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A1阅读网!手机版

您的位置 : 首页 > 其他类型 > 春秋之翼城公子复仇记

第4章 君主道德

发表时间: 2023-01-27

第四章 谁还不是白切黑

“三叔,就拜托您传信了,若是廧咎如(qiánggāorú)部的族长,隗阳舅舅,不愿亲自来见我,您就告诉他,哪怕他只派人把您毫发无损地送出来,我另有三套完整甲胄献上。”姬开以手做下压动作,示意想要张口的叔横暂时不要说话。

接着,姬开转头看向叔横身后,驮着五具缴获的晋军甲胄的矮脚枣红马,和牵着这匹马的“向导”,做了一个合手向上推的“天揖礼”,说道,“我实在是看您眼熟,总感觉您是我的故人,只可惜我母亲早死,我没怎么见过娘家人,这几年听我父说起,我廧咎如部的舅舅和本家有些误会,疏于来往了。不料既然您这样的长者,连姓名都不愿告知小子,想必是除了我礼数并不周到,还另有隐情。”

“如今,请您代为转交我刚缴获的五副甲胄给我的舅舅,请他暂时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晋军,我素来知道廧咎如部的强大,如今不过摄于晋军和甲氏的突然袭击,暂且与他们虚与委蛇,等我西走太行,请来我两位继母所在的留吁、铎辰两部相助,就和廧咎如部一齐呼应,将晋军赶出中牟。事成之后,财货子女,甚至中牟城,我都愿意拿出来作为匡扶我翼氏的诸家长者的酬劳。”

那向导作揖回礼,笑道,“公子所言‘虚与委蛇’之词正言中廧咎如部对晋军的态度,公子如此聪慧,少公主若在世,必然是欢喜的,不过公子莫怪,非某不愿告知,一者廧咎如部与贵家却有嫌隙,二者老朽确有任务在身,如今计划有变,又急着回去禀告家主,不过,公子且放心,在下的任务与公子无涉,倒不如说公子今日尽杀晋军,还省的我这把老骨头受人驱使。”

“晋军要挟廧咎如部遣出您这样的贵人,真的只是为了探明羊肠坂道,是否向南可通白陉(孟门陉)?”姬开不甘心地再试探一句。

向导一笑,捻须说道,“公子既不打算让那位勇若奔虎的壮士对我用刑,那老朽之前能说的便都说了,再者晋军想什么,您自去审问抓住的两个晋军甲士便是。”

姬开听到这里,不再坚持,只是再做一揖道,“如此,我今日把我的叔父委托给你,我献给国主的礼物是那五副铠甲,事成之后,这匹马就送给您吧,也算是酬谢您曾经侍奉我母亲的辛劳,请你尽力帮助我的叔父。“

”我又听三叔说,我们翼氏有很多亡散到廧咎如部的故属,请您帮忙卖掉这把剑,用得到的财货接济他们,并告诉他们,主家无能,以至于连累他们无家可归,他日我姬开若能兴复宗族,再来补偿他们。”姬开把缴获的晋军军官装饰有绿松石的青铜剑解下,捧给向导。

身边准备出发的叔横听了这话,又止不住的落泪,只是以袖挡面来维持礼节,而那向导闻言却是直接喟叹一声,“翼氏有公子,当真气数未尽呀,我听《诗·抑》说,‘取譬不远,昊天不忒。回遹其德,俾民大棘。’(让我就近举例,上天赏罚不冤枉。如果邪僻性不改,黎民百姓要遭殃。),向使你父祖对我廧咎如部有公子一成情谊,断不至于如此局面。”

言罢,自觉话多的向导当即告辞,牵着马领着叔横就离开了。

站在原地直到叔横两人走远,姬开才转身往林中深处去寻唐非。

在溪水旁寻到等候在此的唐飞时,这厮正用缴获的陶制扁壶倒水,洗左拳头的血迹,感觉到姬开到来,头也不抬,直接说,”你应该不用问那两个俘虏其他问题了吧?如果还有,你尽快吧。”

“不用了,你直接告诉我你问出了什么吧?”姬开逼着自己,不去看双手反绑、跪在地上大喘气,口鼻处还盖着湿白布的两个俘虏。

而像是刚进完西餐的唐非,最后取出一块干麻布,边姿态优雅地擦手,边说道,“经过我一系列隔离审讯和对质的操作,我基本可以确定三点。第一,这一队甲士的任务,的确是探路加运送报捷信物。你猜对了,这股袭击中牟的晋军,竟然连你说的太行大峡谷南段通往白陉的道路都不知道,而那个晋军小军官的包裹,你也看了,里面是晋军缴获的你家祖宗晋文侯的祖传信物,那个你说的象征代天子征伐的彤弓彤箭,这队甲士如果能顺利在地头蛇廧咎如部的帮助下,穿过太行山,就会经你说的白陉,进入原本是“原国”国都,如今被封给他们家族的封地,原邑,报捷的同时,增派援军,彻底占下中牟。这是那个军官藏在身上的虎符!”

唐非把半块手掌大小的黑玉虎符扔给姬开,上书11个金漆晋国文字“甲兵之符,右在君,左在原邑”。

接着,唐非不管饶有兴致地把玩虎符的姬开,继续说道,“你猜对的第二个点,这支晋军居然是绕着太行山南麓和黄河,从原邑绕了一个大圈从东边过来的,沿途收到了晋国栾氏的物资帮助,占据邢卫故地的赤狄甲氏本部也由栾氏出面,放行了这支晋军。不过遗憾的是,你最想知道的东边赤狄的部属情况,这两个人虽然是高级甲士,但是也不能知晓,他们唯一能告知的是,中牟以东,邢邑以西的太行山洹水两岸的赤狄甲氏别部,聚集了两千五百多人协同总数一千左右的晋军,现在正在猛攻离中牟邑北边两日路程的崇台邑;而之前他们能隐藏人数,让你的爷爷只以为来了五百人,还能顺利躲在中牟邑眼皮底下,正是多亏了你的便宜舅舅,占据中牟南部康原、淇水几个小盆地的廧咎如部。你现在后悔,叫我去追那个向导还来的及。”

把虎符都快盘出浆的姬开,却不在意地回答道,“要是我猜的第三点没中,你早就自己去追杀了,免得廧咎如部通报晋军,暴露我们行踪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个糟老头子其实惜命的很呀!”

“哈哈哈,你这个小机灵鬼不能哄哄我开心吗?罢了,你说的没错,这支晋军出兵不是得到了晋国国君,或者你说的三军六卿的集体首肯而行动的,这支晋军是晋国先氏的私兵,或者说私兵不太准确,这支晋军是其首领旅长先奚,利用代管曲沃附近一个百户小邑的职权,暗中召集公室所属的中户国人,许以财物和爰田分配,再糅合先氏自己出的精锐甲士一戎50人组成的远征军。”

唐非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的家主叫先榖,听说尚且年幼需要功劳,好登临你说的六卿之位,此次带队的是先榖的叔叔,名叫先奚,他们先氏从接壤的赤狄杂部那里听闻你家是翼城余孽,便想借机消灭你们讨好晋国国君,和封地在朝歌附近的栾氏达成协议,先氏取人,栾氏取地,暂时瞒住国内其余卿大夫,直到达成既定事实。”

新奇感过去的姬开,把先氏虎符握在手里,叹口气道,“我家之前为了夺取齐人的中牟城,几乎完全得罪了周围所有势力。洹水两岸的甲氏别部,长期受我家欺压,被夺取猎场和牲畜;廧咎如部是姻亲,但是我父亲为了侵吞我母亲的陪臣部众,在我生下来不久就害死了她...四面树敌,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怪不得别人。”

“就是我这个被你爷爷请来的外人都看得出,廧咎如部对近在咫尺的中牟城早有垂涎,想来晋军不过是他们利用的棋子罢了。”唐非接着安慰道,“你小子看不出来呀,是你对我隐瞒了你穿越前的真实身份,还是你天生就适合这种阴谋算计?所猜三点皆中,也就是我了,一般人可不能看出看似软弱的廧咎如部的想法,可现在廧咎如部立于不败之地,他们固然不会告知晋军,以拖延其援兵到达,我们无兵无将,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姬开听闻这话,摊手道,“你何必明知故问呢?我现在想做什么都要倚重你,老唐,我姑且这么叫你,你想要什么呢?出个价,看看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

原本还面带犹豫的唐非,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喜欢聪明识趣的客户,两辈子都是。我就直说了,你应该看到了我的业务水平,我给你再透个底,我虽然不能像华人电影里里演的关云长、赵子龙那样过关斩将、七进七出,但是只要不是二十个像今天晋军这样的甲士配合攻击,我杀之如屠狗,还是毫不夸张的。“

觉得还不够的唐非补充道,”事实上,我读大学前,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给黑帮做过兼职,就是之后也经常为了生计和贷款,接手过一些私活。我的价码不低,但你的运气刚好合适,你应该能猜到我想要什么,我累了,在这个操蛋的时代,因为天生没有向上的梯子,我一直在做无用功,贿赂、绑架、杀人,我每次都无法和交易的另一头建立起互信,只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出身,这个时代成为人上人的途径,就似乎无限期地对我关闭了,我今天要解决这个症结,你能同意,我马上就能为你工作。”

“或者说,您作为我的潜在雇主,不清楚这个时代的甲士的战斗力和稀缺,以为我能提供的服务不够优质吗?”唐非眼睛快眯成一条线般盯视着姬开。

而姬开没有马上回应,只是吃力地捡起一副晋军所穿的重皮扎甲,用一把匕首捅了捅,指着上面只是稍稍掉漆的点,说道,“甲士的武器装备、训练程度和杀死的难度,我深深的知道,老唐你今天这么熟练的手法,那八副甲胄连划痕都少,其实已经让我很意外了,我只担心你的出价不低。”

姬开继续说道,“看得出来你是个野心勃勃的人,我也许比你强的只有运气,我前后两世接受的教育,都在告诫我,我不应该接受你这种,随时会为了一个更高价码出卖我的投机者,但是理智告诉我,我恐怕别无选择。我只有一个额外问题,我怎么能调动那不知名的源气,我现在完全感受不到它了,你能说说它的作用吗?”

姬开说完,期待地看向唐非。

而唐非却嗤笑道,“首先,感谢你的识趣,让我省了不少口舌,在此基础上,我不介意告诉你,不要去想源气的事了,她就像一个不着家的幽灵,什么时候出现,出现时候有什么作用,都没有丝毫规律,唯一知道的,只是她将要起作用时,你自然而然地就知道她想要你做什么了,不过即使这样,选择权依旧在你,而当你靠近同样被源气侵染的人时,你们会相互感知到的。我个人以二十四年以来的经验给你个忠告,最好当它不存在,如果你认为它总会在关键时刻跳出来拯救你,那你前面已经死了三个愚蠢的先行者了。”

“不知道你看没看过《天国王朝》的电影,我十分喜欢萨拉丁和麻风王,在城前对峙达成交易的那句话,你认为呢?Dowehave a deal?”唐非伸出右手,笑眯眯地看向姬开。

“Wehavea deal. 暂时是的,你想要的身份、知识,你为我服务一天,我便提供一天,直到我们兵戎相见!”姬开不甘示弱地回复道,但是还是伸出右手和唐非相握。

松手的两人颇有默契地各做各事,唐非开始收拾打包能带走的武器、给养,而姬开则掀开了两个装晕的俘虏的白布,在一旁偷听许久,但是一头雾水的两人,听不懂姬开、唐非两人说的国语,但是等姬开在他们面前把玩着短剑时,他们很识趣地明白了这份古今中外的'通用语",闭嘴等待着姬开发问。

过了一刻钟,等唐非打包好,斜倚在一棵树边,准备看好戏时,冷汗直流的两人终于等到了姬开用“洛邑雅言”出声,“我想了很久,两位还是只能活下去一个,而活下去的那位得跟我合作,可我说不上两位谁更合适,不如这样,我们占卜一番,只不过我的占卜有点不同——两位在一张竹签下各自写下一个名字,可以是两位自己的,也可以是对方的,之后我把这两条小竹条放进龟壳里,我摇一摇打乱顺序,最后当面拿出来一张,是谁的名字,就杀了谁,两位认为如何?我大可给两位一点时间好好讨论一下。“

姬开说完,扔下两个唐非事先准备好的中指长短的竹条和两把缴获的刻刀,退到远处,唐非走过来接手赌局。

一刻钟后,被短暂松绑讨论的两人,在刻下名字后,摄于身边的唐非的威胁,只得乖乖再次被绑。

而姬开也不闲着,当着两人的面把竹签放入唐非随身带的龟壳里,一下一下地摇动着,等两人开始狐疑地彼此盯视时,姬开抽出一条,展示给右边一人看,上面写着的人名是“先狐”,正是被俘虏的晋军骑手。

而看到那笔迹不是自己所刻的先狐,刚想张口痛骂,另一个俘虏的晋军伍长已经被唐非松绑,这位叫先颗的伍长接过递过来的匕首,当即一下子捅进了先狐的心窝,让后者的声音闷死在了喉咙里。

看到这一幕的姬开,把掉包在手里的先狐自己刻的“先狐”竹条,偷偷扔进了旁边的溪水,随波而去...

在先狐咽气前,唐非制住先颗,姬开把那只先颗写的“先狐”竹条递到了先狐眼前,他的眼里最后朝姬开依次闪出了疑惑、失望、怨毒的目光,不过姬开不在乎了,他的良知本就不多,今天随着那根竹签飘走的,是不小的一部分了。

接着,姬开指着唐非丢在先颗脚下的一份包裹,说道,“很高兴,先下士您和我们达成了共识,如您所愿,您的同袍失陷于您的卑鄙之下了,包裹里是先氏的虎符、一人三天份的肉干,还有我写给您的一份建议的帛书,等您路上看完在下的说辞,您尽可选择西行,看不知道路的情况下能否返回原邑;也可以北上,找您还在殷勤攻打我翼氏祖地的旅长先奚(《周官》军制的旅长,编制500人,但晋国从晋惠公作州兵、爰田开开始,普遍超编,此处为一千人)。"

"如果我们再次达成共识,先下士您选择北上,那帛书上说的您“藏匿”的彤弓彤箭,就一定会再次被您找到,我保证!您就是在西行路上所部遭遇廧咎如部蓄意埋伏偷袭、浴血奋战,被士卒们爱戴、拼死送出的好伍长,逃亡途中还不忘使命,将准备献给家主的战利品藏好了,不为背信弃义的廧咎如部所得,又连夜将廧咎如部有变的消息传回大本营,用一句‘英雄’称呼您都嫌轻,若是能够回到晋国,提爵赐地都是等闲。”

“想想吧,先下士,您的同袍死之前,您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现在我说这么多,只是提醒先下士您,不要自误!”姬开说完,扔下先颗,捡起两个包裹,和身上背着七八个大包小包的唐非一齐离开了现场,留下盯着先狐手里握着的竹签发呆的先颗。

在向东走的过程中,唐非揶揄道,“为什么你早就选定了那个先颗,而那个先颗也如你所想,是个欺骗下属、自己为求独活写下别人名字的败类,你还要用你写的‘先狐’竹签替换那个‘先狐’自己写着自己名字的竹签呢?那个先狐死不瞑目也是你想要的吗?如果是,你可真残忍。”

姬开随口说道,“我不能真的相信天意,既然决定发展那个先颗变成内间,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如果我不换,那真的挑出那个先狐自己写的竹签,固然能让那个先狐死的安心,可是先颗不也能安心了吗?既然注定要杀人,那必须让人死的有价值!”

唐非停了一下,没背身,问道,”那你的三叔,那个叔横也是吗?我们现在可不是往西走,你也不是去搬救兵,晋军到时候也许一头雾水,见过我们的廧咎如部可是会猜到的,一旦他们为了哑巴亏而泄愤...这样发生的一切,也是你计划中的事吗?“

”一切为了前进,哪怕是不择手段的前进!“姬开咬牙说道。

“哈哈哈哈哈,我有预感,我和你所谓的‘君臣关系’会更长久的,往后的日子,请你多多指教了,哈哈哈哈哈。”唐非掏出一张鹿皮丢给姬开,上面用炭笔画出了一条河流和七八个看起来像是村落的信息,姬开在脑中过了一边,结合两世对于老家林州盆地的记忆,一下子明白了唐非的意思。

姬开卷起鹿皮地图,问道,“有把握吗?”

唐非在前面边走边说,“这起码比你原来乱来的计划,节省时间多得多,这几个村落都是百人上下,只要晋人俘虏的消息正确,出兵两千五百多的洹水两岸赤狄部族,必然空虚,我们直接到这几个地方去踩点就行了,这活,我门清。”

“真是个悍匪!”姬开吃力地走在山道上,看着唐非壮硕的背影,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