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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呀,盛先生每天都忙着宠妻呐

景慕轻尘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落魄千金夏织+偏执宠妻盛非夜,甜宠1V1身心双洁】夏织在一场车祸后变成了植物人。三年后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结了婚多了个老公。而且她的这位老公眼不瞎心不盲只有宠妻忙,日日都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主角:   更新:2022-11-19 19: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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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哎呀呀,盛先生每天都忙着宠妻呐》,由网络作家“景慕轻尘”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落魄千金夏织+偏执宠妻盛非夜,甜宠1V1身心双洁】夏织在一场车祸后变成了植物人。三年后醒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结了婚多了个老公。而且她的这位老公眼不瞎心不盲只有宠妻忙,日日都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哎呀呀,盛先生每天都忙着宠妻呐》精彩片段

七夕这晚,夏织接了个大单。

匆匆赶到目的地一看,却发现大单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

谁能知道“浅”这么普通平凡的号码竟然是一辆价值千万的超跑的车牌号?!

夏织看着眼前的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朝着站在车门旁站着的一身酒气的男人走去。

“先生,您好,我是您叫的…”

“代驾”两个字还没出口,夏织便看到了缓缓转过身来的男人手里拿着手机。

于是赶紧住口,默默退远了一点儿。

逆光。

夏织看着缓缓转过身来,身形高大轮廓分明的男人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随后默默的把挂在下巴上的口罩拉上戴好。

“嘿…”

夏织原本想等他讲完电话让他取消订单重新叫人,毕竟这种超级跑车要是被磕掉点儿漆,她一年工资都不够赔。

哪知他转过身来冲她一抬下巴,车钥匙就抛了过来。

夏织赶忙接住,正要再开口解释,但只来得及叫一句“先生”,那人便已经打开车门,一边讲电话一边坐进了车里。

“…”

夏织看着手里的车钥匙,好的,这下这真的成了烫手山芋,而且还是不好扔不出去的那种。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

伸出去打开车门的手却怎么也不敢去握把手。

不行,夏织,要慎重。

首先你没钱,其次你驾驶技术还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再三斟酌。

夏织还是绕过车头,小心翼翼的敲响了车窗玻璃。

男人降下车窗,放下手机,疑惑的看着她。

夏织见此连忙开口解释,说明原由后,她双手捧着车钥匙递到男人面前,真诚的希望他能换一个代驾。

男人没接她捧上前的钥匙,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淡道:“你放心大胆的开,磕了碰了算我的。”

“…”

夏织听了这话,浅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点儿。

这单距离远价格高,如果不是这车是个麻烦,这绝对是块好饼。

思量思量再思量。

夏织收回了车钥匙,然后摸出手机打开录音机双手捧着递到男人面前,恭敬道:“好的,先生,那您不介意我录个音吧?”

男人听到这话,微微眯起眼睛。

他一双凤目深邃寒厉,不动声色看着她时,夏织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种被彻底钉死锁牢,穿心夺魂的犀利。

她捧着手机的手稍微后撤了一点儿,同时再次真心实意的恳求,“那个,先生,能请您把刚才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吗,谢谢!”

男人不说话,只是一脸不虞之色冷漠的盯着她。

夏织被他盯得莫名心慌,想,他这是认出了她吧?

不过即便认出了她,他也应该还是会跟以前一样,装作不认识!

所以他有没有认出她也没有什么所谓!

只是他一直这么盯着她…是因为觉得被她的言行所冒犯?

算了。

他看起来喝了不少的酒,她还是不要试图跟一个酒鬼讲理浪费时间。

夏织于是识趣的默默收回手机,绕过车头上车,礼貌的提醒他系好安全带后便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目的地,是在距离市中心四十公里外的市郊山上。

这条路她很熟,而且此时深夜,街上车不算太多,这车开起来也该死的丝滑。

夏织只花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驶离市中心上了内环。

内环车更少。

速度一下子提了起来。

在夏织连续超了好几辆车之后。

挂断电话后就歪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一直沉默的男人虚起眼睛突然开了口。

问她。

“你很赶时间?”

夏织很礼貌的回答,“我不赶时间,先生。”

男人一眼瞥来疑惑,“那你开这么快,不怕磕了碰了赔不起了?”

“不是先生让我放心大胆的开,说磕了碰了算您的吗?”

男人没接她这话。

只是侧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夏织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心里莫名堵得慌,于是加大油门又一连超了好几辆车。

果然,跑车还是要这么开才过瘾。

“你今年多大?”

男人突然又问。

夏织:“…”

他接下来该不会还要问她是哪里人?

“你是浅海市人?”

“…”

呵呵,呵呵呵呵…

原来她想多了。

这个人没有认出她。

或者说这个人根本就没有记得过她!

夏织松了口气,这样挺好,这样最好,起码不会尴尬。

“不用担心先生,我会把您平安的送到家!”

男人再次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问出了一个令夏织险些错把油门当刹车踩的问题。

“你单身吗?”

前方红灯…

夏织一个急刹,男人稳如泰山,她脑袋却差点儿砸到方向盘上去,反应过来后,夏织偏转过头去,“啊”了一声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男人迷离的视线落在远处,冷淡道:“如果你是单身,现在跟我去酒店,明天这车就是你的!”

酒…酒店?

夏织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他这是在跟她约…

夏织被他这话气笑了,他这是把她当成了什么?

还有…

他用这样子的方式勾搭她又是个什么意思?

哦!

说勾搭也不对,像他这样家世相貌超一流的高干子弟,哪里用得着勾搭,前赴后继往他身上扑去的不知有多少?

她曾经不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他这是以为她还跟曾经一样…

欸,不是…

他这到底是认出了她还是没认出她?

如果没认出她,他就这么随意勾搭一个陌生女孩子去酒店…他现在已经变成这种渣滓了吗?

传言不是说盛家二公子挑选女友有一套相当严苛的标准,36D都只是入门券…她一马平川看起来像有36D?

夏织简直被气得说不出话。

“绿灯了…”

见夏织不说话,男人不疾不徐道:“…是要左转还是直行,看你!”

左转是上山,那直行就是去酒店了?

呵…

夏织目眦欲裂,看她,她看他大爷!

她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寒蔑,咬紧牙关一脚油门同时猛向左打方向盘,直接用行动给了他回答。

哪知车刚左转,突然侧面一辆大货车急速撞来…

夏织一惊,绕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但仍躲避不及,那辆急刹的货车已然侧翻,车尾重重砸下…

最后一刻,夏织凭着本能一脚油门到底,同时猛向右打方向盘,让副驾驶位上那人躲过了这一击。

但却把她自己放置到了靶心。

电光火石之间,车辆与车辆之间巨大的撞击声猛然响起。

有温热的黏湿的液体淌过夏织的脸,彻底陷入昏睡之前,夏织看到副驾驶位那人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

车主没事,那她就只需要赔车…还好…

夏织放心的闭上了眼睛。

她终于可以休息几天了…

“织织,织织…”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织被浓郁的酒味和一连串低沉的带着厚重鼻音的呼声唤醒。

使劲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虚晃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清晰呈像。

这是…哪儿?

夏织昏沉的思绪静置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随后猛然记起她刚遭遇的车祸…她这是…还活着?

那这里是…医院?

可这医院怎么这么黑?

还有医院里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酒味?

“织织,求求你,醒一醒好不好…”

“织织,我好想你,我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织织…”

低沉的男声氤氲着哭音在她耳边缭绕不散。

夏织皱起眉头,这声音…莫非是…盛非夜?!

这是个什么鬼情况?

盛非夜怎么会叫她…织织?

夏织正发懵,突然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到了她嘴巴上…


夏织昏沉的神思噼里啪啦炸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人在亲她!!!

她眸瞳瞪大,猛然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推。

但刚举起手就被压着她啃的那人所擒,随后一把反扣到了床上。

“织织,真好…”

真…真、好?!

“…今晚这个梦,你回应得很真实!”

夜色昏暗。

盛非夜的额头抵着她的。

他的脸倏然在他瞳孔里放大,大得占据了夏织的整个视野。

“织织…”

盛非夜一身酒气,直直凝视着她的眼神像是凝了痛苦的霜。

突然一颗眼泪从他的眼眶里滚落出来。

这颗眼泪滴落在夏织鼻梁,再从她的鼻梁滑入眼窝…

“…别再惩罚我了,快点醒来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想你…”

夏织:“…”

她现在好像正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呢?

他看不见吗?

还有他说“惩罚”,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至于梦…

这是梦吗?

可她的感觉怎么这么真实?

可如果这不是梦…

盛非夜会叫她“织织”?会亲她?还会求她别“惩罚”他?还会说想她?

“织织…”

又是一吻落下。

夏织这下真忍不了了,不管是不是梦…她都无法忍受被盛非夜这样轻薄!

“放开我…”

她开始挣扎。

哪知她声音气若游丝毫无杀伤力,而压着她的这人力气太大,他只用一只手就牢牢扣住了她一双手腕。

另一只手则牢牢卡着她的下巴。

这让夏织无法动弹。

她试图抬腿踢他。

却发现自己的脚使不上力气。

酒气顺着他的舌浸入夏织口腔。

这味道令夏织深深皱起眉头。

渐渐味道由浓转淡。

夏织的挣扎也一分分弱了力道。

就在夏织渐渐觉得呼吸困难之时,那人终于亲够了放开了她。

“织织…”

叫魂似的!

盛非夜高大的身躯从她身上移开,伸手正要将夏织揽入怀中时。

夏织瞅准时机猛然一推,将他推下了床。

虽然不知道此情此景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但夏织并不想跟盛非夜待在同一个空间,更别说现在还是在一张床上…

“咚”的一声。

盛非夜摔到了地上。

夏织趁此机会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但不知道是她坐起来的动作太猛,还是她还伤着…她瞬间只感觉天旋地转头昏眼花…她的身体似乎很…僵?

就像是熬夜之后,白日无论怎么补觉也还是有一种困乏的无力感。

夏织摇了摇自己的脑袋,随后打算先起床离开这间病房,离盛非夜远一点儿。

但她的腿似乎动不了?

不管她怎么使力,她的左腿就是不听她使唤。

“织织…”

眼看醉得一塌糊涂被她推下床的盛非夜一手扒着床沿站了起来。

夏织一惊,顾不上去管自己动弹不得的左腿。

她干脆一个翻身从另一侧滚下床,然后撑着床沿,用还能动弹的右腿跳着走。

她要是不走…

鬼知道这个一身酒气的男人还会对她做什么?

不是。

他这未免也太变态了。

她可是发生了车祸还昏迷着呢,他竟然对她…

妈的。

简直禽兽。

不,根本禽兽不如。

她曾经喜欢的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不行。

她必须得赶紧从这病房里出去…

夏织一边想着要赶紧离盛非夜远一点儿,一边单脚跳着往门口去。

但她只往前跳着走了两步,突然膝盖一软,一下子往前栽倒。

眼看她即将摔倒在地,与地上的羊绒地毯来个亲密接触,突然一双大手扶住了她。

“织织…”

夏织还没反应过来,盛非夜一声惊呼,大步上前已经将她一把打横抱在了怀中。

“…你,醒了?”

他双眼直直盯着夏织,不可置信的问她,“你,真的醒了?”

这语调带着沉沉虚幻的疑惑,像是喃喃自问。

夏织:“…”

她瞪大眼睛。

不是。

虽然这房间光线是不好。

但他们之间现在距离这么近,她睁着这么大的一对大眼睛他是真瞎看不见?!

“额,那个,盛先生,您…”

盛非夜像是悍在她脸上的视线让夏织有些发怵。

他该不会还想像刚才那样对她…

夏织一脸紧张,防备的上下扫了他一眼,随即意识到,他,呃…他不是跟她一起发生了车祸?

她这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他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那么大的车祸,这合理吗?

而且他还喝醉了…

还酒后跑来医院对她…

这医院他家开的?没有医生护士吗?

夏织脑海里闪过一连串的疑问。

这甚至一时让她忘了要追究他刚才对她的轻薄…

而且一看到他,夏织就想起了之前发生的车祸…

他那辆超跑应该已经被压成了一堆废铜烂铁吧?

那么贵的一辆车,她要工作几十年才能赔得起?

她已经身背了也许这一辈子她也没法彻底还清的债务,再加一千万…她还用活吗?

只要一想到欠下的那些钱,夏织的情绪瞬间焉巴下来。

她于是很没骨气的对盛非夜扯开嘴角笑了笑。

关切的语气也十分柔和。

“…您没事啊?那就好!”

壁灯浅光,一室模糊。

所以夏织没有发现此刻她跟他身在的地方不是医院。

他身上穿的是衬衣而不是病号服…

被他这么抱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

夏织十分不自在的挣扎起来,“那个…能请您先放我下来,帮我叫下医生吗?我的腿好像有些使不上力气,谢谢!”

“你是真的、真的醒了?”

盛非夜好像没有听到夏织说的话,他牢牢盯着她,眼神跟入了定似的。

只是下一秒,他抱着她的双手轻轻的颤抖了起来。

语气也跟着抖了支离破碎的颤音。

“妈,妈…”

突然。

入定的盛非夜像是被人摁了一下开关活了过来。

他将夏织抱回床上,同时冲着门外大喊,“…织织醒了,你,你快来给她检查一下…”

又是…织织?

“织织,对不起,我刚才没发现…不,不是没发现,是没意识到你是真的醒了,我…”

夏织一脸懵逼的看着将她抱回床上后不离开,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的男人。

他声音颤抖得厉害,押着哭音。

他该不会…要哭吧?

她从车祸昏迷中醒过来,他有必要这么激动?

这场车祸完全与他无关。

就算她死了,他也不用担一分责!

夏织表示看不懂他。

也看不懂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什么?你说什么?织织醒了…”

突然大灯打开,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夏织一时无法适应这么猛烈的光线,下意识伸手挡了挡。

下一秒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横移到了她头顶上方,替她遮挡住了刺目的光线。


夏织将手从眼前拿开,诧异的看着他。

“织织…”

盛非夜正要说话。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一身睡裙的中年女人突然出现在了床边。

她看着眨巴着大眼睛一脸不安躺在床上的夏织惊喜的叫了起来,“…织织,你真的醒了?小非非,我没看错吧,她现在眼睛睁着的,是真的醒了?”

“…”

夏织嘴角抽了抽。

“温,温阿姨…”

“温阿姨?小非非,她,她这是在叫我?”

夏织:“…”

有没有谁能告诉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盛非夜,还有盛非夜的母亲…他们怎么都好像有点儿不太正常?!

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他们这么不真实不正常…这让夏织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妈,你先别激动,先给她检查一下身体,我马上打电话让医院派人来…”

盛非夜从床上起身,他一边去拿被扔到沙发上的手机,一边一双眼睛仍牢牢锁在夏织脸上。

夏织看了看盛非夜,又看了看温茹雪。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看着她的眼神让她感到头皮发麻。

“行…”

像是无法确认自己眼前所见为实,温茹雪突然伸手捏了捏夏织的脸蛋。

夏织被她的动作吓到。

想躲,但是动作慢了一点儿没有躲过。

夏织:“…”

“…织织,你真的醒了?这,这简直太好了,你乖乖的不要动,我先简单给你做个身体检查…”

温茹雪说完,转身唤来一个阿姨。

那个阿姨不知从哪儿拖出来一个急救箱,还有几台庞大的,一般只会出现在医院的仪器放到了夏织床边。

“织织,你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很难受?饿吗?渴吗?”

温茹雪掏出一支瞳孔笔对着夏织的眼睛晃了晃,随后上手捏她的手和脚,按压她的腹部,还让她遵照她的指令转转头动动手和脚…

夏织稀里糊涂的跟着温茹雪的指令动作。

也就是在这时。

她才有机会观察一下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

眼前这精装美陈的房间根本不是病房,更像是谁家卧室…

联想到刚才昏暗中盛非夜对她的轻薄,她该不会…

可她发生了车祸难道第一时间不应该被送去医院?

而且以她的判断,那场车祸不是小擦挂小事故。

运气好她会残,运气不好她就去见阎王爷了…怎么她现在醒过来浑身没插满管子不说,还连氧气罩也没戴一个?

更关键的是她醒来除了感觉左脚不听使唤外,并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

这简直太诡异了!

“织织,一加一等于几?”

一系列指令完成后,温茹雪笑盈盈的给她出了一道数学题。

“…”夏织看了看满眼期待一脸欢喜的温茹雪,无奈的答了一个“二”。

“反应很不错,那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和家庭地址吗?”

夏织:“…”

好吧。

她知道这是检查流程,她配合。

于是乖乖报上自己的大名和家庭住址。

“哎呀,太好了…”

温茹雪高兴的直起腰兴奋的对盛非夜说,“小非非,我初步给她检查了一下,发现她除了之前腿骨折做了手术的地方还需要做复健外,身体其他各项机能看起来都很正常…”

“…你是现在带她去医院做个更详细全面的检查,还是等医院的车来?”

盛非夜的视线仍旧焊铁一般定在夏织身上。

“我现在带她去…”

他的声音听来还不够镇定。

还微然虚空着颤音。

话音落。

盛非夜上前准备去抱夏织。

闻到他身上酒气的温茹雪皱着眉头拦了他一下,“你晚上喝了那么多的酒,稳得住吗?还是我来背她吧!”

说着温茹雪弯下腰,温柔笑着对夏织说:“织织啊,鉴于你现在左腿的情况必须要去医院做个更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我背你去坐车,好吗?”

温茹雪背她…

夏织有些慌张的撑起上半身坐在床上往一旁躲了躲,“那个,温阿姨……”

“妈,我没醉,我很清醒,我抱她…”

夏织刚开口准备问问温茹雪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盛非夜突然倾身过来抱她。

“等,等一下…”

夏织一脸惊慌的往后缩了缩,她看了看盛非夜,又看了看温茹雪,恳切问道:“…那个,温阿姨,盛先生,我能先知道一下我为什么不是在医院,而是在…”

“还有,我想问一下,我发生车祸之后,昏迷了多久?”

从目前诡异的情况推测。

夏织觉得车祸之后自己一定昏迷了很久。

不然那么严重一场车祸,盛非夜不可能毫发无伤。

她也不可能只是腿部骨折。

听了夏织的问题。

盛非夜跟温茹雪对视了一眼。

温茹雪道:“那…小非非,你跟织织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我先去换个衣服,然后车库等你们…”

温茹雪说完,领着阿姨转身离开了房间。

夏织目送温茹雪几乎算是有些飘飘然的走出房间,随后将疑惑的目光落到盛非夜身上。

“盛先生?”

见他目光仍是直勾勾毫不掩饰盯着自己。

夏织不自在的浅咳了声,他的眼神实在…总之,她怎么看怎么不对,他这跟之前在车上对她完全是两副完全不同的面孔。

她一时真没办法适应这转变!

“三年零九个月又十九天…”

恩?

“…你昏迷了三年零九个月又十九天,织织。”

夏织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下意识重复了一遍盛非夜的话:“三…三年零九个月又十九天?”

他是说…她昏迷了…三年?

她真的昏迷了三年?

夏织完全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毕竟她的记忆还停留在七夕之夜的那场车祸现场…她难道真的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她这就眼睛一闭一睁,时间就过去了三年?!

“您开玩笑的吧盛先生,我,我昏迷了三年…”

“如果可以,织织,我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

织…织织?

夏织皱起眉头,这个称呼…恩,从他嘴里听到真是令她觉得怪异。

眼珠转了转。

夏织又问道:“好吧,我勉强相信我真的昏迷了三年,那我为什么不是在医院,而是在…”

夏织视线从这间装修豪华的卧室扫过,“这该不会是…盛先生家吧?”

“…嗯,也是你家!”

“哈?”

“织织…”盛非夜坐到床边,看着夏织的眼神卷涌着疼惜,懊恼,悔恨,深情,温柔…各种复杂情绪。

他说:“你昏迷的这三年发生了很多事情…”

夏织微微眯起眼睛,“比如?”

“比如…”盛非夜低下头有些羞赧的抿了抿唇,柔声道:“…我们结婚了!”


“啊?”

夏织惊呼一声,一脸震惊,“你说我们…我们是指,您,跟我…”

夏织难以置信的指了指盛非夜,又反手指了指自己。

“…我们结婚了?结…结婚?为…为什么?还有…我这三年不是昏迷着的吗?那我的状态应该跟个植物人差不多…”

“…那我怎么跟您…结、婚?”

盛非夜一句话五个字,彻底搅乱了夏织的神思。

一时间,她连说话都理不清逻辑了。

她跟盛非夜…他们结婚?

怎么可能?

她,盛非夜,结婚…这几个词怎么可能能够排列组合成一句话?

夏织探究的狐疑的看着盛非夜。

仿佛在问他,这只是一个谎言?或只是一个聊胜于无的玩笑?

然而盛非夜神情认真,半分看不出玩笑的痕迹。

“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这就是事实,我们的确结婚了…”

不等夏织再问,盛非夜已经打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本大红色的结婚证放到了她面前。

夏织看着眼前的大红本本怔了怔,随后拿起其中一本急迫的打开。

她盯着里面的内容看了整整一分钟才放下…

“这是真的?”

夏织还是有些不相信,她将翻开的结婚证内页翻转向盛非夜求证。

她见过印着“结婚证”三个大字的大红本本,但从没见过里面的内容。

她一时还真无法分辨,可随即又意识到,这不可能是假的,因为盛非夜完全没有用假“结婚”来骗她的理由。

当然,她也找不到盛非夜要跟她真结婚的理由。

夏织一时只是懵茫的看着盛非夜。

盛非夜重重的点了点头,神情肃然真诚。

夏织再次感觉头皮一阵发麻,她咬牙问他,“为什么?”

盛非夜蹙了蹙眉,一直凝落在夏织脸上的眼神突然不自在的左右横移闪烁。

虽然他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夏织醒来的场景,他会多欣喜若狂的将她揽入怀中,狠狠拥抱,亲吻,永不放开,永不放手。

但当她真的醒来。

这现实里的场景似乎没有哪一幕贴符他曾经想象。

毕竟他们之间过去九年横亘了太多…

而他今夜又喝了太多,以至于此刻神思还泛着醉意。

他甚至…垂在夏织看不见那一侧的手握成拳又松开…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

她是真的、真的、醒了吗?!!

“因为我爱你…”

但不管这是幻梦还是真实。

他都没有隐瞒自己对她感情的理由。

即便是在幻梦中。

他也仍然会一遍又一遍对她诉说他的爱意。

虽然被她这么直勾勾看着,让他有些羞赧。

但他还是直白而坦然的给了她答案,而这个答案显然在夏织意料之外。

她的眼睛已经瞪到最大,再不能更大了。

“你,你说什么?你说你…爱我?”

盛非夜深情温柔的眼神再次直直落到夏织脸上,他神情虔诚坚定的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爱你!”

夏织猛然只觉得心脏被猛的敲击了一下。

盛非夜说爱她?

盛非夜竟然说爱她?

她出现幻听了吗?还是其实她还昏迷着…

“不,不是,盛先生,你…怎么可能…”

这事儿太玄幻了。

这简直比盛非夜说她昏迷了三年零九个月还要令夏织难以置信。

“为什么不可能?织织,我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高中的时候…

夏织微眯起眼睛,昏睡了三年迟滞的思绪一分分沉静下来,这让她想起了曾经一些令她不太愉快的事情。

她语调清冷,“你确定吗,盛先生?你从高中的时候就喜欢我了?”

夏织的语气充满疑惑,满目皆是惊诧。

盛非夜当然知道她疑惑惊诧的是什么。

他眼里浮现出痛苦,交织着遗憾,变得灰扑扑哀沉沉。

“织织,对不起,当年你对我告白,我去没有能立即回应,我…”

盛非夜鼻翼泛酸,语带哽咽,突然说不下去了。

如果九年前,面对他暗恋了三年的她突然对他的告白,他没有被突如其来巨大的幸福冲击得不知所措以至于没有第一时间给予她回应。

也许现在的一切都不一样。

而对他迟了九年的这一句“对不起”,夏织心里一时情绪复杂。

说起来丢人。

夏织十岁时举家搬到盛非夜家所在的南山富人别墅区,第一次见到盛非夜就惊为天人,仰慕顿生。

邻居八年,校友六年。

盛非夜渐渐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等到高中毕业,她长成大人。

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感情,考完试就冲到他面前对他表露了心迹。

那天在夏织的脑海里记忆深刻。

当她跑到网球场,对刚打完球正在球场旁边拿毛巾擦汗收拾的盛非夜说,“盛非夜,我喜欢你”时。

盛非夜整个人僵住,好一会儿才放下手里的毛巾僵硬的转过身来。

夏织还记得他当时脸上的神情相当惊诧,相当不可思议。

但她没有退缩,也没有给自己留任何后路。

她眼睛一闭,大声对他诉说着对他的爱慕和欢喜。

“我喜欢了你三年,我希望能做你女朋友,跟你在一起。我知道你一定很难以置信,但我是真的喜欢你。那个…”

“…你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你可以好好想一想,我…这次考试我感觉很不错,我相信我能考上浅大,我也会报考你就读的专业…总之…”

那时候她太单纯。

告白都还没成功,就已将自己和盛非夜的未来擅自捆绑,生出了许多美好无妄的想象。

“…盛非夜,我喜欢你。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考虑考虑,我,我等你电话…”

夏织对他告白完,转身风风火火跑走了。

而盛非夜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球场尽头的香樟树下,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他暗恋了三年的,他原本以为喜欢苏慕白的女孩竟然跑来对他告白?

他猝不及防不知所措呆若木鸡没有一点儿真实感。

直到夕阳西下暮风四起才愣愣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她回复,却发现手机不知何时没电已经自动关机。

但他知道他们班级那晚会在喜颜聚餐,于是收拾好东西匆匆往喜颜赶去…


可夏织最终没能等来盛非夜的回复。

因为就在夏织高考完的第二天,夏氏科技宣布破产,随后夏家被查封,夏织父亲也被逮捕入狱。

夏织几乎没怎么反应过来,夏家就落败了。

她不得不跟着母亲从南山搬离,不得不应付突然出现在她生活里许许多多的事和形形色色的人。

所以那段时间,她根本没心情没时间去问盛非夜要一个表白的结果。

三天期限早就过了。

盛非夜如果喜欢她,如果愿意跟她在一起,他早就联系她了。

可是他没有联系过她。

不止三天,不止三个月,不止三年…

他从她对他告白后就再也没有理过她。

那年高考夏织成绩很好,如愿被浅大金融系录取。

可惜她没钱上。

夏织父亲被抓入狱不久,她母亲就被检查出肺癌…

生活的变故接踵而至夏织手忙脚乱应接不暇,山穷水尽时还有人渣见她年轻貌美龌龊的打她主意。

恶心肮脏的信息发到她手机上却不小心被母亲看到。

为了不拖累夏织,被病魔折磨,被生活的重压逼迫到顶点的夏母走了绝路…

那半年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夏织也觉得心死绝望。

而盛非夜…

夏织后来再见到盛非夜已经是一年后。

她去浅大送餐,在那条林荫大道上,他与一个长得十分清纯可人的女生并肩而行,目不斜视与她擦肩而过。

面对突然站在他面前,神情古怪的她,他没有停下脚步与她招呼,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而被生活肆意蹂躏的夏织对此甚至无力悲伤。

从富家千金一瞬变成身背千万负债的贫穷女,夏织在那一年里对人情冷暖世事凉薄领受得很深刻很彻底。

以前往来亲密的亲友纷纷远离,偶尔遇见,部分会好心关切的问两句,部分则会像盛非夜一样装作不认识,直接无视。

当然也有对她关怀备至的。

这些人也分两部分,一部分垂涎她身体,想方设法希望能拐她上床,不过这部分人在她设局将浅海市厅税务局长拉下马后收敛了不少。

一部分则是她的债主,夏氏科技倒闭身为法人的夏父欠了不少钱。

即便夏氏科技破产清算,夏家的所有固定资产全被变卖也不足以偿还。

夏父坐了牢。

债主们拿他没办法,只好纷纷找上夏织。

夏织被迫写下一张张分期还款的欠条。

说被迫也不恰当。

只要是夏父欠了钱的,即便没写欠条,夏织也会想尽办法还上。

六年。

她就像个不知疲累的机器人,有一份在五星级酒店西餐厅当服务员的正式工作,还有好几份兼职。

六年。

她吃住都在酒店,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没有休息过一天。

六年。

她还了一百多万的欠债。

这其中甚至有分期还给盛家的欠款…虽然盛家从没派人来催过债。

但父亲告诉过她的那些债主姓名,欠款的金额,夏织都一一写在了一个本子上。

如何分期还钱也列了详细表格做了详尽规划。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只需要大50年就能还清欠款。

当然,50年后,她的人生也到了尽头。

所以对于生活,夏织没什么渴望,对于未来更无任何期待。

至于感情…这自然更是毫无用处的拖累。

也有知道内情,家世不错的男生追她,表示会替她还债。

不过条件是不能登堂入室,只能把她养在外面。

夏织生性高傲,这个世界上令她最不齿的一种身份就是小三,尤其知三当三的那些人更令她厌恶。

她可以出卖体力,但无法出卖身体。

她欠下的债,她也只打算一个人还,没想过依靠任何人。

而一些不知道内情的人追她,她会在察觉到一点儿暧昧的苗头时就果断告诉他,她身背千万债务,此生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

六年。

她在最容易摘取最美最艳的那朵桃花的时候选择了闭上眼睛。

可现在…

夏织再次看了一眼手里的结婚证…她还是有一种如梦似幻的不真实感。

她跟盛非夜结了婚…

盛非夜还说从高中时他就喜欢她了…

可却又对她当年的告白没有回应,这逻辑似乎有哪里不对。

总之夏织理解不了。

她直直看着盛非夜,期待他能给她一个解释。

当然。

如果他有难言之隐,她也不必非要知道这个原由不可。

虽然在那六年里,偶尔夜深人静她心绪不佳失眠之时,她也会按捺不住内心涌动的好奇。

想,为什么盛非夜连一个拒绝的电话也不给她打。

以她对他的了解,他虽然眼高于顶却也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他虽然高傲冷酷一副不近人情模样,可他其实外冷内热善良纯真,很好接近。

她在决定对他告白之前,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过他对自己的欣赏。

苏慕白也分明告诉过她,说盛非夜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开尊口接他们无聊的话茬…

在对他告白之前。

夏织一直觉得盛非夜对她区别于其他人。

起码除了她,她从没见过他主动替别人补过课。

起码除了她,他没有为别的女孩子跟人打过架。

起码除了她,他从没有背过别的女孩子。

……

可细察之下,他对她似乎也并没有多特别。

她送给他的礼物,他可以转手送人。

看到别的男生对她告白,他目不斜视毫无反应。

别的同学朋友都叫她“织织”,只有他一直连名带姓叫她“夏织”。

……

有段时间夏织被他各种各样矛盾的,相左的言行折磨得苦不堪言。

一时觉得他或许对她不一样。

一时又觉得只是她自己想多了,他对她根本没那个意思。

毕竟盛非夜太优秀太帅气,围绕在他身边的女生太多太多…

比她漂亮的有,比她成绩好的有,比她有钱的还有…

夏织的自信心在那段时间严重受挫。

她本来以为等自己告了白,就能结束这种折磨,她的自信心就能涨回来…

结果告白后,她的自信心直接被摧毁成了渣。

盛非夜…

在这疲于奔命的六年里。

她早就认命的接受他从没喜欢过她,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这个事实。

结果一场车祸后。

他却跟她结了婚…

他还说他从高中时就喜欢她…

这不能说荒谬,这简直玄幻!


“…我当时被巨大的喜悦和幸福砸懵了…”

短暂的,哀伤的沉默后。

盛非夜整理好情绪,缓缓说道:“…我本来以为你喜欢苏慕白,我本来打算等你高考完,哪怕你喜欢苏慕白,我也要想办法把你变成我的…”

“…那天你对我告白后,我当时就准备给你打电话,但手机没电关机了,我知道你们班级晚上在喜颜聚餐,所以我去喜颜找你…”

“…可半路上我遇到了劫道的,他们用板砖砸晕了我,等我醒来…”

盛非夜眉间卷了哀沉的遗憾。

他直直看着夏织,一言定了结论。

“…我失忆了,我忘记了曾经的一切…”

失、忆?

“…所以我不记得你,也不记得你跟我告过白这件事…”

其实说失忆也不精准。

他记得一些零碎而模糊的片段,他记得她的声音。

只是一直无法拼凑出完整的一段记忆。

那句“盛非夜,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在他脑海里回响。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只是他不记得是谁对他说的这句话,他只能凭着声音一个个找。

只要是遇到相近声音的女孩子,如果是单身,他都会想办法把她们拐去酒店。

六年间,他带无数女孩子去过酒店。

但他并不会碰她们,他只会让她们对他说一句“盛非夜,我喜欢你”。

可这六年里,没有哪一个声音与他脑海里的声音重叠。

“…如果那晚我没有失忆,我一定会去找你,告诉你我也喜欢你,我原本也准备在你高考结束后就对你表白…对不起,织织,我回复得太晚,才害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盛非夜直直看着夏织的眼里浮现出悲伤的泪影。

夏织却再次结结实实被她这一番说辞砸懵了。

“所以你…”

所以他不是因为不喜欢她,不是因为嫌弃她突然落败的家世才没有给予她回复

可失忆…

而且时间还那么凑巧,就在她对他告白那晚…

夏织觉得难以置信…今夜从她醒来开始,她觉得从他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令她意外和惊诧。

但也似乎唯有此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不回应她的告白,为什么与她面对面却对她视而不见。

却又在她车祸昏迷期间跟她领证结婚!

“所以我不是不喜欢你,也不是因为你家突然落败才没去找你…”

…而是因为他的记忆缺失了一块。

而她是这缺失的一块记忆里的核心。

他知道自己失忆前曾有过一个爱人。

可他婉转试探问过他父母,问过他以前的朋友。

他们都告诉他,在他失忆前,他总是独来独往,对谁都冷淡。

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但他总是一副不耐烦不感兴趣的样子。

孤傲冷漠。

这让盛非夜一度怀疑,他脑海里的那个声音也许只是幻听。

可那道声音清脆明亮真实无比,尤其在夜深人静,或是在他睡梦中的时候,总是猝不及防突然响起。

然后在他脑海里一遍遍盘旋。

有段时间他被折磨得疲累不堪。

但他失忆后就被送到了国外治疗。

在异国他乡他听不到一句熟悉的乡音。

于是他毅然决定回国。

可回国之后,周围近似的声音又太多,他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清晰分辨。

在三年九个月前的那个七夕,他遇见她之前,他脑海里刻骨铭心清晰无比的声音已经蒙上了一层时光的阴翳,退了清脆明亮的颜色。

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也许他不会再记起已经被忘却的曾经。

也就不会这么痛苦又这么…幸福!

“…织织,你昏迷的这三年多里,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当时立刻就回应了你的告白,如果我当初没有遭遇那一场意外,没有失去记忆,我们现在该有多幸福快乐…”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可惜一念之差,他们之间断了六年的幸福时光。

可惜当他恢复记忆,想起了曾经的一切时,她已经被砸在了那辆货车之下,满身是血生死未知。

只要一想起那场车祸里夏织当时奄奄一息的场景,盛非夜的心脏就不可抑止的泛起疼痛。

这三年九个月里的每一天,盛非夜无不是被巨大的惧意和深深的遗憾捆绑俘虏。

每天每天,他都在祈祷她能尽快醒来。

只要她能醒来。

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只要她能醒来…他只求她能醒来。

三年零九个月又十九天…他虔诚祈祷期盼了这么长的时间,神明终于释了一次心慈,将他的所爱送回…

盛非夜向夏织叙说这一切时,语调仍带着颤音,像是醉酒得太狠,又像是心里满溢了抑不住的狂喜。

“…织织,你是真的醒了,真的真的醒了,对吗?”

盛非夜摇了摇自己的脑袋,似乎想把脑海里的醉意彻底甩掉。

他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此刻坐在他面前,听他叙说他的欢喜爱意,前尘过往的夏织只是他醉酒后产生的幻觉。

或一场幻梦。

等明天酒醒了。

她仍旧了无生气双眼紧闭躺在床上。

“我想…”

夏织动了动自己的手,又自我怀疑自我求证似的捏了捏自己的脸。

唔,疼…

“…应该是真的!”

盛非夜见了她的动作,勾唇笑了笑。

但这个笑容很快泯去,转瞬他眉间再度满覆哀寂。

“…可我仍旧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织织,我可不可以…”

不怪他如此不敢置信。

实在是这三年零九个月又十九天里,他做过太多次这样的梦…尤其是喝醉酒后的梦里。

她给予他的回应,她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比今夜还要鲜活真实…

盛非夜看着夏织的眼神盛放了浓墨重彩的热烈,他一双手紧握成拳头又缓缓舒展开。

他的语调微然带了点儿卑微的恳切。

“…先抱抱你,然后我再跟你细说你昏迷这三年零九个月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夏织蹙起眉头,他要抱她…好吧,虽然她猜,她昏迷这三年多的时间里,盛非夜应该没少亲她抱她…

但现在她清醒着,即便他说他爱她,即便他说他们已经结婚是夫妻…但对夏织来说,他们仍不过只是认识的,曾经暧昧过,后来又断了联系错过了一段情缘的邻居和校友而已。

盛非夜抬起手来时,夏织抿了抿唇,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只是一个拥抱…

可见她沉默没有拒绝的盛非夜已经倾身向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将她整个人紧紧揽入了怀中。

夏织懵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个拥抱,似乎…也太过贴近,太过亲密…

夏织下意识就想挣扎想将他推开。

但盛非夜实在抱得太紧,他一双手臂像两把大钳子似的箍着她。

夏织甚至觉得有些疼,还有些闷不过气…

“织织…”

盛非夜低沉哀寂的声音压着细碎的颤音响在夏织耳畔。

随后他将整个脑袋埋在夏织颈间,深深呼吸着她声音特属于她的味道。

他模糊不清的瓮声押着哭音。

“…我现在确定了,你这一次是真的真的醒了过来!”


热热的气息喷薄在夏织颈间。

他的唇瓣几乎贴着她的肌肤。

这让夏织有些不好受。

可他押着哭音的悲伤和身体轻轻颤栗释放的惧意却像一根针牢牢定在夏织七寸。

那让她没有办法伸手将他推开。

即便感到气闷头昏。

她也忍着没有挣扎。

只是僵直着身体,任由他抱着。

盛非夜他…在哭吗?

因为她醒了…

因为确认了她真的醒了…所以喜极而泣?

所以他真的…喜欢她?

“…织织,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因为担心怕自己酒醉后掌握不好力道弄疼她,盛非夜虽然十分不舍,十分贪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那种真实温暖的触感,但还是放开了她。

只是他一双大手仍旧牢牢落在她肩头,额头相抵。

陡然间。

他们之间的距离无限拉近。

夏织一抬眸,眼里映下的就是盛非夜那张棱角分明俊帅清朗的脸,和脸上那对深邃如幽海,仿似能将人溺毙其中,氤氲着潮湿雾气的眼睛。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眼里笼着深情,语调裹了恳切。

夏织虽然也同样有一种似幻梦的不真实感。

但面对她曾经深爱过的少年的诺言,她神思像被烧糊了似的,一句回应也吐不出。

只是就那么呆愣着与他对视。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跟我一样,有一种不真实感。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在一起,我不急,我不慌,你,你也别…别怨我恨我,好不好?”

怨他恨他?

这从何说起呢?

因为他没有回应她的告白?因为那六年里他的冷傲寒漠风流荒唐?

夏织蹙起眉头,字斟句酌,“盛先生,我现在有点儿乱,我需要缕一缕!”

如果在以前,在夏家还没有落败的以前盛非夜对她说这一番话,她一定欣喜若狂情难自已扑他怀里喜极而泣。

可奈何他们之间相隔了六年,这六年陌生的时空里,不存在他们有交集的丝毫记忆。

在他失去记忆的那六年里,她只偶尔听到一些关于他风流,花心,换女友如换衣服的奢靡传闻。

盛非夜的生活本该只是她生活里偶尔八卦的一部分,而不会掺入她的生活…

所以即便她曾经对他有满腹相思浓烈情绪,如今也已经日渐磨灭雨散云收。

虽然听他说他也喜欢她,他曾经没能回应她的告白是因为他遭遇了一场劫难而失去记忆所致。

这算是抹平了一直卡在她心间的一根尖刺。

但她现在的确无法随心所欲附和他所言说的情深。

“好。那我现在先抱你去医院检查,我们…检查完再说…”

盛非夜说完伸手就来抱她。

夏织下意识伸手推拒,“那个…不用,我想先自己试试,如果实在不行…”

盛非夜伸过来的手僵了僵,他蹙起眉头,“织织,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健康,我不会让你强撑着下地走路…”

说完不由分说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而被盛非夜抱着的夏织一时身体僵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她一时之间实在不适应跟他这样近距离接触…

“织织,你这样很不安全,双手环我脖子上…”

盛非夜抱着她走了两步就察觉到了她身体和脸上神情的僵硬,他于是停下来,低下头让她伸手环住他脖子。

面容贴近,黑眸深情。

夏织的心跳陡然加快,于是稀里糊涂就跟着他的话双手环到了他的脖子上。

“我尽量走慢一点儿,你要是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要马上告诉我…”

盛非夜脚步沉稳,一步一步踩得很稳很踏实。

仿佛怀里抱着的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物。

甚至一路上眼角眉梢都覆着温柔肃穆的庄重和虔诚。

而夏织直到盛非夜抱着她进了电梯,她急促的心跳和发麻的神思才稍稍降温。

反应过来之后缓缓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下移,变成了攀在他肩头。

等到了车库。

夏织发现等着他们的除了温茹雪,还有一个司机和一车…保镖?

“…对对对,她刚醒…那是自然的…好好,我先不说了,我现在要跟非夜带她去医院…”

温茹雪神采飞扬的不知道在跟谁讲电话,看到盛非夜和夏织下来她连忙挂断电话迎上来。

体贴的解释说医院很近,她就没安排专门转运病人的救护车来,而房车又太大,所以只安排了一辆车内空间较大的越野车,让她“委屈”一下。

夏织看着眼前的大G怔了怔,反应过来之后只有连连道谢。

“谢什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完打开车门让盛非夜将夏织抱进车里。

上车后夏织才发现宽敞的后座上,温茹雪还贴心的置放了枕头和薄被。

“织织,这车空间够,你躺着…非夜,你别坐座椅上,蹲着…”

夏织:“…”

“阿姨,我没事,我不用躺,坐着就好…”

“噢,也是,你躺了三年多,一定早躺够了。那非夜你抱着她稳着点儿她,这下去的路又抖又是弯道,别摔着…”

“不用…”

夏织习惯性拒绝。

在过去的六年里,她习惯了被人冷厌对待。所以对于别人偶尔释出的善意,她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好…”

但话还没出口,盛非夜的手已经伸过来环住了她的腰。

夏织立时脊背一僵,不敢动弹。

她本来一直不胖,又在病床上躺了三年,腰细得让盛非夜觉得如果他手劲再大一点儿,也许她的腰就会给掐断,所以不是很敢使力。

以至于车子启动,下斜坡拐弯的时候,脚使不上力气的夏织没稳住,脑袋一歪,险些磕到车窗玻璃。

幸亏身旁的盛非夜眼疾手快一个侧身,另一只手又稳又准的托住了她的脑袋。

“没事吧?”

两人之间再次面对着面,距离无限拉近。

气氛…

夏织看着近在咫尺的温润红唇,没来由觉得口干舌燥心跳加速脸颊发烫。

她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神情局促的摇了摇头,声如蚊蚋,“没事,谢谢盛先生。”

说完有些慌张的低下头,与他专注的,热烈的,深情的视线错开。

哪知低下头,左右横移的视线不知怎么就卡在了他的双腿间,她眼眸不可置信的瞪大,他他他…

虽然此时窗外夜色浓重。

但这车厢里却明灯如昼。

夏织虽然没有谈过恋爱没有过那方面的生活,但她对男人的身体构造并非一无所知…

那瞬间夏织脑海里“轰”的一声炸开,她的耳朵和脖子也跟着红了起来。

而她的视线则像是被点了穴道定在了那块,好一会儿才接收到大脑让它移开的命令,艰难的落到了另一边。

就在夏织局促不安颅内焰火纷繁鼎盛时,盛非夜身体已经坐正。

他显然对夏织的视线毫无所觉,还温柔嘱咐让她被太靠近窗坐着。

夏织:“…”

不靠窗,难道靠他?

虽然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她几乎算是被他半抱在怀中。

但她脊背挺直,努力跟他的身体隔着距离。

只是搂着她,他就…要是她在靠他怀里…

夏织轻轻摇了摇头,她将视线移向窗外,盯着窗外缓缓后退的路灯阻止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再继续危险的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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