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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长女替嫁:禁欲权臣做我裙下臣

宁南衣 著

其他类型连载

【灵泉空间+先婚后爱+甜宠+男主一路高升+女主赚钱当首富】顾瑶穿越了,迷迷糊糊中得知自己的新身份母亲早亡,父亲续娶,她在家里极不受宠而最近有个老太太,用当年的信函和玉佩逼顾家将女儿嫁给她的孙儿继母不愿亲生女儿嫁过去受苦,要将她推出去嫁了原主不愿,上吊明志,没成想假戏真做,让她穿来了……一睁眼,就听到妹妹对继母哭诉”陆景之虽有松柏之姿,但身有隐疾,婚后一直分房而卧,空有才名,未及高中就伤寒早亡,娘,这样的人我不嫁……“刚睁眼就听到此等好事的顾瑶:“!!!”天,这是馅饼直接砸进嘴里啊!嫁!她嫁!她迫不及待要去做一个不用侍奉公婆的寡妇。然而,等到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某人一路位极人臣,龙精虎猛的大权在握,她也没等到妹妹口中的那一日出现顾瑶...

主角:顾瑶,陆景之   更新:2023-01-13 23:5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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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顾瑶,陆景之的其他类型小说《嫡长女替嫁:禁欲权臣做我裙下臣》,由网络作家“宁南衣”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灵泉空间+先婚后爱+甜宠+男主一路高升+女主赚钱当首富】顾瑶穿越了,迷迷糊糊中得知自己的新身份母亲早亡,父亲续娶,她在家里极不受宠而最近有个老太太,用当年的信函和玉佩逼顾家将女儿嫁给她的孙儿继母不愿亲生女儿嫁过去受苦,要将她推出去嫁了原主不愿,上吊明志,没成想假戏真做,让她穿来了……一睁眼,就听到妹妹对继母哭诉”陆景之虽有松柏之姿,但身有隐疾,婚后一直分房而卧,空有才名,未及高中就伤寒早亡,娘,这样的人我不嫁……“刚睁眼就听到此等好事的顾瑶:“!!!”天,这是馅饼直接砸进嘴里啊!嫁!她嫁!她迫不及待要去做一个不用侍奉公婆的寡妇。然而,等到孩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生,某人一路位极人臣,龙精虎猛的大权在握,她也没等到妹妹口中的那一日出现顾瑶...

《嫡长女替嫁:禁欲权臣做我裙下臣》精彩片段

脖间火辣辣的感觉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了一天一夜,顾瑶颤着眼帘试图睁开眼。

这一天里她偶尔醒来听到身边人的对话,知道自己穿了。

脑海零碎的记忆让她意识到自己穿进了大楚朝,一个也叫顾瑶的姑娘身上。

原身的生母生她时难产早逝,她这些年在府里过得艰难,就盼着能早日嫁给外祖家的表哥,离开这个家。

结果前几日有人拿着信物入府,要求娶府里的姑娘。

按说这原本跟原身也没什么关系,虽然她和那位表哥还没下定,但两家早已经心照不宣,就等那位表哥明年乡试高中,就风风光光娶她进门。

但她那位继母所出的妹妹死活不肯嫁给那人,继母就软硬相逼,逼着原身应下这门亲事。

心中只有表哥的原身哪里能愿意,她也烈性,直接上吊以死明志,结果……就真的去了。

原身临死前的不甘和怨怼还回荡在心里,让顾瑶的心微微带着沉闷,有些东西鼓噪着想要挣脱。

她压着心中的种种情绪,正挣扎着想要睁开眼,内室的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一股幽香传入鼻尖。

“婷儿,郎中说她没什么大碍,明天就能醒来,你且放心就是。”

刘氏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寒凉,进门就淡淡朝床上双眼紧闭的顾瑶扫了一眼。

顾婷也是先看了眼顾瑶,见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才浅笑着应了一声,视线在房中打着转。

刘氏是原身生母难产早逝后,被渣爹娶进门的青梅,生母过世不过一月,渣爹就将刘氏娶进了门。

这事一直是原身心中的刺,也是她外祖一家至今同顾府很少走动的原因。

而刘氏记恨当年被顾瑶的生母抢走了原配的身份,对顾瑶没有半点情分,这会确认她没什么大碍就已经想出门离开。

只见顾婷没有要离开的迹象,这才压着性子问了句。

“婷儿,那陆家的大公子品貌才情都极好,之前考取秀才时就中了小三元,等日后金榜题名前程一定不差,你真要把婚约推给她吗?”

刘氏怎么想都觉这是门好亲事,就这么让给顾瑶实在是有些可惜。

顾婷眼前突然飘过陆景之清冷修长的身影,心中蓦的一声冷哼。

“娘,那陆景之空有松柏之姿,但身有隐疾;空有才名,未及高中就会伤寒早亡,这样的人我不嫁……”

她重生归来,要嫁的是那个能让她做诰命夫人,给她无上荣耀的男人。

这陆景之就算潘安转世、文曲星下凡,她也看不上!

她视线落在床侧的梳妆台上,台子上整齐的摆放着几个花梨木雕制的妆匣,她心神一动微眯着眼走了过去。

“你这孩子!”

刘氏没想到顾婷会说出这番话,面上的震惊持续了好一会,这才再次找回声音。

“这些个没凭据的嚼舌根子,你怎么能信?!”

不说那什么伤寒早亡,那陆景之有隐疾一说……这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应该知道吗?!

顾婷哼了一声,“哎呀娘,你信我就是了,我刚刚说的都是真话,反正那陆景之我不嫁,那种从头发丝冷到脚后跟的男人我才不要。”

顾婷跺着脚跟刘氏撒娇,倒在床上光明正大听壁脚的顾瑶心中却是掀起阵阵巨浪。

这具身子已经年满十六岁,到了议亲的年纪。

如果嫁人的命运很难躲开,那这门亲事…… 她不介意啊。

顾婷看不上没关系,她看得上!

原身那位表哥还没正式来府上提亲,就已经有了两个通房一个侍妾,她不想评断原身的眼光,但跟妾室通房 满后院的表哥相比,这个有隐疾的陆景之更合她心意!

正思忖着,一旁的梳妆台上传来金玉碰撞之声。

有些火热的心骤然一缩,想到这一日听来的原主同继母和妹妹之间的关系,她挣扎许久没能睁开的双眼突然有了力气。

眼前的景致从模糊到清晰,梳妆台前一道纤细的身影正抬手欲要打开第二只妆匣。

这是想偷拿她的东西?!

原身的记忆里,这位继母所出的妹妹一向眼皮子浅!

“母亲和妹妹难得来我院里,怎还站着?秋霞和晚霜呢,怎的不给母亲和妹妹看座。

“妹妹上次说也想要一对孔雀石的耳坠子,我已经给外祖写信,让他们去寻了。

“妹妹再等上些时日,外祖那边应该要有回音了。”

她的声音带着些孱弱,视线却是冷然地落在顾婷要伸向妆匣的手上。

她的奚落和暗讽让刘氏的面色瞬间有些阴沉,但随即就收了脸色顺着她的视线也看了过去。

被顾瑶和刘氏齐齐盯着,顾婷暗骂了一声。

她现在才不稀罕孔雀石做成的耳坠子,她要找的是那片能流出神奇灵泉的玉锁。

她收回手,心中冷哼一声,转身居高临下的看向顾瑶。

“姐姐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昨个儿陆家已经来府里跟姐姐换了庚帖,这一两日八字就能合完,姐姐可要抓紧养好身子做新嫁娘才是。”

她这话句句关心,但若是原主还在怕是要冲下床去扯烂她的嘴。

这门亲事,她不愿原主同样不愿。

现在她刚醒来,这位继母所出的妹妹就句句都带着刀子想往她心尖上戳。

顾瑶眸子里闪过冷色,她半坐起身,垂着眼帘从床边捏过帕子捂在唇边轻咳了几声。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晚一些瑶儿会亲自去父亲那里问询。”

她不信她人还没醒,她的便宜父亲会应了这门亲事,两家人会直接换了庚帖。

这门亲事是早年祖辈定下的,当年她们的祖父在外遇到盗匪,被恰巧路过的陆景之的祖父救下。

这份救命之恩让两家逐渐有了往来,后来又订下了娃娃亲。

顾宏博也就是这具身体的渣爹,对这门亲事并不排斥。

陆景之才学极好,府城中不少夫子和读书人都对他极为推崇,都等明年乡试他可以高中桂榜,得到解元之名。

能得这样一位大有前途的女婿做臂膀,顾宏博对这门亲事极为看重。

既是要结亲就不能结仇,他不可能将刚刚才寻死觅活的女儿推出去,顾瑶不醒这嫁过去的人选就不会定下来。

她深知这一点,所以此时软钉子怼回去,也是毫不手软。

顾婷被她怼得一滞,没想到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长姐居然变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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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氏此时对这门亲事还有些犹豫,眼见顾婷微瞪起眼欲要再说些什么,忙一把拉上她的手腕。

“瑶儿刚醒,还要多休息才是。”

对着亲女儿说完这句,她这才看向顾瑶,笑得虚伪又端庄。

“你能醒来我和你父亲就放心了,等一下让晚霜去将徐郎中请来,再仔细着看一看,女儿家身子娇贵,这样的事可不能再做。”

刘氏端着身份体贴的交代了几句,就拉着有些不甘的顾婷出门离开。

她们出了门,候在门口的秋霞和晚霜就忙进来服侍,顾瑶一整日未曾进食,身上格外虚乏。

此时旁的都顾不得,只让她们去端吃食过来。

“姑娘,您可算醒了,我和秋姐姐要担心死了。”

晚霜拧了帕子过来给她净手净面,顾瑶看着性子更为活泼的晚霜淡笑了一声。

“睡饱自然就醒了。”

原主之前一直担惊受怕,吃不好睡不下,又要折腾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具身体被折腾的疲乏,郎中又在药方里加了安眠的成分,所以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不过身上再如何虚乏,东西也要吃。

晚霜扶着她下床走到外间,软烂的鱼片粥,一杯牛乳,几碟小菜,还有一笼白玉糕。

顾瑶在两位丫鬟略显震惊的目光中,将桌上的食物悉数吃进肚子里。

以她现在的处境,接下来还有不少事需要筹谋,身子要尽快养好才行。

半个时辰后徐郎中到了,仔细诊了脉确定她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又开了个滋补的方子就告辞离开。

顾瑶看着自己院中的下人,视线在众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周嬷嬷身上。

“嬷嬷陪我说几句话吧。”

周嬷嬷是这具身体的生母齐氏的教养嬷嬷,跟着齐氏一同来到顾家。

齐氏难产早逝后,她就用尽法子守在原主身边将她养大,可以说这府里如果只能信一个人,那这人就是周嬷嬷。

周嬷嬷看着她缠着纱布的纤细脖颈,想着那日将姑娘抱下来时刺眼的青紫痕迹,心里还是没由来的一阵疼。

是她的姑娘命不好,遇到那样一个父亲。

顾瑶能感受到周嬷嬷有些复杂的思绪,她捏了捏指中的帕子,微微叹了口气。

“嬷嬷,如果父亲执意要将我嫁入陆家,你说我该怎么办?”

周嬷嬷也是叹了一声,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是顾宏博舍不得嫁顾婷过去,这门婚事就只能落在顾瑶身上。

不论是对方带来的玉佩信物,还是陆景之在府城中展露出的名声,这门亲事顾宏博都不会推掉。

“姑娘,若是……哎,你就嫁了吧,陆家的大公子上次来府上,老奴远远看了一眼,气质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有那样的名声以后前程也不会差。”

跟着这样的丈夫,也许比嫁回齐家要好。

姑娘虽然同元洲少爷青梅竹马,可若要说句公道话,元洲少爷的品行配不上她一手带大的姑娘。

她的姑娘苦了十几年,她还是盼着她能嫁一个知冷热会体贴她的好丈夫。

顾瑶等的就是这一句,周嬷嬷是原身也是她最倚重的人,她不能因为婚事跟周嬷嬷离了心。

若不是原身心心念念嫁的那人是外祖家的表哥,她也不用试探周嬷嬷的想法。

“嬷嬷,你说……我娘的嫁妆我还能要回来吗?”

齐氏出身安阳府首富齐家,当年出嫁时十里红妆,与骑在高头大马上刚中举人的顾宏博也算传了一段佳话。

可惜在顾瑶看来这位便宜爹就是个自私只会为自己打算的渣男。

不过渣男最爱惜的就是他的前程和名声,如果她出嫁前闹一闹,也许能拿回她娘的嫁妆。

周嬷嬷想到当年没能护住齐氏的嫁妆,心中就无比懊悔。

看着眼中神采同上吊前完全不同的顾瑶,她有些小心的试探着问着。

“姑娘有办法?”

“办法都是想出来的,”顾瑶眯起眼,挡住眸子中的算计:“嬷嬷,我娘的陪嫁单子,你这里可有?”

“有,老奴一直小心收着呢。”

周嬷嬷听她这么说,心中也是闪出期盼。

夫人的嫁妆就是丢给路边的乞丐,也不能让刘氏攥在手里!

“嬷嬷,你凑近一点,我跟你交代几件事。”

虽然屋中没有旁人,但还是要提防隔墙有耳。

周嬷嬷凑过去越听双眼越亮,只是还有些犹豫。

“这样行吗?”

这法子真要是用出来,怕是要父女决裂,她嫁人后再也进不了这个家门了。

顾瑶冷笑:“嬷嬷放心去安排就是。”

她这位便宜渣爹不会让事情走到那一步的,不然他的名声前程怎么办!

刘氏带着顾婷母女二人回到正院,一进门刘氏就面色不愉的挥去下人。

“婷儿,你好端端的,碰她妆匣做什么?”

刘氏想到女儿之前的小动作,心中那点子敏感的自尊就又被触动。

顾婷知道她在介意什么,忙上前一把揽上她的手臂:“娘,我就是随意看了一眼,这不是闲来无事嘛,谁知道她会突然醒过来。”

要不是她突然醒来,她也许就翻到那片玉锁了!

不行,她回房后要好好回忆一下前世里她是如何得到这片玉锁的。

她很清楚,前世里赵申煦为何会忍着旁人的嘲笑将她扶成正妻。

如果没有那片玉锁,没有玉锁渗出的神奇灵液,以她六品通判之女的身份,根本入不了赵申煦这位安定侯府四公子的眼。

所以那片玉锁她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娘,顾瑶有一片白玉雕成的玉锁,你帮我要来好不好?”

“她的东西你为何总是想要!”

刘氏刚刚就已经有些不舒服,此刻听她这样说,那股子敏感和自卑又钻了出来。

她跟顾宏博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原本都订了亲只等他金榜高中就成亲。

结果他们两家凑不出进京赶考的盘缠,眼看就要错过进京赶考的时间,顾宏博的恩师知道他的窘境,将他介绍给了安阳府首富齐仲林。

齐仲林一眼看上的是他已经考出的举人身份,还有将来也许能考中的进士身份,想要将小女儿嫁给他。

顾宏博为了前程还有日后能在官场走得更顺畅,跟她解了婚约就娶了齐氏。

要不是后来齐氏难产,她也许只能做个妾室!

刘氏恨极了齐氏,也厌恶齐氏所出的顶着嫡长女名头的顾瑶。

此刻听到女儿居然让她去跟顾瑶要东西,她猛的站直身子抽回手,难以置信的看着顾婷。

“连你也嫌我是吗?”

当年顾宏博为了银子抛弃她一直是她心底的刺,现在听到女儿居然让她去管顾瑶讨要东西,她脑中的弦几乎瞬间就要绷断。

顾婷眼见她变了脸色,忙又凑上来小心的安抚。

“娘,那片玉锁对我来说很重要,顾瑶首饰那么多也不差这一片玉锁,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嘛。”

那是她能嫁入安定侯府的关键,她这一世一定要早点弄到手。

刘氏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不甘和怨恨。

“那片玉锁你一定要得到?”

“是,娘,那玉锁很重要,以后三弟和五弟也许都能得到好处。”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刘氏压着心中的烦闷,说了个人名。

“这是我一早安排进顾瑶院子的,你让她去帮你寻来吧。”

~~~

顾婷:玉锁,灵泉,我的!

顾瑶:谢谢亲,金手指,Get~


跟周嬷嬷商议好接下来要做的事,顾瑶就重新躺回床上。

身子需要养,原身的记忆也需要整理。

再晚一点,顾宏博下差回府后,得知她已经醒来一定会过来,所以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齐氏的嫁妆这些年名义上是被刘氏抢走,但她和周嬷嬷都知道,真正侵占了嫁妆的人到底是谁。

连发妻的嫁妆都能染指,顾宏博还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渣男。

嫁妆到他手上已经十几年,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

周嬷嬷原本有心想请齐仲林或是老夫人蔡氏来为她主持公道。

你顾瑶不愿将希望寄托在外祖一家,齐氏的嫁妆被抢走十几年,齐仲林和蔡氏若是真愿意为她或是原身做主,早不是现在的处境。

齐仲林当年看中的就是顾宏博的官位,为了家族的长盛不衰,一个早逝的女儿还有送出门的嫁妆他们不介意舍去。

这是他和顾宏博的心照不宣,所以顾瑶从最初起就没想过要依靠外祖家。

也不知那个陆景之到底如何,是否值得她破釜沉舟。

想到顾婷的话她就已经在期盼有钱有闲的寡妇生活。

不过……顾婷是如何得知他身有隐疾,还会未及高中就早亡的?!

一道念头在脑海中突然炸开,她猛的坐起身子。

她都能穿越,那顾婷为什么不能重生!

如果她是重生回来的,那她这段时间的举动还有今天的那番话就都说得通了。

也说得通为何那陆景之若是真有大家说的那般好,顾婷又为何不愿嫁。

隐疾、早亡……这人真如此不幸?

顾瑶的手指在床上慢慢的划拨着,眼前闪过今日醒来后的一幕幕。

她细细的回忆着当时的细节,顾婷翻她的妆匣似乎不是随意为之,她好像……是在找一件东西。

原身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惦记的?

她闭上眼开始翻找原身的记忆,原身的首饰不算少,但成套的头面和一些名贵的钗环都由秋霞专程收着,锁在柜子里。

放在妆匣中的都是寻常的、在原身和秋霞眼中并不值钱的首饰。

正思忖间,周嬷嬷轻扣了下门板。

“姑娘,老爷下差回府了。”

顾宏博回来,她要做好准备会一会这位渣爹了。

“嬷嬷,进来帮我梳妆吧。”

脖间的伤痕正好到了换药的时候,可以先将纱布拆开。

有些狰狞的青紫虽然换不来渣爹的心疼,但能稍稍堵一堵他的嘴。

还有刚刚吃过东西红润了一点的脸色,也需要用粉再重新扑白。

等周嬷嬷带着两个大丫鬟忙完,顾宏博迈着四方步进了院子。

顾瑶半靠在床上视线随着他进门,却是没有半点起身行礼的心思。

“父亲。”

疏离的称呼落在顾宏博耳中没有半点不适,原身也是这样喊她。

顾宏博视线在她的颈间一扫而过,眼中微微带出几分不满。

他就想不通,那陆景之相貌、才情、品性无一不佳,这两个女儿怎么谁都不愿嫁?

他让她们嫁给陆景之,这是害她们吗?!

“瑶儿感觉如何,可是好一点了?”

秋霞递了凳子过来,他一撩袍服下摆端着气势坐下。

顾瑶有些黯然的摇了摇头:“父亲,女儿想回外祖家住上几日。”

过去的那些年里,每次原身这样说顾宏博都无所谓的摆手,让她多住几日。

能通过女儿跟齐家那边不断了关系,这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毕竟身在官场上下打点到处都要用银子,有齐家这个安阳府首富在背后,他行动间也能有些底气。

不过这一次同以往不同,他面上的笑意不变,但说出的话却是不算委婉的回绝。

“瑶儿,你现在身子没好利落,这样回去你外祖母看到肯定又要伤心,等身子再养好一点父亲亲自送你去齐府。”

借着送女儿的由头,他也能同齐仲林再见一面。

可惜……当年齐红玉过世时,他被刘氏蛊惑,早早将她娶了回来。

若是等上一年,他身上能多出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头,齐家也不会背地里对他有意见。

顾宏博心中想到这些往事,面上的笑就下意识的带出几分算计。

顾瑶垂下眼帘,懒得去看他自私的嘴脸。

“但女儿下午已经给外祖家去了信,表哥明日也许就回来接我。”

她故意提起齐元洲就是要顾宏博可以想起,她这个嫡长女是要嫁回外祖家家里的。

果然,刚刚还满面春风的渣男脸色有些瞬间的凝滞,似是对顾瑶的不懂事有些不满。

“瑶儿,下次去外祖家父亲送你就是,不要再劳烦你表哥专程跑上一趟。”

“表哥不怕麻烦的,”顾瑶苍白的面颊上泛出丝丝红晕,有些含羞带怯的又说了一句:“瑶儿也好久没看到表哥了。”

她这般故意摆出小女儿的做派,让得顾宏博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凡事是只会直来直往的女儿也变得如此有心机了。

他微微眯眼,这种事情不在掌控的感觉让他微微有些烦躁。

“瑶儿,你跟景之的婚事……”

“父亲,女儿不愿,女儿只想嫁给表哥,父亲若是不同意,女儿就以死明志。”

顾瑶说着就要去撞床柱,被黑沉了脸的顾宏博一把扯住肩膀。

“胡闹!”

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做主,什么时候由得她如此胡闹了!

顾瑶落在被子下的手在大腿内侧用力掐了一把,这才让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

她悲悲切切的哭着:“瑶儿知道父亲只疼妹妹,妹妹不愿嫁,瑶儿就算有表哥,有外祖父外祖母,父亲还是要把瑶儿推出去。

“瑶儿怎么这么命苦,父亲不要拉着瑶儿,让瑶儿去地下见娘,让我们两个苦命人在地下相依为命吧。”

顾宏博额角的青筋一抽一抽。

这孩子这算什么话,这是斥责他这个父亲偏心逼着亲生女儿去死吗?!

~~~

顾瑶:多喝绿茶身体好,父亲大人可要常来啊~


顾瑶一边哭,一边偷看顾宏博的脸色。

她心中一直有些好奇,好奇顾婷是如何说服顾宏博让他放弃将她嫁入陆家。

她知道顾宏博是真觉陆景之是极好的夫婿人选,所以他带着玉佩来府上求亲,他才没有回绝。

只是他也许也没想到,原身会那样烈性,宁愿上吊自尽也不愿让他们如意。

顾宏博捏了捏眉心,刚刚进门时的意气风发此时已经被顾瑶的言语和眼泪磋磨得半点不剩。

他强按着顾瑶让她又靠坐好,这才坐回自己的软凳上。

“瑶儿,在父亲心中你和婷儿都是父亲的女儿,没有偏疼一说。”

“真没有吗?”顾瑶放下擦着眼泪的帕子,水灵灵的眸子里固执又带着几分受伤:“父亲明知道女儿心悦表哥,知道女儿想嫁到外祖家,可妹妹不愿嫁,父亲就由着她,还眼睁睁看着女儿投缳……”

逼得亲生女儿去死,不说他是否偏心,这都足以说明他的冷血。

明明是听似就事论事的几句话,可却像是刀刃一般架在了顾宏博的脖子上。

让他背脊上突然钻出冷汗,终于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对劲。

“妹妹一没议亲,二没有心上人,父亲为什么就非要逼女儿呢?那陆家的公子若是当真有父亲说的那般好,凡事都喜欢跟女儿争抢的妹妹又怎么会不愿……”

眼见着顾宏博变了脸色,顾瑶继续戳出她的软刀子。

她知道渣爹向来不要脸,但他要声名要面子,更要前程。

她就不信若是他为了报恩逼得原配所出的女儿自尽的消息传出去,他在这府城里还能有何颜面。

尤其是在继室所出的女儿还没议亲之时!

她是光脚的,就不怕顾宏博和刘氏这两个穿鞋的。

顾宏博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似是想看穿这个从前从未正眼看过的女儿还能说出什么。

但顾瑶向来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

她先是表明了自己明日要去外祖家,然后又提了她跟表哥的亲事,最后又说了那番话。

就是在告诉顾宏博,她有靠山还有心上人,他要逼她嫁给陆景之,要么付出代价要么付出名声。

要么,就让他的宝贝婷儿嫁过去!

她舍不得再掐自己一把,就垂下眼帘用帕子挡在眼角,继续做出悲切的神态。

顾宏博的唇角突然勾起冷笑,他缓缓起身,目光透着一点冷意。

“瑶儿今日刚醒,早些休息,父亲明日再来看你。”

像是无疾而终的一场对话,但顾瑶知道她赢了。

顾宏博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就在告诉她,他舍不得名声也不会将顾婷嫁过去。

这些都不愿,那想要顾瑶点头,就要拿出相应的代价。

房门开了又关,透过窗子,她能看到顾宏博愤然的背影。

她重重的松了口气,抬手覆在心口。

你看到了吗?对付这样的渣男,投缳伤害的只有自己。

对付这样的人渣,就要每一脚都踩在他最在意最不愿舍弃的地方。

心突然用力跳了几下,似是原身残存的执念在对她道谢。

周嬷嬷让秋霞和晚霜守在房门口,她端着水盆进来,洗了布巾过来为顾瑶擦拭。

“姑娘,刚刚老爷是阴沉着脸离开的,您这里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只是一个不能嫁人心上人的苦命人,父亲在为我感到难过呢。”

顾瑶勾着讥讽的笑意,眼梢同样挂着冰冷。

“姑娘,那明日……”

“明日就按我下午交代的去办,寻几个机灵的,避一避父亲就好,不要真的闹大。”

顾宏博不要脸,她还要名声。

周嬷嬷点头,“您放心,老奴等一下就去办。”

齐氏当初带来不少陪房,有的这些年被顾宏博和刘氏收买,已经变成他们的人,但有些人的心一直忠于齐氏和顾瑶。

这些人现在都在周嬷嬷手下,所以不管什么事,只要交代下去很快就能办好。

两人说完话,晚霜提了食盒进来布膳。

顾瑶吃过晚膳,扫了眼外面的天色,回房休息前将秋霞和晚霜喊了来。

“院里的其他下人你们最近一定要盯好,尤其是想进房里来的,你们一定要将她们都记下。”

如果顾婷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接下来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

而最省事也最不惹人注意的就是让人进到她的屋里,偷偷的将东西拿走。

有安阳府首富做外祖,原身在钱财吃用上向来不差,顾婷从前就因为衣衫首饰处处同她攀比,也喜欢从她这里讨要东西。

这次没有直接张口也许是有所顾忌,怕被她发现什么再将东西收起来。

顾瑶理清了思绪,又觉堵不如疏,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若是有人想进屋子,你们不要拦着,暗地里盯着,看看她进来到底是存着什么目的。”

秋霞和晚霜二人同时慎重的点头,她们总觉姑娘醒来后似乎同从前不一样了。

但她们姑娘……是死过一次的人。

两人服侍她睡下,秋霞和晚霜对视一眼,秋霞留下守夜而晚霜默契的回了下人房,去留意院中的其他下人。

这天夜里,顾通判逼死无依靠的嫡长女的消息在安阳府府衙附近传开。

顾宏博一早到了府衙,在接连收到同僚异样的目光后,终于从小厮口中得知了真相。

真是他的好女儿!

居然算计到他身上来了!

顾瑶还在悠哉的吃着午膳,她的院子里有小厨房,吃食都是随着自己心意,不需要去大厨房那边看人脸色。

熬出粥油的橙黄的小米粥,晶莹的蟹黄水晶蒸饺,咸肉爆炒的脆嫩笋片,还有两块内有乾坤的八宝豆腐。

这小厨房的厨子手艺实在是好!

顾瑶姿态优雅的将碗碟中所有的膳食一扫而空,然后飞快决定,等她嫁入陆家,小厨房的两个厨子也要一并带走!

“顾瑶!”

暴怒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顾宏博大步进门,抬手就一个巴掌扇了过来。

顾瑶身子一闪,人飞快的向后挪了一步,掌风从她的脸颊扫过,带起鬓间的碎发。


顾宏博一整个上午都被同僚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就是齐仲林也派人来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没想到这个女儿行事居然这么不给彼此留余地。

这会盛怒之下的巴掌没有如预期那般落在顾瑶脸上,他平日伪装出的儒雅和善彻底撕去。

“好,很好,倒是为父小看你了。”

顾瑶抬手理了理鬓间的碎发,“父亲何出此言?”

事情是她做的,但承认就是落人口实。

所以她此时的面上全是无辜和不解,还有几分委屈和可怜。

倒是真如同传言中所说的那般在府里受尽了欺辱。

她抬手状似无意的脖间的纱布上划过,顾宏博暴怒的目光落在其上,瞳孔瞬间微缩。

前一晚看到的狰狞青紫似是又在眼前飘过。

落在身侧的拳已经捏得咯吱作响,可对上顾瑶做作的神色,他心头的火气就压制不住的往出钻。

“跟陆家的亲事,我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既然敢传我逼你自尽,我也不需要再为你着想。”

顾宏博放下狠话,袖袍一甩就大步离开。

他很怕自己再多留一会,会被顾瑶做作的神态气死。

顾瑶哼了一声,坐回软凳上,小厨房之前送来的甜汤正温热,刚好可以入口。

不明就里的秋霞和晚霜都有些紧张, 两人一左一右的守在顾瑶身侧,想问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问起。

顾瑶慢悠悠的吃着甜汤,看了眼周嬷嬷,周嬷嬷心领神会,带着秋霞和晚霜去一旁小声说了几句。

秋霞和晚霜再回来,面上都微微有些晃神。

但不过片刻两人就彻底回神,坚定的站在了顾瑶身后。

姑娘做得对,夫人的嫁妆必须要回来!

老爷一个大男人居然厚着脸皮花用早逝夫人的嫁妆,真是不要脸!

不过,解气归解气,接下来怎么办?

老爷刚离开时,放了狠话啊。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顾瑶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中,微微勾唇笑得有些嘲弄。

接下来自然是看她那位好外祖的表现,但愿不要让他失望。

“嬷嬷,信送出去了吗?”

“送了,老爷让您别担心。”

“嗯,那就不担心,嬷嬷,让人去打听一下陆家那位大公子为人品性究竟如何,还有,陆家的其他人,全都仔细打听一下。”

虽说现在形势已经逼到这里,但若是这位陆景之同那位表哥一般不堪,哪怕他真的会如同顾婷说的那般早亡,她也不会嫁。

周嬷嬷应了声,出门去寻人交代。

她这里全然不将顾宏博的怒火当回事,顾婷那边听到消息却是偷笑了许久。

早在陆景之上门求亲那日,她就同顾宏博说了她重生的秘密。

也特意强调了她一定能嫁入安定侯府,有安定侯府这顾宏博想都不敢想的亲事引诱着,他又怎么会将她再许给陆景之。

所以不管顾瑶如何挣扎都只能乖乖的嫁过去,除非她真的把自己作死。

顾婷心情极好的喝完一碗燕窝,这才将贴身丫鬟叫好,在她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

“这事一定要隐蔽,让她小心一定不能被发现,知道吗?”

墨菊谨慎的应下,出门去寻人。

顾宏博盛怒中回到书房,正看什么都不顺眼,就听门外小厮传来齐府有人求见的通报。

他烦躁的一甩衣袖,下意识的就想说不见,但随即就想到他和齐家之间脆弱的关系。

压着心头的火气和诸多不顺带来的烦躁,他沉着声让人去通传。

周嬷嬷在府中城里经营了不少人手,这会收到消息就立即进到房里低头附在顾瑶耳边说了几句。

“外祖真的来了?”

顾瑶侧扬起头,眼中是盈盈笑意,明显心情极好。

她就知道齐仲林不会真的坐视不理,她不赌他心中对早逝的女儿还有几分父爱,她赌的是齐家的前程。

齐氏难产早逝不过一月,顾宏博就不顾发妻尸骨未寒,急吼吼的将青梅娶进门,这做派就像是巴掌一般狠狠的抽在了齐家人的脸上。

她就不信齐仲林心中会没有火气。

也不信他会不想寻一个新的靠山。

若是陆景之没有那极盛的才名,没有被所有人看好只要乡试下场就能中举的学识,齐仲林这一次也许只会缩在后面。

等事情过去,让人送来几张银票,说上几句安抚劝慰的话就将此事揭过。

但现在嘛,顾瑶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

她对这位只闻其人不见其人的陆景之又好奇了几分,他这张虎皮真好用。

“姑娘,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自然是好好的看戏。”

着急的那个人又不是她,她静观其变就是了。

陆景之的祖母病重在床,只想在死前看到他成亲。

又逼着他来顾家求娶,顾家现在迟迟不给回复,他现在心中也会有些急吧?

如果他急了,又会怎么做?

还是他就认命娶一个根本不愿意嫁给他的姑娘?

顾瑶越想越觉得眼前的形势很有意思,明明此时焦虑不安的人该是她才对,但最悠闲最轻快的却是她。

这具身体还有些虚弱,颈间的勒痕已经淡了一点,但她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

周嬷嬷总觉姑娘变了性子后,褪去了从前的直白和浮躁,现在的她才有了几分齐氏曾经的模样。

顾瑶倒在床上午歇,秋霞守在内室外绣着帕子。

晚霜推门朝她使了个眼色,秋霞朝内室看了一眼,这才出了屋子。

“怎么样,查到谁有问题了吗?”

“查到了,负责去大厨房给大家取饭的绿桃晌午时鬼鬼祟祟的见了二姑娘房里的墨菊。”

晚霜沉着脸,很想现在就去把绿桃绑了严加拷问。

秋霞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等一下我回屋后,你寻个由头让绿桃觉得你去了其他院子,她肯定要想办法将我支走,你到时就躲在屋里,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这太麻烦了,咱们直接将人绑了吧。”

万一绿桃不想现在就动手,她要是拖上几天,那她们岂不是都要跟着紧绷着?

秋霞无奈的瞪她一眼:“忘了姑娘的交代了吗?姑娘要知道她到底要找什么,让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她们在外面低声说话间,顾瑶已经悠悠转醒。

听到顾婷终于忍不住要动手,她弯唇笑着拉了拉锦被。

绿桃可千万不要让她失望,今天一定要动手才行。

她可不想一边跟顾宏博、齐仲林两个老狐狸斗法,一边还要提防顾婷。


三月的午后,内室的一角还生着火盆。

床侧的矮桌上三脚鼎炉中氤氲出袅袅香线。

内室的帘子被悄悄掀开,一道瘦弱的身影突然钻进屋中。

绿桃进来就紧张的看了眼床上,见顾瑶还睡着就蹑手蹑脚的走到梳妆台前,轻手轻脚的将四个妆匣全部打开。

二姑娘要的玉锁她从没在大姑娘身上见过,好在墨菊形容的足够仔细,知道是什么样子她也不至于完全没有头绪。

绿桃翻的专注,丝毫没留意到身后的床上,顾瑶已经半坐起来,背靠在软枕上闲闲的看着她。

钗环在匣子里分门别类的放着,前面两个匣子一个装满了耳环,一个装着玉簪。

到了第三个才是一些散碎的饰物,绿桃看着里面的环佩还有一些新巧的小物件,顿时来了精神。

有安阳府首富做外祖,就算没有齐氏的嫁妆傍身,原身的用度也是整个府里最好的。

匣子中的每一件饰物都不是凡品,绿桃翻找间已经动了偷拿的心思。

大姑娘的饰物极多,她只拿一两件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她心跳得有些快,见到匣子里一个雕琢精致可爱的油黄小鸭子,她的手克制不住的将这个小挂件紧紧攥住。

顾瑶微微挑眉,顾婷想要的是这个?

正琢磨着,就见绿桃又在匣子里翻找起来,一片水头极足的树叶再次让她眼前一亮。

将自己要偷拿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装在荷包里,她这才再次翻找起来。

匣子的最下方,一片乳白的玉锁静静的躺在那里。

祥云底纹中一个不算清晰的福字雕在其中,绿桃看到那片玉锁眼中顿时划过喜色。

顾瑶已经下床走到了她身旁,在她手指就要触到那片玉锁时,她笑吟吟的在她耳边说了句。

“都看上什么了?我这匣子的东西可还能入眼,要不要让秋霞将柜子里头面一并取出来,让你好好挑拣挑拣?”

明明是轻软又温柔的问询,可落在绿桃耳中就如同晴天霹雳。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尖叫着跳了起来,她一叫,早就藏在外面的晚霜直接带人冲了进来。

“好你个绿桃,居然偷到姑娘的房里来了!”

桌上被翻乱的钗环饰物还摊放着,绿桃又惊又慌,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想也不想的就要往外跑,被晚霜带来的粗使嬷嬷直接押住。

晚霜上前一把扯下她腰间的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就一把巴掌抽在绿桃脸上。

“好你个小贱人,胆子倒是不小,姑娘的东西你也敢拿!”

“晚霜,”顾瑶赶在她再次动手前直接叫住她:“去将周嬷嬷喊来。”

齐仲林人还在顾宏博的书房,周嬷嬷的心神一直放在外院,听到晚霜喊她,这才匆匆进了内室。

“嬷嬷,这绿桃……你拿着她的荷包,送到夫人那里吧,记得,声势大一点,一定要让府中其他人知道手脚不干净偷拿主子的东西,是要被打杀的。”

顾瑶依旧笑吟吟的,她看着跪在地上已经慌了神的绿桃,优雅的摆了摆手。

周嬷嬷心领神会的对着两个粗使婆子使了个眼色,带着晚霜押着人就出了院子。

顾瑶听着绿桃惶恐的哭闹声,手指探入妆匣将玉锁拈了出来。

顾婷费尽心机想要拿到的就是这个吗?

她举着玉锁对着窗子仔细的打量着,除了繁复的花纹还有极为温润的质地,她再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如果只是一片寻常的玉锁,顾婷为何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偷走?

她心中隐隐浮出一道念头……

“姑娘,您没事吧?”

被绿桃使计调走的秋霞已经回来,她进门就看到自家姑娘对着一片玉锁在发呆。

顾瑶回过神,对着她举了下手中的玉锁:“这个从何而来?”

“嬷嬷曾说这是夫人留下的,夫人还在世时最宝贝这片玉锁,说是她的外祖母弥留前送与她的。”

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顾瑶心中对这片玉锁愈发好奇,她指腹在玉锁上轻轻摩挲着,“去寻一个玉匠,想办法避开旁人带过来。”

“姑娘!这不妥,万一被人发现,您的名声就毁了。”

秋霞顿时有些急,姑娘醒来后好像越来越无所顾忌了。

顾瑶笑了下,“那就不要被人发现,去安排吧,我有急用,人越早寻来越好。”

“姑娘,”秋霞急得额头钻出细汗:“您有什么要交代的,让奴婢带您去跑一趟,带人进后院真的不行。”

现在夫人老爷那里都在盛怒中,肯定都想揪她的错处。

“姑娘,您在府中已经很难了……”

秋霞哀求的看着顾瑶,顾瑶被她盯得微微怔了下,随即自嘲的笑了下。

“外祖还在府里吗?”

“在!”

“你去前院候着,等一下外祖出来就同他讲,我明日想去玲珑阁。”

玲珑阁是齐家在安阳府开得最大的首饰铺子,她桌上柜子里的饰物头面大部分都是出自这里。

原身之前也经常出入这里,她明日要出门去那里倒也算寻常。

秋霞听她这样说着,顿时松了口气。

“奴婢这就去前面等着。”

她手脚麻利的将翻乱的妆匣收整好,就快步出门去了。

前院书房中,齐仲林和顾宏博已经对坐了一个多时辰。

两人的身前是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棋子交织,局面似是有些胶着。

齐仲林捏起一枚棋子,随意的落在一处,局势似是转眼就落入下风。

顾宏博眯眼看着这一步棋,齐仲林从进门起句句不提顾瑶,也不提早逝的齐氏,可他来得如此凑巧,气势又半分不让,这就让他不得不多想。

“父亲这一子可是落错了?”

“没有,”齐仲林捻了下胡子,意有所指的说了句:“落子无悔罢了,这一子下得不好,后面也有旁的机会找补回来。”

就像是他为了女儿隐忍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到了找补回来的时候了。

顾宏博心弦微微颤动,面上的淡然这一刻出现皲裂。

“以父亲的棋艺后面补救回来,确实不难。”


顾宏博知道自己这样说,就意味着退让。

虽然心中隐隐猜到齐仲林和顾瑶的联手逼迫为的是什么,但他们不主动说出口,他就只当不知。

齐氏的嫁妆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一定不会交出去的。

他能在府城立足,能过上人人称羡的日子,靠的就是齐氏的嫁妆。

已经到他手上,那就谁都别想拿走。

齐仲林能听出他的未尽之意,他轻笑了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坐了这么久还真是有些疲累,今天这一局就下到这里吧,改日再来寻你将残局下完。”

他说完就笑着推门离开,顾宏博看着他的背影,掌心的棋子捏的咯吱作响。

这是都想逼他吗?!

顾瑶不愿嫁入陆家也就罢了,齐仲林又是想倚仗什么?

“爷,后院闹起来了。”

齐仲林的身影一消失,小厮就忙跑了进来,“大姑娘院中的丫鬟进了内室偷东西,被大姑娘当场抓到,这会大姑娘院里的周嬷嬷将人压到夫人的院子里了。”

顾宏博本就没舒展的眉头,再次紧紧的皱起。

这几日府里怎么就如此的不安宁!

“我知道了,这种小事夫人自会解决。”

所以没事不要来烦他!

本来是想在府中躲一躲同僚异样的目光,但府里如此糟乱还不如去府衙躲一躲清净。

刘氏看着右脸高高肿起的绿桃,眸子微缩。

还不待她说话,周嬷嬷就扬着声用院内外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夫人,绿桃手脚不干净,趁着大姑娘午歇的功夫钻进内室,偷了姑娘的玉饰,这般大胆真是谁都没想到。

“姑娘说绿桃的老子娘都是您院里的,她不敢将人随意处置,只能送来夫人院里求个公道。”

她这话就差直白的说,绿桃敢钻进主子屋里偷东西,倚仗的就是刘氏这位当家主母。

她们姑娘实在是可怜,没了生母,天天被继母打压不说,连个下人都敢进门去偷东西。

刘氏落在袖中的拳已经捏起,她死死的盯着绿桃,半点没想到这个绿桃竟然如此蠢笨!

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亏得她之前还想将她调回顾婷身边,等顾婷成亲就将他们一家交给她做陪房。

“夫人,绿桃荷包里的两个挂件就是她从姑娘房里偷拿的。”

周嬷嬷说话间就有人递了荷包到刘氏手上,荷包口敞着,她一眼扫进去就能看到躺在里面的油黄鸭子和绿得能滴水的翡翠叶子。

她心中微动,不知顾婷要找的是否是这两件,她手一攥,将荷包攥入掌心。

“来人,绿桃身为家奴对主子不尊不敬,打二十大板就拉出府发卖了。”

明明是偷拿了主子的东西,结果被刘氏用了不尊不敬来定罪,这显然是意有所指。

绿桃惶恐的大喊:“夫人,奴婢冤枉,夫人是二姑娘……”

“来人!将她的嘴堵起来!”

刘氏不等绿桃的话说完就立即出声打断,不论让她去偷东西的是不是顾婷,只要绿桃这句话说出了口,那这个罪名就会扣在她身上。

她这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周嬷嬷的眼,周嬷嬷知道顾瑶的打算,也不在绿桃身上多纠缠。

她上前几步走到刘氏面前,扬着声再次说道。

“夫人,姑娘的挂件您看完就还给老奴吧,老奴还要拿回去交给姑娘复命,就是两个普通的挂件,是齐老夫人让人送来给姑娘解闷的,您和二姑娘应该都瞧不上眼。”

她这话将刘氏所有能寻的理由全都堵死了,人家外祖家送来的东西,她一个做继母的就算有心捏着不给,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这么没脸的事她也做不出。

她朝院外看了看,心里有些急。

婷儿怎么还不到?!

若这荷包里真有她需要的,那她今日就算落人口实也认了。

周嬷嬷顺着她目光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笑了一声:“二姑娘许是被事情绊住了,现在估计过不来呢。”

刘氏被她的话说得心头一跳,目光瞬间犀利起来。

周嬷嬷的身契就不在她手上,这些年在府里的吃用也不走公中,所以对刘氏没有半点畏惧。

“请夫人归还大姑娘的挂件!”

她这一声吼得院子里外面都能听见,绿桃的哭嚎声都有着瞬间被压了下去。

刘氏死死的攥着手中的荷包,她不给,这周嬷嬷还敢上来抢不成?

像是又猜到了她的心中所想,周嬷嬷的声音压得低,似是自言自语,但附近的下人都能将话听了去。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眼皮子就是浅,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你!”刘氏气得胸口起伏:“你真当我不敢处置你?”

周嬷嬷笑的嘲讽:“夫人,您怕是忘了,我并不是这府里的下人。”

当初齐氏难产早逝,顾宏博又有心霸占齐氏的嫁妆,为了能让顾瑶不受欺负和苛待的长大,齐老夫人想了法子,将齐氏带来的陪嫁下人的身契都拿了回去。

这些年,他们人虽然在顾府,可仔细来算却不是这府里的下人。

所以这会周嬷嬷这话说得格外硬气,对刘氏没有半点该有的敬意。

刘氏气得脸色发白,可攥着荷包的手落在身侧,依旧没有半点将东西交出来的打算。

周嬷嬷今天过来本就是受了顾瑶的授意,就是要让刘氏和顾婷母女难堪,所以她这会也不怕更过分一点。

一个错身上前,在刘氏来不及避让间,一个巧劲将荷包夺了过去。

“夫人,姑娘的东西还是老奴给姑娘收着吧,至于绿桃……”

她轻蔑的扫了那边一眼,打下去的板子落得不轻不重,敷衍糊弄的意味很明显。

“夫人的人,姑娘那里就不收了,免得下次再出这种事,坏了夫人的名声。”

她说完就带着人直接离开了正院,只留刘氏气到发抖,瘫靠在丫鬟身上。

~~~

顾瑶:嗯,脸面这种东西,一家人整整齐齐谁都别要吧……


顾瑶人在屋子里,前院和正院的消息却是一直有人报给她。

听到顾宏博收到后院闹起来的消息就去了府衙,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个渣爹还真不会让她失望。

秋霞和周嬷嬷几乎是同时回到院子,周嬷嬷将被绿桃顺走的两个挂件放在桌上,又取出一块帕子仔仔细细的擦了两遍。

“姑娘,夫人那边果然像您说的那样,攥着东西不肯松手。”

想到刘氏那眼皮子浅的模样,周嬷嬷就忍不住鄙夷的哼了一声。

还当家主母呢,这么多年还是那副什么都没见过的模样,她都替自家姑娘有这么一位继母感到丢人。

顾瑶从桌上拿起那只油黄的鸭子,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

“晚一点将院门关了,有人问起就说我今日被绿桃冲撞,身子不适早些躺下了。”

顾婷若是知道她心心念念的玉锁只差一点就能拿到手,肯定会想要闹一闹。

顾瑶没有陪她们唱戏的心情,所以这大戏她去同她的好母亲唱就是。

周嬷嬷应了一声,听秋霞说起明日要出门,也没多想就去准备明日出门的具体事宜。

三月天,天黑得还有些早。

顾瑶早早用下晚膳后就回了内室。

屋中只剩她一人,她靠坐在床上思虑着这一整日来发生的事。

不论是上午的传言还是下午齐仲林到访,绿桃进屋偷盗,几件事都在按照她预期中的发生。

她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那位被她扯了虎皮的陆景之听到府里的乱象后,会是何种感想。

以他的才情以及不俗的容貌,一旦金榜高中在京中迎娶一位官家女子为妻并不是难事。

这样的人……何必娶她或是顾婷,凭白被顾宏博这种渣爹扯了后腿。

她虽有些想不通,但想到顾婷前世就是嫁给他,就知此事也许另有隐情。

她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那片玉锁,莹润的玉质入手并不清凉。

下午时事情多又紧迫,她没时间细细打量。

此时房中没了其他人,她终于能静下心仔细研究这片玉锁。

顾婷会这么重视这片玉锁,是它代表着什么,还是她能从玉锁中得到什么好处?

她眼中闪过思索,下午时脑海中隐隐浮现的念头再次钻了出来。

角桌上还有原身绣帕子时放针线的漆木盒子,她摸出一根绣花针,面无表情的在指尖扎了一下。

殷红血珠从指尖钻出,她放下绣花针回身再次拿起玉锁,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血珠滴到了玉锁上。

血珠落下,几乎是瞬间消失不见。

她脑中只觉一声轰鸣,一股大力将她拖进一片雾蒙蒙的空间。

空间不算很大,只有几亩地大小,入眼全是紫金色的土地,土地的正中是一口若隐若现的井口。

她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中突然生出感叹:果然如此。

她就说顾婷为何会如此急切,手段用得也不高明,这是怕她会被急着嫁出去,让她来不及得到这片玉锁。

明明穿越已经是有些离谱的事,可此时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绪起伏的更加厉害。

从前只在小说才能看到的空间,没想到穿越一场她居然也得到了一个。

她提起裙摆,小心走到井口边,低头朝着井中看去。

入眼是浓郁的雾气,氤氲着将井中的一切都遮掩了起来。

她好奇的探手朝井中摸去,却不想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挡了回来。

她眼中的惊奇更甚,这口井……只能看不能用?

她绕着井身打量,渐渐发现井中的雾气在慢慢凝聚,凝聚到一个临界点化作一滴灵气四溢的水浮现在半空。

她惊疑的看着那一滴灵泉水,余光扫到井口旁的梨花木盒子里,整齐摆放了两排玉瓶。

她探手取出一个玉瓶打开瓶口,玉瓶递到水滴旁,就见那一滴水像是受到了牵引,瞬间被吸到玉瓶中。

神奇的一幕让她震惊的盯着下方的井口许久,刚刚还翻涌的雾气似是变得轻薄了几分,也不知下一滴水什么时候能凝聚出。

抬手手中的玉瓶,收进去的那滴水真悬浮在玉瓶中。

想到小说中的灵泉水都有各种神奇的功效,她心念一动人又重新出现在房间中。

“秋霞。”

外面正借着烛光绣帕子的秋霞忙放下东西,走到门前。

“准备一下热水,我要沐浴。”

秋霞应声出门,没过多久,两个粗使婆子端着浴桶送进内室。

“姑娘,奴婢服侍您沐浴。”

秋霞上前要帮她更衣,被顾瑶忙抬手挡住。

“不用,你去外面候着就好。”

不说她等一下还要试一试空间水的效果,她毕竟不是原主,还不习惯被丫鬟服侍。

秋霞没多坚持,听话的退出了内室。

“姑娘,奴婢就在外面,您有事就喊奴婢。”

顾瑶轻嗯了一声,等她们都离开,她脱了中衣跨入浴桶之中。

玉瓶中,那滴空间水依旧顽皮的上下漂浮,想到小说中的灵泉水夸张又玄幻的效果,她攥着瓶身又有些犹豫。

如果效果真那么明显,那她脖颈上的伤痕会不会瞬间消失?

那她之后几天还如何做戏?

她的最终目的是让顾宏博将侵占了十几年的嫁妆吐出来,但不是以彻底撕破脸的方式。

手中的玉瓶看了又看,最终她还是没抵挡住心中的好奇,打开瓶口将那一滴水倒入了口中。

空间水进入口中,缓缓滑入胃里。

顾瑶闭着眼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似是耳中听到的声音更加清晰,鼻尖味道的气息更加细微,她缓缓睁开眸子,浴桶中蒸腾出的雾气,似是都化作一粒粒落入眼中。

她抬手看了眼手臂,没有厚如泥壳的污垢,也没有让肌肤变得如无暇美玉。

似乎什么都没发生变化,可她又真实感受到了变化。

飞快洗好从浴桶中出来,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视线落在脖颈间的伤痕上,见这里没有太大变化,青紫的淤痕一如之前的模样,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视线向上扫过,巴掌大的俏脸在柔和的光影中似是更加细润白皙。

一双明媚顾盼的眸子不再清澈得一眼就能被看穿内心,明眸内敛幽然深邃,斜挑的眼梢似是挂着一只无形的小手,拉着人不要挪开视线。

顾瑶扶额,这哪里是没有变化,这张脸分明变得比从前多了一分蛊惑……


秋霞招来之前进门送水的婆子,将浴桶再次抬了出去。

晚霜进来同她一起飞快的将内室清理干净,两人一人铺床,一人立在顾瑶身后为她梳头。

“姑娘,嬷嬷已经将明日出门的准备全部做好,您等一下早点休息,别……胡思乱想。”

知道自家主子已经准备嫁入陆家,她们想到元洲少爷就忍不住担心。

她们姑娘不能嫁给元洲少爷心里一定很难过吧?

顾瑶看出了两人的小心思,却也没有多做解释。

梳好头发就躺在了床上,由着秋霞和晚霜灭了灯,室内陷入黑暗。

不知是不是空间水的洗礼,她体内涌出阵阵倦意,倒在床上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再醒来,外面天色已经大亮,秋霞和晚霜已经备好热水候在门外等着进来服侍她起身。

一夜无梦,顾瑶起来就觉神清气爽。

简单用过早膳,在刘氏和顾婷还来不及找麻烦间,她带着秋霞和晚霜离开了顾府。

周嬷嬷原本是想同她们一起出门,但想到刘氏和顾婷一直惦记自家姑娘的东西,就留在了府里。

心里还发着狠,刘氏和二姑娘若是真不准备要脸,那就把事情往大了闹,反正她家姑娘不在意。

顾瑶的脖颈上依旧缠着纱布,马车到了玲珑阁秋霞扶她下车。

她头上没有戴帷帽,脖颈上的纱布被路过的行人看得一清二楚。

传言向来能生出翅膀,半日就能刮入府城的每个角落。

原本对顾府发生的那点事就分外好奇的城中众人,此时见到顾瑶脖颈上的纱布,对传言瞬间信了十分。

而顾瑶安排的第二波传言,借着这个机会顺利的流传开来。

她站在车前,空间水改造后的身体越发耳聪目明,周围人的窃窃私语都能传入耳中。

秋霞和晚霜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引着她走进店铺。

掌柜前一日就收到消息,知道她今日要来,见她进门就将她带入了楼上的雅间。

“表姑娘,铺子刚到了几套头面,您要不要看一看?”

钱掌柜看着她脖间的纱布,眼中闪过心疼。

齐氏当年对他这个府中下人格外照顾,不仅让人教他读书识字,还举荐他来铺子里帮工。

就是他的媳妇也是从齐氏房里出来的,是她的贴身大丫鬟。

齐氏对他有天大的恩情,她人已经去了,他就只能将这份恩情报答在她的女儿身上。

顾瑶能感受到钱掌柜的情绪,想到齐氏钱掌柜的渊源,她就如原身那般对他亲近的喊了声钱叔。

“我这次过来是想找个工匠雕件东西。”

她说着从荷包中取出玉锁,玉锁原本已经钻进她手腕中,但她心念闪动还能让它从身体中钻出来。

钱掌柜接过玉锁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是……这是夫人外祖母送她的那片玉锁吗?”

他眼力极好,几乎是入手的瞬间就猜到了玉锁的来处。

他这般就让顾瑶有些诧异,这玉锁原身很少会戴在身上,怎么……似乎所有人都识得。

似是感受到她这一刻的迟疑,钱掌柜仔细将玉锁看过,又还回她手上。

“这玉锁当初是萱娘在为夫人收着,她时常提及当年事,所以小的便也知晓了。”

原来是这样。

顾瑶微微点头,“钱叔,这玉锁能再雕出一片一模一样的吗?”

钱掌柜心中琢磨了几息,面上微微有些犯难。

“姑娘,这玉锁是上好的和田暖玉,这种玉料极难得到,玲珑阁一年也收不到一块。

“玉锁上的雕工虽然繁复,但只要有图样阁里的师傅就能雕制出来,但这玉料……小的一时半会真的弄不到。”

这种极品玉料一年都不见得能开出一块,整个大楚那么多商户权贵等着消息,玲珑阁根本抢不到。

顾瑶嗯了一声,对此倒是没有太多意外。

“不用暖玉,就用寻常玉料,色泽质感接近,一打眼看不出差别就好,这种玉料能寻到吗?”

“这种有,”钱掌柜似是略松了口气:“小的手上就有一块,姑娘,您把玉锁给小的,小的让玉匠去把图样誊下来。”

顾瑶松了口气的将玉锁递给他:“这种需要多久能雕好?”

“如果姑娘要一模一样,需要两天,还得给玉匠半天时间打磨,把边角都磨圆润了才行。”

钱掌柜没问顾瑶为何要再做一片玉锁,却是已经猜出她的意图。

顾瑶心下越发满意,齐氏的眼光真好!

不管是周嬷嬷还是这位钱掌柜都格外好用。

在雅间中坐了半个时辰,晚霜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

“姑娘,刚刚有人让小乞丐给您送了张字条。”

字条?

顾瑶挑眉接过,纤长如玉的手指捻着字条展开,两行遒劲有力又极具风骨的字迹出现在字条上。

“结亲一事让姑娘为难了,姑娘既不愿,不要再自伤,我明日会登门归还玉佩,解去亲事。”

没有落名,但顾瑶已经猜出这张字条是谁让小乞丐送来。

这位陆景之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她最初就猜想到,这门亲事若是闹得沸沸扬扬,这位始作俑者听闻后, 是否会生出歉意然后主动登门退亲。

现在看来……她的眼光真不错!

能养出这种品行的小辈的人家,家人应该也不会差……吧?

顾瑶将字条收了起来,在晚霜和秋霞复杂的注视中,等钱掌柜将玉锁还来,又随手拿了两套头面,这才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姑娘,刚刚那字条是陆公子送来的吗?”

“嗯,他说明日要来府上。”

这位只闻其人的陆公子,明日也许就能在府中看到。

也不知顾婷若是知道他要府上,面对这个前世的夫君,她会是何种反应。

在两位丫鬟惊愕的目光中,顾瑶合上眼帘开始闭目养神。

“晚霜,你绕路去买一些东西回来。”

她附在晚霜耳边交代了一些常见的蔬果粮食种子,“如果铺子里没有,你跟掌柜订一下,等到货派人去取。”

晚霜不懂她为何突然要这些东西,但主子从醒来起安排她们做事就不喜欢多解释,她也不再多问喊停了马车就从车中跳了下来。

回到府里还不到用午膳的时间,周嬷嬷正坐在廊檐下做绣鞋。

听到动静,看是她们回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忙起身迎了过来。

“嬷嬷,上午院中可是还好?”

周嬷嬷听她问起就不由得哼了一声,“二姑娘来了一趟,但老奴没让她进门。”

顾婷听说顾瑶出府去了玲珑阁就觉这是个好机会,顾瑶刚出府她就带人赶了过来,结果被早有准备的周嬷嬷直接拦在了外面,门都没能进来。

想到顾婷当时的脸色,周嬷嬷就格外解气。

跟陆家的亲事最初定的就是顾婷,结果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变故,人选又变到了顾瑶身上。

如果没有顾婷中途摆出这一遭,哪有后面这些事。

周嬷嬷现在最厌恶的就是这个越来越喜欢用鼻孔看人的二姑娘。

顾瑶能想象得到周嬷嬷拦在院门前,顾婷无法进门会有的暴躁。

不过嘛,等她为顾婷精心准备的大礼做好,她应该就不会再这样上蹿下跳。

用过午膳,顾瑶照旧是回房去午歇。

晚霜带着小丫鬟回来时已经是下午,顾瑶醒来就看到外间的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纸包。

每个纸包上都写着其内包裹的种子的名称。

包着小麦和稻谷的纸包比其他的都要大一些,她拿在手上掂了掂随即就让人将东西都收进了内室。

等着秋霞她们退出去,顾瑶将所有的纸包都展开,每一种都抓了一些洒进了空间里。

紫金色的土地像是有生命一般,将洒进来的种子悉数包裹进去。

经过了接近一整日,顾瑶再次出现在空间里就见井口上方悬浮着九滴灵泉水。

她拿出玉瓶将水滴悉数收了起来,算一算时间从前一晚到现在似乎是经过了不到十个时辰。

所以,这灵泉水是一个时辰只能产生一滴?

她心中闪过疑惑,这空间的用处她还要慢慢摸索。

也不知前一世这片玉锁落到顾婷手上又是怎样的结果。

顾宏博一早就去了府衙当差,晌午准备归家时就发现同僚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警惕和戒备。

他心中突然一沉,不知顾瑶又传了什么消息出来,忙将小厮喊了过来。

“爷,就是,上午大姑娘去了玲珑阁,她下马车时脖颈上的纱布被路人看到了。”

只是被人看到纱布,这又算得了什么?

他微微拧眉间,踌躇了片刻的小厮又低声说道。

“然后,然后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是二姑娘搭上了乔知府府上的二公子,您一心想把二姑娘嫁入乔知府府里,所以才会逼着大姑娘嫁给陆景之。”

“简直一派胡言!”

顾宏博气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

他什么时候要去攀附乔知府了?!

还有,这样的传言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如果一不留神传进了京城,影响了顾婷嫁入安定侯府可如何是好?

顾宏博之前还觉这些消息一定是顾瑶传出来的,但现在心中又有些不确定。

不是哪位同僚借着这个机会想要拉他下来吧?

原本还准备回府的他,犹豫了一下,就让马车载他去了城中的万顺楼。


万顺楼是齐家的产业,齐仲林这段时间每天中午都在这里。

顾宏博想到前一天齐仲林离开前的那道笑,心中就烦躁的生出几分猜测。

这传言……如果不是同僚故意坑害他,会不会是这位曾经的岳丈大人?

马车一路疾行到了万顺楼,小厮下了车一溜烟的跑进去,没一会就出来回禀。

“爷,齐老爷今日不在这里,说是齐老夫人晨起时身子有些不爽利,齐老爷今日一直在府里。”

顾宏博双眼眯得更紧,这两日发生的事桩桩件件,看着好像一环套一环,可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

齐仲林不在酒楼里,他也没必要留下。

“回府吧。”

“是。”

小厮跳上马车,坐在外面的车板上。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又在吱嘎声中朝着顾府行去。

顾宏博的焦虑和烦躁,顾瑶半点没放在心上。

她午歇后,将种子撒入空间后,就坐在窗前拿起针线,想试试看以这具身体的下意识反应,还有原身的一些记忆,她是否能不用练就拥有刺绣技能。

结果试了半个时辰,在再一次针戳进指腹后,她不甘的放弃了这个无法白嫖的技能。

明明原身做针线时的感觉还有手指间的配合她都能感受到,但这些感觉就是无法被现在的她来支配。

她将针线放回盒子里,两个大丫鬟还有周嬷嬷针线都极好。

她以后也不会缺中衣和荷包、帕子。

“姑娘,刚刚门房那边送来消息,陆家的大公子的小厮递了帖子到府里,说是他明日要来府上拜访。”

周嬷嬷收到消息就进来交代,正巧看到顾瑶将针线放回盒子里。

顾瑶坐起身,将扎得有些红肿的手指藏进了衣袖里。

“嗯,他是来提解去婚约的。”

顾瑶扯他的虎皮做大旗已经扯了两三日,也是靠着他的名头才拉来齐仲林的配合。

自然不会让他真的将婚事退了,她心中已经在考虑明日见到这位虎皮公子该说些什么。

周嬷嬷有些担心:“姑娘,他会不会不愿趟咱们府里的浑水,真想将亲事退了?”

周嬷嬷这两日怎么想怎么觉得陆景之如果真如传言中那般聪明,就不会如此娶这府里的任何一位姑娘。

顾瑶迟疑的摇了摇头:“明日见到人随机应变就是。”

如果他人真如传言中那般品行、心性、才情都极好,那她就愿意嫁过去。

这个时空想要一人独美太难,但选个人搭伙过日子不难。

周嬷嬷见她虽然说着不确定的话,但面上没有半点忧色,也将心中的担忧压了下去。

傍晚时分,顾宏博回府就看到了陆景之递来的帖子。

本就头疼了一整个下午,这会看到拜帖他深吸口气,让人去传顾瑶到书房。

他能隐隐猜出陆景之来府中所为何事,可这门亲事……现在的他居然有些骑虎难下!

现在同僚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若是逼着顾瑶嫁过去,那逼女儿去自尽的恶毒名声就要彻底落在他身上。

可若是解去,他宁愿背信弃义也不愿将顾婷嫁过去,就要坐实他想同知府结亲的传言。

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他现在只有将顾婷嫁去陆家这一条路可走?

可……那是京城的安定侯府啊!

陆景之就算前途可期,又如何比得过京城的侯府。

顾瑶这边晚膳刚摆在桌上,就收到了顾宏博让她去前院书房的消息。

“姑娘,晚膳给你先温着?”

周嬷嬷有些为难,总觉顾宏博回来的不是时候。

顾瑶摆摆手:“不用,我用过晚膳再去就是。”

她能猜到顾宏博要说些什么,没准今晚还有硬仗要打,她可不想饿着肚子听他去说软硬兼施的话。

周嬷嬷犹豫着,最终还是将筷子递给了自家姑娘。

反正都已经要撕破脸,去晚一点……就晚一点吧。

顾瑶慢悠悠的用过晚膳又喝了甜汤,这才满足的起身,带着秋霞往前院行去。

顾宏博让下人去传顾瑶后,就在书房等她。

结果他这里等得饥肠辘辘,却是收到顾瑶用过了晚膳才出了院子。

他脑中一整个下午都绷紧的弦,这一刻瞬间绷断。

这个不忠不义不孝的孽障!

顾瑶来的路上就已经猜到会面对顾宏博的怒火,所以进门听到他的咆哮,只往后退了退,然后寻了个椅子安然的坐下由着他怒吼。

她这样,顾宏博更气。

“父亲若是吼得累了就坐下喝点茶,歇一歇。”

顾瑶很体贴的拉开房门,让守在外面的小厮去冲壶茶水送进来。

小厮面色微微有些僵硬,他偷偷看了眼主子,这才犹豫着跑了出去。

“父亲为何只对瑶儿发脾气呢?妹妹上个月已经及笄,可以为父亲分担家事了。”

顾瑶闲闲的出声,只瞬间房中似是就飘满了茶香。

“女儿也不知为何总是惹得父亲动怒,妹妹却是总能讨得父亲欢心,哎,这也许就是母亲早逝,女儿一人在府里孤苦无依的缘故吧。”

她说着还不忘抬手用帕子在眼角按了按。

顾宏博的胸膛再次起伏,这个女儿还是好样的!

他从前竟然看走了眼,不知她说话原来如此阴阳怪气。

他从桌上抽出拜帖,啪的一下摔在顾瑶身上。

“明日景之来府里拜访,你和他的亲事不能再拖,我会让他尽快请官媒来提亲,你该如何做你可知道了?”

顾瑶看着拜帖上一如字条上的字迹,迎着顾宏博的目光她认真的点了点头。

“父亲不若赐女儿一杯鸩酒吧,对外就说女儿突然染了重疾暴毙,女儿一定不会拖累父亲的名声。”

“顾瑶!”

顾宏博再次怒吼,顾瑶无畏的看他。

“交换庚帖那日,就是女儿再次投缳之时,父亲若是不在意女儿生死,这亲事尽管议下去。

”父亲,女儿的心意你向来清楚,这府里不是只有女儿一人可嫁,你为何非要逼迫于我?”

她咬得死紧,似是半点不给顾宏博转圜的余地。

顾宏博闭了闭眼,突然有些颓然的坐回椅子上。

“要如何你才肯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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