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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她自愿入魔了

阿巳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女强]+[重生]前世,张洝是人们口中的修仙奇才,却在突破金丹之际遭人算计,魔气入体,成为了万人摒弃的女魔头。仙魔大战,魔族势如破竹,张洝被魔族囚禁,而她的师尊也被魔尊闫玉坤重伤,不幸陨落......重生归来,她发现了当初的大战背后,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一切,可能都是魔族的安排......

主角:张洝   更新:2023-01-10 01: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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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张洝的其他类型小说《女主她自愿入魔了》,由网络作家“阿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女强]+[重生]前世,张洝是人们口中的修仙奇才,却在突破金丹之际遭人算计,魔气入体,成为了万人摒弃的女魔头。仙魔大战,魔族势如破竹,张洝被魔族囚禁,而她的师尊也被魔尊闫玉坤重伤,不幸陨落......重生归来,她发现了当初的大战背后,还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一切,可能都是魔族的安排......

《女主她自愿入魔了》精彩片段

魔界,黑水牢狱。

张洝从昏迷中醒来,她下意识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身体。

随着身体的晃动,哐啷的锁链声在逼仄的空间里不断回响。

缠绕在她手臂上的枷锁,冰冷的像是深海里的玄冰,更不用说将她下半身都淹没着的黑水,像蚁虫般撕咬吞噬着她体内的魔气。

她被囚禁了。

想到之前,对自己满脸爱意的温柔男子,竟然只是为了迷惑昏迷自己,张洝惨白如纸的脸上,多了一丝苦笑。

“怎么,还不妥协吗?”

许是听到了锁链的声音,囚禁着张洝的男人闻声而来。

张洝收起了刚刚落寞的神色,一副傲然的神情朝着声音的主人抬眼望去。

他一身金丝镶边的黑袍,往日披散在身后的墨发也用着金丝发冠高高束起。

虽然他不像往常身着月白色长衫,但那张俊逸的脸还是让张洝心中一颤。

毕竟,自己也曾真的以为他是对她真心相付,真的以为两人能相伴一生。

“闫玉坤,你堂堂一个魔尊,为了囚禁我不惜出卖色相,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张洝与他四目相对,出言讥讽道。

黑水是为了吞噬消耗她体内的魔气,而这青铜锁链作为上古秘宝,则是为了封印她体内残存的灵力。

闫玉坤走到了张洝的眼前,盯着她眉眼含笑道:“区区两百年便进阶大乘期的天才,你值得本尊这么屈尊费心。”

说完,他转身摸了摸立在一边的青铜石柱,意味深长道:“之前和你说过,让你归顺魔族,和我共掌魔界,这件事你考虑地怎么样。”

“好啊,你把我这身上的锁链解了,我便答应你。”张洝故作轻松,把双臂伸向闫玉坤的跟前,缠绕着的锁链被弄得哗啦作响。

闫玉坤眯眼坏笑,平视着眼前狡黠的女子:“我不傻,没了这青铜锁掣肘你体内的灵力,我可没那个把握能够控制住你,毕竟,你心心念念的,可是重回浮玉宗,重新成为司轩逸的好徒弟。”

“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洝挣扎着向前,想要揪着闫玉坤的衣领问清楚,奈何锁链的长度有限,在她要触及闫玉坤的一瞬,就再难以上前一步。

看着眼前的女子满脸愠色,闫玉坤心情大好,他伸出手上前想要抚摸女子的脸颊,却被对方撇开脸躲了过去。

闫玉坤笑着收回手,将手背在了身后,好似在怀念过去抚摸脸颊时那嫩滑柔软的触感,手指不经意地摩挲着。

“等你自愿将体内所剩的灵力都魔化了,我会告诉你的。”

闫玉坤还想再往下说,转身背着张洝,望着牢狱大门的方向,眼神冰冷肃杀。

没多久,一个身穿暗紫色轻纱的魔修女子出现在了牢狱门外,她低头垂眸道:“魔尊,长老们派我来通知您,时候到了。”

“你且去大殿门口候着,本尊随后就到。”

“是。”

魔修女子虽然好奇黑水牢狱里关着的是什么人,但是也按耐住了心中的那份想要探索真相的冲动。

不久前,魔尊就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黑水牢狱。

之前有几个不知死活的魔修想要一探究竟,被魔尊一掌打碎了元神,灰飞烟灭。

想到此处,她连忙离开前往了大殿。

闫玉坤察觉到了来人已经走远,转身又含笑看向张洝:“我等下有事,你可能会有几日见不到我,外头我会派人守着,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行。”

看着男人背手而去的身影,张洝若有所思。

她游历四方,以母姓宋冠名,拆字三安。

世人都不知道,散仙中在秘境里不要命的拼命女郎宋三安,会是汐梦大陆第一位强者司轩逸的弟子,张洝。

张洝突破大乘后,并没有向外宣告自己的修为。

但是她进阶大乘的动静不小,汐梦大陆有人第二个成功步入大乘期,又怎么会瞒住各大宗门的长老,更别说是一个魔修。

整个汐梦的人都在寻找她。

修仙者们想要将她围攻击杀,而那些魔修则是要护她周全。

汐梦大路,因为有浮玉宗大乘期的司轩逸坐镇,维护着千万年来与魔族之间,表面上虚假的和平。

现如今,魔修中也出现了一个大乘期的修士,可与浮玉宗的司轩逸相制衡,这让魔族中那些想要攻打杀戮的首领们,蠢蠢欲动。

只可惜,那个成功进入大乘期的魔修是她张洝——司轩逸的前任弟子。

想来也是尴尬,她在七岁时进了浮玉宗,拜入司轩逸的门下,成为了众多修士羡慕和宠爱的对象。

宗门长老的疼爱,同门师兄师姐的照顾,还有价值不菲的修炼资源......

张洝也没有辜负众人的期待,凭借着奇佳的灵根和天赋,短短五年,她就成为了汐梦界里年龄最小的要进阶金丹的修士。

可在进阶的时候,她正外出历练,没有宗门长老们给她护法,导致魔气入体,她那颗快要塑型了的金丹已经被魔气侵蚀,成为了魔丹,让她不得不入魔,成为魔修。

在汐梦大陆,魔修就是个人人喊打的存在,更不用说,她还是司轩逸的弟子。

作为修仙界的守护神,修士们不能允许这位高高在上,宛如神明般存在的强者存在污点。

除了浮玉宗,修仙界人人都喊着要处死她。为了平息众怒,浮玉宗的长老们本想着将她关在断尘谷里,了却一生。

可她的师尊,却是将她逐出宗门,让她开始了颠沛流离,四处漂泊的生活。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与师尊诀别时,他说的那句话:“洝儿,逃吧,天高海阔,总有能容纳你的地方。”

张洝被逐出宗门,没了宗门的庇护,她成了众多修仙者们喊打喊杀的对象。

她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被曝尸荒野,直到她也步入大乘期后,才发现了师尊在她身上下了道禁制,让众多修士们无法感应到她存在的禁制,这成为了让她在有足够实力保护自己之前的一道护身符。

修仙者里高手众多,可也大多是金丹、元婴期的修士,化神、合体期的大能不过百位。

这也意味着,在这世上除了师尊,根本就没有人能发现她。

可她也是在被逐出宗门后,偶然与闫玉坤相识的。

若闫玉坤当时是有意接近她,他又是怎么知道她是张洝的?

难不成,闫玉坤也是大乘期,亦或是魔族中有什么秘宝?

张洝望着身下的黑水泛起的阵阵涟漪,水面模糊了她眉头紧锁的模样。

这个问题,只有等下次闫玉坤来时,她才可能知道答案了。


清晨,张熹微站在玉清峰议事堂的大门前。

议事堂正门大开,堂内空无一人,只一幅护宗神兽六羽白虎的画像挂在堂内。

画中的白虎盘踞在一块巨石上假寐,明明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但那微睁的紫眸好像俯视着全局,给人一种肃穆庄严、不可侵犯的感觉。

张熹微望着那画像有些轻微地怔神,每次她来这议事堂,这画像总会给她这种感觉,和她初来浮玉宗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她在八岁的时候就被掌门余舒带回浮玉宗,如今在浮玉宗生活也要有两百多年了。

议事堂乃宗门重地,浮玉宗弟子除非长老宣召,不得随意入内。

想当初,她是在这议事堂被掌门当着众峰长老的面收为亲传弟子,而今,这里也即将成为宣认她是下一任掌门的地方。

这也是她在被收做亲传弟子时,听自家师尊说的。

“熹微,你这是第一次来议事堂,下次再来的时候,你就要来接替我的位子了。”

想起当年自家师尊说的话,张熹微手持佩剑,行着弟子礼朝着堂内的画像拱手一拜,随后起身转向议事堂前的石椅坐下。

离长老们安排的时间还有很久,张熹微在昨日被通知来议事堂后,就一直魂不守舍。

她从芥子囊中取出先前备好的糕点,又施法配上了一壶热茶,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灵气缭绕的山峰出神。

浮玉宗建立之初,宗门老祖们为了选取一块洞天福地建宗立派,悉晓占卜之术的长老们闭关了七天七夜,才卜卦问象得出了这么个风水宝地。

虽然浮玉宗是各宗门帮派里最接近魔族地界的,但是浮玉宗的弟子们也不得不佩服当初老祖们的决定。

数十万年,昔日和浮玉宗一起建立的宗门全都沉溺在时间的洪河里,唯有浮玉宗努力存活了下来,成为了汐梦大陆里历史最为悠久、底蕴和财力最雄厚的门派。

进入浮玉宗,成为了众多修仙者的梦想。

浮玉宗有六座主峰,对应的是宗门里的体、剑、丹、阵、器、兽六修。

相比于其他宗门,浮玉宗要求弟子们主修一门,其余的则是会安排相关的知识实践类考试。

每年,浮玉宗的长老们都会针对这六门举行年中和年末的两场大考,凡是考试成绩有一次不合格的,都会被长老们强制要求重修半年。

张熹微看着远处的高山绿树,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和同门弟子在林中御剑考试的场景,嘴角轻微地上扬。

记得自己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后,三年蝉联了六门考核中的第一,直到自家的小妹张洝也来了浮玉宗。

张洝是族中嫡系二房的孩子,是整个张氏最晚开始修炼,却也是资质最佳的人。

她在九岁时被宗门的最强长老、掌门的师伯司轩逸收做关门弟子。

想到此处,张熹微微抿了口清茶,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

在外人看来,被司长老收为关门弟子是整个汐梦大陆最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有浮玉宗长老们的亲传弟子知道,从张洝被司轩逸收做弟子的那一刻起,她的命将不再属于她自己,而是整个汐梦大陆的芸芸众生。

“如若三安妹妹没有被司长老收做弟子的话,下任掌门的位子应该......”

不属于我。

张熹微垂下了眼眸,看着从壶口冒出的热气盘旋着消散于天际,茶水的甘甜也在她的口中弥漫开来。

“熹微,来的挺早啊。”

一阵如春雨般细润柔软的女声从不远处的石阶上传来。

张熹微连忙起身作揖道:“师尊,各位长老。”

余舒和众长老算是看着张熹微这个孩子在浮玉宗长大,对这个勤恳谦逊的弟子喜爱的不得了,但是礼不可废,尤其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

离余舒最近的丹峰长老周彦笑着打趣道:“熹微啊,你也别紧张,进了议事堂,也就是和我们这些长老们交接一下宗门的各项事宜。辰时的时候再在宗门弟子前举行接印大典,等接了掌门玉印,你就是我们浮玉宗的下任掌门了。”

身旁的其他长老还想和张熹微攀谈几句,还没张口就被余舒清冷不耐烦的声音打断了,“赶紧的,别墨迹了,别耽误了举行大典的时间。”

余舒边说边整理了几下厚重的衣袖,今日她穿了一身桔梗色的宽袖长袍,外面还套了层绀青色绣边的浅白罩衫,为了能衬托出她这个掌门的威严阔绰,侍奉的弟子还在她腰间挂了好些厚重的玉佩,叫她着实难受。

等余舒将原本穿得整齐的衣服弄得松松垮垮时,好像终于能从繁琐的衣服里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她拉着自己的宝贝徒弟,自顾自地走向了议事堂的主位坐下,张熹微则是坐在了她的右侧位子。

众长老也接连着走进了议事堂内,张熹微看着他们递过来的卷宗账册,时光如逝,不一会儿便到了辰时。

张熹微起身,看着一旁的自家师尊又变成如平日般懒散不耐烦的模样,紧皱着的眉头终是舒展开了。

张熹微一如平日,低身整理着余舒的衣着,浅声安抚着:“师尊,待会儿还得您出面呢,我把你这身上的玉石摘掉些,您再多忍几刻。”

余舒站起了身子,方便张熹微整理她的着装,在自家弟子看不见的地方,勾起了唇角。

等张熹微收拾完了自家掌门的衣裳,余舒把手搭在了张熹微的肩膀上,柔声道:“别担心,等你做了掌门,师尊还会在宗门坐镇,万事有为师替你兜着。”

“是,师尊。”

魔界,闫玉坤换上了紫黑色的收袖战服,站在了魔尊的位置上,魔界的十大首领依位站在了他的身侧,身前是排列有序的魔修大军。

万人之上,闫玉坤俯瞰着数千万的魔修,他们身披铠甲手执利器,魔气四溢,每个人的眼中都折射出了嗜杀的猩红之色。

他们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

修炼资源受限、同类相残、修仙者甚至是普通凡人们都对他们这些魔修厌恶至极。

凭什么,明明都是修炼升仙,凭什么魔修处处都低人一等。

他们魔修中不免有些是天生的魔族,是神族的后裔,血脉高贵。

可就算这样,遇到些没有礼数、不顾礼义廉耻的所谓的正道中人,那些拥有神族血脉的魔修也会被他们被嗤鼻对待。

世人对他们不公,数万年来从来没有人为他们这些魔修做主撑腰。

既然如此,修炼资源他们要抢,修行的福地他们也要抢,那些被高高捧在手心的天才,他们也要尽数毁了。

每个人都在等,等着魔尊和各魔修首领决定的那一刻到来,攻打那些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与闫玉坤站得最近的红衣魔界长老苏月泠垂眸道:“魔尊,到辰时了,但枭万江长老还没来。”

听完,闫玉坤紧皱起了眉头,周身的魔气也因为他的情绪而高涨,压制性的魔力四散开来,让在场的魔修长老不由得一震。

在场的魔界大军们也因为力量的压制,既恐惧,又兴奋。

闫玉坤沉声暗道:“回来再找他算账。”

他释放了周身的魔气鼓舞势气,雄浑霸道的大乘期魔气如潮水般倾泻下来。

“众将士听令,进攻浮玉宗!”


闫玉坤四溢的魔气,好像是为了彰显他大乘期的实力,覆盖住了魔界的每一个角落。

自然,被囚禁在黑水牢狱的张洝也感受到了那道她再熟悉不过的气息。

“魔尊真厉害,竟然也修炼到了大乘期。”紫芜斜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张洝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紫衣少女,不过十四的年纪,竟然已经有金丹的修为,不过......

“你们魔尊也真是心大,关着我这么个大乘期的修士,竟然就让你这个小小的金丹来看着我。”

说完,张洝还作势往黑水池边走去,想要靠近吓吓眼前的这个女娃娃。

果然,紫芜听完了张洝的话,不由紧张地抱起篮子挡在身前,结巴道:“大...大乘期?你怎么也会是大乘期,你该不会是吹牛的吧!你...你不要过来啊!”

紫芜害怕地想要离开黑水牢狱,可是想到魔尊大人给自己安排的任务,要照顾好黑水牢狱的人,紫芜立马强行按下了自己想要逃跑的心思。

魔界里的高阶修士都跟着魔尊去攻打浮玉宗了,剩下的不过是些和她差不多修为的魔修。

自己一定不能露怯。

不然这个人如果真的是大乘期的修士话,魔界里的修士就算联手也打不过。

紫芜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扫了眼越来越靠近自己的大乘期修士,突然眼前一亮,发现了对方被锁链捆住的四肢,心里又稍微有了些底气。

“你...你就算是大乘期的修士又怎么样,还不是被魔尊大人用青铜锁链捆住了。”

紫芜试探性地看了眼黑水池里的锁链长度,发现自己只要离池子远一点,对方根本就没有办法碰到自己。

她鼓起勇气地朝对方瞪了一眼,发现对方只是一直盯着她笑。

虽然这个大乘期修士长得很好看,笑起来也超级美,但是紫芜背后的汗毛不知不觉地竖了起来。

紫芜颤声道:“前...前辈,如你所言,我只是个小小金丹,在你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不要这么盯着我笑啊,我...我心里发毛。”

张洝看着少女紧紧搂着篮子的手还在不停哆嗦,连忙收起了玩味的心思,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找了个没被黑水完全浸没的石台,坐了上去。

“行吧,那你陪我聊聊天。这些年,我就只能看到你们魔尊的那张脸,好久没见过长得像你这般水灵的丫头了。”

紫芜见对方坐到了池子的另一边,稍微安心地放下了抱在手中的篮子,张洝好像还能闻到从篮子里散出来的食物香气。

紫芜施法在地上铺上了一块毯子,毯子上还有些灵果灵酒,紫芜褪去了才进来时的拘谨,熟练地盘腿坐在毯子上,从篮子里拿出了冒着热气的包子、糕点......

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一个热腾腾的包子,许是食物暖肚的缘故,紫芜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望着坐在石台上的人,喋喋不休道:“前辈,你叫什么呀?为什么会被魔尊大人关起来啊?你有大乘期的修为的话,不应该被魔尊大人重用的吗?”

紫芜虽然和眼前的人修为差了一大截,但是她还是能感觉到,池里的人身上的的确确有非常强大的魔气,至少要比她认识的那些魔界里的首领还要厉害。

张洝一脸诧异地盯着眼前少女的举动,敢情你这是来我这里野餐,外加满足你的好奇心的?!

张洝直勾勾地盯着少女泛着油光的嘴角,咽了咽不争气的口水:“吃食分我一半,我就告诉你。”

“啊?哦...哦,那前辈你先不要过来啊,我还是有点怕你。”

张洝抬眉,一脸疑惑。

自己有那么吓人嘛!

“行,那你把吃的放到池边,我自己去拿。”

黑水除了能吞噬魔气,也能吞噬万物,任何东西进了黑水都会被沉底。

难得能吃上热的食物,张洝自然是不想被这冰凉的黑水糟蹋。

紫芜把自己的食物腾出一半,放到了黑水池边,然后拖着自己的小毯子往牢狱口的方向挪了挪。

张洝没有关注身旁的金丹丫头在干什么,她看了眼浮在黑水水面的女子的容颜,只见水中的女子伸手扶在了自己的脸颊,笑颜如海棠般娇艳。

果然,自己还是像花般美艳,美的惊天动地。

紫芜一抬头,就看见那个自称是大乘期修士的女子,盯着水面摸自己的脸傻笑。

好像,还笑得越来越起劲儿了。

魔尊大人该不会在这黑水牢狱里关了个什么疯子吧。

紫芜把身子往出口的方向缩了缩,试探性喊道:“前...前辈,我...我给你放好了。”

张洝闻声抬眸,弯起的唇角霎时定格在了脸颊上,只见原本恢复些精气神的小丫头,又好像受了什么惊吓般,脸色煞白,躲在牢狱出口的地方,盯着张洝瑟瑟发抖。

“你很怕我?”张洝柔声问道。

“没...没有。”紫芜回答地斩钉截铁,脑袋也点得掷地有声。

张洝心中了然,坏笑道:“别怕哦,前辈我不吃人哦。”

紫芜看着眼前顶着一张绝色容颜的人,一步一步地微笑着向自己靠近,那双唇未染唇脂,在紫芜眼里却是如血色般殷红。

“前...前辈,我相信你的,你不吃人的。”

少女说话的时候,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双灵动的眼睛也渐渐湿润了起来。

张洝此时已经走到了池边,手上拿着冒着热气的包子,吃得津津有味。

包子是纯肉的,调料盖住了肉的腥味,甜咸味的腌料将肉的香嫩扩大了数倍,包子的面胚也发酵的刚刚好,松软筋道。

张洝吃完了一个,又伸手去拿另一个,嘴角也像紫芜般沾上了包子馅的猪油,整个嘴唇看起来油亮油亮的。

“你们魔界的包子不错啊,哪儿买的?”

紫芜看张洝吃得高兴,完全没有要吃自己的样子,她也没忍住肚子里的馋虫,伸手拿了一个吃了起来,囵吞道:“没得卖,我自己做的。”

“前辈,我会做好多好吃的,所以你只要不吃我,我以后可以给你带好多好吃的过来。”

话音刚落,张洝要去拿第三个包子的手就停在了半空,张洝一脸真诚地看着这个眼角泛着泪花的女娃娃,无奈道:“前辈我爱吃肉,但是从来不吃人。”

“那你发誓保证,绝对不吃我。”紫芜又抱起了那个竹篮子挡在身前,随时准备在张洝攻过来的时候当做暗器丢出去。

为了不让小丫头哭鼻子,张洝只好答应。

“我张洝,以亡母之名起誓,绝对不吃......你叫什么名字?”

“紫芜,我叫紫芜。”女孩怯生生回答道。

“好吧,我张洝以亡母之名起誓,绝对不吃紫芜。”

说完,一道结印符阵在张洝的胸前浮现,然后那符阵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紫芜也是修炼的人,自然认出了刚刚浮现在张洝胸前的那道符阵意味着什么。

那是以自身仙道为注,立下的仙誓。

如若违背誓言,那么这个人就会与仙道无缘,就算是修炼到了大乘期圆满,也只能止步于此。

她没想到,眼前的这个人竟然会做到这种地步。

张洝看了眼一脸震惊,久久没有言语的小丫头,调笑道:“现在你该信我了吧。”

紫芜放下了紧握着的篮子,缓缓走到了黑水池边:“其实,你在以亡母之名起誓的时候,我就已经信了。”

张洝看着眼前双眸澄亮的小娃娃,她一脸天真懵懂、软萌的模样。

好想,好想再欺负一下。

张洝陡然将手搭在了紫芜的肩上,模样要多无赖就有多流氓,痞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呢?”

紫芜:哎?!


紫芜提着竹篮站在池边,她撅着嘴,耷拉着眼皮,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她今天做的包子不多,自己刚刚也就才吃了两个,剩余的都要被眼前这个爱欺负人的大乘期修士给吃完了。

“前辈,你怎么会被魔尊大人关在这里啊?”

紫芜一边盯着吃得狼吞虎咽的张洝,一边不动声色地拿了个肉包,大口吞咽着。

“你们家魔尊看上我了,要我和他共掌魔界,我没同意。”

“你没同意,魔尊大人就把你锁在这儿了?!”紫芜狐疑地盯着张洝的脸,仔细打量着。

眼前的女修虽然衣服破烂,显得很是狼狈,但是她五官清秀,肤若凝脂,那双眼眸清澈,灿若繁星。

若是好好梳妆打扮的话,也是汐梦大陆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就算眼前的女修士长得再美,紫芜还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魔尊大人清冷如雪,杀伐决断,怎么会为了情爱之事自降身份,做出私囚修士的事情?

听着少女怀疑的语气,张洝用袖口擦了擦刚刚沾在脸颊的肉末,坦然道:“你不信?不信的话可以去问问你们家魔尊,反正我也犯不着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紫芜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又不傻,这种事情问了魔尊大人,自己区区个金丹,哪还有命活呀!

“你说你有大乘期的修为,那魔尊大人为什么不重用你啊?”紫芜又悄咪咪地拿了个肉包,好奇问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闫玉坤打不过我,就用计把我困在这,以防我日后妨碍他。”

张洝吃包子吃得有些撑了,拿起紫芜搁置在一旁的灵酒,猛吞了一口,惬意道:“小小年纪不宜饮酒,这壶酒我代你喝了,你且喝茶就行。”

此时,好奇心爆棚的紫芜也不在意这些,她放下了拿着肉包的手,拉着张洝的衣袖,急切道:“用计?魔尊大人用了什么计把你困在这?”

想起了昔日两人朝夕相处的时光,张洝自嘲地笑出了声,也不知是笑自己当时的有眼无珠、真心错付,还是笑闫玉坤他逢场作戏、深情难辨。

“你问我他用什么计?那时候,你们家魔尊修为和我差了一大截,孤身漂泊,无所依仗,也就那张脸勉强入得了我的眼......”

张洝话没说完,就接连灌了自己好几口灵酒,可紫芜却听出了重点。

感情魔尊大人这是出卖自身色相,用了美人计!

许是消息太过劲爆,紫芜接连地喝了好几口清茶,都没有缓过神来,张洝却是自顾自地将竹篮里的肉包吃了个精光。

眼看着张洝又将魔爪伸向篮子里仅存的一盘桂花方糕时,紫芜连忙出声道:“前辈,你好歹也给我留点啊,我都还没吃饱呢!”

“前辈我被你们魔尊关了好几年了,这些年我一口热食都没吃过,你让让我怎么了。”

张洝边说边不客气地拿了块方糕,绵密香甜的糯米,掺杂着淡淡的桂花香,在她的唇齿间漫延。

“好吃。”

紫芜见对方吃得一脸享受,连忙也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那可是,我的厨艺放眼整个汐梦大陆,也是数一数二的,咳...咳咳。”

少女吃得很急,一个没注意就呛住了,张洝连忙将少女刚刚放下的茶杯递了过去,戏谑道:“慢点,吹牛也不打打草稿,闪了舌头了吧。前辈我宽宏大度,剩下的吃食就不和你抢了,你明天记得再给我做些肉包过来。”

紫芜喝尽了杯子里的水,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等顺平了喉间的那股不适后,她才抬眼看了看身旁一副慵懒模样的张洝,小声嘟囔道:“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明天呢,谁还有心情给你做肉包子啊。”

张洝斜眼看了看盘子里的桂花糕,随后细微地叹了口气,靠在了池子旁的青铜石柱上,闭眼假寐。

她随口问道:“怎么,你们魔界是惹了什么人吗?怎么连你个小丫头都这么殚精竭虑的?”

“还不是魔尊突然决定要......”紫芜刚要脱口而出,又硬生生地把要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张洝睁眼看了看用双手捂住嘴巴的小丫头,挑眉询问:“怎么?不能告诉我?”

紫芜放下了手,点点头。

“魔尊大人说了,这件事千万不能告诉你,我如果和你说了,魔尊大人知道后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张洝听到小丫头说这样的话,突然来了兴致。

她睁开眼,眼角含笑地望着池边一脸正经的小丫头:“你不告诉我,那我来猜猜,猜对了的话,你就再去给我做些枣泥糕来吃,如何?”

“前辈你随便猜。”紫芜索性盘腿坐在了池旁,一副坦荡无畏的模样,心里笃定张洝是绝对猜不着的。

“我猜猜,闫玉坤不让你告诉我,但他刚刚释放了大乘期的修为,你又担心自己活不到明天,该不会......”

张洝看了眼一脸不在乎,却竖着耳朵听得仔细的紫芜,玩笑说道:“该不会是,他痴心妄想地要去攻打浮玉宗,称霸整个汐梦大陆吧。”

“才不是痴心妄想呢,魔尊大人很厉害的,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紫芜连忙用手捂住嘴,禁了声,随后又赶忙否认。

张洝神色无波,收起了先前不着调的模样,不屑道:“闫玉坤不过是才进入大乘初期,仅凭着魔界的几个化神期的长老,还想攻打浮玉宗,简直是痴人做梦。”

“汐梦大陆里,凡是被寻常凡人叫得上名的修仙宗门,都会有几个化神期的长老坐镇,更不用说像浮玉宗这个有着上万年传承的宗门,撇去司轩逸大乘期圆满的修为不谈,浮玉宗的数十座灵峰峰主都是合体期的大能,离大乘也不过差个契机,而且,浮玉宗每个灵峰里还有数位修为不凡的长老。”

“闫玉坤要攻打浮玉宗,不过是以卵击石,也难怪你个小丫头会如此担惊受怕。”

张洝抬手看了眼禁锢在手腕处的枷锁,秀眉微蹙,整个黑水牢狱只听得见锁链出水时的哗啦声。

紫芜听完张洝的一番话,气得连忙起身,手指着张洝,反驳道:“你...你不过是魔尊大人的阶下囚,你懂什么,魔尊大人,老魔尊,还有那些魔界的修士,他们为了今日付出了多少。”

紫芜气急了,开始口不择言,那张圆嫰的小脸也因为生气憋得通红,全然忘记了先前魔尊给她下达的命令。

看着少女如此激愤的模样,张洝板起了脸,眼里闪射出了阵阵寒光,“所以,闫玉坤他真的去攻打浮玉宗了!”

紫芜惊呼道:“你...你诈我!”

张洝双眼微眯,紧握着的双拳垂在了身侧,整个身体因为气愤微微颤抖着,周身的魔气很快在水牢中四散开来。

真的是大乘期的修为!

修为实力的碾压,让紫芜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身体也因为张洝释放的魔气威压,不自觉地弯曲颤抖着。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弱小总是显得那么地卑微、孱弱。

看着眼前的小丫头脸色微白,张洝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四散开的魔气,正色道:“为什么?闫玉坤有没有告诉你,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紫芜扶着池边的青铜石柱,直起身子道:“还用问为什么嘛!同样是修炼,凭什么那些修仙者自诩高人一等,处处欺压我们这些魔修。”

“人分善恶,我们魔修也不全都是坏人,凭什么因为那些人的一句话,我们魔修就要被汐梦大陆的人嫌弃、厌恶!”

“资源、权利,甚至于生命,凭什么我们魔修的未来要握在那些修仙的人手上,这不公平!”

“前辈,你和我一样都是魔修,你应该懂的,不是嘛!”

张洝一言不发地盯着少女泛红的眼眶,叹了口气,无奈问道:“小丫头,你知不知道,两百多年前,浮玉宗的司轩逸长老曾收过一个弟子。”

紫芜没明白张洝为什么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大大的眼睛,一副疑惑的神情。

她望着张洝,试探道:“你是说,那个因为魔气入体被赶出浮玉宗的人,是汐梦大陆第一强者司轩逸的弟子?”

张洝见状,点头回应。

“那个被赶出浮玉宗的弟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张洝仰头沉思,半晌后,她一脸真诚地望着紫芜说道:“长得特别美,还贼拉有修炼天赋,算吗?”

紫芜:...你玩我呐!


“你的意思是,你原来是修仙者。”紫芜一脸惊讶地望着黑水池里,衣着狼狈的女修,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年纪虽小,但也有些见识。

往日里,她收敛了自身魔气去人界玩耍时,也不是没见过那些个修仙的女修。

她们一个个仙气飘然,有着不染尘世烟火的清冷感,就好比是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花朵,娇艳傲然。

可眼前的女修,衣裳破败还不修边幅,刚刚那吃肉包时的模样,与魔界那些在饭点吃饭时的糟头大汉,没什么两样。

顶多,也就是眼前的女修要比那些大汉赏心悦目些。

可眼前人非说自己原是修仙的,这......

“前辈,就算你现在要诋毁那些仙修的形象,我也没那个心情应承你。”

紫芜怒瞪了张洝一眼,随后弯身收拾空了的盘子和茶壶,挎上了竹篮,转头就要离开。

张洝半趴在了池边,望着小丫头瘦小的背影,单手托着下巴,自顾自道:“小丫头,我和你一样,自记事起就听身边的人说,自古仙修和魔修是势不两立,可到底是为什么,其中的纠葛因果能追溯道上万年前,这是你我不能左右的。”

紫芜听到身后人说的好,好奇她究竟会说些什么,不禁停下了脚步。

“就像你说的那样,人分好坏,不是所有的修仙者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的魔修都是坏人,魔修们却是不该有着如此不公的待遇。”

紫芜转过身子,看着张洝一脸怅然的模样,期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张洝对上了少女亮得出奇的双眸,缓缓道:“可是,就算如此,杀戮、侵略和占有并不能解决仙修和魔修之间的矛盾,战争只会让更多的人死去,让汐梦大陆对魔修们的厌恶更上一层。”

“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做,像个窝囊废一样任由着那些仙修欺负我们!”

紫芜满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怨怼道:“前辈你明明是大乘期的修为,明明和我们一样都成了魔修,明明你和我们是一个立场的,为什么你还要帮那些修仙者说话!”

“明明是个强者,却因为无法直视自己的魔修的身份,成为了魔尊的大人的阶下囚,被困在这黑水牢狱!”

“我如果有你这样的力量,我一定会为了我的家园和同胞,血洒战场,而不是一个劲地和一个小辈说风凉话。”

张洝看着少女带着哭腔逃离的模样,脸上不见半分的怒气,仿佛刚刚被人当着面骂的人,不是她。

张洝望着被落在池边的酒壶,神色淡然,抬手就要去拿,手腕上的锁链又被弄得哗啦作响。

张洝仰头,将壶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空了的酒壶扔进了黑水池里。

原本浮在水面的酒壶,周围立马泛起了一阵涟漪,随后那涟漪化成了一股小型的漩涡,将酒壶吞进了池底。

黑水冰冷,原本饮完酒后身子泛起的暖意,顷刻又被冰冷的黑水侵袭,张洝环顾了一眼空荡荡的牢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怎么又是剩我一个人了......”

张洝抬起双手,手腕处的青铜锁链上刻有铭文,那铭文因为接触到了张洝体内的灵力,发着金光。

其实她早就知道逃出这黑水牢狱的方法,就是她将体内的灵力完全转化为魔气,完完全全地成为一个魔修。

可是她一直不愿意。

当初是因为意外,她的金丹被魔气沾染,无法祛除,她不得已才步上了魔修的这条路。

虽然,她一直觉得修魔和修仙没什么区别,可曾经身为汐梦大陆第一宗门浮玉宗的弟子,张洝总是觉得,只要自己身上还有一丝灵力,她和浮玉宗就还会有些微末的联系。

就算她被世人传,是浮玉宗的污点,是汐梦大陆第一强者司轩逸的污点,那也是一点联系不是......

可如今,她不得不亲手了断自己的这一点念想。

张洝双手垂在了身侧,认命般地盘腿坐在了没被黑水浸没的石台上,她抬手作法,眉心间的大乘期法印泛起了金光。

若是有人在旁观看,定会发现原本熠熠生辉的金色法印,正一点点地爬上了紫红的色泽,那是魔神专有的印记。

原本捆住张洝的青铜锁,不知何时松开了禁锢,被黑水卷入了水底。

张洝美眸微睁,她察觉到了,当她把自身体内的灵力完全转化为魔气时,她原本被黑水吞噬的魔气不仅被填补了,而且修为还不断地往上涨。

此时,魔界的上空雷云密布,沉闷的闪电一直在云中徘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留在魔界的修士们察觉到了天空的异象,纷纷停足张望。

“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突破了?”

“魔界里哪还有金丹后期的?不都是随着魔尊大人去攻打浮玉宗了嘛!”

“话说,突破元婴的雷劫有这么猛的吗?怎么和我印象里的不太一样啊?”

在一众魔修的攀谈声中,那雷云的颜色在不断加深,犹如浓墨一般,铺洒在了魔界的上空。

云中的雷声还在不停地作响,声音越来越大,好像就贴在众人的耳边似的。

魔界里突破化神期的长老也就那么几个,可那些人的进阶也是千百年前左右的事了。

留下的魔修都是资历尚浅,不过半百的小辈,哪里见过这种阵势,纷纷逃也似地进屋关了门,生怕这雷公不作美,劈在他们的身上。

紫芜刚从黑水牢狱出来没多久,看了这黑墨般的雷云,立马想到了黑水牢狱里的张洝,不顾朋友的阻拦,头也不回地往来路跑去。

雷声震耳发聩,张洝在牢狱里也听得清清楚楚,她连忙施法将身下的黑水凝聚在手中,将体内的魔气输送到黑水里。

她万万没有想到,被自己藏在体内的灵力竟会如此雄厚,原本她只是大乘中期的修为,在灵力完全魔化后,竟是有突破了大乘期圆满的架势,要让她飞升成神。

只是,此刻她还不能飞升。

闫玉坤正在率军攻打浮玉宗,若是魔修胜利,汐梦大陆将会迎来魔修们无止境的报复。

汐梦大陆的千万生灵将会面临难得一见的末世。

外面的雷声越来越大,张洝手上的动作也不敢停歇。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角滑落,眼看着池中的黑水因为吸取大量的魔气变得越来越少。

张洝张口怒骂道:“开什么玩笑,我可不要现在飞升成魔啊!”

眼看着池里的最后一滩黑水也被魔气消耗殆尽了,张洝量忙掐阵封印了体内暴走的魔气,恰逢这时,牢狱门口又出现了那抹熟悉的紫色。

“前辈,你没事吧!”

紫芜刚进来,就看见了张洝眉间那抹紫红色的法印,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标记。

此时,张洝周身的魔气成了实体,它们化成了紫红色的烟雾,缭绕在张洝的身侧。

紫芜壮着胆子靠近了池边,只见黑水池干涸见底,池底还静静地躺着打开了的青铜锁。

她试探性地问了一声:“前辈,是你突破了吗?”

张洝站起了身子,跳到了小丫头的面前,好整以暇道:“是啊。”

紫芜结巴道:“那...那你不会是成...成神了吧。”

“还没。”

听完这话,紫芜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可还没等她叹完,张洝就接着道:“还得挨个雷劫,才能成魔神。”

感情外面还真是你的雷劫啊!


张洝成功地压制住自己的修为,不让自己进阶飞升。

但是她体内的魔气就像是脱了缰绳桎梏的猛兽,正源源不断地四溢出来。

浓墨般的云层里,时不时闪烁着炽烈的紫光,随后就是一道道闪电劈打在魔界境内。

雷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可是飞仙成神的雷劫又怎会同寻常雷劫一样。

魔界境内被雷电打中后泛黑的焦土,各个都有雄厚的魔气从那深坑中溢散出来。

黑水牢狱原本是吞噬魔气的所在。

此时,因为张洝那四窜的魔气,原本让魔修们退避三舍的黑水已经荡然无存,而黑水牢狱附近也变成了一处魔气充裕的修炼福地。

张洝想着将体内的魔气控制在大乘期圆满,便有意地不断向外释放自己多余的魔气。

可就算如此,外头的雷声也没有丝毫变小的样子。

轰隆隆的闪电声倒是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

“张...张前辈。”

虚弱的声音夹杂着电闪雷鸣的巨响,传入了张洝的耳朵。

她转身低头,发现了瘫软在一旁,面色惨白的小丫头。

原来,紫芜在进入黑水牢狱不久后,身体就承受不住那精纯的魔气。

她就像是只不会水的鸭子,在魔气汇聚的河海里苦苦挣扎,渐渐地因为没了力气跌倒在地。

黑水牢狱中的魔气,本就是张洝的,是有主的。

它们与平常的魔气不同,会有意识地与宿主亲近。

奈何,张洝为了不飞升成神,断是不会现在就将它们重新吸收进体内的。

魔气长时间离开宿主的身体,最后会没了灵智,与寻常的魔气没什么两样。

于是乎,昏迷在地的紫芜成为了它们重新寄宿的最好对象。

黑水牢狱中四散开的魔气像是达成了共识,接连进入了紫芜的体内。

小丫头原本就是魔修,体内的魔气自然也开了灵智,对这些不请自来的外来者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一个守卫,一个进攻。

两股魔气就这样在紫芜的身体内翻涌着,都想着吞噬同化对方,占据主导权。

瘫躺在地上的紫芜,因为体内两股魔气的争斗,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嘴角也渗出了鲜血。

只那一双眼虽然噙着泪,却还是奕奕有神地望着张洝。

紫芜孱弱地开口道:“前...前辈,帮帮我,我...我还不想死。”

“我知道。”张洝蹲下身子,对着紫芜认真道。

紫芜心中一喜,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修在自己心中的形象高大了不少。

紫芜刚想要出声道谢,却不曾想,张洝竟然弯眼笑着对她说:“大乘圆满期强者的魔气,竟然就这样被你吸收了,小丫头,你机缘不浅啊!”

“你可一定要好好炼化掉,不然就要爆体而亡啦!”

紫芜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张洝,她还没能消化掉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张前辈这是不帮她吗?!

还没等紫芜缓过神来,张洝又接着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小丫头,还看我干什么呀!虽然前辈我知道自己生得貌美如花,但是你不要气馁,只要你成功炼化掉你体内的魔气,你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长得比我美的。”

“但是,如果你再不起来入定修炼的话,前辈我敢和你打包票,你就要英年早逝,永远不可能比我美,比我厉害啦!”

什TA妈的英年早逝,你个蹲着说话腰不疼的人间奇葩!

我在魔界生活了十几年,就没见过比你还臭不要脸的魔修!

紫芜在心中暗骂,明面上却是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样,她惨兮兮地望着张洝,试探问道:“前...前辈,不帮我?”

张洝在紫芜满眼希冀的目光中,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自己动手,天长地久!”

“噗......”

鲜红的血液像早春初雨般,倾洒在了张洝那残破不堪的衣裙上,溅到了她的脸上。

“咦,咋还随便吐血呢,也不知道收敛些。”

张洝抬起了放在紫芜身上的手,嫌弃地跳到了远处,用已经泛黑的袖摆擦拭着脸上的血痕。

紫芜全程看着,将张洝的动作看了个一清二楚。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怨怼,她突然觉得身体没那么难受了,费力地支起身体,入定修炼。

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让紫芜已经重新认识了眼前这个强到离谱的女修。

张洝不会帮助魔修们度过这一次的难关。

就算她张洝是魔神,也绝无这种可能!

可是......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去帮你的那些浮玉宗的同门吗?”

紫芜双手掐诀,许是因为体内陌生的魔气察觉到新宿主的孱弱,渐渐没了才开始的嚣张气焰。

紫芜也因此好受了不少,她望着在一旁翻找着芥子囊的张洝,出声问道。

张洝抬眼看了看面色有些许好转的紫芜,沉声呵斥道:“入定修炼,要心无杂念。”

说完,张洝还给紫芜施了一道威压。

察觉到体内的魔气又是一阵翻涌,紫芜连忙收敛了心神,闭眼入定。

张洝勾起了唇角,继而在芥子囊中一顿翻找。

芥子囊里有她的灵识,这些年因为闫玉坤用青铜锁压制住了她的灵力,她没法使用。

如今,体内的灵力都被魔化了,残存在芥子囊里的灵识自然也消散干净,成了无主之物。

芥子囊里可都是张洝这两百多年里苦心收集的宝贝,是她的全部家当,她可得好好再给这上面弄个魔气印识。

就在张洝想要继续翻找的时候,周身的魔气好似被什么吸引般,如潮水朝着一个方向奔泻。

此时,入定修炼的紫芜,额头上也流下了豆大的汗珠,背后的衣裳也被汗水浸湿。

感情这小丫头与她的魔气契合得不错,竟是要将这周遭释放的魔气都吸收个干净。

张洝连忙起手掐诀,在紫芜的周身布置了结界,阻隔掉那些多余的魔气,以防小丫头吸收过多,筋脉爆裂。

“手诀别松,扩大你的识海,把体内的魔气都抛到识海里,别急着进阶!”

张洝跨步走到紫芜的身边坐下,为她护法。

紫芜的双眸,因为体内暴起的魔气变得猩红。

她看不清张洝的模样,只感觉到那个身影就坐在自己的身旁,她试探地喊道:“张前辈?”

张洝飞快地在紫芜的身上点下了几个穴道,疏通了小丫头突然充涨暴起的经脉,接着又将周遭如猛兽扑食般的魔气化作涓涓细流,方便紫芜缓缓吸收。

“小丫头,仔细吸收炼化这里的魔气,你现在体内的魔气已经是金丹后期了。”

“你要扩大自己的识海,要把修为压在金丹后期,切不可再进一步了。你现在的修为,撑不过元婴的雷劫。”

紫芜应声点头,完全沉浸在扩大识海的疼痛中。

“还有,下次别叫我前辈了。”

“我看你资质还算不错,就勉强收你为徒了,下次称呼我美人师父即可。”

好像胸口被什么击中般,紫芜发出了一声闷哼。

此时,她的眼中已经渐渐恢复了清明,但是还是无法看清张洝脸上那得意的神情。

紫芜清楚,刚刚若不是张洝帮她疏通经脉里暴走的魔气,她没法活到现在。

可是“美人师父”,这称呼会不会太丢人了些?!

“是,美人师父。”

算了,反正被喊的人都不嫌丢人,她又有什么好嫌弃的......


“轰~”

“嘭~”

“啪~”

五颜六色的术法在半空中碰撞,发出了阵阵巨响。

被结界击散的术法,远远望去好像是四溅的花火,精美绝伦。

只不过,现下没有人欣赏这番美景。

浮玉宗被魔修突袭了。

没有任何的预警和征兆。

彼时,浮玉宗众人正举行着结印大典。

掌门和一众长老、弟子们拥护着张熹微接任下一任掌门之位。

大典未完,魔尊闫玉坤就率领着魔修大军,腾云于浮玉宗的上空叫嚣着。

接印大典上的一众弟子,看着浮于半空中,双目猩红嗜血的魔修们,脑海里都只有这一个想法:

“疯了,这个新上任的魔尊是个疯的,带领着魔界的精英过来赴死的!”

虽然,浮玉宗的弟子们都能察觉到,闫玉坤的身上涌动着浑厚的大乘期魔气,跟随在他身旁的一众魔修也是实力不俗。

但是他们根本就没在怕的!

浮玉宗的长老们个个身手不凡,众峰的长老们离大乘期也只是一步之遥。

更何况,他们浮玉宗还有一个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的汐梦大陆第一强者——司轩逸。

在浮玉宗弟子们的眼里,这些不请自来的魔修,不过是这个新上任的魔尊在虚张声势,以卵击石。

这个新上任的魔尊会带着他的大军们壮烈赴死......

浮玉宗的一处洞天福地里,司轩逸正在闭关运功。

他额角冒汗,眉头紧皱,紫黑色的魔气如雾般在他眉间缭绕。

许是察觉到了宗门外魔修的异样,他一时分神,没有压制住体内异动的魔气,一口紫黑色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浮玉宗的护宗结界,还没经历完魔修们的几番术法轰炸,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魔界大军中有个把头目,他们见浮玉宗没了结界护持,各个按奈不住体内嗜血厮杀的冲动,抬手就是一道魔气四溢的杀招。

一个个夺命的术法,直杵杵地冲向在高台下,那些法力低微难以抵挡的浮玉宗弟子。

浮玉宗的众长老们在察觉到杀气的一瞬间,立马从高台腾空而起。

他们瞬移到那些弟子跟前,以寥寥数人之躯将千百众人护在身后。

高台下,修为较高的弟子们,也学着自家长老的模样,将那些才入门的师弟师妹们护在了身后。

数道修为深厚的保护屏障,在浮玉宗的大殿前竖起。

“结界呢?”

“师祖们设置的阵法怎么没了?”

“那些魔修要干什么?”

“刚刚那些术法魔气深厚,这些魔修该不会是要在我们浮玉宗的地盘杀人吧?!”

高台下,一众弟子在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余舒紧皱着眉头,望着浮玉宗上空本该有结界护持的地方,多了一群乌压压的不速之客,烦闷不已。

浮玉宗的护宗结界,是建宗之初,宗门里的老祖宗们设置的,有专门的人看护阵法运行。

除了看护阵法的人,整个汐梦大陆,只有历届浮玉宗的掌门知道阵法的位置。

历代新任掌门继位时,上一任掌门都会将自身的修为抽去三成,传送到阵法上,以此来加固强大阵法的威力,保障浮玉宗内弟子长老们的安全。

余舒扶额望天,感叹道:“这老古董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不是年年都检修了吗?!”

此时,浮玉宗没了结界保护,余舒感觉没了结界的浮玉宗就好像被脱光了衣服,背后凉飕飕的......

“师尊,这些魔修们来者不善啊!”

张熹微已经接过了掌门玉印,在浮玉宗的弟子长老们眼中,她已经是名副其实的下一任浮玉宗掌门了。

余舒侧头,望着与她并肩站着的张熹微,心中感叹。

原本软糯糯才及她腰间的小娃娃,竟然已经长得要比她高出些许了。

余舒修炼近千年,也只有在看到自家小徒弟成长时,才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莫慌。”

余舒拿出了塞在腰间的折扇,缓缓道:“魔修来的那些个人都是外强内干的。”

“师尊我刚刚瞅了眼,魔修里那些个还有些本事的老古董都没来,怕是惜命得很,都在闭关突破。”

余舒安抚完有些慌张的自家徒弟,只身向前,收回了手中的折扇。

这群人打断了她乖乖徒儿的接印大典,她现在可是气得很。

但是身为掌门,她还要拿出掌门的气度,不能跳脚掏兵器,直接跟对方真刀真枪的硬干。

凡事都得客套一下。

真憋屈......

余舒将宽大的袖摆一甩,双手背在了身后,望着半空中黑乎乎的一群魔修,不悦道:“想必为首的就是魔界新上任的魔尊闫玉坤吧。”

闫玉坤身穿铠甲,御术飞停在了大军的最前面。

他面露冷傲,周身释放着大乘期的魔气,睨眼对着余舒说道:“本尊就是闫玉坤。”

“余掌门,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余舒袖摆一挥,原本被大乘期修为压得喘不过气的浮玉宗弟子们,瞬时如释重负。

她冷哼着甩出几道合体期大圆满的术法,扔到了半空中先前偷袭的魔修们面前。

那些个魔修没有防备,被迎面突然袭来的术法撞个正着,瞬时脸上就血肉模糊。

余舒挑衅地望着闫玉坤,勾唇膈应道:“虽说你是魔尊,可你父亲年轻时和我也算有些交情,你这辈分在我这,我叫你一声侄儿不算过分。”

闫玉坤听到余舒的戏谑,面上还是不动如山,可是周身环绕的魔气却是蹭蹭上涨。

余舒见状,更是恣意道:“身为长辈,我得恭喜你进阶大乘期。”

“可叔伯我见你这修炼不精啊,要不然,怎么连我这个低你一阶的合体期的攻击,你也不替你的那些个手下们挡一挡啊......”

闫玉坤勾唇回应:“是他们自己技不如人,余掌门这帮我指点手下,我为何要挡啊。”

“更何况,叔伯还没有和我动过手,又怎么会知道我修炼不精呢。”

“毕竟修为差一阶也是差,更何况是合体和大乘的差距,想来是叔伯你年纪大了,活糊涂了。”

闫玉坤说完这句,他身后的大军就发出了阵阵哄笑,好像除了闫玉坤,他们也是个顶个的大乘期强者般。

“好你个两百岁的小娃娃,竟然敢笑我老,孰能忍!”

余舒怒气冲冲地就要祭出自己的法器,与之一战。

“糟了!”

张熹微在心中叹道,自家师尊最见不得被一个小辈说老了。

余舒已经活了近千年。

这样的岁数,在一些小门小派里也足够去做一个老祖宗了。

但是,又有哪个女人会喜欢那些当面说自己又老又糊涂的人呢?!

更何况,那个女人还天天仗着自己修为高,面容不衰,没事就去山下调戏那些没有修为的青年才俊......

知道闫云坤点到了自家师尊的痛点了,原本站在一旁的张熹微,连忙上前拉住了余舒的衣袖,缓声宽慰道:“师尊莫恼。”

“今日,魔界想来是有备而来,而今台下都是些入门不久的弟子,仅凭当下的人手,要护住全部实在是为难了些。”

“刚刚我已经派人去通传了,众峰闭关的长老们还需些时间才能赶到,师尊切莫心急挑起大战啊!”

余舒转头看了看一脸焦急担忧的张熹微,撇嘴道:“你家师尊我是那么拎不清的人嘛!”

说完,还拍了拍张熹微的肩膀,以示安慰。

听到身后有些动静,张熹微连忙转头探看是不是报信的弟子回来时,余舒将已经祭出的掠云剑,默默地藏在了身后,趁着张熹微没有察觉时收了回去。

做完这些,余舒才舒了一口气,她转身望着闫云坤,没好气道:“闫家侄儿,今天,你带着这么些个黑不拉几,丑的没法看的魔修过来,叔伯我就不和你计较他们丑到我的精神损失了。”

“你赶紧带着这些人,该回哪回哪去!”

“我们浮玉宗向来以和为贵,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说完,余舒就背向闫玉坤和他的魔界大军,带着自家的小徒弟去安抚有些受惊吓的浮玉宗弟子们。

余舒在心中感慨,数年来,魔修们妄图用人海战术,欺压汐梦大陆上一些初露头角的门派,以此来显赫魔修的威名。

虽然,他们成功侵占了一些门派,但以多欺少终归是上不了台面的下作手段。

因此,魔修灭宗抢钱的丑陋嘴脸和以多欺少的小人手段,倒是在汐梦大陆被修士和凡人们鄙夷不齿好些年。

老魔尊闫不弃向来也不管这些,他大抵觉得只要魔修的名声能在外远扬,就是极好的。

就算是恶名也无妨。

现如今,老魔尊魂归极乐。

谁都没想到,这个新上任的魔尊会如此地不知天高地厚,做出了连他老子都不敢做的事。

率兵攻打浮玉宗!

浮玉宗!

天下第一强宗!

余舒拉着自己徒弟离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半空上的闫玉坤,对着自家小徒弟说教道:“熹微啊,你以后做掌门可不能学闫玉坤啊,哪有这种赶着同伴上门来送死的。”

“这不是蠢嘛!”

张熹微的嘴角微不可察的僵住了半晌。

师尊,闫云坤如今是大乘期的修为,您这样说他真的好吗?!

看出了自家徒弟的心思,余舒拍了拍张熹微的后背说:“这不是没当着他面,没指着他鼻子说嘛,不打紧的。”

可是人家修为比你高,听得见啊!

更何况,那人就在天上挂着呢!

张熹微没忍住,跟着自家师尊一起转头望向还在天上悬着的闫玉坤。

那魔尊的表情,除了冷,还是冷,和刚刚让手下攻打结界时没什么两样。

张熹微见状,小声嘟囔道:“心态真好!”

要是师尊的话,早就气炸了......


闫玉坤看着余舒远去的身影,眼神中的冷冽不减分毫。

他原本是想激怒余舒,以此来挑起魔修和仙修的大战。

可眼下的情况,余舒油盐不进,浮玉宗那些个弟子虽然恼怒,但是他们没有掌门下令,也不敢擅自行动。

如若闫玉坤迟迟不下令率兵攻打,余舒也不肯让浮玉宗的弟子攻杀魔界大军。

那么今日魔修们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汐梦大陆未来几百年里最大的笑话。

一身红衣的苏月泠,手持着她的月纹玉笛来到闫玉坤的身后,她看了眼不远处的余舒。

望着故人的背影,她哂笑道:“没想到,余舒那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炸的脾气,如今收了徒弟,倒是收敛了不少。”

说完,苏月泠转头看了眼身后,蠢蠢欲动的魔界大军。

他们如同魔界深处、不受管教的魔兽,眼神里闪烁着噬血的异芒,只待闫玉坤的一声令下,就会撕扯掉眼前的一切。

苏月泠挥动着手中的玉笛,走到了闫玉坤的身旁,“如今这情形,若是你执意要战,魔界的名声怕是要更臭了。”

“那又怎样,在他们这些修仙的人眼里,我们魔界什么时候有过好名声了!”

原本站在军列中的上官烛,听到苏月泠有撤退的想法,立马上前反驳。

“魔尊,战吧!”

“我们的人好不容易让司轩逸魔气入体,眼下他闭关,自顾不暇,魔尊您又进阶大乘期,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时候攻打浮玉宗了!”

“苏月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千年前,你和浮玉宗的那个掌门,你们......”

“够了!”

“大敌当前,你们就在这内讧,像什么样子,是不是不把我这个新上任的魔尊放在眼里!”

闫玉坤捏住了苏月泠手中的玉笛,如若刚刚不是他出声制止,眼下凭上官烛的修为,是绝对没法在苏月泠的玉笛下讨得半点好处。

他冷眼看了看双目赤红的苏月泠,沉声道:“大战在即,你的那些个手段,还是对敌人使才能发挥它们的作用。”

苏月泠察觉到了闫玉坤眼中的杀意,她不忿地收起了法器,对着上官烛不齿道:“若是为了光复魔界大业,我责无旁贷,就算你们是现在要了我的命,我也毫无怨言。”

“可是上官烛,我要问你,你当真是为了魔界的未来,才表现得如此义愤填膺嘛!”

“你说我与余舒有私交,那你和浮玉宗的瓜葛也不比我浅吧!”

苏月泠见上官烛闭了嘴,又近身贴在闫玉坤的跟前,低声道:“至于你,魔尊大人。”

“这次不必要的战争,你又是为了谁。”

“为了那个人,你竟然就要这些魔界的精英,为你陪葬。”

“这样值得吗?”

苏月泠走了,在魔界与浮玉宗大战之前离开了。

闫玉坤没有当场处决她。

不知道是他忘记了,还是不想......

不管怎么样,苏月泠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会去往什么地方。

那抹红色的、娇艳的身影原本是那么的夺目。

可是他们没有在意。

魔界没有人在意,浮玉宗的那些个弟子们也更不会去在意。

此时,魔界大军无一人不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肥肉,想要拆之果腹。

浮玉宗的弟子则是纷纷祭出了自己的法器,在各个位置摆出阵法,以防魔界再次来犯。

而闫玉坤呢,他在听完苏月泠的话,只是盯着魔界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这样看来。

这世间,怕是没有人会在意、会知道,苏月泠到底会去哪里了......

余舒捂着胸口,嘴角的鲜血不住地往外流,桔梗色的长袍被鲜血浸染。

她用自己的毕生修为重新启动了浮玉宗的护宗结界。

想来若是魔界再次进攻,能够为那些长老弟子们拖延些时间。

“师尊!”

张熹微担忧上前去搀扶余舒摇摇欲坠的身体。

将周彦长老给她的护本固元丹,喂进了自家师尊的嘴里。

浮玉宗护宗结界的阵法被毁了,看管阵法的护法们七死一逃。

“阵法的位置,是宗门绝密,如今护阵的人有一个下落不明,看来是早就被魔界收买了!”

余舒在丹药的作用下,已经渐渐有些好转,听着自家徒弟的分析,秀长的眉毛紧皱。

能够看管这阵法的,都是历届宗门长老们最信任的人,都是些见证浮玉宗成长的老祖级的人物了。

如若,那下落不明的一人真的是被魔界收买了。

更甚者,他原本就是魔界的人。

那么现在的浮玉宗,又到底有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

余舒原本是想在张熹微继位后,亲自看着自家徒弟在掌门之位上的成长。

如今看来,难了......

余舒支撑着灵力殆尽的身体,半靠在自家徒弟的身上,两人来到了议事堂。

众峰的峰主都在这里等着余舒的安排。

余舒在张熹微的搀扶下,坐在了主位上,她抬眼看着堂内神色各异的诸位长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这些人里面,会有魔界的人吗?

周长老见余舒面色有些惨白,担忧问道:“掌门,你还好吗?我这还有些丹药,你看你需要哪些,管够!”

说完,周彦就把芥子囊里零零散散的丹药瓶堆放在议事堂内的桌上。

余舒缓缓地抬起手,制止了周彦继续往外倒瓶瓶罐罐的动作,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假装无恙。

“我还好,护宗结界的阵法出了些差池,我已经修补好了,魔界如若再犯,能抵挡他们些时间。”

“这次,闫玉坤来势汹汹,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啊......”

议事堂内的几位峰主面面相觑,其中有几位脾气火爆的峰主直接破口痛骂道:“那些个魔修不知天高地厚,闫玉坤这个小儿竟然敢率军在我们浮玉宗撒野!”

“他们魔界要战,我们浮玉宗也不是怕惹事的!”

“掌门,如若要战,我们几个峰主定要冲在最前线,让那些个魔修知道我们浮玉宗的厉害!”

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

浮玉宗的最强战力正在闭关,有些个峰主坦然享受着司轩逸千百年的庇护。

如今司轩逸不在,他们缺了最强的后盾,心里自然是有些没底的。

这些人里,也包括余舒,浮玉宗的掌门。

但是她却不是因为害怕。

虽然,她在汐梦大陆以火爆脾气闻名坊间,但她是个和平主义者,不爱打打杀杀。

更不用说仙魔大战,这种一听就会死好多人的事情。

余舒抬眼看着堂内,自动划分成两派的峰主们在据理力争着。

她真心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争论下去,魔界大军会乖乖撤离啊!

但是希望终归是幻想,如若希望的执行者不是自己,那希望就很难成为现实。

浮玉宗正殿外,几名合体期圆满的长老带着得力的弟子们,监视着魔界大军的一举一动。

姜欢跟在岳朗的身后,忧心问道:“师兄,这些魔修到底在干什么呢?他们什么时候会攻打我们啊?”

岳朗看着上空蓄势待发的魔界大军,明明之前有机会突袭,并且乘胜追击,为什么他们没有那么做呢?

或者说,为什么这个新上任的魔尊,没有让他们这么做?

“且看吧,待会若真是打起来了,你切莫离我太远。”

不要让我护不住你。

姜欢抬头看了眼身旁面容清俊的岳朗。

此时他的脸上,出现了她以往未曾见过的严肃和紧张。

“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突然萌发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身体比心更加诚实。

在姜欢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的手已经轻轻地攀贴在岳朗的手上。

手心突然的软嫩让岳朗心神一震。

随后,也就只是短短的一瞬,两人的手就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好像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

“魔界进攻了!”

“掌门,长老,魔界进攻了!”

议事堂内的几位峰主和长老立马冲了出去。

他们抬头看天,被余舒重启的结界,再次承受着魔修们的法阵攻击。

在阳光的照射下,结界映射出了彩色的涟漪。

余舒见状,立马吩咐道:“熹微,你和周长老赶紧护送新弟子们撤离。”

“其他人,拿出你们的法器随我迎战,我们要拖延魔界大军入侵,绝不让他们有机会伤害浮玉宗的弟子们!”

余舒在丹药的作用下,体内的灵气恢复了大半。

她只身飞往了浮玉宗正殿外的高台上,看着接踵而来的众峰长老,以及高台下一张张青春热血的浮玉宗弟子。

她手执掠云,直指悬于半空的魔界大军。

“要战,那便战吧!”

“我浮玉宗众人,以命相迎!”


张洝踏云而行,直奔浮玉宗的方向而去。

她把紫芜留在了魔界。

毕竟,闫玉坤率领魔界精英攻打浮玉宗,无疑是在向整个汐梦大陆宣告,魔修要反。

汐梦大陆终究是仙修者居多,不乏强者。

仙修和魔修势不两立。

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就算张洝离魔神只差一步之遥,也不敢完全保证能护住紫芜的安全。

一个十四岁就金丹后期,而且暂时还不会掩饰自身修为的魔修后辈。

和张洝相比,紫芜也同样惹那些仙修眼热。

张洝相信,如果她把紫芜带在身边,一些仙修也会记住紫芜的样子,以待日后出其不意,将她抹杀掉。

还是留在魔界更安全些。

魔界现在一致对外,就算有人嫉妒,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对小丫头下手。

张洝望着脚下黑红的一片,穿过这片树萝就要到浮玉宗了。

魔界位于汐梦大陆的西北方向,血紫树萝被魔气滋养蔓延万里,将魔界与浮玉宗相隔开来。

远处接踵出现了火光,燎燎升起的黑烟好似是为了衬托乌云滚滚的天空,让这世间更有几分天下大乱的味道。

“杀光这群修仙者!”

“抢光城内的财宝,占了他们的修炼福地!”

......

“守住城门,绝不要让这些魔修伤害城内的百姓!”

“把这群魔修赶回魔界!”

......

张洝离浮玉宗越近,听得就越清晰,偶尔还能听见双方对阵时法术爆裂、兵刃撞击的声响。

她身子不停地朝着浮玉宗赶去,可脑子里却在想着,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从浮玉宗山脚下的哪个城镇里传出来的。

大体方向好像是,但是张洝又不怎么敢确认。

好像......是无极城,是自己的家乡来着。

无极城地处浮玉宗山脚,是离魔界最近的一座城邦。

它依附着浮玉宗的力量,在这块不太平的地界上,屹立不倒近万年。

虽然说,张洝的母亲没了,父亲也不知所踪,她在这个世上没什么牵挂。

但是张家毕竟也算是收留了她们母女俩一阵子,而且大房的张熹微在自己初入宗门时,也是多番照顾。

于情于理,她都该能帮上一点是一点。

张洝停了下来,腾在半空,分出了一缕神识去查探一下无极城附近的情况。

万幸的是,魔界的精英都随着闫玉坤,到浮玉宗上门挑衅了。

这些在浮玉宗山脚的城镇里闹事的魔修们,大多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元婴的也就那么几个。

想来,是一些闲散在外的魔修,知晓了闫玉坤攻打浮玉宗的消息,想要趁乱图谋些小利。

无极城里,那些能依傍着浮玉宗开城建府的人家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城里的几家大户,每户都有两三个实力不俗的老祖宗坐镇。

张家也算是其中的首位。

现如今的张家家主,是张洝的大伯张仁淙,也是元婴后期的实力,对付这些小鱼小虾也算是绰绰有余。

“看来,用不着我出手了。”

张洝收回神识,闭目休息了片刻,就准备继续赶往浮玉宗。

就在张洝准备动身的时候,一道有着合体期实力的魔气出现在了无极城的附近。

张洝挑眉,看着那位魔修在空中遗留的魔气,心中诧异。

魔界里,有元婴实力的魔修都被闫玉坤领着去浮玉宗了。

这么个合体后期的魔修,闫玉坤竟然没带着?

眼看着,那个魔修越来越接近无极城。

张洝顾不上心中的困惑,连忙动身追了过去。

这下自己不去都不行了。

也不知道,张嫣然他们看到自己满身的魔气,会是个什么反应......


张仁淙作为张家的家主,正领着城内的一群修仙者,守在城门上。

城主等一众人,正在城门外抵御着闹事的魔修。

浓厚的魔气笼罩在浮玉宗的上空,久久不曾散去。

闫玉坤攻打浮玉宗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汐梦大陆。

散落各地的魔修们,有的隐息避世,有的则是想要趁此机会发笔横财。

无极城城门上的修仙者,手持法器,满脸憎厌地望着眼下闹事的魔修。

张晨浩站在了张千淙身边,手里紧紧握着他的沧溟剑。

这是他生来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魔修,难免有些紧张。

“爹,魔修突然袭击,城里有护卫还好,那些山里的村落该怎么办?”

张仁淙侧首,看着张晨浩有些发白的脸色。

虽然害怕,但是脸上毫无退意。

不愧是他们张家的好儿郎!

张仁淙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沉声道:“浩儿放心,你四叔已经带人过去了。”

“而且,山上的那些村户大多是以打猎为生,他们比那些魔修更熟悉山上的情形,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眼下,我们要确保不让这些魔修进城,否则,那些手无寸铁的寻常百姓就要遭殃了。”

张仁淙的声音并不温柔,甚至有些粗哑。

可是,却是这样的声音让张晨浩安心不少。

“父亲放心,儿子绝不会让这些魔头进城危害我们无极城的百姓!”

“好,为父信你!”

张仁淙又拍了拍张晨浩的肩头,随即背过双手,一脸沉重地抬头望着浮玉宗的方向。

也不知道,微儿在浮玉宗怎么样了......

张仁淙和她的妻子袁玲儿,生了三个儿女。

张熹微是他们的长女,小娃娃十岁的时候就被送去了浮玉宗。

虽然,张熹微每年都会和家里有书信往来,可是亲人间的感情终究是淡了些。

张熹微三岁多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府里的先生,修仙问道。

也是在那个时候,张袁氏怀了一对龙凤胎。

男娃叫张晨浩,女娃叫张嫣然。

虽然两个小家伙也颇有天赋,但是张袁氏死活不愿意再把孩子送往浮玉宗。

张仁淙也没有拦着,默许了。

虽然这样做,让张家少了两个可以和张熹微般,名扬大陆的天才少年。

可是,张仁淙作为一个父亲,还是想要看到自家孩子能与自己多亲近的。

现如今,闫玉坤大张旗鼓地攻打浮玉宗,散落四处的魔修们也开始聚众挑衅修仙者。

张仁淙虽然也担心自家的大女儿,但是他现下也是分身乏术。

想来,微儿作为浮玉宗掌门的首徒,那些长老们会仔细护着她的。

城门下,战况激烈,四处飞散的术法时不时溅落到城门上。

好几次,那被弹飞的武器法术,都与张仁淙的面颊贴的极近,险险擦过。

可张仁淙都是面不改色,毫无躲避之意,一副绝顶高手、不惧生死的超然模样。

与张仁淙一同守在城门上的修者,虽然也是四处闯荡,有些本事傍身的,但却也没见过魔修们如此阵仗的攻打,心里难免有些发憷。

他们看到张仁淙这番气定神闲的模样,突然有了主心骨。

此时,他们都紧紧握着手中的法器,准备随时攻打想要攻上城楼的魔修。

全然不知道,堂堂的张家家主,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家大女儿幼时的软糯模样。

想到可爱娇憨处时,眼眶微润,长须下的薄唇还激动地不住抖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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