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妤江敛之的现代都市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精选小说》,由网络作家“之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网文大咖“之知”最新创作上线的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是质量非常高的一部其他小说,沈妤江敛之是文里涉及到的关键人物,超爽情节主要讲述的是:东西,但这把刀叫她挪不开眼。“这就是‘一惊霜’吗?”沈妤问。谢停舟轻挑了下眉梢,“你也知道一惊霜?”沈妤点头,“自然知道,听说书的说过,刀过不见血。”谢停舟轻笑了下,“夸张,一惊霜其实是一把剑。”沈妤诧异了。传言北临世子谢停舟的武器名为“一惊霜”,是把杀人不见血的戾器,但也仅存于传说中,因为自他在战场上......
《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精选小说》精彩片段
沈妤刚回到伤兵营,就被侍卫来叫走。
走之前特意叮嘱尤大嘴,今天比试的事不要在伤兵营里传。
这不是沈妤第一次进虎帐了,但这一次见谢停舟尤为关键,因为关系着她能不能留在谢停舟身边。
跟着常衡是能进青云卫,但是谢停舟不日将会进京,青云卫如果跟着进京去,随便安个逼宫的罪名都够谢停舟喝一壶了。
所以青云卫多半会回北临去,如果不跟在谢停舟身边,她就没办法查清楚这次兵败的真相。
父亲和哥哥,还有十万将士不能白死,她要让幕后操纵者血债血偿。
进帐前,她深吸了口气,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殿下。”沈妤抱拳行礼。
谢停舟在擦刀,闻声道:“坐。”
沈妤挑了张不近不远的椅子坐下,看着谢停舟擦刀。
那刀本就锃亮,刀刃闪着寒光,也不知他到底在擦什么,鹿皮缓缓抹过刀刃,那刀的颜色很奇特,色泽发红,像被血浇透了一般。
谢停舟擦完了,把鹿皮丢在桌上,目光掠过刀刃,问道:“你觉得这把刀怎么样?”
他把刀丢给沈妤。
沈妤连忙接住,这刀入手轻巧,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发自内心的赞叹。
“好刀。”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她自小好武,自然对武器比较感兴趣。
她见过不少好东西,但这把刀叫她挪不开眼。
“这就是‘一惊霜’吗?”沈妤问。
谢停舟轻挑了下眉梢,“你也知道一惊霜?”
沈妤点头,“自然知道,听说书的说过,刀过不见血。”
谢停舟轻笑了下,“夸张,一惊霜其实是一把剑。”
沈妤诧异了。
传言北临世子谢停舟的武器名为“一惊霜”,是把杀人不见血的戾器,但也仅存于传说中,因为自他在战场上受伤之后,便封刃了。
沈妤觉得有些可惜,还没见过传说中一惊霜的风采。
她捧着刀置于案上,正色道:“世子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
谢停舟看着她,“我以为你应该很清楚。”
沈妤心里咯噔了一下,“我不懂殿下什么意思?”
谢停舟把刀插入刀鞘,继续说:“你想跟在我身边,我成全你。”
沈妤手指收紧,又缓缓松开,“殿下何出此言。”
“别在我面前装傻,”谢停舟盯着她的眼睛,“时雨,我喜欢聪明人。”
那种感觉又来了,被人看穿的感觉。
原本想好的托辞卡在了沈妤的喉咙里,她微微笑了笑,放弃了挣扎,“殿下果真是明察秋毫,那时雨就多谢殿下成全了。”
谢停舟手指交叉搁在身前,“你不妨告诉我,你费尽心机想要留在我身边,到底想得到什么?我给你。”
用这样一张脸说出这样的话,是勾人的蛊惑,是挠人的勾引。
仿佛在说,你想要什么?你说啊?我都给你
沈妤注视着他,心想,果真是个妖孽。
她镇定道:“自然是想要奔一个前程,在常将军手底下,总不如跟在殿下身边好。”
谢停舟注视她半晌,扬声喊人,“兮风。”
兮风掀帘进来,“殿下。”
“今日起将时雨拨入近卫。”谢停舟说。
兮风看了沈妤一眼,不敢多问:“是。”
兮风带沈妤走了,没出一日,消息就传遍了大营。
听到消息的常衡前来抱怨,“明明是我先看上的,殿下怎能来跟我抢人呢?这可是仗势欺人,我记得殿下曾告诫我们这种事不能做。”
谢停舟笑道:“他没看上你,我有什么办法?”
平日里只要不涉及到正事,谢停舟对待下属都颇为随和,心情好的时候甚至会开开玩笑,比如现在。
并且从观察中她发现,自己的轮值比其他近卫要少,不知道是兮风故意安排,还是受谢停舟授意。
看来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哪里知道,谢停舟是真的被她给烦透了。
比如他想好好下个棋,那声音来来回回,比如想假寐休息一会儿,那声音还是来来回回。
沈妤上了马车,听见车厢内谢停舟出声,她才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马车纵横约莫六七尺,相当于一间小屋那么大,外观丹楹刻桷,富丽堂皇,等掀开帘子进去才发现里头别有洞天。
马车内供了暖炉,地上铺着氍毹①,里面温暖异常。
谢停舟只着了件月白单衣靠在榻上,恣意又风流,沈妤进去时仅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跪坐在了桌案前。
“殿下唤我来,有何吩咐?”
谢停舟看着眼前的人,“你这几日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了吧?”
沈妤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她时刻关注要犯的安危,谢停舟连责备都不能。
但是,那马蹄一天到晚跑来跑去真是太扰人了。
谢停舟端起茶杯沉吟须臾,斟酌道:“犯人有青云卫押送,你是我的近卫,别的事你无需操心。”
沈妤听出他言语间有些说她僭越的意思,低头应声:“是,属下知道了。”
说完还是没忍住提醒,“殿下,此次押解梁建方等人上京,恐怕不会很顺利。”
谢停舟示意她继续说。
沈妤道:“梁建方活着一日,盛京必定有人夜不能寐,如果有人想要灭口,多半会在路上动手。”
谢停舟手指沿着茶盏拨了拨,“那依你之见呢?”
沈妤犹豫了片刻,见案上有一个茶壶,略倒了一些在桌上,用手指沾了几下勾勒出一张简略的地图。
“这里是燕凉关,从燕凉关至京途中,有几处地方,分别是平渡峡……”
她边画边讲解,将几处适合设伏的地点都标了出来。
她从小在边关上大,从燕凉关回京的这条路不知跑了多少遍,早就烂熟于心。
谢停舟默默听着。
他这几日没歇好,白天好几次想要入睡都被时雨的马蹄声给吵醒。
他半阖着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已不知神游到了哪里。
“殿下?”沈妤抬眸看去。
谢停舟回神,“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沈妤眉心不经意蹙了一下,刚站起身,就听谢停舟道:“会下棋吗?”
“啊?”
“你,会下棋吗?”谢停舟又问了一遍。
沈妤看向塌上的棋盘,“会一点,但下得不好。”
“无妨。”谢停舟手指微微抬了抬,示意她坐。
沈妤执白,谢停舟执黑。
谢停舟下棋下得极好,每次沈妤落子,他几乎不用考虑地就紧随其后。
车厢内暖意糜糜,加上嘀嗒嘀嗒的落子声,哄得人昏昏欲睡。
沈妤全神贯注,每次谢停舟看似随意的落子,都把她逼得进退维谷。
起先还好,后来下得越来越慢,谢停舟落子后,她捏着白子半天没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棋盘,想从上面找到生路。
半晌,她抬起头,“我认输。”
话说出口,才发现谢停舟已靠着软枕闭上了眼。
他鼻梁很挺,眉眼英挺而疏冷,发丝散落在月白的袍子上,黑白相间如同浸染了水墨。
看上去毫无防备,好似只要一伸手就能立刻了结了他的性命。
沈妤看了一会儿,轻轻放下手中的棋子。
等她出去,谢停舟睁开了眼,眼底毫无疲色。
“我闭眼假寐,他没有对我出手。”谢停舟对刚进来的兮风说。
小说《复仇计划!渣男敢惹我将门虎女》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常衡道:“他没看上我?我又不好男色,需要他看上我什么?”
江敛之难得心情颇好,耐着性子提点,“他今日把青云卫得罪了个干净,如果把他放在里面会是什么后果?”
常衡想了想,“如同水泼入油。”
这也是他想了很久都无法解决的问题。
擂台那一战,少年表现得狂妄自大,将青云卫的荣耀践踏,这样的梁子一旦结下,就很难解开。
江敛之颔首,“你对他多有关照,他不可能不知道你想将他收入青云卫,所以他干脆将青云卫得罪个干净,你便不能再将他放进去。”
常衡恍然大悟,“这小子果真没看上我?凭什么?我常衡差哪儿了?”
兮风笑着接话,“你方才不是还说你不好男色?”
常衡看了看江敛之,“那他就是想跟在殿下身边,输给殿下我心服口服,不过这样的人必有所求,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江敛之从不担心有阴谋,因为他本就是在阴谋中长大,那些尔虞我诈造就了他。
他喜欢挑战喜欢驯服,这几年韬光养晦,日子过得太过平淡了,忽然出现这么一个有趣的人,这一趟燕凉关没有白来。
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越发有趣。
想到这里,江敛之抬眸看了看天色,问:“长留他们到哪儿了?”
兮风回道:“刚过绥州,日夜兼程应该五日内能到盛京。”
江敛之笑道:“他玩性大,怕是月底都到不了。”
……
京中连发了两封诏书,刚刚走马上任的甘州新任州府带着最后一封诏书来到燕凉关时,这边的一切事宜才刚刚安排完毕。
时间迈入同绪十七年十二月,江敛之才带着与燕凉关兵败案相关的几名要犯上京。
青云卫的大军回撤北临,只留下两千军士护送上京。
队伍浩浩荡荡排了一条长龙,作为近卫,沈妤骑马跟在江敛之的马车旁。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除夕,江敛之好似一点也不急,队伍行得很慢,走了三日才不到百里,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要两个月才能到达盛京。
马车在官道走得很平稳,车内几乎感觉不到行驶时的震动,连车轮蹍在雪上的声音也很轻。
江敛之斜靠在榻上同自己下棋,两指间夹着一枚白子。
那修长的手指莹白如玉,色泽不逊色棋子半分。
正当要落子,车外倏然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因路上走得慢,马儿踏地的声音也很缓,那马蹄阵阵落在地面,踏得比其他马匹都要响,突兀得很。
江敛之敛眸,把那枚白子收入掌中。
这不是江敛之第一次听到这个声音了。
这几日来,每隔半个时辰,那马蹄声就会渐渐远去,还夹杂着策马的声音,然而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声音又会跑回来,堪比报时。
江敛之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扬声喊道:“兮风。”
兮风本坐在马车前室,闻声掀帘进来,“殿下。”
江敛之面色不虞,“他这几日到底在来来回回的跑什么?”
兮风一听就知道他是在问谁,回道:“梁建方及一干要犯在前面押送,时雨似乎是不放心,不时前去查看。”
查看归查看,但未免也太频繁了点。
“喊他进来。”江敛之烦躁地将棋子丢回篓里。
沈妤听说江敛之叫她,还惊讶了一阵。
她成为江敛之的近卫的这段日子里,除了平日轮值,其实没见过江敛之几次面,他也没刻意召见过她。
沈昭和孔青跪在帐内。
“你起来吧。”沈仲安对着孔青说。
孔青看了眼沈昭,主将还跪着,他没敢起身。
沈仲安的副将劝说道:“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打了西厥人个措手不及不说,还运回了北营大半粮草,算是功过相抵吧。”
沈仲安看着沈昭,“你自己说。”
沈妤抢先一步道:“是我自己跟来的,去北营也是我的主意。”
“你闭嘴!”沈仲安呵斥。
沈妤抿了抿嘴,捧着茶留给沈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曹固你去清点一下,我有话要跟他们两兄妹说。”沈仲安对副将道。
副将知道剩下的就是家事了,他也掺和不了,领命后掀帘走了。
方一出去,就有士兵在帐外说水烧好了,已经放在沈昭帐中。
沈妤自进营就没好好洗过澡,只能趁大家睡了偷偷擦一擦,如今她浴血归来,血糊在身上干了难受得紧。
她眼巴巴地望着沈仲安,就等他开口。
沈仲安撇开脸摆了摆手说:“昭儿带你妹妹去你的帐子吧,洗完过来我有话讲。”
出了帐子,沈妤绕到沈昭的营帐后,蹲在帐子下面掏了半天,掏出个包袱来拍了拍,“幸好还在。”
沈昭笑着,无奈又无语地摇头,她这习惯还没改,跟个小耗子似的喜欢藏东西,小时候藏吃的,现在也不知道藏了什么。
沈妤扬了扬包袱,“我的衣服还有银票都在里边。”
沈昭陪着她走到帐门口,说:“你进去洗吧,我替你守着,先用温水泡一泡脚再洗。”
才走了这么一段路,两人头上肩上都盖了层白雪。
沈昭站在帐子前,士兵替他找了把伞来撑着。
军营里条件比不得家里,能冲洗冲洗就不错了,士兵还是替她找来了个不大的木桶,人挤一挤能勉强缩进去。
发凉的脚泡进水里,舒坦得沈妤忍不住发出满足的喟叹。
洗了快半个时辰,水都快凉了沈妤才爬起来,整理完只觉浑身清爽。
脸上抹黑的都洗掉了,瓷白的一张小脸拢在大氅里,头发还没烤干,半湿的头发束在头顶。
沈昭看了她好几眼,这模样总算是顺眼了,“瘦了。”
“能不瘦吗?”她边走边抱怨,“你们不带我,我走得急又没路引,这一路上都没法进城,都是在树上和破庙里睡的,啃了好多顿干粮。”
沈昭撑着伞,两人并行去主帐,帐内沙盘周围已经围满了人,几名副将熬得双目通红。
沈仲安吩咐完才让众人散去,大马金刀一坐,说:“阿妤,你将西厥北大营发生的事情细细讲来。”
沈妤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我见吹的是北风,便在粮库南侧点火,风把火引向营帐,火势看着大其实没烧掉多少粮草,能带的都运回来了,带不了大就一把火点了。”
“孔青在后方断了他们的马道,他们追不上来,粮车太沉,加上风雪天路难行,所以才回来得晚了些。”
沈仲安像对待儿子那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一种无声的赞许。
沈仲安不免又想到,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儿呢?若是男孩儿跟着他在战场上拼杀,他也不至于这样心疼。
“适才曹固清点过粮草,加上你运回来的,最多只能撑两日,长都的粮草何时才能运来?”
“怕是还需四五日。”沈妤说。
沈仲安沉吟不语。
沈昭道:“军中有细作,昨夜突袭的事,军中几位将领都知道,暂时还无法判断出是谁。怕是西厥人知道我们粮草不足,只等三日后断粮便会发起总攻。”
沈仲安点了点头,“我连发了三封军报上报粮草的消息,盛京迟迟没有回应,这样干等下去不行,我方才也和众将商量过了,明日一早拔营,退守燕凉关内,需得把断粮这几日熬过去。”
沈妤先出帐,等沈昭回帐,没瞧见她的身影。
“她人呢?”沈昭掀了帘子出来。
士兵答话:“说是先回去歇息了,说将军如果有事就派人去帐中叫她。”
沈昭走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沈妤的帐子,刚走到门口,一个壮汉掀帘出来,看见沈昭立刻行礼,“将军。”
沈昭颔首,张了张嘴,不知道沈妤在军中的化名不知道怎么问。
只好说:“她呢?”
杨邦问:“谁呀?”
“你们帐的新兵。”
“喔。”杨邦恍然大悟,“您说山炮儿啊,刚进去睡了。”
沈昭眉毛抽了抽,好样的,山炮儿!
他直接进帐,看见通铺脚落里窝着的人,眉毛止不住又要跳了。
“山炮儿。”沈昭咬牙切齿地喊了声。
通铺角落里的人没动静。
帐中数人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尤大嘴接话,“他早晨才回来,说是去其他队帮忙去了,刚睡下。”
沈昭冷不丁转头望去,被那张大嘴吓了一跳,直接上前将沈妤从通铺拉起来,“山炮儿,跟我走。”
沈妤迷迷糊糊跟在后面,听着沈昭在前一直数落。
“你好歹是一……是一姑娘,”他放轻了声音,“和一群男人滚个大通铺像什么样?”
沈妤半睁着眼,“我睡的角落里,而且盖的自己的被子,事急从权,我现在就差不多是个男人。”
沈昭在她头上薅了一把,带着她回到自己帐内,在帐中拉了张布帘子隔开,“今日起你就在这里歇着。”
屠四脸色一变,意思是他来这么早是热身来了?
他冷哼一声,“找死!你再怎么临时抱佛脚也没用,若是你现在跪下磕头认输,我等会儿可以稍微放放水,不让你输得太难看。”
沈妤低头缠着臂缚,说道:“我打架前没有先骂阵的习惯。”
意思是你逼逼赖赖个啥,直接上就是。
人群中不禁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
屠四:“……”
好在绝大多数人都是来自北临青云卫,原本就是来看热闹的,总不能不给自己人面子,笑声很快就收了。
“直接开始吧,你想怎么比?”沈妤抬起头看去。
屠四道:“要是我来定,怕是有人会觉得我欺负你,我不占你这便宜,你来说。”
沈妤抬步上前,袖子忽然被人抓住。
她回过头,看见杨邦一手拄拐一手拉着她,压低声音道:“要不还是别比了。”
沈妤诧异,“不是你说的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杨邦看了一眼屠四说:“我之前不知道你要和这样的人比,你看看他这体格,太阳穴微鼓,是个老练家子。”
“我也是啊。”沈妤道。
杨邦在她身上瞟了一圈,表情和眼神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
沈妤在他肩上拍了拍,“放心,丢不了人。”
她走上前,表情安闲自得,扫视了一圈兵器架,说道:“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抓我都略有涉猎,你选吧?”
人群嗡地一响,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喝起了倒彩。
这话太大了,便是林清漓身边武艺最高的近卫,也不敢冒这样的大话。
屠四听到这句就忍不住哂笑,“小子,大话说太早,丢人的可是你自己。”
尤大嘴摸了摸自个儿的脸说:“我咋觉得站在台上的是她,丢人的是我呢?”
“那说明你和山炮儿荣辱与共了。”杨邦说。
尤大嘴说:“荣可以,辱的话……还是别了吧。”
但其实沈妤确实没说大话,说略有涉猎那是真的仅仅略有涉猎而已。
她自幼跟在沈仲安身边,军中武将个个所擅武器皆有不同,她又是个停不住的性子,什么都想要试试。
从前沈仲安说她性子不定,她还振振有词地说不挨个试试看怎么能知道到底什么武器才适合自己。
常衡和季武正在虎帐中同林清漓商讨要事。
帐内燃着火炉,烤得人昏昏欲睡,但帐内气氛却肃然得可以。
昨日盛京的圣旨传到燕凉关,陛下对北临青云卫好一番褒奖,命世子林清漓速速押解要犯上京。
韩季武面色沉重:“老皇帝定然已经起了疑心,此番召殿下进京,恐怕等着我们的不是好事。”
林清漓靠在椅子里,陷入沉思,“先是铲除沈仲安,然后再把北临拖下水,能布这样的局的人,必定位高权重,如今盛京握在四大世家手中,左右不过就是那些人。”
树大招风,物极必反,古来帝王最怕各地封王拥兵自重。
五年前林清漓那一战让帝王看到了北临的强大。
北临太强了,它让坐在皇位上的李氏惴惴不安。
所以那时林清漓选择激流勇退,这几年让北临韬光养晦,隐忍不发,才能和盛京达成了某一种相对的平衡。
但是这样的平衡在燕凉关被打破了。
彼时燕凉关危在旦夕,放在林清漓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放弃燕凉关继续隐藏实力求一个安稳,要么出兵救下燕凉关。
最终林清漓的选择无需多想,他选择了救万万百姓,但是却将北临推入了一个危险的境地。
但在某次回京述职的途中偶遇了河州陆氏的嫡女,两人结伴上京,才有了后来的沈昭和沈妤。
吃完饭,天色已经黑透了。
老人早早就歇了,江敛之和沈妤都是睡了一整日,这会儿毫无睡意。
夜里冷得很,踏着月色散步是鬼都不想干的事,两人只能关在屋子里。
屋子里没什么家具,就一张木板床和张小桌子。
沈妤趴在桌上,说:“这里离县城还远,我听爷爷说不远的镇子上有个医馆,明日我去拿点伤药回来,再探听一下消息,殿下就留在此处歇息。”
江敛之背上的伤口虽然做过简单的包扎,也敷了些老丈自己捣的草药,但效果不佳。
他如今其实伤口很疼,但面上看不出一丝不适。
“现在叫我殿下了?之前不是直呼你?”
沈妤暼他一眼,“非常时刻,称呼什么的也不甚重要……吧?”
她越说越不确定,有时候看江敛之宽容大度,有时候又睚眦必报,全凭他心情。
江敛之拨弄了一下茶碗,“去镇上你有银子吗?”
沈妤看向他腰间的玉佩,又看了看他手上的扳指,好像在考虑先当哪个。
“你如果不想死得太快的话,最好不要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江敛之提醒。
沈妤一下把头埋在手臂上,暗叹了声:“小气。”
江敛之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不想要解释,不知怎么改了主意,“这些东西若是被人发现,就有人能循迹找来,你怎么确定找来的是自己人而不是刺客?”
“噢。”沈妤想了想也是,江敛之身上的定非凡品,拿出去太扎眼了,可自己身上也无长物,之前的包裹早就弄丢了。
她想了一下,“那我也有别的办法。”
昨夜江敛之睡得晚,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今日日头好,淬得雪地白得发光。
江敛之没看见时雨。
老丈坐在屋檐下逗大黄,一只竹编球丢出去,大黄又去把球给衔回来。
老丈一看见江敛之就撑着腿站起来,笑呵呵地说:“锅里还热着饭呢,我去给你端。”
“不麻烦了,等中午一起吃就好。”江敛之说。
老丈已经背过身往灶房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要的,一定要好好吃饭,年轻的时候……”
老丈忽然不说话了,意识到自己竟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的唠叨。
江敛之看上去比昨日随和,他是个慢热的人,“没事,您说吧。”
老丈道:“年轻的时候不注意,老来病痛缠身,是要吃苦头的。”
江敛之点了点头,其实他已经病痛缠身多年未愈,疼痛几乎已经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早就习惯了。
他看向外面,“他人呢?”
老丈知道他在问谁,说:“你说小雨啊,天刚擦亮他就出去了,说是去镇子上有事。”
“哎呀对了,”老丈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他让我跟你说来着,天黑前一定回来。”
日升日暮,太阳跃过山头,天色逐渐暗了下去。
时雨还没回来。
老丈不放心,说想沿路去找找,担心时雨迷路,又怕他一个人在路上出事,被江敛之劝说去睡了。
月上中天,大黄在柴堆里竖起了耳朵,听了一阵后朝着院门口跑去。
江敛之听见了声音,他推开门,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踩着月色而来,月亮在他脚下落了一团小小的影子。
大黄已经兴奋地跑过去,摇着尾巴,蹭着时雨的腿和他并行。
“你怎么还没睡呀?”时雨问大黄:“专门等我吗?”
西厥军在青云卫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博达见大势已去,一声令下,带着残兵往关外退去。
常衡抱拳道:“殿下,是否要乘胜追击?”
谢停舟望着西厥人撤退的方向,平淡道:“令季武追击三十里,先将他们逼过石马河。”
常衡领命下了城墙。
很快,城墙上又响起了脚步声。
谢停舟微微侧头,见近卫兮风一手压着腰间的剑,气势汹汹地上了城墙。
“殿下。”兮风单膝跪地。
谢停舟低头拢了拢袖子,问道:“梁建方人呢?”
兮风道:“西厥人打过来他就带着人先跑了,刚追回来关在囚车里。”
“带上来。”
梁建方被带上城墙,连同他的两个侍卫一起。
城墙上风很大,梁建方被谢停舟的近卫按倒在地。
眼前是墨色的袍摆,上面缀着暗色云纹,在风里悠悠地荡着。
梁建方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颤抖着想要伸手去捉谢停舟的衣摆。
还没碰到,就被他身边的近卫一踹,顿时跌了个狗吃屎,脸在地面磕得鲜血直流。
“世,世子殿下,我我我,我乃朝廷命官。”梁建方瑟缩道。
“朝廷命官?”
谢停舟手臂轻抬,往城墙外一指,说:“让他自己看看。”
近卫拖着梁建方,将他按在女墙的垛口上,半个身子都悬在城墙外。
战线早已远离,留下的是鲜血浸透的土地,血水汇聚成溪流在雪地上勾勒出一道道纹路,成千上万的尸体混乱地堆叠在一起,一直延伸至远方。
太惨烈了!
若是在梦醒时分看见这样的场景,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阿鼻地狱。
可这是现实,是他梁建方闭门不开造就的人间炼狱!
那底下死不瞑目的尸体睁眼对视着他,似乎想要向他索命。
“啊啊啊——”梁建方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嘶吼,脑袋晃动着不想再看,却被侍卫从身后死死抓住了头发。
谢停舟缓缓抬手,修长无瑕的手指从袖口露出来。
呲啦——
长剑出鞘的声音。
谢停舟把剑锋抵住梁建方的下巴, 迫使他望向远方。
他低声说:“别低头,给我看仔细了,这一片人间炼狱,可都是你这个朝廷命官的手笔。”
梁建方哭求,“不是我,不是我,世子,世子饶命啊世子。”
谢停舟轻笑了一声,转眸时目光从跪在一边的梁建方的侍卫身上。
那眼神太过凌厉,看得侍卫直冒汗,“殿,殿下,我们不过是听命行事,我家中还有一家老小,我——”
侍卫猛地睁大了眼,视线里映出自己跪在原地的尸体,头颅咕噜噜在城墙上滚动了几圈,终于停了下来。
风里除了血腥味,竟飘着一股淡淡的尿骚味。
侍卫一松手,梁建方便软成了一滩烂泥。
谢停舟嫌恶地暼了梁建方一眼,“你猜,我敢不敢当场斩了你?”
他把剑丢给兮风,身侧近卫递上一方干净的帕子,“殿下。”
谢停舟接过来,敛眸擦着手指吩咐,“看好他,盛京多的是人想要他的命。”
……
沈妤在尸山血海里翻找着,一具一具的尸体翻找着,每一刻都是煎熬,生怕下一瞬就看见父亲或是哥哥的脸。
她在尸体里看到了曾经见过的人,有送饭的小哥,有巡夜的士兵,还有和她一同突袭过西厥北营的将士。
有人被砍断了手脚,有人被开膛破肚,还有人被铁蹄踏得面目全非。
燕凉关外依旧寒风呼啸,她咬着牙忍住眼泪,指甲已经破翻过来,她仍旧没有停止翻找。
终于,在她将一具插满箭矢的尸体翻过来之后,再也没能抑制住喉咙里的呜咽。
“爹……”
她紧紧搂住尸体,可尸体背上插满了箭矢,甚至连下手的地方都没留下一寸。
她的父亲,她心里那座巍峨的高山再一次倒塌了,这一次塌在她的面前。
“啊——”
沈妤死死地抱着沈仲安的尸体,尸体是凉的,心也是凉的。
她很想要抱一抱父亲宽厚的肩膀,可他背上全是箭,变成了一只人形的刺猬。
尸体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拔出箭时只剩下一个一个的血窟窿。
最后一支箭拔掉,沈妤用力地拥住了沈仲安的尸体。
那些曾经的委屈和不甘突然之间蜂拥而至,劈头盖脸地翻滚着将她淹没。
他们这些人拿命去博,却有人视他们如蝼蚁。
他们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到头来却连顿饱饭都没吃上,就被自己人送上了西厥人的刑场。
歼佞当道,残害忠良,这大周朝的内里,早就烂透了!
大仇未报,愤怒,仇恨,不甘化作了扯不断的线将她紧紧束缚住,只有一声一声的呜咽传进了风里。
士兵在打扫战场,将没断气的伤员带回去救治。
甘州校场人来人往,不时有伤员被抬进来,也有撑不住断气的被抬出去。
谢停舟站在营帐前,侧耳听着身旁的将领汇报战况。
“我们按殿下的命令追击了三十里,途中西厥人死伤数千,越过石马河就是西厥的土地了,我们在河畔守了几个时辰,确定西厥人不会回头便让大军后撤了。”
将领季武刚刚从战场上回来,一身甲胄都还没来得及卸,一路策马归来,身上还冒着腥气。
季武没敢离谢停舟太近。
世子有点洁癖,这是军中人人都知道的事实。
“甘州的守备军都是些废物,从前全靠沈仲安守住石马河沿岸,如今沈仲安几乎全军覆没,咱们青云卫要是撤走,甘州怕是……”
谢停舟望着来往的士兵,道:“西厥元气大伤,便是两年内恐怕也难以重整旗鼓,我们给盛京争取了两年的时间,够他们重新建起防线了。”
想到此战的惨烈,季武忍不住唾骂了一声:“那些杀千刀的狗东西,根本不把将士当人看。”
谢停舟没接话,又有伤病被陆陆续续抬进来。
“欸,等会儿等会儿。”
说话的人嗓门忒大,是谢停舟的副将常衡。
常衡拦住两名抬担架的士兵,弯腰瞧了瞧担架上的人,又用手指探了探鼻息。
“要断气啊,怎么回事这是?这人伤得很重?”
————————————————
作者有话说:
在这个故事里,重生并不意味着无敌,这不是爽文。
阿妤需要在一次又一次的苦难中成长,我想要铺陈的故事绝不只是为了救下父兄这么简单,阿妤的使命远远比这个更重,她会在路途中遇到那个与她并肩同行的人谢停舟。
估计有很多小伙伴会说既然没救下父亲,那重生有什么意义呢?因为阿妤的使命远远比这个更重。
前文的情节和后面的剧情一定是有联系的,安排沈将军的死亡,一定有理由。
情节不能满足所有读者的喜好,如果你喜欢,那是我们的缘分,如果不喜欢,支持弃文。
旁边将士打趣,“常将军这么早就开始抢人了?”
“你懂什么?”常衡推了那人一把,“我这是惜才懂不懂?”
他扭头看了一眼沈妤,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拍了拍,“啧啧,太瘦了,得多补补,要不要给你烤点肉吃?”
沈妤一整个僵住,不露声色地往旁边移了半步,“常将军若是还吃得下烤肉就自己吃,我是吃不下的。”
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没了胃口。
太多的尸体需要处理,否则冬日一过,天气暖起来的话,很容易引发疫病。
部分就地掩埋,埋不完的便烧,有的士兵和西厥人冻在了一块儿,也只能一同烧了,大火少了几日还没熄,这几日风里时时都飘着一股烧焦的肉味。
篝火映得人面颊发红,沈妤啃完了土豆后起身,重新走到了虎帐前。
士兵通报:“殿下,时雨有事求见。”
谢停舟正准备宽衣,闻言把刚系好的腰带又系了回去,“什么事?”
沈妤在帐外道:“沈将军子女不在身边,我想要替沈将军守灵。”
“准了。”
为了保存尸体,停灵的帐内没有点碳盆,帐子里冻得跟冰窖似的。
泪早就流干了,她哭不出来,在帐子里跪了一夜,早晨天还没亮,便偷偷溜出了帐子。
燕凉关的雪停了几日又开始下,几日前还是一片肃杀,如今街上又恢复了战前的模样。
暗卫紧跟在沈妤身后,看她在巷子里左弯右绕,始终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行至一处岔路口,不过一闪身的功夫就没了人影。
沈妤又在街上走了好一会儿,才足尖一点,闪身翻进了一户人家的后院。
屋子里早有人等着,看见沈妤,红翘和绿药齐齐跪在她面前。
“小姐,奴婢有负小姐所托,请小姐责罚。”
红翘和绿药兵分两路,一个去往河州报信,一个去甘州府筹粮,只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沈妤目光含泪,“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
红翘哭着说:“如果我能再快一点把粮食送过来,将军他们……”
沈妤心知这是不可能的事,“不论再早,他们也不会放你们进城。”
红翘擦了擦眼泪,“如今小姐准备怎么办?”
沈妤道:“这一战疑点太多,绝对不是区区一个监军能左右的事,梁建方背后一定还有别人,我一定要把他抓出来。”
她眼里杀意浓厚,叫人看得发怵。
“我们跟着小姐。”两人齐声说。
沈妤摇头道:“我如今在北临世子谢停舟军中,不日他会押解梁建方上京,我得想办法留在他身边。”
“那小姐有什么吩咐?”红翘问。
沈妤道:“哥哥向甘州城借了粮,你们替我去还了。”
红翘不忿,“凭什么要还?将军和少爷在前线拼杀为的就是守住燕凉关保住关内百姓,可他们呢,闭城不开,硬生生把人逼死。”
沈妤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她不愿让沈昭背着债上路,就算要走,也要走得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我想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这话一出,红翘和绿药都红了眼眶。
少将军芝兰玉树的那么一个人,竟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沈妤是偷遛出来的,能呆的时间不长,交待完事情之后便折返回去。
连日来的阴郁压在军营的每个人心头,可城内又是另一番景象,老百姓只管自己眼前的方寸天地,家中不乱饿不死人,哪管什么家国。
街上行人匆匆,嚷嚷的叫卖的,处处都是生活的气息。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