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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卿歌

金饰丹彤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珠儿从一个后宫洗脚婢摇身一变成了全京城人人艳羡的贵女——丞相嫡出千金君念瑶,而父女相认的前一晚她还在给她爹的死对头信王裴修寒洗脚。裴修寒醉了酒,眯着眼睛,瞧着眼前愈发娇艳欲滴的姑娘,伸手拉入了帐中。自此朝堂之上,信王与表哥瑞王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君念瑶连遭变故,最终抽身逃离。*****南夷之地来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还带着一个孩子,姑娘会识字,开了一间学堂,谁要是能娶到她,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君念瑶听说这大梁皇太子要来南巡,她赶紧堵上门。谁知女儿望着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叔叔,问道:”叔叔,您找哪位?“

主角:君念瑶,裴修寒   更新:2023-02-22 08: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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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君念瑶,裴修寒的其他类型小说《挽卿歌》,由网络作家“金饰丹彤”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珠儿从一个后宫洗脚婢摇身一变成了全京城人人艳羡的贵女——丞相嫡出千金君念瑶,而父女相认的前一晚她还在给她爹的死对头信王裴修寒洗脚。裴修寒醉了酒,眯着眼睛,瞧着眼前愈发娇艳欲滴的姑娘,伸手拉入了帐中。自此朝堂之上,信王与表哥瑞王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君念瑶连遭变故,最终抽身逃离。*****南夷之地来了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还带着一个孩子,姑娘会识字,开了一间学堂,谁要是能娶到她,那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君念瑶听说这大梁皇太子要来南巡,她赶紧堵上门。谁知女儿望着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叔叔,问道:”叔叔,您找哪位?“

《挽卿歌》精彩片段

深夜,珠儿将烧好的热水用水瓢打入木桶中。

“快点,大殿下还等着呢。”

“哎,马上就好,双喜姑姑。”

珠儿打好水提着水桶跟在姑姑后面。

双喜姑姑一边走一边嘱咐道:“今夜皇上特准大殿下宿在永延殿,你好好伺候,莫要出差错。”

珠儿点头:“是,姑姑。”

双喜姑姑依旧不放心继续道:“今日咱们华阳宫出尽了风头,外面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呢,大殿下又多饮了几杯,有些不清醒,你当心殿下的身体,别受凉,你素来稳重,不然淑妃娘娘也不会指派你来。”

珠儿手有些酸,却不敢将木桶放下:“姑姑放心,奴婢会小心的伺候的,定不会辜负了淑妃娘娘的信任。”

双喜姑姑这才放心,到了永延殿殿前道:“你自己进去吧,明日一早,去淑妃娘娘那请安。”

“是,姑姑慢走。”

永延殿

裴修寒坐在床榻上,单手撑在眉间,似乎是睡着了。

今日是他的生辰,皇上宴请文武百官,排场极大,宴会上更是给足了他和母妃牌面,皇后无子,他是皇长子,母妃淑妃又是多年盛宠,他自小便知道有些东西他就该争,宴席上虽然没有直接提立储二字,但是今日之后,他便正式成为皇权漩涡里的众矢之的了。

听到院儿里的脚步声,他立刻睁开了眼睛,却没有动。

珠儿把水倒进木盆里,在院儿里摘了一朵白菊,掰开来将花瓣撒入水中,她端着木盆,来到裴修寒跟前。

睡着了?

珠儿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跪在地上:“给殿下请安。”

裴修寒没动,珠儿偷偷抬头看他,她一年见不了他几回,每次都是低着头,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观详他的样子。

这个角度,她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闭的薄唇,大殿下长得好,凤仪之资整个大梁都知道,连皇上都时常夸赞大殿下最像他,可她总觉得,他的薄唇未免给人感觉太冷情了些,不似三殿下看着温柔。

她试探道:“殿下,奴婢给您洗过脚,再安寝吧。”

“嗯。”

得到应允,珠儿大着胆子,抬起一只脚,脱去了靴子。

她的小手软软的,滑滑的,划过脚掌,似羽毛轻抚,裴修寒觉得有些痒。

他抬眼看向伺候他的宫女。

“怎么是你。”

“是淑妃娘娘命我来伺候殿下的。”

“嗯。”

珠儿认真的给他按摩脚,低着头,随着手上的动作,流苏耳坠跟着轻轻晃动。

裴修寒被晃的眼神有些迷离,心道:想什么呢,她才多大。

“你现在叫什么名字。”

珠儿抬头看着他,如实道:“珠儿。”

“哧。”裴修寒笑了。

他只有笑起来了的时候,看着没那么吓人。

“不好听吗。”

“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

珠儿道:“双喜姑姑。”

裴修寒道:“难怪,不过是比小环好听些的。”

小环是她以前的名字,叫了整十年,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叫她了,不过她本来也不喜欢。

殿里一直没有其他人住,因为裴修寒今夜留宿,屋里蜡烛点的多,烛光撒到珠儿脸上,泛起一圈柔光,朦朦胧胧的。

裴修寒看着她密长的眼睫毛,想起墙外的合欢花,面如开莲,素肤若凝脂,黄毛丫头当真是有几分大人模样了。

裴修寒扶额当真是醉了。

珠儿将帕巾放在腿上,将裴修寒的脚抬到帕巾上,将上面的水珠轻轻擦干。浸了水的手,白里透红,烛光下指尖亮晶晶的,像个小笋尖。

裴修寒挪开视线道:“在华阳宫掌什么?”

“回殿下,奴婢在华阳宫掌纸笔几案。”

“奥,会识字了。”

“恩,闲暇时,淑妃娘娘还教过女婢画画。”

珠儿将木盆挪到一边,小声道:“殿下,奴婢给您宽衣。”

裴修寒站起来,珠儿这才发现,他竟这么高了,她个子不矮,但也只勉强到他的下巴。

珠儿小心翼翼的解他的腰带:“殿下比五年前长高了不少。”

裴修寒看着她道:“几年了?”

珠儿认真道:“五年了。”

裴修寒眼神幽暗:“已经五年了嘛,及笄了?”

珠儿点点头:“恩,两个月了。”

她去解他脖子上的扣子,柔荑轻擦过喉结,像是在他心里挠了一下。

他心里不免嘲笑自己:他这大梁皇长子,也不免是个俗人。

珠儿将脱下的外衣搭到屏风上,准备服侍裴修寒睡下。

“殿下,您就寝吧,我守夜。”

珠儿认真的把被褥铺好,正准备去解床帐。

裴修寒整个人压过来,将珠儿摁在床上,珠儿吓了一跳,声音有些抖:“殿下......”

入秋了,秋风吹的烛光摇曳,吹得纱帐起伏,帐里却是晚香灼怀。

珠儿闪躲着,被裴修寒牢牢的禁锢。

他的薄唇吻住她的眉心

珠儿想推开他,裴修寒纹丝不动。

“我会轻些。”

她梦到了第一次遇见裴修寒的时候,当时养母五银子把她卖给了牙子,牙子带着她一路到了昌州,然后拖着她进了一家青楼,老鸨见了她喜笑颜开,可价钱上就是不松口,牙子为了多要三十两银子和她争执起来。

她趁机跑了出去,为了躲青楼的打手,她一脑门躲进了一辆马车里。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裴修寒,少年一身绫罗织锦,雍容华贵,她来不及羡慕,死死抓住他的衣服,求他救救她,拼命给他磕头,去大户人家当烧火丫头,总比进青楼当妓女强。

他最终花钱把她买了过来,没有让她当烧火丫头,而是把她带回了京城,送进了华阳宫。

进宫那天,她刚满十岁。


外面下起了小雨,秋雨绵绵,如泣如诉,天刚蒙蒙亮。

珠儿起身,旁边已经没人了,她强撑着身子,把衣服穿好,打了一盆凉水,尽可能的把屋里昨晚的痕迹都清理干净,重新梳好头发,回华阳宫。

雨打在身上有些冷,她忍不住的发抖,她害怕裴修寒来华阳宫要人,不知道淑妃娘娘会不会对她失望,她也不想去给裴修寒当妾。她又怕他不来,怕他只是一时兴起,怕自己万一怀孕,怕以后嫁不出去。

“珠儿。”

双喜姑姑冲她跑过来。

“姑姑,我自己会去给娘娘请安的。”珠儿强忍住哭腔道。

双喜姑姑道:“皇上和君相来了,令我把你带过去。”

“什么。”珠儿不解,这个时辰,应该是刚退朝,君相来了叫她一个小宫女做什么。

双喜姑姑来不及和她多说,拉着她一路小跑,她身上还有些不利索。

华阳宫

珠儿伏在地上,身子忍不住的发抖,她实在太害怕了,不知道会不会给她安个蛊惑皇子的罪名,赐她死罪,她还没活够。

梁帝道:“允之啊,你看看是这丫头嘛, 丫头勿怕,抬起头来。”

珠儿抖的更狠了,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

淑妃蹙眉道:“珠儿,本宫平时都是这么教你的,把头抬起来。”

珠儿慢慢把头抬了起来,她的面前站着的便是大梁的丞相,君清卓。

君清卓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呼吸一滞,他稳住身体缓缓蹲下道:“你叫珠儿。”

“回君相,奴婢叫珠儿。”

“能让我看一眼的你的右手手臂吗。”

君清卓已年近四十,却依旧玉质金相,珠儿自知风华绝代的君相对她绝无心思,但是她不想给他看,她的手腕上全是牙印。

昨晚好几次受不住,又不敢出声,只能咬自己手腕,后面要不是裴修寒看不下去,把她双手固定在床头,非咬坏了不可。

君清卓解释道:“我和我的发妻有个女儿,不满周岁的时候被歹人抱走,我们一直在找那个孩子,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一晃十多年,我依旧没有找到她,我夫人更是思虑成疾,早早就走了,直到昨日宫宴,我看到了你。”

珠儿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吓的自己又低下了头,这怎么可能。

“你和我的妻子有七八分相似,那孩子右手手臂上有个花瓣一样的胎记。”

珠儿身子一抖,下意识抓紧自己的手臂,那个位置的确有个胎记,没几个人知道的,除了她的养母,就只有昨天晚上的裴修寒了。

她的反应,君清卓自然都看到了眼里,他没办法再保持平日里的从容,他一把拉过珠儿的胳膊,掀开袖子。

梁帝抻着脖子看过去:“允之啊,有胎记吗,是你女儿吗?”

君清卓把珠儿的袖子整理好,回过身来跪在地上给梁帝行了个大礼:“承蒙皇上洪福,我的孩儿回来了。”

梁帝一拍手:“好啊,好,再多的荣华富贵也比不得天伦之乐呀,女儿回来就好,这样朕对贵妃也有个交代了。”

珠儿呆呆的跪在地上,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亲爹居然是当朝丞相,她的小姨是贵妃娘娘,如今二皇子的生母,她昨天晚上却还在伺候人洗脚。

淑妃脸上有些阴晴,看了一眼双喜姑姑,双喜姑姑此刻更是震惊,淑妃立刻站起来笑着将珠儿扶起来:“好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

珠儿摇头:“娘娘,不委屈,娘娘对珠儿很好。”

她说的是真心话,淑妃没为难过她,华阳宫其他姐妹对她也不错。

“娘娘还教我识字。”

君清卓对淑妃行礼道:“多谢娘娘对小女的多年的庇佑,微臣感激不尽。”

淑妃冷哼一声:“我照顾珠儿是因为这孩子讨人喜欢,与你无关。”

梁帝偷偷扯了一下淑妃的衣袖,淑妃识趣的闭嘴。

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淑妃和贵妃不合,争斗多年。朝堂上,裴修寒和二皇子裴元朔都是大梁储君的有力竞争者。贵妃是君夫人的亲妹妹,君相自然是贵妃阵营里的人。

当年裴修寒去昌州,回来的时候遇到过刺杀,因为伤势太重,命悬一线,淑妃娘娘刚刚生产完没多久,便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结果被人钻了空子,还没出满月的小公主被捂死在襁褓里,淑妃娘娘一直觉得是君相和贵妃娘娘的手笔,恨他到现在。

想到裴修寒.....

如果君相早点找到她就好了。

珠儿将帷幔轻轻撩开一条缝隙,路上熙熙攘攘,马车前行过布衣百姓也有行商小贩,有人沿街叫卖,有人讨价还价,她都快记不得这些市井喧嚣的画面了。

“进宫后,这是第一次出宫吧。”君相问她。

珠儿点头:“嗯。”

君相看着她手里的小包裹,满是心疼,他要即刻带她出宫,她说要收拾一下行李,结果全部身家不过一个包裹:“改天爹带你出来逛逛,想买什么都行,你就是想买下整条街,都不是问题。”

珠儿摇摇头,笑着道:“买条街做什么,君相公务繁忙,不用陪着我,我可以自己出来逛,我攒了不少钱的,您看。”

珠儿从包裹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不少碎银子和首饰,有她的例钱也有淑妃娘娘赏给她的,她都攒着,打算等将来出宫嫁人的时候,给自己多添些嫁妆。

君相看着木盒里那些他都瞧不上眼的破烂被珠儿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的收起来,他心里实在是堵的难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珠儿自然看都到了君相的反应,她将木盒收好,挑开一角帷幔看向车外突然兴奋道:“糖葫芦,好大的糖葫芦。”

君清卓瞬间来了精神,立刻命令侍从去买糖葫芦,珠儿看到那个侍从扛着一整个插满糖葫芦的草靶子走了过来,选了两支又大又红的糖葫芦串递给她,珠儿开心的接过来,咬了一口。

君相道:“甜不甜。”

“嗯。”

小丫头吃的腮帮子鼓鼓的,煞是可爱。

君相道:“他叫时越,是我的贴身侍从,也是我的心腹,以后由他保护你的安全。”

珠儿看向那个侍从,年纪不大,长的倒是魁梧。

时越立刻跪在马车前道:“属下誓死效忠相爷,效忠大小姐。”


华阳宫

“给母妃请安。”裴修寒行礼道。

淑妃躺在贵妃椅上,懒懒的道:“哟,信王啊,你可来晚了。”

双喜姑姑给裴修寒上了一杯茶:“大殿下,上好的毛顶甘露,皇上亲自拿给娘娘的。”

淑妃道:“你们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吧。”

裴修寒拿起茶品了一口。

淑妃叹了口气道:“君清卓这个王八蛋,早不来认亲晚不认亲,偏偏今天早上来了,大张旗鼓的。”

裴修寒道:“应该是巧合,珠儿一直待在华阳宫,之前从未去过前殿,昨晚也是您临时安排,君清卓那个性格,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糟蹋他闺女的。”

淑妃道:“他本来就怀疑当年是我把他闺女偷走的,这下怕是坐实了。”

裴修寒冷哼道:“我们和他的账,还怕多这一笔吗。”

淑妃望着房梁有气无力的道:“唉,我挺喜欢珠儿这孩子的,本想着能一直留她伺候。没想到居然是那个老狗的女儿,唉,你说那个虚伪狡诈的老东西居然能生出这么乖巧的孩子,苍天无眼呢。”

屋里两个人都习惯了淑妃平日里的乖张反教条,没觉得话里有什么不妥。

双喜姑姑有些担忧道:“珠儿姑娘会不会有身孕了。”

裴修寒拿杯子的手一顿。

淑妃反而兴奋道:“怀孕好呀,君清卓不是一直看不惯你嘛,要不你干脆做他女婿,我倒要看看,一边是亲女婿,一边是没血缘的侄子,看他选哪个。”

淑妃想到君清卓左右为难的样子开心的拍手大笑。

裴修寒一把捂住额头,有些头疼。

淑妃收回笑意,又躺回贵妃椅上,两个人都明白他们和瑞王一党斗了那么久,死了那么多人,到最后必定是成王败寇你死我活。

君清卓作为瑞王一党最大的助力,和他们早已是深仇大恨,根本不可能和解,况且就算君清卓想换个皇子支持,他背后的的中书省也不会同意,到他这个位置,人被架在那了,有多少是醉心于权倾天下,又有多少被逼无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裴修寒自然知道真娶了珠儿,君清卓要么放弃这个女儿,要么把她当棋子,以君清卓蛊惑人心的能力,怕是在床头给他悬了一把刀子。

想到昨晚珠儿徘徊在他身下的样子,裴修寒眼眸幽暗,他食指轻点茶盏:“以君清卓的势力,昨晚的事情就算珠儿不说,他也会查到的,就看他对这个遗失十几年的爱女,有几分真心了。”

丞相府

珠儿抬头看着眼前的八尺镶金朱门,有些恍惚。

君清卓拉着她道:“孩子,我们到家了。”

家中所有仆人早就收到消息,全部训练有素的站在院里,君清卓拉着珠儿抬腿迈过门槛,所有仆从立刻跪下道:“请相爷安,请大小姐安。”

从这一刻开始,珠儿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她不再是小宫女珠儿而是大梁丞相君清卓嫡女君念瑶。

晚上,君清卓要开家宴,并把院里几个姨娘都叫了过来。

几个姨娘带着子女围着君念瑶嘘寒问暖,君念瑶也从他们的言语里迅速梳理他们的关系。

君清卓院里一共四个姨娘,来的最早的陈氏,她母亲进府前就在了,育有一女君嘉卉,比她小七个月。

慕氏是她母亲死后,慕家又从家族里选了一位庶出堂小姐送过来的,生了个女儿,君令怡,还不到10岁。

柳氏是所有姨娘里长的最漂亮的,拉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进屋先给君清卓请安,不冷不热的和君念瑶打了个招呼,便退在一旁冷眼看着她们。

最后是孟氏,看着年纪不大,怯生生的站在慕氏后面,小家碧玉的,君念瑶下午看过她娘生前的画像,孟氏眉眼间是有几分像她母亲的。

陈氏是所有姨娘里哭的最惨的,拉着君念瑶不住的哭诉:“你小时候那么大点,还在襁褓里,我抱着哄你,你母亲就在一旁给你缝老虎鞋,这一转眼就这么大了,苦命的孩子,那么多年你去哪了,我们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姐姐到死都惦记着你。”

慕氏一边抹泪一边附和:“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大姐姐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那些杀千刀的贼人,竟把你偷了去,这些混账东西不得好死。”

两个人哭道声泪俱下,好似君念瑶是她俩的孩子一般。

柳氏冷笑道:“哼,虚伪。”

这声虚伪瞬间将久别重逢诉讼衷肠的气氛戛然而止,也将君念瑶解救了出来。

君清卓俊眉一蹙,冷声道:“先吃饭吧。”

君清卓拉着君念瑶坐在他旁边,不住的给她夹菜。

君念瑶看着碗里快溢出来的饭菜道:“爹,够了,我快吃不下了。”

这声爹叫的君清卓差点把筷子抖在地上,他强装镇定,给君念瑶又夹了一块核桃粘:“你母亲生前最喜欢吃核桃粘,我今天让厨房特地给你做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君念瑶吃了一块,酥香可口,糖衣化在嘴里,甜甜蜜蜜的,她本来就爱吃甜,开心的点头道:“好吃的。”

“那爹再给你夹一块。”君清卓又夹了一块给她。

桌上其他人沉默的看着眼前父慈女孝的场面,慕氏在桌下轻轻掐了一把君令怡,君令怡立马心领,嚷嚷道:“父亲,我也要吃核桃粘。”

今天君清卓心情格外好:“好,这块大的给我们令怡。”

君令怡得意看向君子恒,君子恒满脸的不服气,眼看就要恶语相向。

柳姨娘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不过一块核桃粘,闹什么脾气,这吃食粘牙,当心把你松了的几颗乳牙粘下来。”

君子恒不服道:“三姐姐也换牙,她怎么不怕。”

柳氏安抚道:“你三姐姐已经长大了,等你也长大了,想怎么吃怎么吃。”

说完她对君令怡道:“令怡这么爱吃核桃粘啊,等许了人家,让你郎君送聘的时候,也多给你带些。”

君念瑶心想这话不仅是说给令怡听的,是说给在场所有小姐们听的,提醒她们早晚要出嫁,君子恒将来才是当家人,生了君清卓唯一的儿子,难怪腰杆子挺的这么直。

君嘉卉甩下脸子刚想回怼两句,被陈氏使了个眼色给制止了。

“子恒。”

君清卓看着君子恒冷声叫道。

君子恒吓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小声道:“爹。”

君清卓道:“男子汉大丈夫,吃个饭还要别人喂你不成。”

君念瑶看着这一家子不由得叹气,心道但凡高门大户皇权贵胄,亲族之间少有和睦,她见过宫里的贵人们前一刻还颦笑盈盈,嘘寒问暖,下一刻就捅软刀子,杀人不见血。与之相比,君清卓院里这些姨娘的手段倒是小打小闹了。

吃过晚饭,君清卓将幺姑叫了进来:“这是幺姑,府里后院的管事。”

幺姑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满头银发,眼睛却很亮,衣饰虽都是下人打扮,但是一身凛冽的气势却让人不容忽视。

“给幺姑问安。”君念瑶给幺姑行了一礼。

不等君念瑶弯下身子,幺姑立马扶住她道:“大小姐使不得,折煞老奴了。”

君清卓道:“以后大小姐的饮食起居有你亲自过问,不可懈怠。”

幺姑道:“相爷放心,老奴定当尽心竭力。”


君念瑶跟着幺姑回了院子,院子是君清卓一早找人打扫出来的,紧挨着君清卓的主院,院子不大,二进四合院,但是院内高阁、回廊、亭台、水池假山一应俱全,材料都是紫檀木的,君念瑶还在寝房中看到了一人高的穿衣镜和宫里才有的西洋彩色玻璃。

幺姑道:“从大小姐出生,相爷就在布置这个院子了,这么多年了,相爷看到什么稀罕玩意,就会买回来,放在这个院儿里,说等大小姐回来才能住的开心,大小姐您让相爷好找啊。”

幺姑说着,眼圈就红了。

君念瑶心里有些发堵,她活了一十五年,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被别人捧在手掌心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轻轻抹了一下眼泪:“幺姑,我有些累了,想休息。”

幺姑换来两个丫鬟,一个叫紫苏,一个叫青梧,都是幺姑亲手调教的,让君念瑶放心使唤,她昨天还是给人倒洗脚水的珠儿,哪能一下子就适应这种被人伺候的日子,便让她们先回去,明天再来伺候。

她们一走,君念瑶就有些撑不住了,昨天晚上被裴修寒折腾狠了,都没怎么睡,今日心情大起大落,来了相府又怕出错,神经紧绷了一天,如今实在熬不住了,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君念瑶慌里慌张的从床上爬起来,嘟囔着要被双喜姑姑责罚了,想着赶紧穿鞋子,结果一个重心不稳从床上跌下来,这才看清楚这屋内的环境有些陌生。

她不是伺候人的小宫女珠儿了,她是丞相嫡女君念瑶,她揉了揉摔疼的屁股,这不是梦,是真的。

紫苏和青梧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推门进来,将君念瑶从地上扶起来,给她穿衣服。

君念瑶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任人摆布。

还没等她去给君清卓请安,他自己就来了,幺姑领着一帮下人鱼贯而入,每个人要么端着盘子要么抬着箱子。

君念瑶问:“这是什么。”

幺姑道:“回大小姐,是相爷吩咐送过来的,是宫里赏赐的。”

君念瑶仔细看了一下箱子里的物件,的确像贡品。

“爹,都是皇上赏的吗?”

君清卓道:“今日皇上在朝堂上亲自宣布我找回爱女,这些都是赏赐的贺礼,其余的都是各宫里的娘娘们送来的。”

君念瑶道:“各宫都送了吗,有没有淑妃娘娘的。”

君清卓道:“这箱书是淑妃送来的。”

君念瑶随手翻着,有些书都是孤本,她以前偷偷翻阅,还被淑妃拧过耳朵,不过拧完了,还是会给她看,遇到不懂的地方,淑妃也会给她讲解,没想到这些书淑妃娘娘居然都送她了。

君清卓有些不悦,又不想让君念瑶看出来,只好道:“过段时间我送你去学堂,我相府的女儿,将来都是要做当家主母的,眼光要长远,不该拘泥于后院,只学那些绣花奉茶之道,把自己困在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的局面里。”

君念瑶点头称是。

君清卓道:“今日有人问你婚事。”

君念瑶攥着袖子道:“谁问的。”

君清卓道:“就是一个同僚打趣。”

君念瑶心里有些许失落:“那爹爹是怎么回的。”

君清卓道:“你刚回到爹的身边,爹自然想多留你一些时日,这两年不着急。”

君清卓的语气不是商量的态度,君念瑶知道君相肯定不会让她嫁给裴修寒,裴修寒知道她是君相的女儿,也不一定愿意娶她,只是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和未来的夫君解释,她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

晚两年也挺好的。

见女儿没有异议,君清卓这也才放下心来:“明日我让你慕姨娘带你进宫,贵妃娘娘要见你。”

“全听爹爹安排。”

第二天一早,等君念瑶到门口的时候,众姨娘已经领着孩子都在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她故意拖延,而是紫苏和青梧一早把她折腾醒,梳了好几个发髻,换了几身衣服才满意的让她出门,不过看到门口一双双眼睛里无论如何也掩不住的惊艳,她就知道效果不错。

君念瑶欠身:“让各位姨娘和妹妹们久等了,都是瑶儿的错。”

君嘉卉冷哼道:“才来了几天就开始端大小姐的架子了,一家子人都在等你。”

陈氏喝呵斥道:“昨日没睡醒吗,怎么跟姐姐说话呢,没大没小。”

慕氏道:“此次进宫,本就是贵妃娘娘要见一见念瑶,她自然要打扮隆重一些,嘉卉若是不愿意,可以不去。”

出身慕府,她是众姨娘里唯一有资格带孩子们进宫的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得给她三分颜面。

陈氏扯了君嘉卉一把,君嘉卉不情不愿的冲君念瑶道:“今日早起有些不清醒,冒犯姐姐了。”

君念瑶刚到相府,自然不愿意直接与陈氏交恶:“是姐姐不好,耽误时间了,给各位姨娘,弟弟妹妹们赔不是。”

慕氏心道,不愧是华阳宫养出来的,心思玲珑,就君嘉卉这个蠢丫头,怎么跟人家斗。

她笑着把君念瑶拉到身边:“咱们相府真真是出了个大美人儿,比起宣平侯府家的千金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君嘉卉心道拍什么马屁,君念瑶一个乡野出身的丫头,怎么能和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儿的盛凌薇相比较,她也配。


慕氏带着几个孩子,拿着牌子直接到了凤鸾宫。

贵妃看着慕氏身后跪着的少女道:“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

君念瑶慢慢抬起头来,少女巴掌大的鹅蛋脸,带了点婴儿肥,凤眼樱桃口,明眸皓齿螓首蛾眉,身段更是冰肌玉骨红艳凝香,与她母亲慕瑶的妩媚相比,那抹艳丽点到为止。

贵妃不动声色的攥紧了绣帕,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再看到这张让她无比生厌的脸了,没想到君念瑶居然还活着,一想到君念瑶在华阳宫藏了整整五年,李昔柔啊李昔柔,你真是给我送来一份大礼。

“来,孩子到小姨身边来,让小姨好好看看你,姐姐临死前还牵挂着你,你要是早点回来多好啊。”

贵妃红着眼眶,走到君念瑶身边,拉着她的手道不尽相思苦,小侄女失而复得,自是好一番寒暄,最后两个人自然是哭的梨花带雨。

贵妃道:“怎么也没想到,你就在华阳宫,你和姐姐长的有七八分像,若是我早点见过你,早就把你认出来了,何必等这么多年。”

君念瑶道:“我在华阳宫里岁数最小,又不懂规矩,淑妃娘娘怕我惹了乱子挨罚,出宫时甚少让我跟着。”

贵妃道:“淑妃娘娘自是向来考虑周全的,不过这也太巧了,这信王去了趟昌州怎么就偏偏把你带回来了。”

君念瑶再傻也明白贵妃话里的意思,裴修寒出现的的确太巧合了,但是贵妃和淑妃之间的龃龉,她也是知道的,她不想当贵妃对付淑妃的工具,至于她被人抱走之事,她可以自己查。

君念瑶道:“当时是我误打误撞上了信王殿下的车,我跑了好几条街,他那辆车最奢华,看着就像有钱人。”

贵妃笑道:“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贵妃高兴,一直留她们到午膳,后来皇上也来了,期间贵妃提出让君令怡进宫给十三公主伴读的事,皇上当场就答应了。

慕氏激动的当场跪下,领旨谢恩。

其他人也得到了赏赐,君念瑶到自然是最多了。

慕氏满面春光的领着几个孩子出宫,拉着君念瑶的手一直夸她是家里的福星,气的君嘉卉频频翻白眼。

刚出宫门,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信王和瑞王。

“给两位殿下请安。”君嘉卉最先反应过来。

君念瑶乍一看到裴修寒,不由得有些发懵,前天她还是他母亲宫里的小婢女,床上床下的伺候他,今天她便是相府嫡出千金了,她一直有些怕他,经过前天晚上,就更怕了。

君嘉卉看着君念瑶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道乡野丫头果然上不得台面。

裴元朔道:“这就是念瑶妹妹吧,果然是倾城佳人啊。”

君念瑶还未开口,君嘉卉抢着道:“回瑞王殿下,正是姐姐,不过姐姐在华阳宫一直深居简出做些下等人的差事,没见过什么世面,如今见到两位殿下的威仪,有些吓到了,还望两位殿下勿要责怪。”

慕氏恨不得拿帕子堵上君嘉卉的嘴,这个白痴。

裴元朔笑道:“是吗,念瑶表妹莫怕,我不似皇兄这般冰冷摄人,我好相处的很,是吧皇兄。”

裴修寒冷冷道:“你说是就是。”

裴元朔道:“说来也巧,找了十几年的妹妹,居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若是早点认出来,也不至于让妹妹当了这么多年的下等宫女,遭了这多罪。”

裴修寒道:“我也属实没想到,我母妃宫里的一个小小宫女,居然是君相的女儿。”

说完不等众人言语,道:“不打扰你们表兄妹认亲了,本王先走了。”

君念瑶余光看着裴修寒从自己身边绕过,从始至终他都没有看自己一眼。

裴元朔对君念瑶道:“母妃知道你回来了,不知道有多开心,我公务繁忙,还劳烦妹妹以后多来凤鸾宫探望母妃,多陪陪她,为兄感激不尽。”

“姐姐刚回来,还在学规矩,冒冒然怕冲撞了贵妃娘娘,以后我会多陪姐姐来宫里探望的。”

君念瑶不可思议的看着君嘉卉为了进宫信口开河,她在后宫里待了五年,就差把规矩刻在脑门儿上了。

不过她并不喜欢贵妃和瑞王就是了,更是疲于应付。

玉扶殿里有个小太监叫小扣子,何昭仪的宫人。前年因为冲撞了瑞王,直接被打丢了半条命,要不是何昭仪去求了淑妃娘娘,带着宫人把人抢了回来,早没了,现在走路还跛着。

瑞王远没看上去那么和善。

“瑞王殿下一片赤子之心,令瑶儿动容,不过瑶儿不似妹妹们知书达礼,只要贵妃娘娘不嫌弃,我常来就是了。”客套话她张口就来。

裴元朔盯着这个便宜表妹,看着是比君嘉卉带脑子些,长的也漂亮。

裴元朔走进一步,低头道:“以后见面,叫表哥。”

君念瑶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硬着头皮道:“表哥。”

君嘉卉看着君念瑶眼里直冒火。

回到相府,君嘉卉进门抬手就把桌子上的琉璃茶盏给砸了。陈氏看着碎了一地的玻璃碴子,心疼的捂住胸口道:“我的乖乖,去了一趟皇宫,怎的惹了这一身的火气,这个茶盏可是你爹送我的生辰礼物,就让你这么给砸。”

一听这话,君嘉卉更生气了,对陈氏吼道:“不就是一个破茶盏,你去其他几个姨娘院里看看,那个不比你这些破烂强,你还真当宝贝。”

陈氏道:“你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君嘉卉道:“三妹被贵妃娘娘推荐给十三公主当伴读了您知道吗?”

陈氏吃了一惊,而后叹气道:“慕氏到底是出自慕家,有贵妃娘娘撑腰,令怡自然是不一样的。”

君嘉卉最烦的就是看见陈氏这副认命的样子:“君令怡有贵妃娘娘撑腰,君子恒是爹唯一的儿子,我之前好歹还算半个大小姐,自从君念瑶一回来,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你规规矩矩的末要惹事,你毕竟是相府的小姐,你爹还是疼你的,日后一定会为你择一门不错的亲事,你不要再去招惹君念瑶了,万一把你爹惹恼了,你还能靠谁。”

君嘉卉哭道:“她是嫡出我就得敬她避她,她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伺候人的奴才,看她长的那个狐媚子样,今天差点把瑞王殿下的魂儿勾走了。”

陈氏道:“什么,你们今天遇到瑞王了。”

君嘉卉摸了一把眼泪道:“娘,爹和瑞王走的那么近,有爹助力,瑞王将来一定能继承大统,爹也一定会送个女儿到瑞王府稳固关系,令怡年纪还小,那个人选一定是我,但是现在君念瑶回来了,她要抢走属于我的一起,你让我怎么甘心。”

陈氏一把捂住君嘉卉的嘴,小声道:“你怎敢议论朝纲,不要命了,你以为瑞王妃是你想当就当的,你莫要白日发梦,好女儿听娘的话,安分守己,我自会向你爹爹讨一门好婚事,不用让娘在为你担心了。”

君嘉卉一把推开陈氏,跑了出去。她就知道,她这个娘窝囊了一辈子,还想让她也认命,她不认,她死也不认,她要凭她自己的手段坐上瑞王妃的位置,君念瑶休想挡她的路。

陈氏院儿里的一切,君念瑶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在整理过几天上课用的书籍,君清卓要送她去学堂。


大梁国男女大防还算宽松,朝廷更重视教育,学风盛兴,哪怕是女子,未满十三之前,可以与男子同学堂,待满十三岁之后便要转学去女校,直到出嫁。

君念瑶在华阳宫里年岁最小,长的最好,她进宫的时候恰逢淑妃没了小公主,那时裴修寒封王立府不在宫里,七殿下裴澜青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没有女儿家的柔软,都是君念瑶小心翼翼的侍奉,淑妃很喜欢她。

淑妃自是舍不得累着她的,平日里的差事除了铺纸研墨,就是派去给其他宫女姐姐打打下手,即使是这样,她读书也得看淑妃娘娘有没有时间教她,见缝插针的学,自然比不了自小在学堂的京中贵女们,她不想出乖露丑,只能趁着这几天多学一些。

她坐在阁楼里,书房被一屋子的烛光填满了,心里反而有些空落落的,她有些想淑妃娘娘了。今日进宫是贵妃宣的,她不敢顺道去华阳宫,又想到今日裴修寒的态度,她就更难过了。

过了几日,便是去学堂的日子,怀瑾书院向来只收女子,只要通过每年的春招便可安排入学,不限籍贯,甚至有不少与大梁交好的外邦贵女也来此求学,又因学费昂贵,只有京中贵女或者商贾千金才有机会进来。

现在都九月了,君念瑶自然是君相打了招呼,直接进来的,而且直接进了甲级科。

君念瑶有些心虚,她来的很早,找了个靠后的位置,乖乖坐下,等老师上课。

不一会儿,成群结队的贵女们嬉闹着走进来,看到坐着的君念瑶立刻噤了声。

一位贵女主动走到君念瑶身旁,问候道:“你就是君相的嫡女君念瑶。”

声音硬邦邦的,可不像来打招呼的。

君念瑶道:“孟姑娘好。”

孟素玉有些惊讶道:“你认识我。”

君念瑶道:“听过姑娘芳名,今日初见,不算认识。”

来之前,君清卓把整个学院的花名册给了她一份,上面每个姑娘的名字,样貌,出身以及喜好甚至婚配都有详细记载,君念瑶自然不会不做准备。

孟素玉,户部尚书孟明进嫡女,年十四。

“听说,你以前在宫里,是给娘娘端洗脚水的。”孟素玉笑得有些嫌弃。

其他贵女听到这,无不跟着讥笑,君嘉卉冷着脸看着君念瑶,觉得有这样一个姐姐甚是丢人。

君念瑶站起来,看着孟素玉道:“妹妹有话,不妨直说。”

孟素玉冷哼道:“叫谁妹妹呢,我可是孟家嫡女,比不得君大小姐近身伺候娘娘们,当了这么多年洗脚婢,我啊,是天生被人伺候的命,自然比不得君小姐的。”

君念瑶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大敌意,出见面就口出恶言。

当宫女的时候被人当砧板上的面团,揉来捏去的也就算了,她现在都是君府大小姐了,凭什么给她气受。

君念瑶冷冷道:“我的确在宫里端了五年洗脚水,不行吗。”

“你居然还挺自豪的,也不丢人,君相居然还想着把你认回来,也不怕把丞相府弄臭了。”

君念瑶不由得心想,现在这些大户小姐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吗,这种大不敬的话,她居然真的口无遮拦的说出来了。

她厉声喝道:“孟小姐,慎言,我在宫里是淑妃娘娘的人,你是在说淑妃娘娘的脚臭吗?”

孟素玉闻言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

君念瑶继续道:“能伺候淑妃娘娘是我的福气,我不仅给淑妃娘娘端过洗脚水,皇上来华阳宫歇息的时候也是我端的洗脚水,你刚刚这话,怕是也把皇上给骂了吧。”

孟素玉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指着君念瑶支吾道:“你胡说,我没有。”

君念瑶眼神一扫堂内,此时堂内安静如鸡,君念瑶道:“刚刚谁笑了。”

自然无人敢应答。

孟素玉有些下不来台,又怕今日之事传到华阳宫或者皇上那里,担心她的婚事受影响,又气又急。

“孟妹妹岁数小,天真烂漫的年纪,自然有些口无遮拦,姐姐待她给妹妹道歉,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她这一回吧。”

君念瑶闻声看过去,女子身姿曼妙,容貌更是国色天香,站在本身妩媚多颜色的贵女当中,仍然超群出众,盛凌薇,京中贵女第一人,果然名不虚传。

君念瑶心里明白,这事也只能到此为止,毕竟她不可能与整个京中贵女为敌的,趁机树个威知道她不是好惹的就得了。

君念瑶道:“盛姑娘说的是,不过小姐妹之间的几句拌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不过孟姑娘这性子还是得稳重些,说话前三缄其口才是啊。。”

孟素玉有些不甘心,却也只能闭嘴。

盛凌薇领着孟素玉回了座位上,君念瑶孤苦无依多年,为了生存练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有敌意,她往往一眼就看的出来,同样盛凌薇对她有敌意,她也看的出来。

君念瑶坐下的时候,旁边有个女子悄悄给她树了个大拇指,宋闻妹,怀瑾书院唯一一位布衣出身的学女,听说是文采斐然,免学费入学的。

她们一共要学八艺,琴、棋、书、画、歌舞、刺绣、茶道以及插花。每天四堂课,虽然君念瑶基础薄弱,好在还算跟的上。


到了午膳时间,君念瑶去食堂领食盒,转身才发现没有空桌了。

其中一个女学生看到她过来,默默把一盒点心放在了旁边的空位上。

“君姑娘,我这有位子。”盛凌薇招呼她。

旁边的孟素玉撅着嘴,一脸的不情愿。

君念瑶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儿,笑着道:“谢谢盛姑娘的好意,不过我就不打扰各位姑娘进膳了。”她指着另一桌道:“我去那一桌,各位姑娘慢用。”

君念瑶指的那桌正是宋闻妹所在的桌子,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姑娘,宋闻妹给君念瑶使了个友好的眼色。

看着君念瑶的背影,孟素玉忍不住嗤笑道:“果然都是庄稼地里的泥鳅,一路货色。姐姐盛情邀请,人家还看不上呢。”

盛凌薇给她夹菜:“君姑娘自小吃了很多苦,想想也怪可怜的,你不要难为她,还有嘉卉。”

她看向君嘉卉道:“姐妹之间便应该多关照些,就是君相没嘱咐,你也该上心的,她毕竟是嫡女。”

这声嫡女,狠狠的在君嘉卉心上剮了一刀 。

君清卓子嗣不多,她虽是庶女,但是在君府的吃穿用度皆是嫡女的规格,不然也不会特意安排她来着怀瑾书院,多少年了,没有人当她是庶女,她甚至有时候自己都忘了,可君念瑶的出现,每一次都在提醒她,她不过是个庶女,现在连她身边的人都在提醒她。

盛凌薇看着脸色逐渐阴沉的君嘉卉,袖口轻轻咬了一块千层酥。

君念瑶提着食盒坐到了宋闻妹身旁,小声道:”谢谢。“

“没事,我就看不惯她们欺负人。”

君念瑶把食盒拿出来,里面都是精致的吃食。

她这才注意到,桌子上三个人都是自带的食盒,饭菜也普普通通,特别是宋闻妹拿了一个面饼就着一碟萝卜咸菜正吃得起劲。

另外两个女子衣着普通,看了一眼君念瑶精致的食盒,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夹自己的菜。

君念瑶回想着另外两个人的身份,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不是甲级科的,也不是贵女,只是两个普通官吏出身的姑娘,一个叫江灵儿,一个叫陈锦书。

君念瑶打招呼道:”江姑娘,刘姑娘。“

三个人闻言一愣,无不惊道:“君姑娘认得我们。”

君念瑶笑着道:“今年秋考,听说两位姑娘差一点就进甲级科了,我念书少些,对成绩优秀的同窗自然更关注一些。”

这句话一下子拉近了几个人的距离,宋闻妹拍拍君念瑶的肩膀道:“读书不难的,读书的事儿交给我,我可是今年秋考的三甲。“

君念瑶道:“知道,是全科三甲,其中五科榜首。”

宋闻妹性格爽朗:“嘿嘿,运气好罢了,灵儿擅长跳舞,锦书琴艺一绝,三届榜首。”

君念瑶道:“我没什么擅长的,白丁一个。”

宋闻妹觉得她倒是谦虚了:“我今日看你习字,有几分样子,以后有不解的,随时找我便可。”

君念瑶把饭菜往中间一推:“那以后就麻烦小老师了。”

见三个人都没动筷子,君念瑶掰了一块宋闻妹的饼,吃了起来。

陈锦书道:“你吃的下?”

君念瑶道:“这可是白面,怎么吃不下,外面多的是吃糠咽菜的苦命人,建安十五年,临江大旱,我们一家子都饿的啃树皮了,连糠都吃不上。“

“那后来呢。”江灵儿问道。

君念瑶道:“后来就被我养母五十两银子给卖了,阴差阳错进了宫。”

她就是那个时候,被养母卖给人牙子,带她去了昌州,遇到了裴修寒,也算万幸。

其他三人只知道君念瑶是从宫里接出来的,却不知道她幼年还有这些悲惨的经历,无不动容。她们虽然家境不富裕,却也从来没饿过肚子,更没被人当牲口卖过。

宋闻妹爽利性子,直接加了一块糖醋鱼道:“那以后你就跟我们混了,今年冬考,我一定让你一鸣惊人。“

陈锦书道:“我可以教姑娘琴艺和茶道。”

“你这身段一看就是跳舞的好料子,交给我了。”

一顿饭的时间,四个人就成了好友,桌上时不时地传来笑声,引得其他人频频侧目。

傍晚放学,君念瑶一眼就看到了君相的马车停在学堂门口,君清卓居然亲自来接她了。

石樾走过来对君念瑶道:“大小姐,相爷在车上等大小姐多时了。”

君念瑶上了车,果然看到君相坐在车里,还给她带了一包烤栗子。

君相把栗子递给她道:“第一日入学,可有心得啊。”

君念瑶扒开栗子道:“勉强跟的上,新交了几个朋友。”

君清卓点头,她学校里的事,其实他都了如指掌,她的行事作风,也是意料之中,没什么不妥。

君嘉卉自然也看到了君清卓的马车,脸色有些不好看。

孟素玉瞥了一眼君嘉卉道:“姐姐来学堂这多年,从来没在门口见过君相的马车,今日是怎么了,君相居然亲自来接姐姐了。”

君嘉卉当然知道,君清卓不是来接她的,她攥着手里的帕子没言语。

孟素玉继续火上浇油道:“唉,这嫡女就是嫡女,受宠程度确实不一样。”

君嘉卉冷哼一声,甩手来到车前。

石樾抬手道:“二小姐。”

旁边丫鬟扶着君嘉卉上了车。

君嘉卉是很怕君清卓的,上车叫了声爹,便安静的坐在君念瑶对面,君念瑶将栗子递给她,君嘉卉把脸往旁边一扭,没理她。

君清卓对君念瑶道:“入学第一天,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凡事尽力而为,你自小多磨难,在学堂可多交些朋友,敞开了玩。”

君嘉卉阴阳怪气道:“爹,你可得好好管管姐姐了,才来第一天,就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君念瑶道:“学堂里没有不三不四的学生。”

君嘉卉讥讽道:“那个宋闻妹就是个市井草民,另外两个家里连当官的都算不上,家里砸锅卖铁送她们进来,为的就是镀层金,好攀上哪家高枝,我们平日里最瞧不上这些贱民了,你倒好,上赶着巴结,还拂了盛凌薇的面子,把我们相府的脸都丢尽了,爹你可得管教姐姐。”

君念瑶其实还挺羡慕君嘉卉的,包括今天的孟素玉,能养成这般口无遮拦,不过脑子的性子,必是有人亲人纵容,没吃过什么苦,没遭过别人算计,更没挨过巴掌。

君清卓撇了一眼君嘉卉,冷冷的道:“你怕是忘了,为父我也曾是你口里的贱民。”


君清卓出身布衣,17岁便中了探花,可谓一举成名,从此平步青云,坊间更是传言如果不是因为长的过于俊美,先皇直接点了探花,其才学可得状元,这些事情她也是听淑妃娘娘讲的。

即便淑妃娘娘平时里再怎么辱骂君清卓,对他的才学却也称上一句百年难遇。

君嘉卉吓坏了,哭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怎么能和您一样呢,他们不配。”

“那你娘呢?”

君嘉卉被质问的哑口无言,只能默默掉泪。

君清卓实在懒得和她费口舌,转头对君念瑶道:“你说呢。”

君念瑶道:“大梁子民千千万,布衣百姓才是常态,达官显贵又有几人,胎投的好罢了。”

君清卓点头:“继续”

君念瑶深吸了一口气道:“至于宋闻妹,她不叫攀高枝,只是不安现状,想给自己挣个前程罢了,没什么不好的。不是所有人生来便是玉叶金柯,我们同样也不是宫里的皇子皇女,又何必嘲讽那些想要飞上枝头的雏鸟。”

君嘉卉冷哼一声,却也不接话,只当她是在奉承君清卓。

君清卓问道:“这些道理是你自己悟的,还是他人教你的。”

君念瑶看着窗外道:“经历多了,便有所感而已,胡思乱想的。”

君清卓没再接话,只慢慢帮女儿扒起了栗子。

几日后,宋闻妹几人拉着君念瑶拼命往琴房跑,不光她们在跑,其他人也在跑。

君念瑶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快点晚了可就没座儿了。”

“今日不是学乐理课嘛?”君念瑶道。

江灵儿气喘吁吁道“是呀,但是今日和往常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温老师回来了。”

君念瑶想了想道:“可是教琴艺的老师。”

陈锦书兴奋道:“对对对,就是温老师。”

“他的课这么受欢迎?”君念瑶看着满院子的莺莺燕燕,有些不可思议。

“那当然,温老师的课,去晚了就没座了。”

怀瑾书院的乐理课是每逢双日下午开课,琵琶,箜篌,笛子,箫,筝,阮,琴各类乐器应有尽有,学生们可以自己去选择老师去要学的乐器。

君念瑶选了萧。

听说是教习琴艺的老师回老家探亲了,所以君念瑶一直也没见到过,不知道这位温老师居然这么受欢迎。

君念瑶去的时候,人已经快满了,几个人匆匆忙忙赶紧找地方坐下,进来晚的便通通被老师的助教打发走了,看她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君念瑶不觉也勾起了好奇心。

温其宣进来的时候一身白衣,紫带束冠,衣角和发带随风飘逸,芝兰玉树,气质很是温润,长得也好,未语三分笑,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

君念瑶在宫里见多了美人,裴修寒长得就毫不逊色于他,更有个号称冠绝天下的三皇子裴燕离在,单论长相,温其宣不是顶尖的,但是这气质确实独一份。

君念瑶看了一眼四周,连盛凌薇都看痴了。

却也合理。

不知道谁先反应过来的,喊了一声:“老师好。”

温其宣道:“我离开时,留的功课,《靖川吟》谁练了。”

除了君念瑶,都积极回答道:“老师,我练了。”

“我也好好练了。”

温其宣笑道:“既然都练了,那我就随便抽查了。”

大家瞬间不说话了。

只有盛凌薇和陈锦书举起了手。

“好,那就由盛凌薇,陈锦书这两位同窗先来吧,你们一起。”

君念瑶悄悄问旁边的宋闻妹:“这首曲子很难吗。”

宋闻妹点头道:“难,很难,非常难。”

靖川是大梁边关,战乱之时,军马都是从此处出关,《靖川吟》描述的便是大梁战士出关的场景,除了考验弹奏时的手法,更考验如虹的气势。

君念瑶只觉得四周万马奔腾,气势磅礴,恨不得披甲上阵跟随大军出发。

一曲弹罢,陈锦书倒没什么,盛凌薇脸色却有些不太好。

君念瑶不懂音律,宋闻妹解释道:“盛凌薇弹错了两个弦,后面气势便被妹妹压住了。”

温其宣对两人自然是一番夸奖,当然也指正了盛凌薇的失误,语气温和,一点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盛凌薇凝重的表情慢慢就放松下来了。

君念瑶毫无基础,连弹琴的手法都不会,温其宣教的内容别说学,她听都听不懂,待自由练习的时候,便无聊的胡乱拨弄琴弦。

宋闻妹终于忍不住了:“大姐,你别扒拉了,这不是你们家织布机。”

君念瑶叹气道:“还不如去吹我们玉萧呢,这太难了。”

宋闻妹好笑道:“你那玉萧吹的也如同呕哑嘲哳一般,有什么不一样啊。”

君念瑶道:“当然不一样了,扒拉这两下,手居然有些疼了,吹玉萧不会手疼。”

“手疼是因为你指法不对。”

君念瑶闻声回头,温其宣正站在她身后。

温其宣示意君念瑶起身,他一边坐下,一边道:“你仔细看我的指法。”

一首简单的《游春》,被温其宣弹奏的欢快清乐。

君念瑶心叹,人长得好也就算了,手也这么好看。

温其宣把琴谱翻到第一页:“你初学,毫无基础,一个婴儿连站都不会,急着跑便是会摔跤的。”

君念瑶硬着头皮道:“要不我还是去隔壁找宋老师学玉萧吧,我已学了五天堂课有些基础了。”

君念瑶本以为温其宣会放人,没想到温其宣却道:“无妨,七弦琴入门也不难,你稍微用点心,肯定比玉萧进步的快。”

陈锦书挨过来道:“没关系,我可以手把手教你,不出三天,你一样可以弹奏游春。”

宋闻妹一把握住君念瑶的小手,道:“这芊芊玉手,不学琴,可惜了。”

君念瑶之后硬着头皮道:“好吧,那便麻烦锦书了。”

温其宣起身,看了一眼君念瑶,便又去教其他学生了,君念瑶总觉得那个眼神,有些奇怪。


放学后小姐妹四人,背着书包边走边聊。

君念瑶将手抬起来想象着前面有一把琴,宋闻妹等人配合的在后面发出声音。

“咕咕咕,咕咕咕。”

君念瑶笑着去掐宋闻妹:“你家琴会鸡叫啊。”

“哎呦,君大小姐打人了。”宋闻妹一边躲一边喊。

君嘉卉一行人看到几个人打打闹闹,无不嘲讽道:“下等人当惯了,交个朋友,也只会找下等人。”

“嘉卉,你父亲也太放纵她了吧,净交些没身份的人岂不拉低你们相府的脸面。”

君嘉卉冷哼一声道:“她是她,我是我,她自甘堕落,跟我有什么关系,爹向来公务繁忙,哪有时间管教她。”

其他人纷纷附和道:“就是,一个野孩子罢了。”

“看来以后相府还是得指着我们嘉卉。”

盛凌薇却冲君念瑶喊道:“君姑娘,留步。”

君念瑶闻声看过去,盛凌薇走过来递了一张请柬道:“下个月初二便是我的生辰,生辰宴就定在侯府,到时候还请君小姐赏脸,来侯府一聚。”

君念瑶大方的接过请柬道:“谢盛姑娘邀请,提前祝盛姑娘生辰快乐,我一定到。”

孟素玉趾高气昂的走过来道:“侯府高门大户,不是谁都能进的,我们盛姐姐只邀请了你一个人,到时候你可不要趁机把一些阿猫阿狗的带进去哦。”

江灵儿冲上去吼道:“谁是阿猫阿狗,你说谁呢,我们才不稀罕去。”

孟素玉得意洋洋:“谁急了我就说谁。”

君念瑶一把拉住江灵儿,冷脸对孟素玉说道:“她们是我的朋友,待我生辰,我一定会邀请她们的来相府,至于你,别说你爹是户部尚书,你就是当朝公主,我也一定不会请你。”

孟素玉气的脸都变了色:“你...你...你......”

君念瑶拉着江灵儿就走,等出了门,君念瑶突然兴奋道:“我刚刚是不是好潇洒,好霸道。”

宋闻妹笑道:“你没看到,她刚刚气的都说不出来话了,我都爽快。”

习惯了如履薄冰,看别人眼色过活的人,这是她第一次当面直接怼人,而且对方还不敢拿她怎么样,自然爽快。

盛凌薇十六岁生辰办的很隆重,大半个京中贵族子弟都被邀请了,除了彰显盛凌薇的尊贵,更是为了她的亲事。

这是君念瑶回到相府后第一次出现在众贵妇面前,更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

幺姑早些日子就跑前跑后的帮她置办,又要艳惊四座,又不能抢了盛凌薇的风头,有嘱咐她那些当家大主母喜欢什么样性格的姑娘,最忌讳什么举动,君念瑶有些烦躁却也一五一十的都记下来了。

当日慕氏带着姐妹三人去了宣平侯府。

“公子们都在前庭喝酒,大小姐就陪着姑娘们在后院吟诗赏花。”侯府嬷嬷领着她们直奔后院。

同来的贵妇们虽然看不上慕氏一个妾室身份,奈何相府无主母,女儿现在又是公主伴读,却也成了贵妇们结交的中心。

自然看到了慕氏身旁的君念瑶,都不觉一惊,心道好一个美人胚子,竟比这盛凌薇更招人。

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拉着君念瑶的手,惊叹道:“这哪里来的仙女,样貌身段竟如此不俗。”

慕氏提醒她,是霍国公府的大夫人。

君念瑶微微行礼道:“念瑶给霍夫人请安了。”

霍夫人拉着君念瑶喜笑颜开:“真真是个好孩子,我喜欢。”

君念瑶平静的面对众贵妇投过来的目光,她知道她越是表现的平静,她们越高看她一眼。

“夫人到,大小姐到。”

盛夫人领着盛凌薇走了进来,盛凌薇身着一袭云锦流光缎,身段纤细婀娜,如云中月画中仙。

众贵妇们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去,议论纷纷。

“这就是云锦流光缎吧,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赏的。”

“是啊,这云锦流光缎一年就出一匹呢。”

“听说乐蓉公主及笄礼,亲自去和皇后娘娘要这缎子做新衣,都被娘娘婉拒了,转手就赏给盛家了,着宣平侯府真是盛宠不衰啊。”

“这盛大小姐不愧是京中第一美人啊。”

“听说几位殿下都来了,这盛姑娘指定是要嫁入皇家的。”

“这样看,君家姑娘竟然不比盛家姑娘逊色。”

孟素玉在盛凌薇身后小声嘟囔道:“姐姐生辰,她打扮的那么隆重做什么,肯定是故意要抢姐姐风头。”

盛凌薇转头看来一眼孟素玉满头的珠钗,没有接话。

盛夫人道:“感谢各位夫人百忙之中能带着孩子们赏脸来我们侯府参加小女的生辰宴,粗茶淡饭,大家莫要嫌弃,权当找个由头,让老姐妹们聚一聚,唠唠家常。”

众人纷纷附和称是。

众人纷席落座,君念瑶和慕氏等人被安排在次桌。

君念瑶和君令怡道没觉的有什么,专心吃菜,君嘉卉不服气道:“我们好歹也是丞相府的人,居然把我们安排在次桌,连孟夫人都能上主桌。”

说完她撇了一眼慕氏,慕氏不想搭理她,给君令怡夹菜。

见没人理她,君嘉卉气道:“也是,谁让我们相府没当家夫人呢,不过如果我爹真续了弦,慕姨娘怕是连来的资格都没有了吧,结果弄得现在被人如此看轻。”

慕氏气的肝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君念瑶暗地里摇头,这个妹妹也是蠢的有些可爱了。

吃完最后一道茶点,盛夫人带着她们去了澜庭轩,金秋十月,桂花满园,树下走过都能沾染一身的香味。

小姑娘们趁机脱离家长的束缚,结伴在树下嬉闹。夫人们则在凉亭之中说话。

君念瑶带着君令怡在林子里转悠。

“大姐姐,我们采些桂花回去,让厨房做桂花糕吃吧。”

“好,我来采。”

今日她只带了紫苏出门,紫苏拿来一个小竹篮,君念瑶折了几簇桂花放在里面。

君念瑶转头看到一支珠钗躺在地上。

紫苏赶紧捡起来道:“谁的珠钗掉在这了。”

君念瑶拿起珠钗看了一眼:“有些眼熟,想不起来是哪位姑娘的了。”

君念瑶把珠钗放进篮子里道:“一会儿拿去问问是哪位姑娘的。”

正说着孟素玉带着一行人,匆匆走过来,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君念瑶看着她一头的簪子,心道怎么又是你。


孟素玉一眼看到了篮子里的珠钗,她一把拉住君念瑶道:“好啊,你偷我的珠钗。”

紫苏鼻子都气歪了,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挡在自家姑娘面前道:“何来偷,这珠钗明明是我们捡的。”

孟素玉旁边的丫鬟站出来掐着腰道:“捡的,那可真巧,偏偏让你们给捡着了,既然是捡的,怎么不去寻找失主,反而自己收入囊中。”

紫苏急了:“你污蔑,一个破钗子,我们姑娘要多少有多少,谁稀罕你这个破烂儿。”

孟素玉骂道:“那是我去年生辰,为娘让人专门为我打造的珠钗,你们居然说它是破烂。”

孟素玉一把抓住君念瑶:“你不光偷我东西,还骂我娘的东西是破烂,你们太过分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道:“要不还是去凉亭找夫人们评评理吧。”

紫苏自知失言了,慌张的看着自家姑娘,君念瑶刚回相府,本来就被一大堆人盯着,再被人诬陷偷东西,无论事实如何,以后都会被人看轻三分,万一处理不好,怕是相爷也饶不了她。

看紫苏慌慌张张的,孟素玉更认定她们有鬼:“怎么,不敢了,知道丢人还偷。”

君念瑶甩开孟素玉的手,转身道:“走吧,去凉亭。”

君令怡有些紧张道:“大姐姐,怎么办。”

君念瑶看着她道:“我们偷了吗?”

君令怡坚定道:“没有。”

“那你怕什么。”

“可是.....”

"没有可是,没偷就是没偷。”

到了凉亭,孟素玉率先开口,一口咬定君念瑶偷了她的珠钗:“她不光偷东西,还骂母亲送给女儿的珠钗是破烂儿。”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大部分人自然是不信眼前这个出尘脱俗的美人会偷东西,相府什么没有,但是一想到她的出身,却有些动摇,无论如何都不妨碍她们看热闹。

孟夫人自然是信自家孩子的,对君念瑶道:“你支珠钗是我专门找行家打造的,你要是喜欢和我说便是,看相府的面子也给你打一支就是了。”

言下之意,已经给君念瑶定罪了。

慕氏着急道:“念瑶,到底怎么回事。”

君令怡辩解道:“这个钗子是我们捡的,不是偷的。”

慕氏揽过孩子道:“我们家令怡从来不会说谎,这其中肯定有些误会。”

孟素玉不服道:“既然是误会,我说来凉亭,你们慌什么。”

君念瑶想起了淑妃娘娘,娘娘说过,后宫藏污纳垢,多的是害人的蟑螂精,咬不死你,但是会一直恶心你,有些事情,你越说急着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别人看来你越是心虚,那就真掉进蟑螂窝了。

君念瑶平静道:“第一,我没偷,是我们在树下捡的,本来也打算送还给它的主人,所以才直接放在篮子里。第二,说你的珠钗破,是因为你们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血口喷人,紫苏为了维护我一时气急说错了话,我带她向孟夫人道歉。第三,既然说我偷东西,那就拿出证据,谁看见我偷了,何时偷的,怎么偷的。”

众人相互递了个眼色,好厉害的丫头。

孟素玉道:“她们都看见了,你休想狡辩。”

君念瑶道:“她们只看到了珠钗在我篮子里,试问谁会把偷来的东西大剌剌的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我还是那句话,你说我偷,拿出去偷的证据。”

孟素玉被怼的哑口无言:“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偷的。”

君念瑶倒淡定对比孟素玉的气急败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孟姑娘偷了君姑娘的东西呢。

“好热闹啊。”

一群公子哥儿正往这边来,出声的是瑞王裴元朔。

君念瑶一眼就看到了裴修寒,倒不是君念瑶刻意,实在是裴修寒身形样貌太出众了。

“这信王殿下可真是天人之姿啊。”

“瑞王殿下长的也不错的。”

“怎么不见楚王殿下啊,三殿下的资容才当的是大梁第一美人呢。”

“听说是回云兮,给云兮国国王祝寿去了。”

“信王好好看啊。”

凉亭众人站起身迎上去纷纷给几位王爷行礼。

裴元朔道:“盛姑娘生辰快乐,瑶儿表妹也在,你们刚刚在聊什么,真么热闹。”

盛夫人笑道:“回瑞王殿下,都是一些儿女长短的家常话,各位夫人们忙于后院,许久未见,趁着凌薇生辰聚上一聚,唠唠家常。”

“明明不是。”孟素玉突然出声,孟夫人想拦都来不及了,她扯了女儿一下。

孟素玉跟看不见似的,直接走过来指着君念瑶道:“我们刚刚在聊,她光天化日偷我的珠钗。”

“玉儿。”孟夫人喝到。

孟素玉就要给君念瑶按个罪名,让裴元朔看清她是什么人,爹说了裴元朔才是未来会继承大统的人,君念瑶作为君清卓嫡女,很可能会指婚给裴元朔,她将来也要是进入宣王府的,她才不要被这个野丫头压着,她现在就让君念瑶身败名裂。

裴元朔道:“表妹到底怎么回事。”

盛凌薇站出来道:“不过一场误会,已经问清楚了,君姑娘只是恰巧捡到了玉儿的珠钗。”

“盛姐姐,你干嘛也向着她,明明是她偷了东西。”

“玉儿你住口。”孟夫人有些后悔把女儿养着如此任性。

君念瑶现在只要看到裴修寒,就忍不住胡思乱想,脑子里总是不自觉的出现那些画面。

裴元朔对君念瑶道:“表妹到底怎么回事。”

君念瑶叹了一口气道:“我没偷她东西。她说我偷她珠钗,她又拿不出证据。”

“明明就是偷了,还不承认。”

君念瑶看来一眼一脸淡漠的裴修寒,她突然有些心烦,这些世家女怎么这么多蠢货。

“你说她偷东西,有证据吗?”

众人没想到出声的居然是七殿下齐王裴澜青,这才想起来君念瑶在华阳宫当过宫女的。

裴澜青和君念瑶同岁,裴澜青封王立府前,君念瑶给她当过三年伴读,不过是华阳宫里的伴读,七殿下贪玩,白天不好好学功课,淑妃娘娘就罚他晚上加课,君念瑶就在一旁陪着,顺便自学。

一转眼,那个经常在她脸上画王八的少年,长大了。

孟素玉指着其他贵女道:“她们都看到了,我的珠钗在她篮子里。”

裴澜青骂道:“你傻吗,谁会把偷来的东西放在篮子里,生怕你发现不了是不是。”

孟素玉直接被骂懵了。

“珠儿是我华阳宫养出来的人,你说她偷东西,就是在说我们华阳宫不会调教宫女,就是再说我母妃的不是,我劝你想清楚再说。”

这句话直接把淑妃搬出来了。

裴澜青平时嚣张惯了,宫里除了皇上和皇后,就没有没被他怼过的,连淑妃娘娘都经常被气的说不出话,没少挨打,就是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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