送到。

听着陈子安打包票的轻松语气,赵何二人也只得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这个身份神秘,实力未知的年轻道人身上。

陈子安又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办一下。”

“子安道长还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何叔道。

“二十六名镖师中有一人名叫王勉,死之前也没有半分扔下赵府独自一人逃跑的想法,是个好汉。我需要你们把王勉该得的所有报酬如数奉上,亲自送到城外王家村一个叫做王莹莹的女孩手中。另外的二十五名镖师也都因你赵家而死,后续的事情你们就看着办吧 。”

何叔闻言连连点头道:“子安道长放心,这件事哪怕您不提我赵家也会全部处理妥当的,该付的酬金都会送到他们的亲人手上。”

陈子安站起身又打了个哈欠道:“既然这样,明天上午小道会来这取需要小道送到的东西。”

赵康听出了陈子安话中的离开之意,心中忧虑会有杀手再找上门来,急忙问道:“道长这是要去哪里?不如就在这里睡下可好?”

陈子安想了想,心道:出去住店还要花钱,不如就在这待着吧。

“那有劳为小道准备一件静室了。”

何叔打了个稽首,连连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时,一旁的房玄阳问道:“师兄,我呢?”

陈子安转过头看向房玄阳道:“你?你哪来回哪去啊。”

“啊?师兄,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看在老君爷的面上,您也不能把我一个人扔了啊。”

何叔听着房玄阳一直“师兄”“师兄”的叫陈子安,心中认定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又想到陈子安实力不俗,他师弟自然也不会差了,于是接过话道:“我家这老宅房舍众多,这位道长不妨一起在这里住下吧。”

房玄阳朝陈子安投去询问的目光,陈子安见状道:“宅子又不是小道的,你别问我。”

“那麻烦您给我安排一间在我师兄隔壁的屋子。”房玄阳略有些激动的说道。

“好,好,好。二位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安排。”何叔道。

对于房玄阳来说,他初入尘世,便遇见这样一个武道修为高,实力强的同龄人,自然心生仰慕之意。同时他涉世未深,武道修为虽说放在整个临江郡也算有点自保之力,但还是有种想依靠他人的想法,所以下意识的想跟在陈子安身边。

陈子安看着房玄阳这幅单纯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就像房玄阳先前说的那般“看在老君爷的面上”,他心中不免有了身为前辈略微帮扶同门一二的想法,又想到这房玄阳也就是遇见了他,如果遇上什么穷凶极恶或道德败坏之徒,怕不是被人卖了,还要帮人家数钱呢。念及此,陈子安也就任由了房玄阳留在他身边。

过了一阵,何叔回到两人身前道:“两位,跟我走吧。”

“走吧,小玄阳。”陈子安道。

“来了,师兄......诶?师兄,你刚才叫我什么?!”

看着房玄阳这幅像小猫炸毛的样子,陈子安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折腾了大半宿,快点去休息吧。”

“师兄!你可以叫我玄阳,但不能叫我小玄阳!”房玄阳认真纠正道。

陈子安表面应答道:“哦哦哦,知道了,玄阳,玄阳。”同时心道:到底是个小屁孩,就是你师父在这,我在他道号前加一个小字,我也叫得出。

何叔听到两人对话,也知道了这位小道长叫玄阳,于是侧身伸出一只手,引着两人朝客房走去道:“子安道长,玄阳道长,两位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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