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零零碎碎散落着一些骨头,入目之处还能看见一些人头骨。
这些零碎骨头的旁边,有一副巨大的骨架。
这副骨架盘绕井底一圈,容纳不下,上半部堆砌在墙边。
垒得差不多半人多高。
这半人多高的骨头架子上盘坐了一个人。
四肢皆被铁链牢牢锁住。
铁链和周围的墙壁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符文。
我把手中的灯往他身上一照,这还是个年龄与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小哥。
棱角分明的脸庞比我还要帅上三分,左脸上有一处醒目的鱼形疤痕。
穿着一件黑灰色的格子衫,袒露出八块诱人的腹肌。
我的目光又随着他的身后移去。
他的背上背着一把乌黑的像刀不是刀,像剑不是剑的铁块。
朝天吼的兽柄,宽厚的头把。
再下去就看不清楚了。
这小哥怎么会在这种地方?
他还活着吗?
我捏着手里的灯缓缓的朝着他走去。
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井底只能听见我一个人有些粗厚急促的呼吸声。
噗噜噗噜……
就在我离他仅有一步之遥时,井里忽然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我立马收住脚步,抬头朝着他望去。
这一望,我整个人都呆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头巨兽。
鱼一样的身形,长而扁的蓝色大尾巴,颈部长着六只火红色的角。
这是啥生物?
“你终于来了……”
就在我久久不能回神之际,井中又响起了一阵声音。
这声音清脆不失磁性,有力没有老瞿,充满了生命活力。
是少年之音。
我甩了甩头再次看向了盘坐在骨架上的少年小哥,他头上的鱼形巨兽竟然没了。
难道刚刚是我眼花了?
他睁开了双眼!
一双眸子清明精亮,犹如一潭泉水一般不染纤尘。
“你知道我要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站在原地仰视着他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缓缓地从骨架上站起身来,周围的铁链被他晃得咯吱咯吱的响。
他的目光随即落在我身上嘴里道:“你就是陈天来?”
我点头道:“是。”
随即我又抬起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他这次没有回答我,而是伸了一个懒腰。
就像是久坐的人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那般的惬意。
随后他抬起头望了望看不到头的井口,用一种很是悠远的语气说道:“你来了,我就该出去了,几十年前和一个老头打了个赌,受了他点恩惠,就等你了。”
我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中此时有千般的疑惑。
可还不等我问点什么,他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拔下了背上的铁块。
左右一挥,一阵火花飞射,绑缚他的铁链被他尽数斩断。
我看着这一幕,已经惊得无以复加。
这还是人?
他从骨架上纵身跃下,走到我身边道:“还不走,想在这地方过年。”
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说几十年前?一个人在这地方几十年……还有……
走了。
我惊愣之余,感觉肩膀上被他重重一抓,整个人就像是被他拎小鸡般放到了肩上。
接着他以一个难以形容的速度跃上了嵌入井壁上的石桩。
我下井时绑缚着绳索一步一挪,上去时只觉耳边生风,短短数息时间,我就被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天来哥……天来哥……
耳边响起的小四川和小云南的声音确定我还活着。
我日他坟的……
随即耳边又响起小四川一阵地道的川音调子。
我抬眼一望,那三个人撬都撬得吃力的磨盘,此时被他单手举在空中。
我躺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放出来一个什么怪物!
小四川和小云南此时都吓趴了,屁股贴着地,狠狠的噎着唾沫。
眼睛里是仅剩的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哐。
在我三人惊惧的目光中,他又把磨盘放回了原处。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住棚里的。
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马棚外面传来一阵嬉笑声。
我朝着马棚外面望去。
小四川和小云南还有几个弟兄,和那背着不知名铁块的家伙正玩得不亦乐乎。
似乎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我在住棚门口站了有一会儿,这家伙平时和我们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嘛。
我朝着他喊了声:“哎,背铁块的。”
没动静。
我瞅了瞅屋子里的东西,随即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盖子朝着他扔去。
水壶盖子还没打到他,就被他转身一把接住。
他瞅着我面无表情的问道:“什么事?”
我朝着他招了招手:“进来坐坐?”
他朝着我走来,将水壶盖子放到桌子上,在旁边的床上坐了下来。
我走到他身边伸手去摸他身上的铁块,嘴里说道:“你这铁块背着不重吗,当废铁卖了还能赚点小钱……”
他往旁边一晃身子,躲开我的手后看着我说道:“首先我不叫背铁块的,其次这不是什么铁块,这叫斩龙钉!”
斩龙钉!
我看着他有些戏谑的道:“真的假的,屠龙斩仙?”
他随口回我道:“差不多。”
我没想到他还真敢承认,这家伙太臭屁了吧。
我又看着他说道:“聊聊你的事儿呗,你怎么被锁在那老井里,还有你说那老头,几十年的事,真的假的?”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里全是看二傻子的表情。
我捏起我“沙包大的”拳头在他眼前晃悠道:“再这样看我我揍你啊。”
他又给了我一眼,像是回忆了一下,方才说道:“我记得好像是为了那条烛九阴吧……”
烛九阴?
就井底下盘着的那副巨大骨架?
他点了点头。
我随后又觉得被他摆了,怎么聊着聊着又聊到烛九阴身上去了。
我又把话题引到之前的问题上。
他低着头一副郑重沉思的模样。
好久之后他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我道:“我好像忘记了。”
我……
我现在很想打人,真的很想打人!
后面的日子平平常常,马场上的事情一如既往。
唯一不同的是,我又多了一个背铁块的兄弟。
时间一晃,又过去两三个月。
这天我在草垛里睡午觉,马场上忽然热闹了起来。
我被喧嚷嘈杂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学着小四川的语气骂了句:“我日他坟的,抬丧啊这么吵。”
草垛上忽然传来一声答复:“有人来接你了。”
我睡意朦胧的从草垛里爬起身来,拍拍屁股,抬起头往草垛上一瞧。
随即扯着嗓子喊道:“背铁块的你不怕摔死啊爬这么高?”
他从草垛上一步跃下,站到了我的身边。
我随即朝着马场外瞧去,喧嚷嘈杂的声音中,我听清楚了,他们都在喊:
大老板来了!
很快人群拥着几人进了马场,朝着我走来。
久违了的老窑,还有老胡。
他们身边还跟着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魁梧,穿着一套牛仔,踩着双运动鞋,面容看上去挺实诚。
只是我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熟悉。
女的标准身材,扎着个可人的马尾,面容标志英气。
穿着件黑色皮衣,下半身穿着一条灰黑色牛仔,搭配着一双黑色皮靴。
口里嚼着泡泡糖。
老胡走到我身前后停了下来。
我自从明悟之后,一直觉得对不起他。
此时我抬起头看着他,终于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东家。”
老胡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深沉的说道:“叫老胡,以后都叫老胡。”
我点了点头,老胡收回了手,看着我说道:“看来磨练得不错,跟我回去呢还是?”
我看着他道:“我在马场挺好的。”
老胡摇了摇头对我说道:“你的人生可不能只是一个马场。”
老窑这时候一脸和善的看着我道:“少东家,你还记得我给你说的话吗?”
我一愣,随后连忙摆手道:“我不是啥少东家。”
老胡脸上闪过一抹难见的笑意说道:“老窑都这么叫了,我也没有儿子,你看……”
我没有说话,一时间有些难以适应。
老胡见我半天不说话,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结,目光挑向了一旁背铁块的身上。
背铁块的看了眼老窑,嘴里只有一句话:“久违了,胡老板。”
老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点点头,也是一句话:
出来了,就好好跟着这小子。
我又有些想不通了,这两人这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熟还是不熟?
老胡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指着身边的一男一女给我介绍道:
林飞崖,这小子能倒斗摸金,能走风散土,尤其是走风,是把好手。
不过你可别被他实诚的模样给骗了,这小子滑得很。
燕娜,小妮子本事高着呢,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我把马场的事情做了些交接,跟着老胡又回到了博古街。
老胡一连几日,都在准备东西,看样子就跟要远行一样。
几天相处我也终于明白我为什么第一眼看林飞崖觉得眼熟了。
车站那算命瞎子!
就是这家伙扮的!
知道事情真相后,我逮着他就是一顿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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