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喧回到侯府,换下夜行衣,又成了那个蹦蹦跳跳活泼可爱的废柴千金。
她走到门边,打开门缝探出脑袋吹了吹口哨,示意心涟进来,“心涟,我哥可有过来?”
心涟现在手心还捏把汗,不过不是因为刚刚夏烨过来,而是因为担心夏喧的安危。
“不出小姐所料,刚刚小侯爷火急火燎的过来说给你寻得一件宝物,不过被奴婢三言两语打发了。”
没错,就算再怎么警告,不来是不可能的。
好在夏喧有先见之明,早就吩咐心涟说自己累了已经休息,并且答应和他一起去出席后天秦王的生辰宴。
若是被打扰了心情不好,以后休想再在各大场合同屏出现!
什么招对什么人有效,这点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小姐没发生什么意外吧?”
“意外算不上,不过是遇到个奇奇怪怪的人。”
还发生了一些尴尬得脚趾抓地的事,不提也罢!
心涟眉头一皱,看着夏喧不自在的神情,感觉自家小姐也挺奇奇怪怪的,“小姐,最近江湖上关于你的传言有点多,你不会真的......”
打住!真的不想再听了!
“说什么呢?就是遇到个凌霄殿的人!”夏喧赶紧止住话头,她今天对老妖婆几个字过敏了!
没有走邪门歪道就好!
但转而心涟眉头皱得更紧了,“凌霄殿亦正亦邪,小姐切不可掉以轻心!”
夏喧神色懒懒,“放心,我心里有数,还有,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别人时不用叫我小姐,什么奴不奴婢的。”
心涟低下了头,神情略显悲伤,“我不敢掉以轻心。你于我有恩,就算是一辈子做你的奴婢我也心甘情愿。”
“别说傻话心涟,我一定会帮你洗清全族的冤屈。再说我也是要走这一步的,就算不为你......”
夏喧眼里透出一股凌厉,她看了看身边的小姑娘,又停下了思绪,“只是现在只能先委屈你待在我身边做个小婢女。”
“我可以等,谢谢你!”喧儿姐姐。
心涟攥紧了手掌,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定。
“嗯,这才乖,去好好睡一觉吧。”夏喧说着,摸了摸心涟的小脑袋。
“喧儿啊,你看看这件裙子,我特意为你赶制出来的。”
夏喧正端着碗粥,打着哈欠,抬头看着母亲。
沈颖兰身着一席湖蓝色长袍,大方端庄却不失英气,眉眼间与夏喧有几分相似,岁月从来不败美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夏家孩子出生晚,饶是快到知命之年,沈颖兰脸上也不曾有半点衰老的痕迹。
这些年两夫妻自然也聚少离多,夏渊因开国有功被封为镇国大将军,常年镇守边关,又因屡立奇功,被封为平阳侯,夏氏一跃跻身京城最显赫的家族行列,但沈颖兰出身世家,到底无心虚荣,一门心思都扑在一双儿女身上。
此刻对上母亲一脸期待,夏喧瞬间将那句“这颜色不适合我”换成了“还不错”。
“那就好,明天就穿这身和你哥去秦王的生辰晚宴。”沈颖兰边说边将手里的裙子来回翻着打量,脸上止不住的满意。她家女儿就穿得这样秀秀气气的才好看。
沈颖兰也出身于武学世家,从小就不赞成父子俩教夏喧习武,因为自己就因从小习武失去了姑娘家该有的秀气。
虽说是武学世家,但是好好的姑娘家就该学学女红之类的。
于是在夏喧习武总时少不了她的“嘘寒问暖”,小时候扎马步时会端凳子,头上顶碗会被偷偷换成花环,练拳的梅花桩会被换成软软的绣花枕头防止伤手......
一来二去,真成了绣花枕头。
夏喧的废柴千金养成记除了她哥平时的宠爱,也少不了沈颖兰的一臂之力。
“知道了!”虽然夏喧一脸不情愿,母亲想让自己顺便看看有没有自己挑得上的公子哥,毕竟她和那位沈颖兰眼中的青梅竹马十分不对付。
但还是不得不敷衍着。免得旁边那一脸姨母笑的哥哥马上带自己去各大布纺挑选服饰。
“妹妹,要不哥带你再去......”
果然,该来的始终躲不掉!
“哥,你不是说给我寻了一件宝物?”夏喧赶忙打断夏烨即将脱口而出的邀请,并且折服于自己的机智。
夏烨一听,果然,想给妹妹的太多,都忘了这一件了,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看我这记性,我马上给你拿来,你一定喜欢!”
夏烨说完就一溜儿烟的跑回房间,又风风火火地拿出一个长长的锦盒。
“赶紧打开看看!”
只见里面放了一条银色的铁鞭,鞭身闪着红色的细纹,手把上有一个细细的孔,里面放置了一根银针,应该是必要时保命用的。
不得不说,这件礼物确实取悦到了夏喧。
“谢谢哥,我早就想要一样武器了,这个正适合我!”
夏喧两眼放光,拿着这件“宝物”爱不释手。
看到妹妹眼里的星光,夏烨一脸骄傲对着沈颖兰无声地嘚瑟。
怎么样?这波我赢了!
沈颖兰:这应该是我亲生的吧?当时生的时候我也没有疼晕过去,不至于抱错啊......
沈颖兰摇摇头结束了短暂的头脑风暴,对着面前这喜欢鞭子不喜欢裙子的不成器女儿说道:
“小心着玩,别不小心给自己脖子缠着了。”随后便无奈的离开了桌子。
不成器的女儿:......
好吧,废柴人设屹立不倒。
到了秦王的生辰晚宴这日,夏喧在母亲的精心打扮下,随着夏烨来到了秦王府。
秦王萧嘉懿,是当今皇上的侄子,老秦王是皇上唯一一母同胞的弟弟,和皇上手足情深。膝下又只有这位独子。
老秦王夫妇不理朝堂之事,一心云游四海,也是在云游时生下了萧嘉懿。
老秦王夫妇离世时皇上痛心不已,命人将这位年仅8岁的侄子接回京中,承袭了父亲的爵位,并由皇后亲自抚养。
直到13岁萧嘉懿要求回到之前父亲的府邸,皇上才命人重新修缮了秦王府。
皇上对这位侄子宠爱有加,朝堂棘手之事大多询问这位意见,对他的宠爱已然相当于众皇子了。
当然也因为萧嘉懿年仅十八却又不负皇上期望,对于政事往往见解独到,同时又武学出众。
萧嘉懿也因此无视众人,随时都是一幅冷漠的面孔。但朝中官员却乐此不疲的想要巴结奉承。
萧嘉懿尚未娶妻,所以今天的晚宴就是皇后为他大肆举办的。
他与诸位皇子私下里并不相交,但皇上皇后不亲自出席,皇子们总要来做做样子。
唯一有点交集的六皇子,也就是皇后的儿子,听闻生病了。因此晚宴上除了几位来打酱油的皇子就都是文武百官及家眷。
但就算如此,也是不小的场面了。
夏烨领着夏喧来到大堂,在众人的目光中步入席间。
夏喧身着沈颖兰挑的浅粉色银丝绣花长裙,裙身有几朵白色的牡丹花线点缀,裙袖覆上一层浅浅的白色轻纱,淡雅中多了几分出尘的感觉,青丝披落,衬得女子肌肤也透着一股淡淡的粉色,正如她十四岁一般的年纪,青涩而动人。
“这夏小姐生得倒是好看,可惜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花瓶?你对花瓶有什么误解?听说她可是仗着她哥横行霸道,那叫一个跋扈!”
“可不是,听说上个月还打得李侍郎家的儿子鼻青脸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夏喧的评价简直不要太负面。
夏烨穿梭在人群中,冷冷听着这些人的品头论足,只一个眼神就让众人不敢再议论此事了。
那李侍郎的儿子生得丑陋,别说喧儿,他有时候都想给他一拳回炉重造。
而且什么叫仗着她哥横行霸道?哥哥存在的意义不就是拿来仗着的?要是家里没个能撑腰的哥哥,那和没有追求的咸鱼有何区别?
打他一顿算轻的了,要是自己在场哪里轮得到喧儿出手。
鼻青脸肿?喧儿那么怕痛,手没事吧?女儿家果真不能离开她半步!操心!
夏喧也不理会众人的言论,有一个这么出了名护短的哥哥,不跋扈点根本对不起他。
二人正各自想着,主席上萧嘉懿已经落座,一身黑色的长袍绣着腾云密纹的金丝,乌黑的头发束在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五官棱角分明,明明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却泛着些许冷清和无情的感觉。
萧嘉懿对宴会无感,但皇上盛情难却,他只是淡淡扫过众人,目光落在一位身着浅粉色长裙的少女身上。
一脸桀骜不驯的样子倒叫他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看到旁边的夏烨,便知道是谁了,眉头微微一蹙,目光中一时又带了一点小小的嫌弃。
夏喧刚好对上主位上的目光,正要象征性的祝贺几句,对方便冷冷的移开了目光!
......
刚才这是嫌弃的眼神吧???!!!
“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抽空过来参加宴会,本王不甚欢欣!”萧嘉懿面无表情的举起酒杯。
开场白都懒得用心一点......
夏喧刚要举起酒杯,手就被一旁的哥哥拦住:“小孩子饮什么酒!”转头便对萧嘉懿说道:“秦王殿下,不介意给我妹妹换杯花茶吧,要菊花的。”
“可以。”萧嘉懿淡淡点头,示意一旁的下人。
小孩子夏喧:“......”哥你能不能分一下场合,桌上明明有果茶,生怕仇恨值不够高吗?
我好歹要一点面子的!
还有,我哪里像小孩子了!!!真怕你知道我真面目之后小心脏受不了。
夏喧尴尬地望了一眼敬酒的众人,白了夏烨一眼。
夏烨放下刚喝完酒的酒杯,习惯性选择无视了妹妹的白眼和众人无语的眼神。
习惯了不是?
接过婢女手里的花茶,小心翼翼放到夏喧的桌上。
行吧,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将就你一次!
夏喧端起花茶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嗯,不得不说,秦王府的菊花茶确实好喝啊!
又拿起桌上的糕点,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一口塞入嘴里。
呜,糕点也比外面好吃,比它主人讨喜多了!
“一会儿会有歌舞助兴,大家也可随意在花园里逛逛!”萧嘉懿说完便起身,好似不想再继续应付下去。
这就......没了?
众位达官贵人仿佛已经习惯了,见不能巴结这位王爷,但可以借此机会相互寒暄拉拢,倒也没有不自在。
“果然没意思......”夏喧一边吐槽着,一边撑着下巴欣赏着无聊的歌舞表演。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出大厅,夏喧眼前一亮,泛过一丝玩味之意。
正好试试自己的新宝贝。
“哥,里面好闷啊,我去花园逛逛。”夏喧满脸跃跃欲试的表情。
“好的,小心一点,别伤着了。”夏烨刚回京,自然不像在边关一样无拘无束,有些表面关系也是要应付的,想到这里毕竟是秦王府,也不怕妹妹会有什么危险,便由得她去。
“放心吧,我不会伤着。哥你少喝点啊。”夏喧一边叮嘱着一边开心地往花园跑去。
“姑娘别走啊,我瞧你生得不错,不如我向秦王要了你,当我姨太太可比这婢女享福多了。”
花园里,李楚文正拉着一个端着盘子的清秀小姑娘,表情相当轻浮。
“哟,李楚文,脸好了?”夏喧一来到花园的池子边就逮住了“可怜”的李侍郎的儿子。
小婢女见状立马快步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果然躲不开这个瘟神,刚刚在席间极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李楚文见状立马一副老鼠见了猫的表情。但还是提高了音调让自己看起来气势十足!
“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到底想怎么样?不就仗着你哥为非作歹吗?”
夏喧一听直接乐了,“好了伤疤忘了痛啊?上次你在大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时候怎么不说你仗着你爹呢?居然还敢!”
“你不都......打过我了!还想咬着不放再打一次?多管闲事!”李楚文边说边往后退,感觉上次被揍的地方突然隐隐作痛。
“真是聪明,就你这德性,我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夏喧取下腰间的长鞭,立马缠住李楚文的双腿,手一稍稍用力。
扑通一声,李楚文一下落入了池子中挣扎起来。岸上的夏喧就这么揣起双手,看热闹一样看着李楚文。
一切都落入不远处在凉亭中放空的某人眼中。
世人只知平阳侯府的千金目中无人,却从不问为何至此,当事人无心解释,一来二去便真能颠倒是非黑白,看来传言也不都有道理。
只是,从远处看,这丫头倒有点像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