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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穿越,成为大明最后一位皇太子,朱慈烺。隐忍六年,他见证自崇祯称帝,晚年的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致使大明山河日落西山。这一世,且看他如何在蛰伏中沉潜,于惊雷中崛起,挽明朝大厦之将倾!
主角: 更新:2022-11-17 18: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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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明末最狂太子,大明最后一个猛人》,由网络作家“语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一朝穿越,成为大明最后一位皇太子,朱慈烺。隐忍六年,他见证自崇祯称帝,晚年的刚愎自用,一意孤行,致使大明山河日落西山。这一世,且看他如何在蛰伏中沉潜,于惊雷中崛起,挽明朝大厦之将倾!
崇祯十七年。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鹅毛似的大雪呼啸着席卷了整个京城,仿佛要将什么吞没似的。
早已过了子时,紫禁城在崇尚节俭的崇祯号召下,各宫早早的就熄了灯,仅剩御书房内还有一点火光在黑暗中摇曳着。
御书房内。
朱由检,这位以勤政著称的崇祯皇帝仍然在批阅着奏折。
屋内小火盆提供的温度并不足以温暖整个房间,两边候命的宫女太监们冻得发抖,只能一点点挪动着步伐活动,试图换取一丝温暖。
“太子,如今天下之乱局,你有何对策?”
朱由检批阅着奏折,不急不缓的朝书案前的恭候朱慈烺问道。
“只要父皇什么都不做便能改善。”
朱慈烺再次出了自己的回答。
这是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向崇祯提建议了。
没错,他是个穿越者,而且穿越到这个世界已经六年了。
开了上帝视角的他深知如今大明朝的症结所在。
天灾人祸的因素固然有,但崇祯的问题也很大。
崇祯是个好人却不是个好皇帝。
自上位以来刚愎自用,内阁不知道换了多少人,局势却越来越糜烂。
如果崇祯什么都不做,直接躺平或许大明还能多活上几年,可崇祯偏不。
一意孤行的用人疑人,不知多少大将良臣被崇祯亲手葬送。
朱慈烺穿越这几年只能亲眼见着大明朝山河日下却无能为力。
今天总算是说出了心声了。
朱由检闻言,手里的毛笔一歪,纸面上留下一个大红点,眼底渐渐浮现了一片冷意。
周边等候着太监宫女纷纷面色大变。
空气仿佛更加寒冷,御书房内只剩下火盆里的炭火“滋滋”作响。
“朕记得你十二岁的起,每每回答都是离经叛道之言。”
片刻后,朱由检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如炬,“到今天,你终于是想坐这个位置了吗?”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却格外响亮。
宛如一声平地惊雷,皇帝威严的震慑下,两边的太监宫女们纷纷跪在了地上。
“儿臣不敢。”
朱慈烺也跟着告罪,心中却不断叹气。
这位爷,到底还是个不听劝的主啊。
“谅你也不敢。”
朱由检平复了好一会心情,脸色才逐渐恢复了过来,重新开始批阅奏章。
忽然,朱由检像是看到什么似的,脸上浮现一抹慌张,道,“好了,太子下去吧。”
朱慈烺告退。
“京师五百里外竟然冒出一个巨寇朱大王?生意都做到了葡萄牙了?”
“百官都是干什么吃的,马上召集内阁大臣来见我!”
不多时,身后就传来崇祯的一阵咆哮声,以及太监们急促的跑步声。
对于朱由检的反应,朱慈烺早已习以为常。
自己这位父皇表面上从谏如流,隔三差五的就找他问策,实际上根本就不让他参与政事,死死的限制他的权利。
相比于自己这位太子,自己的父皇显然更信任日后他口中“个个皆可杀”的大臣们。
如今更连国事都不愿意让他听了。
父子相疑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一边想着,朱慈烺一边走出御书房。
“殿下,您又顶撞皇上了?”
刚出御书房,门外等候多时的的东宫统领徐明为朱慈烺披上貂裘,小心翼翼的问道。
“徐明,你跟了我多久了。”朱慈烺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反问道。
“从太子建清风寨,号称朱大王以来。五年了。”
徐明的面色仍然恭敬,但如果让方才的崇祯听到这话定会一口老血吐出来。
“已经五年了吗?”
朱慈烺眼底泛起了一抹感怀。
刚穿越那会,他还是对崇祯抱有幻想的。
觉得自己的建议能够改变大明的结局,但迎来的只是一次次训斥责骂。
于是他学乖了,每天按部就班的当着自己的太子。
数年间,他就像个木偶般目睹着大明山河日下,但这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
在暗地里,他一直在默默积蓄自己的实力。
朱由检虽然死死限制他的权利,但东宫自己却能够做主的。
利用这点,他安排亲信在东宫各个要位上,更在暗地里将宫里的钱财送出宫,偷偷在京师五百里外建立了清风寨。
这五年间,从最简单的提炼白糖开始,一项项现代技术被他通过亲信传出宫门,用以建设清风寨。
利用走私海贸的手段,清风寨出产的商品远通四洋,在各国商人心中的地位甚至超过了苏杭,声名远播,投奔清风寨的流民数以万计。
短短数年间,清风寨不仅积累千万金银。
更是成为拥兵数万,聚啸一方的巨寇。
这样的势力即使放在整个明末也是不容小觑。
而这也正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凭仗!
“好好干,本殿下必不负你。”
“殿下蛰伏数载羽翼已成,大明江山需要殿下。”
徐明这位三十多岁的宿将坚毅的脸上充满了激动之色,说出压在心底许久的话。
起初徐明被提拔时对这位太子只有知遇之恩,但这五年间见识过朱慈烺无数神奇手段后,这种感恩早就变成了崇拜。
这几年他看见的是皇帝在用皇命杀人。
而太子却打着山贼的旗号救人。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如果不是眼前这位殿下,不知道要再死多少百姓。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认为太子比当今皇帝更似人君!
“说下去。”朱慈烺顿下脚步,却未回头。
徐明鼓足了勇气:“清风寨探得军情,居庸关总兵唐通、监军杜之秩已经降了。闯贼即日兵临城下,大明江山非殿下不可。”
朱慈烺神情一怔。
对明末的这一切他都清楚,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在不久后的剧情,就该是大明覆灭,崇祯吊死煤山了。
随着自己长大,崇祯对自己的疑心越来越重,闯贼的刀更已经架到脖子上来了。
他一直下不了决心的原因无非是放不下崇祯多年来对自己的养育之情。
可自己重活这一遭,做了这么多努力,不就是为了改变这个结局吗?
深吸一口气,朱慈烺终于下定了决心。
“召清风寨兄弟连夜进京。”
“明日早朝,觐见陛下!”
……
东方微微吐白,悠扬的殿钟响起。
朱慈烺早早的就在宫外的马车上候着了。
听到钟声,朱慈烺徐徐睁开双眼。
自崇祯皇帝取消他听政的权利后,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早起过了。
“殿下,真的要进去吗?”即使到了这里,徐明依旧有些担心。
“按祖制,本殿下有听政的权利。”
朱慈烺眼神坚定。
他今年十五,在这个时代算是成人了,
可因为自己的屡屡冒犯,崇祯却并没有给他听政的权利。
今时不同往日,今日这一场朝会,他是说什么都要参加。
蛰伏六年,沉寂六年。
是时候让朝廷想起大明还有这么一个太子了!
殿内,百官排列整齐,个个神情凝重。
“难道我大明百官连对付眼皮底下的土匪办法都没有吗?”
朱由检脸色很难看。
后金作乱他忍了。
大同失陷他忍了。
可现在匪患都出现眼皮子底下了,他还怎么忍?
他甚至昨夜已经提前知会过内阁大臣,可到了早朝,朝野上下还是一个方案都拿不出来。
在朱由检发怒时,一道请安声自殿外传来。
“儿臣朱慈烺,恭请圣恭安。”
当踏进殿门那一瞬间,朱慈烺立刻成为了全场焦点。
近几年皇帝不信太子,几乎是满朝皆知的事。
更是剥夺了除东宫外一切权力,其中包括了朝会听政。
如今太子忽然出现在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惊讶。
“太子,你想做什么?”
朱由检本来就在气头上,朱慈烺的出现在更是上火上浇油。
“父皇,我有解决清风寨匪患的办法。”朱慈烺回道。
“是让我退位,你自己当皇帝吗?”
朱由检的脸拉得老长,就差愤怒将写在脸上。
“父皇我已经十五岁了,按祖制有听政的权利了。”
朱慈烺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朱由检道。
话一出口,大臣们纷纷吓得跟着跪下。
相互用狐疑的眼神望向自己平日的政敌,想看看太子这话是谁授意的。
可当看见对方也用同样的眼神看向自己时,他们共同得出一个结论。
太子殿下的到来没有任何人授意,是自己来的!
得出这个结论,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殿下,这是找死啊。
“那就让百官们跟你谈谈祖制吧。”
果不其然,朱由检脸上出现了平静表情。
可大家都知道,这是朱由检怒到极点的样子了。
皇帝,怕是要废太子了。
对崇祯的反应,朱慈烺并不意外。
他了解的崇祯,性格就跟后世那些不讲道理的家长一样。
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法律,跟你讲法律,他跟你讲道德。
反正一句话,只要不顺从他的,那就是不孝。
事已至此,他也想看看自己这位父皇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臣,大学士翰林院检讨兼兵部尚书张缙彦参太子。”
崇祯这一朝到如今杀了不少人,如今朝中能活下来的,都是个顶个的人精。
不需要明说,当下就有人出列参奏道。
朱慈烺将目光望了过去。
张缙彦自己这一世并不熟。
不过记忆里,他是个先投闯,后投清的三姓家奴。
看架势,他是想做马前卒啊。
“准奏。”朱由检点头道。
“太子殿下平日不修品德,我朝尚俭,太子却开支用度奢靡。”
“更有荒淫无度,我甚至听闻京城中常有妙龄女子被掳进宫中。”
得到准许,张缙彦当即就列出了两条罪状。
“臣奏太子殿下贪污。”
“臣奏太子私通朝臣,预谋不轨。”
……
由张缙彦开了个头,一个接一个的大臣跳出来附和道。
每个人只想着和太子爷划清界限,想着千万别连累到自己。
一条条罪状,听得朱慈烺心中冷笑连连。
乍一听有理有据,全都是风闻奏事。
这也算得上是大明文官传统艺能了。
“就只有这些吗?”
朱慈烺看着百官们义正言辞的样子,终于是没忍住打断了他们。
“这些还不够吗?”
张缙彦一愣,对太子殿下的行为大惑不解。
正常人这时候不应该都战战兢兢求饶吗?
怎么太子却一点都不慌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么我只参奏一个人,一条罪状。”
朱慈烺禀报道。
“太子,不要胡闹了!”
“你年纪尚小,诸位朝臣的话你好好反省,回去闭门思过罢。”
朱由检不耐烦的呵斥道。
他看不惯朱慈烺的作风,却并不是真正的想废太子。
今天他只是想给太子一个教训而已。
他这话也是想给朱慈烺一个台阶。
朱慈烺听出了意思,却下定决心非要拉这个张缙彦下马不可。
早在昨日,他布置在京师的眼线就见到有人将军情送到了兵部。
也就是说闯军破城的事,必定是他张缙彦瞒报!
于是朱慈烺矛头对准了张缙彦,朗声道。
“儿臣参奏张缙彦瞒报军情!”
“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瞒报大同军情,陷我大明于危难当中。”
“张缙彦,我问你,昨夜居庸关为闯贼所破,你为何不报!”
朱慈烺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人穿透一般。
他怎么知道?
面对朱慈烺的质问,张缙彦心头一抖,言语不自觉的有些支吾起来:“太子……有什么证据?”
“太子!够了!”
朱由检满眼的不相信,想要喝止朱慈烺的话。
“禀父皇,这是清风寨斥候传来的消息。”
朱慈烺没有停下。
群臣和朱由检表现在完全在意料之中。
如果崇祯提前知道这件事的话,也不至于傻傻待在京城吊死煤山了。
朱慈烺望着张缙彦,缓缓道:“张大人你不是好奇怎么知道吗?因为本殿下便是清风寨寨主朱大王!”
余音缭绕在大殿内久久不绝。
朝堂上的沉默整整持续了有半刻之久。
大臣们对清风寨并不陌生,坊间早有清风寨耳目遍布天下的传言。
太子殿下是朱大王的话,知道张缙彦瞒报军情也在情理当中。
可那也就意味着,居庸关真的破了!
居庸关可是京师最后雄关,仅离京师五十余里。
也就是说,如今离闯军兵临城下最迟不过十日时间。
大明亡国之祸已至!
张缙彦还在强撑,可煞白的面庞早已出卖了他。
瞒报军情,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好啊,好啊。”
“太子做贼,臣下欺瞒。”
“你们好啊!”
朱由检怒极反笑,向后踉跄了几步,两眼一黑竟是昏在了龙椅上。
……
慈宁宫内。
朱慈烺静静的站在病榻边守着崇祯。
那是一张沧桑的脸庞,明明才三十多岁却因为过度劳累两鬓染上了白霜,好似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朱慈烺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酸楚。
崇祯这皇帝一生都在尝试救大明,可终归是在做无用功。
“太子还是回去吧,若是让皇爷醒来怕是要治你罪呀。”一边的王承恩劝道。
今天朝堂上的事王承恩看在眼里。
作为一个跟了崇祯几十年的老人,他内心不觉得朱慈烺做错了,甚至他觉得能够在皇上眼皮底下建起这么大势力的太子很有能力。
但他清楚太子做贼,信奉儒家且多疑的皇上一定是不能容忍的。
“王伴伴,就让我尽一尽孝道吧。”朱慈烺仍然未动。
“哎,太子不该这么早……”王承恩想说朱慈烺不应该在这时候暴露清风寨主的身份,但又觉得不合适,最终化为了微微一叹。
“王伴伴,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朱慈烺道。
他不是故意要气病崇祯的,只是大明危难至此,两世为人的他实在不愿意看着重大明蹈覆辙。
如果是一介草民,一个普通人,他能靠着自己带来的记忆过上无忧无虑闲散人生。
可这一世他是尊贵的大明太子,不管他愿不愿意,他和这个王朝的命运已经紧紧连在一起。
不为苍生百姓,也为了自己。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老奴等会帮你拦着些皇上便是。”王承恩无奈道。
“咳咳。”
刚说完不久,朱由检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朱慈烺连忙上前搀扶。
“王伴伴的手劲变大了。”
朱由检感受着传来的力道有些不对,睁开眼却看到朱慈烺的脸,就是一把甩开朱慈烺,冷冷道:“你来这干嘛,自己滚去宗人府领罪吧。”
“皇爷,太子殿下是担心您的身体,一直在这为您守着呢。”
王承恩赶忙上前求情道。
听到这话,朱由检脸色缓和了些,却仍余怒未消,“都做贼了,怕是想逼死我吧。”
朱由检不允许自己手底下有人蓄养私兵,威胁他的地位。
更何况太子不只是蓄养私兵,直接就在京师附近当山贼了。
在朱由检眼里,这行为简直与谋反无异!
“我建清风寨,只为庇佑一方百姓,保我大明江山基业。”
朱慈烺跪下恭恭敬敬一叩首。
“那你的意思是我大明的百官,大明的兵士庇佑不了大明的江山?”朱由检质问道。
“正是此意。”朱慈烺颔首。
朱由检的两眼瞪得老大,这是发怒的前兆。
一边的王承恩都快急死了。
太子您倒是说两句好话糊弄过去就行啊,这么说不是在往火上浇油吗?
“父皇,如今大明已是危在旦夕。”
“闯贼居庸关马上兵临城下,朝堂之中都如张缙彦之流欺上瞒下之徒。”
“而府库银不过万两,兵士缺衣少粮。”
“大明真的要完了!”
朱慈烺没有停下的的架势,一连串的话犹如利箭一般直戳朱由检内心,朱由检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尤其是最后一句话,差点让刚醒的朱由检险些又昏了过去。
可偏偏朱由检清楚,朱慈烺口中句句都是实情。
“如果父皇还是怀疑儿臣的话,只要父皇一声令下,我清风寨即刻解散。”
说到这,朱慈烺顿了一下,
“儿臣这条命也可以是您的。”
朱慈烺说得格外认真。
但他非这么说不可,他不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也不甘心把命交给皇帝。
若不能获得崇祯信任,眼下凭他一己之力根本难救大明。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孩子,听朱慈烺这么说朱由检的心一痛。
“我要你的命干嘛。”
沉默了片刻,朱由检长叹了口气,招呼朱慈烺,“太子,上前来。”
朱慈烺拍了拍身上的灰,坐到了朱由检身边。
父子二人并足而坐,已经很久没有靠得这么近了。
“你长大了。”
当朱慈烺坐到身边时,朱由检才发觉和几年前相比朱慈烺长高了许多,甚至已有超过自己的趋势了。
可自己这几年,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
“烺儿,朕是不是对你太严苛了?”
看着朱慈烺还略显稚嫩的面庞,朱由检忽然有些愧疚。
“儿臣是储君,如何严苛对待都是应该的。”
听朱由检这么一问,朱慈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仍旧恭敬道。
听到这个回答,朱由检不由得愈发心疼。
他一直将朱慈烺当成一个不懂事,满嘴胡言的孩子,却没发现朱慈烺其实这么成熟。
除了会说一些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外,其他地方却是面面俱到。
可现在想来,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似乎都印证了。
尤其是朝会的今天事后,他开始正视起眼前这个太子来了。
“这几年大明难,朕也难啊,朕也知道朝臣们都各怀鬼胎。”
“就如同今日张缙彦,朕该治他的罪,但治罪他了,朝野的平衡就乱了。”
“我每天都担心着他们相互勾结,我也怕你……这一点连累到你了。”
朱由检难得的吐露心声,说出来后脸上也舒缓了不少。
“儿臣明白。”
朱慈烺太清楚崇祯皇帝的窘境了。
大明的党争已经够多了,而自己并非独子,如果自己参与,大明怕是还要多一个太子党。
崇祯不愿意他参与朝政,某种程度上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一点,他能感受到。
这也是为什么他要私底下建立清风寨,就是不信任这群文官。
相比于这个,朱慈烺更多的是欣慰,到底是苦肉计起作用,自己这个多疑的父皇总算是愿意信任自己了。
有了皇帝的信任,后面拯救大明的布局都能轻松许多。
“朕会赐你那清风寨一个名份,但你背着朕建了这么个山寨,朕还是要下令申饬你。”
“那么你清风寨有多少人?多少粮……多少钱?”
朱由检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朱慈烺有些好笑,感情朱由检兜兜转转的说了这么一大串,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不过皇帝愿意接纳清风寨那就是好事,朱慈烺如是的答道,
“清风寨民夫三万,兵勇一万,共计四万余人。”
“粮食一万三千石,可供十万人一年用支。”
“现银四千三百二十万两!财宝无计。”
听到这个回答,朱由检瞪大了双眼。
人多粮多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钱啊,朝廷一年的税收也才一两千万两。
清风寨这么一个土匪山寨就汇聚了四千多万两?!
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钱呀。
朱由检张了张嘴,很想张口要钱,但碍于面子还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朱慈烺一下子心领神会,道:“儿臣愿意拿出两千万两给内帑。”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朱由检顿时大喜。
“但儿臣有一个要求。”
“希望能够由儿臣募捐充盈国库。”
朱慈烺提出了要求。
闯军马上就兵临城下。
战端一启每天都是庞大的开支,说到底,清风寨还甚至是个土匪寨,相比一国还是太渺小。
不够的钱必须得从其他找补才行。
而这,也是自己参与朝政的第一步!
“准了。”
本来没有朱慈烺这笔钱加入,朱由检也打算募捐,他也不觉得募个捐能闹出什么事。
所以基本没有思考,就大方的同意道:“就让王伴伴全力辅佐你主持这件事。”
……
得了圣谕,朱慈烺立即就带着王承恩出宫。
大明虽有祖制在上,可自永乐起这个祖制就被打破了,到中后期的权势宦官更被称为内相。
而王承恩就是崇祯一朝的内相。
有了王承恩相助,大事可为呀。
朱慈烺美美的想着。
“殿下,您今天可真是吓死老奴了。”
出了殿,想起刚刚太子宫内的表现,王承恩仍然是心有余悸。
他是差点以为今天太子真要被皇帝杀了。
“君父乃是当世圣君,怎么会真的要我的命呢。”
“那倒是。”
王承恩点了点头,倒是真信了朱慈烺的说辞。
朱慈烺哼哼了两下,他当然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就算崇祯不顾父子之情,他大不了跑去清风寨再占山为王,以崇祯对大明的掌控力,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正说着,恰巧迎面碰见了一群官员浩浩荡荡的走来。
“太子为贼,大明危矣!”
“为张大人鸣冤啊!”
还没走近,大老远的就听见哭丧一般的嚎啕声。
群中竟然跟着张缙彦、
朱慈烺一看就乐了,正准备去找他们,这群官员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百官们也看到了朱慈烺。
看着朱慈烺出来的从宫内出来的还有王承恩,张缙彦心中却是有些疑惑。
王承恩这个皇帝的心腹太监怎么会跟着太子?
当即就心下存疑,一个眼色使过去,便有个年轻御史跳了出来。
“王公公,我等有事向陛下禀报。”
御史没有搭理朱慈烺,而是朝王承恩道。
听到这,朱慈烺立马就懂了这群家伙想做什么了。
百官哭门,张缙彦这是想用舆论逼着皇帝给他正名呀。
想通这点,他不得不佩服起大明官员的脸皮起来。
这群官员搬弄是非的本事可比起治国强多了。
“这……”
王承恩面带为难的投来询问的目光。
“诸位是来弹劾我的?”
朱慈烺向前一步,问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御史没有否认,一脸正义道。
如果不是自己看透了他们,还真相信了这群家伙的嘴脸。
朱慈烺也不反驳,微微一笑,
“忽然人有错,正好我从殿内带来圣谕,诸位听我说完再弹劾我也不迟。”
“张大人,你说呢?”
“殿下说便是。”
眼看自己已经被砍到了,张缙彦也不再躲了,直接站出来道。
反正大不了被罢官,今天博个清正之名告老还乡仍不是富家翁。
说不定等闯军进城后,还能用这清正之名换个一官半职。
说到底,他不认为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太子能斗得过他。
“闯贼即日兵临城下,社稷有倾覆之危,。”
“我奉旨筹饷,作为大明忠臣,希望各位能慷慨解囊。”
朱慈烺摆出一个要钱的手势。
张缙彦听到太子没被治罪,还奉旨募饷却也不以为然。
“我等都是清流官,身无余财。殿下筹钱找错人了。若是不信,便抄了我张缙彦的家。”张缙彦梗着脖子,眼中透着不屑。
他只觉得太子幼稚得不行。
明知道是来弹劾他的,还敢找他们要钱。
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哪来给你生钱”
“吾辈皆两袖清风,唯有性命而已!”
……
张缙彦一开口,百官也跟着附和道。
他们也不觉得朱慈烺会抄家,也不怕被抄家。
崇祯一朝的厂卫名存实亡,用谁抄家还不是他们说的算,皇帝还能亲自一家家的抄吗?
只要他们联合起来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
这是他们在过往无数次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没钱吗?”
朱慈烺也不生气,百官的表现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也没指望这群家伙能乖乖的交钱。
朱慈烺一顿一顿的念出一串人名和数字。
“御史钱大人,二月份,三百四十二两。。”
“侍郎张大人,六月份,九十二两三钱。”
……
几句话没头没脑,然而被点到名的人个个脸色都变得煞白。
“张大人,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朱慈烺念出来的,不是别的,正是清风寨这几年来贿赂百官的一些款项。
这些年清风寨能够顺利发展,除了之前朱慈烺在朝中打掩护之外,也没少贿赂这群大臣,
五年时间,在盘根错节的利益下,朝中就没几个人没收过清风寨的钱。
这些账,就是他敢让百官吐钱的底气!
轻飘飘的几句话,像是重拳一般砸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官员勾结贼寇,那是杀头的重罪!
“我说完了,现在不愿意捐钱,要弹劾本殿下的请进吧。”
朱慈烺让开路,做了个请的手势。
百官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敢动的。
开玩笑,把柄都被人捏手里。
还弹劾个鬼啊!
“其实家内还是有些余财的。”
“我也是,我这就把我家房子卖了毁家纾难。”
“刚刚是张大人的意思,我等对大明一片赤胆忠心,自当尽力。”
刚刚还群情激奋的官员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退到一边。
带头的张缙彦一下子被百官们推出来当挡箭牌了。
看着百官们的举动,张缙彦脸上的表情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看。
这几年,他也没少收清风寨的钱。
要是真追究起来,他也逃不过。
“那么张大人,你呢?”
朱慈烺脸上笑意盈盈,可在张缙彦看来简直就跟魔鬼的笑容没什么两样。
“不……不必了。”张缙彦脸色很难看。
“那就烦请张大人知会六部了。”
为了断绝这群文官的侥幸心理,朱慈烺又特意补充了一句,“这次募饷由我清风寨的主持。”
张缙彦没有办法破除把柄,可他清楚今天之事是他挑起的,如果自己就这么退了,今天之后在官场就真的混不下去了,于是他深吸一口气,道:“既然殿下要我等捐款,那么请殿下先让周国丈捐吧。”
国丈周奎的抠门爱财是举世皆知的。
如果周国丈不捐或捐少了,太子就无法服众,到时候也可以以此为借口令百官拒捐。
你手底下的人就算能抄家,还能抄自己姥爷家吗?
说着,张缙彦目光望向人群里。
朱慈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探头探脑的小老头努力着想藏进人群中,可周围的官员却很识相的让开,顿时让小老头的身影暴露了出来。
这人不是周国丈又是谁?
看到周国丈,朱慈烺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百官弹劾自己,这位亲姥爷不帮自己也就罢了,身为国戚的他竟然还跟这群文官混在一起狼狈为奸!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压住怒火,道,“周国丈身为国戚自不会负国。”
“那好啊,今日日落周国丈捐多少现银,我等便捐三倍。”
“一言为定。”
看朱慈烺答应得如此爽快,张缙彦不禁露出得逞的笑容。
……
“殿下,您怎么能轻易答应下来呢?”
等走远后,王承恩苦着脸道。
满朝上下谁不知道周国丈是出了名的铁公鸡,想要他吐钱比让公鸡下蛋都难。
最关键的是周国丈是外戚,像周国丈这种外戚,平日里现银不多,大多是房地产、古董字画之类的不动产,短短一上午就算变卖也换不了多少钱。
这也是为什么张缙彦敢打这么个赌的原因。
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朱慈烺一脸无所谓:“王伴伴,父皇让我奉旨募饷,那我有封诰命夫人的权利吗?”
“没有这个先例,但以殿下的身份,请个二品诰命应该没问题。”
王承恩思考了一会回答道,又不解的问:“这跟周国丈有什么关系吗?”
“放心吧,我不仅要让我这姥爷捐钱,而且还要他捐得心服口服。”
“不过这之前,请王伴伴帮我拟一道请封诰命的旨意。”
朱慈烺得到肯定的回答,自信满满道。
他也并不指望周国丈这个守财奴能够踊跃捐款。
但精通做生意的他,决定用做生意来办成这件事。
请诰命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等朱慈烺二人来到周府的时候,周国丈并不在家,
迎接二人的是周府大房刘氏,也是朱慈烺这一世的外婆。
朱慈烺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这好姥爷指定是想躲着自己来逃避捐款。
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找周国丈讨钱,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进了周府。
“太子、王公公,请用吧。”
“鄙府简陋,一直奉行节俭,多有怠慢了。”
进了府内,刘氏就递上来一盘水果道。
只是这盘水果显然放了有好一些时日了,上面都是一些肉眼可见的腐败。
“这也太简陋了吧。”
王承恩嘴角直抽。
不用想,这肯定也是周国丈的意思。
老家伙为了哭穷还真是用尽心思了。
心中吐槽着,朱慈烺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将眉头皱成一团,对着刘氏长吁短叹却不发一言。
这一幕直接给王承恩看愣了。
太子殿下这是哪一出啊?
刘氏更是满头雾水。
他知道太子殿下今天要来募饷,周国丈出门前也教给她一套哭穷的说辞。
可太子殿下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太子,您这是怎么了?”
刘氏终于是没忍住发问。
“姥姥,这里没有外人,不要叫我太子了,叫我烺儿就好了。”朱慈烺握住了刘氏手,道。
刘氏被喊得有点猝不及防。
可这一声姥姥,还是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哎,姥姥,孙儿心疼你啊!”
朱慈烺又道。
一番言语下来,刘氏更懵了。
她有什么好心疼的。
“烺儿,姥姥怎么了?”
刘氏试探性的问。
“姥姥你还不知道我姥爷的事吗?。”朱慈烺故意惊讶道。
“什么事?”
“就是……”
朱慈烺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两张青楼的赎身契却非常适时的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一瞬间,也是刘氏被看到了内容。
赎身契的内容很长,两个青楼女子名字不同,但另一边的赎身人的大字赫然写着“周奎”。
“这天杀的老家伙!”
该死的老家伙,竟然背着自己在外面养女人!
看到这两张赎身契,刘氏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如果不是因为朱慈烺和王承恩还在这,她已经拿着菜刀去找周国丈拼命了。
刘氏又感觉有些不对,连忙追问:“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听说,国丈外面还有两个儿子。”
“什么!”
刘氏更愤怒了。
他和周国丈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儿子。
这外面一下多了两个,撼动了她的正室的地位!
如果说刚刚只是勾起了她的嫉妒心,那么这次朱慈烺说的话无疑让她产生了很大的危机感。
“唉,姥姥您勤俭持家数年,姥爷怎么能如此狠心。”朱慈烺故作痛心道。
“那烺儿,姥姥应该怎么办?”
刘氏已经完全把朱慈烺当做自己人,至于周国丈的吩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一心只想着保全自己的地位。
朱慈烺内心微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道:
“请诰命。”
“只要姥姥诰命加身,就永远是正牌,您的孩子就永远是嫡子。外面那些野花拿什么跟您斗?”
刘氏一听就觉得有道理。
可问题又来了,请诰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他们是国戚,也不是说请就能请的。
“如今朝廷募饷……孙儿手里就有一封二品诰命书。”
见刘氏心动了,朱慈烺及时道。
王承恩也适时的拿出那封早已装裱好的诰命圣旨。
“还是要钱啊?”
刘氏终于是有些回过神了。
“姥姥不愿意的话,就多考虑几天吧。烺儿就先告辞了。”
见刘氏还在犹豫,朱慈烺起身做告辞状。
“等等!烺儿别急着走呀。”
刘氏一下子急了。
“姥姥,钱是好东西。但是您辛苦留下来也要自己花得了不是?”
朱慈烺的话终于成了压垮刘氏的最后一棵稻草。
刘氏终于总算下定了决心,一咬牙道,“不就是钱吗?跟我来。”
王承恩简直看呆了。
还能这样来的?
朱慈烺微微一笑,就跟着刘氏走进最破旧的一间屋子里。
屋内的东西摆放整齐,很多旧物堆叠,可眼尖的朱慈烺一下子就看出了都是些古董家具字画之类的名贵物品。
好家伙,周国丈有钱啊
刘氏从最里面的箱内拿出一叠地契,递了上来,道:“这些可以吗?家里都没有现银。”
朱慈烺仅仅是瞥了一眼,就认出了是京师附近的田庄的地契。
至少有数千亩。
“自然是可以的。”
朱慈烺毫不客气的接过地契,又作难为样,道,“但是姥姥,最近田价贱……”
“那家里你看有哪些值钱的,都全部搬走吧。”
反正都到这个地步了,刘氏一心只想着拿到诰命,索性手一挥,把家里的财政全部交给了朱慈烺。
钱是周国丈的,诰命可是自己的呀。
朱慈烺等的就是这句话,吩咐一声,门外早已等候多时的商人们蜂拥而入周府。
他清风寨的生意早就做到京师了。
全京城的牙行,当铺都有他的人。
如果说整个京师谁的变现能力最强,那肯定就是他了。
“古画一幅,价值五百两。”
“珍品黄花梨木桌椅,价值一千两。”
……
“殿下,总共价值四十六万两银子。”
一番细算后,负责清点的人禀报道。
四十六万两,差不多是周国丈大半身家了。
“姥姥,这封诰命您可要收好了。”
临行前,朱慈烺将诰命圣旨交给刘氏后,不忘嘱咐道。
带着变现的银子在刘氏千恩万谢中出了门,朱慈烺就迎面撞上了周国丈。
周国丈回来的时候老远就屋内家具一个接一个被搬出门口,两眼瞪得滚圆朝朱慈烺质问道:“你们这是干嘛?”
“谢谢姥爷对孙儿的支持。”朱慈烺乐呵呵的一拱手。
感觉不对,周国丈忙慌跑回家中,看着空落落的屋内,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珍藏多年的古董字画、房产地契,是一点没留啊。
这可是他积攒了数十年的财富啊!
“你这败家娘们干了什么啊!”周国丈嚎啕道。
“老东西,你敢背着我在外面养女人我还没跟你算账!”
……
从周国丈家中拿出来的钱无疑是一笔巨款。
更让朱慈烺关心的是与张缙彦等文官集团的赌约。
朱慈烺清楚要从周国丈手里保住这笔巨款,还得让百官认账的话,必须得有崇祯皇帝背书。
所以拿到钱后,一路赶回乾清宫。
恰巧周太后也在。
“这真是国丈捐的?”
即便白花花的银两摆在面前,周太后仍然是有些不相信。
自己的老爹什么德行他清楚,那可是天天跟哭穷的主呀。
难道还突然变性子了不成?
“殿下高明啊,用一封诰命书就让刘氏把国丈的钱捐了。”
王承恩站在一边绘声绘色的形容着。
谁能想到平时天天哭穷的国丈爷竟然能拿出接近五十万两白银。
而太子殿下竟然不抄家不逼迫的情况下,三言两语就轻易的从周国丈家里拿出这么多钱。
“王伴伴谬赞了,这只是一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而已。”
“主要还是靠父皇给的诰命。”
朱慈烺道。
这倒不是他谦虚,而是他真的这么认为。
建清风寨五年,他布置在京师的眼线多的是。
朝中官员一些情报都在他掌握中,周国丈在外面有人的事更是如此。
这些情报消息比起大明巅峰时期的厂卫来说差远了,只不过崇祯自废武功才让这些特务组织失去了作用。
朱由检听得脸直抽抽。
这叫小手段?那他费尽心思收不上来钱叫什么?
要是一封诰命书卖四十六万两,他肯定批发印着卖。
这也更让他确信了,自己这太子是个能变钱的财神爷。
说话间,门外嚎啕声传来。
“皇上,皇后,冤枉啊!”
一个被打成猪头样的小老头,一个跪刹就趴在了朱由检和周太后面前大喊。
“姥爷,你这脸是怎么了?挺别致啊。”
朱慈烺没忍住打趣道。
“还钱!”周国丈愤怒道。
“姥爷,你在说什么?”朱慈烺还在装傻。
“你还装!把钱还给我!”
“孙儿真不知道骗了周国丈什么?”
看着朱慈烺吊儿郎当的样子,周国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次家产基本都被骗完了不说,还挨了顿打。
可现在这家伙竟然装成没事人一样。
“好了,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朱由检没好气的道。
“皇上,你可要为臣做主啊。”
“太子殿下从臣家里骗了臣的养老钱!”
周国丈看到崇祯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急忙道。
“我可没有,这是我姥姥帮姥爷捐的。”
“哪有人捐,你那就是骗!”
看着周国丈和朱慈烺拌嘴的样子,朱由检就是一阵头大。
这叫什么事啊?
朱由检并不是很想掺和这件事。
“这件事你们俩商量着来吧”
说完,崇祯背过身去化身工作狂再次拿起桌上奏折。
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二人自己解决。
眼看女婿这边行不通,周国丈又朝周太后道:“女儿,你知道为父这些年啊省吃俭用的。”
“整整四十六万两啊!”
“那是把我我棺材板都骗走了啊!”
周国丈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朱慈烺白眼连连。
心想你后世的时候被李自成拷掠的可不比这点钱少啊。
如果不是知道周国丈什么德行,朱慈烺或许还真心软了。
索性眼观鼻鼻观心,摆出一副要打要杀随意,要抢不可能的样子。
“烺儿,你姥爷也不容易,还他一点吧。”
毕竟是自己父亲,周太后心软了。
母亲发话了,朱慈烺知道再装傻是不可能了。
“母后,儿臣是心疼姥姥。”
“姥爷在外面养了两个青楼女子,还给您生了两个弟弟。我是为了姥姥的地位,才为姥姥请了一封诰命。”
“至于钱,是姥姥捐给朝廷的。”
朱慈烺说得理直气壮。
正经买卖得来的钱,怎么能算是骗呢?
“父亲,烺儿说的可是真的?”
周太后俏眉一蹙,立刻朝周国丈投去了质问的目光。
纳妾在这个时代并不违法,但是豢养外室是道德不允的,何况周国丈的国戚身份。
“一派胡言!”
被戳到痛处,周国丈憋红了脸道。
“我这里还有赎身契呢。”
朱慈烺就要去掏袖子。
“那也不行!”
“我要钱啊!那是我的棺材本啊!”
眼看讲道理行不通,周国丈开始了胡搅蛮缠。
看着周国丈这个模样,朱慈烺决心用出杀手锏了。
“今早儿臣募捐碰上了诸位大人们,他们说周国丈捐多少,他们捐三倍。”
“我还打算募捐来的钱分一些给内帑,再拿个百万两给母后。”
“现在看来,既然国丈准备要回去,那儿臣只好……”
朱慈烺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你不是装傻吗?
这么多钱,现在看你还装不装傻。
朱由检闻言立刻抬起了头,心中立即开始默算起来。
四十六万两的三倍,好家伙,百万两的巨款啊!而且是一人百万余两!
哪怕是刚获得两千万两巨款的朱由检也眼馋啊。
“慢着,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朱由检总算是开口了。
这么多钱都到眼前了,怎么可以放飞呢?
似乎是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朱由检干咳了两声,朝周国丈道,“国丈大人大义捐款,公忠体国,赏三品,赐宫中行走。”
“皇上,臣不要官啊。”
周国丈急忙道。
他要官干嘛,他要钱啊。
“国丈捐的钱难道要拿回去吗?”
朱由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快,态度算是明朗了。
周国丈只好再次向周太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周太后将头撇到一边,不去看自己这个守财奴父亲。
她也缺钱,她还指望着能分点钱,他就不用天天在后宫和宫女们一起织布了。
事已至此,周国丈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的钱是彻底没着落了,只好悻悻退下。
打发走周国丈,朱由检顾不得体面,激动道:“大臣们真的这么说?”
“自然,但还请父皇去给儿臣做个见证。”
“那么募捐的得来的钱……”
朱由检拉长了音调。
虽说募捐的事他说的是全权交给,但这么大一笔钱,让他也眼馋得不行。
朱慈烺立刻就懂父皇的意思了。
“自然还是五五分账。”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
奉天殿,难得的在午间又开了场朝会。
百官们议论纷纷,张缙彦赫然在其中。
当看见朱慈烺进门时,谈话声戛然而止。
不用想,肯定是在谈募饷的事。
“太子殿下,可从周国丈那讨到钱了?”
张缙彦就开口道。
他不认为短短朱慈烺几个时辰的时间能够募到饷。
现在看到朱慈烺也来参加下午的朝会,他便认定了朱慈烺肯定在周国丈那吃了个瘪。
“等一会张大人就知道了。”
朱慈烺卖了个关子,就在台阶前站立。
朱由检入座后轻咳了两声,大殿内顿时安静下来。
作为一个爱惜名声的皇帝,他可不想落得一个剥削群臣的名声。
所以话都是点到为止,就给了朱慈烺一个鼓励的眼神。
“朝廷危难,本殿下奉旨募饷。”
“周国丈捐款四十六万余两白银。”
“赏三品、赐宫内行走,特赐旌表。”
朱慈烺宣布道。
“国丈大人捐了四十六万两?”
“怎么可能?”
……
群臣一阵哗然,不约而同的望向人群内的周国丈。
整个朝廷谁不知道是周国丈著名的吝啬鬼?
怎么可能捐这么一笔巨款?
“看什么看!本国丈一心为大明,慷慨捐国不是情理之中吗?”
周国丈想着亏都吃了,不在这时候表现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付出的银子,就道。
“那么张大人,我们的赌约可还作数?”
朱慈烺话锋一转,笑盈盈的朝张缙彦问道。
“口说无凭,谁知道你这笔银子哪来的?”张缙彦仍然不死心。
朱慈烺早就料到张缙彦不会这么轻易的认账,拍了拍手,整箱白银就被搬进了殿内,并道,
“这笔银子是用地契等抵押成钱,张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前往各大钱庄、当铺核实。”
这话一出,群臣更惊。
周国丈还真的是毁家纾难了?
但相比这个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太子能够调动整个京城的商人,把财货地产兑换成现银的能力。
短短几个时辰变现数十万两现银,这怕是半个京城的商人都被调动了。
这是何等实力?
张缙彦脸色很难看。
他本来就是想给朱慈烺出个难题,好让朱慈烺知难而退。
可眼前朱慈烺不仅完成了,而且还完成得这么快!
可眼前事实俱在,由不得张缙彦不认。
“臣是说过……但臣……实在没那么多银子,殿下能不能减一些数目。”
张缙彦脸色相当窘迫,他是真拿不出这么多现银。
他只能寄希望于朱慈烺能够高抬贵手。
“今早张大人和我约定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讲。”
朱慈烺一下看出了张缙彦的心思,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而且张大人说的是,周国丈捐多少,你们所有人加三倍,可不单单是你哦。”
他这次,不止要张缙彦的钱,连带着这群弹劾自己的家伙也不打算放过!
有一个是一个,全都跟本太子乖乖交钱!
这话一说,今天还和张缙彦一起准备弹劾朱慈烺的众臣顿时恨不得将张缙彦生吞活剥了,心里那叫悔啊,他们只是顾着乡谊才跟着上奏的,怎么就趟了这趟浑水。
众多视线的聚焦下让张缙彦感到背后发凉。
更何况直接拿出这么多钱,不等于是昭告天下自己贪了吗?
他们这些文官最重清名,有些事没上称不足八两重,上了称千斤不止。
他知道自己今天要是忍了,在官场内就彻底混不下去了!
“烺儿,募捐之事不可强求,还是让各位大人量力而行吧。”
朱由检也觉得有些过分了,出来打了个圆场道。
“多谢陛下体谅啊!”
张缙彦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道。
“张大人,你今早吃的开水白菜可就价值十两银子了。”
“让你捐点钱你怎么就不乐意了?”
“难道在你心里,大明还没有吃喝重要吗?”
朱慈烺幽幽道。
“你怎么知道?”
张缙彦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连他早上吃什么都知道,那不是意味着自己完全处在朱慈烺的监视之中。
“张尚书,可有此事?”
朱由检脸色一变。
他上位以来一直尚俭,连衣服都是打满了补丁,吃食更是能省就省。
他天天省吃俭用而臣下却是锦衣玉食,让他如何能不生气?
这时他终于明白了,这群跟他哭穷的文官根本就是装的!
朱由检不再说话,他张大了眼睛想看看自己这些肱股之臣到底多有钱。
“还有诸位大人,其他账目需要我一一言说吗?”
朱慈烺刻意将“账目”二字咬得很重,这话不只是说给张缙彦听的,更是说给张缙彦背后的群臣们听的。
能混到张缙彦这等身份的,哪能听不懂朱慈烺话中的“账目”指的就是他们贪污的证据。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把贪污之名下狱抄家,要把现在交钱买罪,但免不了丢失清名,日后被皇帝追究贪污的责任。
太子,这是直接将他们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啊。
可要是真交钱了,还不得真的落个贪污的名声,张缙彦只好继续哭穷:“殿下,我们实在是一时半会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那就打白条吧。”
朱慈烺给出了方案。
“什么?”
张缙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零头给你们免了,每人一百万两就好了,先交十万两,剩下的限期一年内还。”
“各处的房产、古董字画、金银财宝都可抵债,利息每月一厘。”
朱慈烺说得清楚。
众臣已经听傻了眼,这哪里是太子,简直就是放高利贷的。
朱慈烺才不管那许多,让人送上了事先准备好的欠条。
不想在皇帝面前表露出有钱可以,那就打欠条吧。
总之一句话,想从本太子手里赖账,门都没有。
“记住了,我可没有逼你们哦,不愿意就算了。”
朱慈烺一脸无所谓,可在张缙彦等人眼里,这话分明就是“不愿意签就弄死你们”。
事已至此,张缙彦知道已经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即使是十万两也会让他们清廉的谎言不攻自破,但至少还在情理之中。
给太子打借条,不会直接让他们在皇帝面前露出他们夸张的家财,落下个贪污的名声。
太子,这是给了他们一条生路。
“我签!”
利弊权衡下,张缙彦不甘心的接过欠条摁下了自己的手印。
随后百余名官员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摁下了手印。
交了钱的官员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张缙彦更是直接瘫在地上。
他知道,今天起自己怕是彻底要从官场当中除名了。
“感谢诸位良臣的支持。”
朱慈烺心满意足的收起欠条时,一道声音响起。
“殿下怕是弄错了一件事。”
朱慈烺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个身材瘦长的中年人,两只眼睛闪烁着尖利的光芒,一看就不是什么善与之辈。
是户部尚书陈演。
此刻陈演正冷着一张脸看着他。
……
陈演是东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更是曾经是内阁首辅。
几年的首辅生涯让他门生故吏遍布朝廷,即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罢他的官,即便如今他结党贪污的名声已经无人不知,却还是能担任内阁次辅。
“陈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慈烺眼睛一眯。
对陈演的发声,朱慈烺并不意外。
张缙彦虽然身居高位,但在官员跟走马灯似的崇祯朝,他一个没有实权的兵部尚书敢弹劾自己,而且还能纠集上百个官员,要说背后没人他是不信的。
据他前世的记忆所知,不同于后世闻名的东林、浙党,陈演是自成一派,以师徒、上下属关系为主的散官派。
现在看来陈演便是张缙彦这群文官的头头了。
他想看看陈演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殿下,既然是募捐,那么所得款项该归入户部才是。”
陈演一句貌似轻飘飘的话,出手便是杀招。
朱慈烺不将钱入户部,完全是因为不相信大明官员的节操。
以大明官员的德性,这钱要是入了户部有十分之一能落到实处算他输!
偏偏陈演这个要求又是完全合情、合理、合法的。
一个帝国的运行需要规矩,一旦违背了这个规矩,迎接的就是整个文官系统的抨击。
哪怕是在权利顶端的崇祯皇帝、穿越前的朱慈烺都要受锢于这个规矩。
陈演等文官就是利用了规矩结党营私,搞得大明民不聊生。
两世为人的朱慈烺可不吃这一套规矩,思考片刻,朱慈烺就是回道:“事急从权,不必非要走户部。”
“太子殿下无从政经验,不知款项都是户部负责分发六部,再到有司衙门。”
“闯军即刻兵临城下,不走户部这钱哪都去不了。”
“亡国之祸,是你担待,还是我担待?”
陈演毫不留情的针对道,如果说刚刚陈演还只是劝告,那么陈演现在的话可以说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朱慈烺内心微动。
果然是崇祯一朝的官场不倒翁,政治手段不是张缙彦之流能比的。
短短几句话,就将他逼到了墙角。
而且还将自己表现得忠正清高的忠臣样子,不愧于陈演这个名字。
这样一来,如果他不同意将银子给户部,就绝对免不了要被扣上一个贪财误国的名头。
可朱慈烺知道自己不能退。
眼下不过才刚从百官搜刮了点钱,陈演就按捺不住了。
要是自己妥协了,那么迎接他的只会有变本加厉。
“自然是本殿下担待!”
“银子本殿下自有用处。”
“有亡国之祸,也是被亡国之臣引来的。”
朱慈烺最后吐出一句话,分量极重,不论是不是陈演一派的官员神色都是一凛。
众人心里清楚,太子说出这句话,就是跟次辅撕破脸了。
大殿内只有沉默,没有官员愿意出来为太子说话。
多年的争斗中他们早就达成了默契,即便是派系不同,在也会在对抗君主的时候做到不落井下石。
这是他们从经验中得出利益最大化的方法。
更何况,现在的陈演是以忠臣形象示人,明显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好,好。”
陈演连道了两声好,却并不将眼前这个年幼的太子放在心上。
多年的政治生涯早就让他练成了荣辱不惊的性格。
陈演转而朝龙椅上的朱由检一拜,道:“太子年少无知,不知军国大事。”
“臣,请陛下明断。”
“若陛下不能给个公道,臣等请致仕。”
……
“臣等请致仕!”
陈演话音落下,众多官员就跟着道。
朱慈烺目光扫去,这些跟着陈演请致仕的官员不乏朝中重臣,至少占据了殿内四分之一。
这群人一旦离开,京师的官员体系就会立马陷入瘫痪。
这便是大明最大的症结所在,官员结党营私,可偏偏又离不开这群家伙。
才导致陈演等人能够有恃无恐的上演这场逼宫戏码。
“这……这……”
朱由检额头暴涨的青筋能够看出他很愤怒,但半天后,终归只是吐出一句话:“爱卿想如何?”
陈演抬起头,朗声道:“请陛下申饬太子、罚太子闭门思过,并将银饷归入户部。”
陈演不知道太子哪来这么多手段,可他清楚太子只要被软禁,他在朝堂中的威胁就没了。
如今闯军以至居庸关,软禁一段时间后,大明朝在不在都是两说。
“爱卿,容朕想想。”
朱由检很纠结,他既无法承担陈演等人致仕的后果,也不想软禁自己这个可能是大明希望的太子。
朱慈烺看着朱由检的反应,一瞬间也是明白了眼前的处境。
他到底还是高估了朱由检的皇帝权威,低估了这群官员的力量。
现在的朱由检说是空架子都抬举他了。
难怪以崇祯爱杀官员的性格,在执政生涯的最后一段却留下一大批该死的官员,根本不是不想杀,而是他杀不了!
看着朱由检无奈的样子,朱慈烺不禁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陈演逼迫,满朝文武作壁上观,这是崇祯的不幸,也是大明的不幸。
如果当初崇祯培养自己的势力,用阉党、哪怕是像嘉靖一样培养个严嵩出来也不至于如今无人可用。
可事到如今,现在说那么多已经没用了。
眼下如果自己再不说话,就要落得个软禁的下场。
朱慈烺注视着朱由检,只是吐出了四个字:“儿臣无罪。”
朱由检看着自己儿子的眼神,鼻子一酸,心中更是无奈。
“申饬太子,一半银子归入户部,至于软禁,就不必了吧。”
“陈爱卿,可还满意?”
朱由检面带愠色,这是朱由检能作出最大的让步了。
“陛下圣明。”
陈演叩首道。
这不是他满意的结果,但他也不想将崇祯皇帝逼得太急,钱到手就足够了,至于太子软禁不软禁倒是次要,他不怕太子,哪怕太子有他的把柄,有个清风寨。
土匪寨势力很大,说待敌只不过是土匪而已,难道一群土匪还能代替他们治国?
“儿臣遵旨。”
圣旨已下,朱慈烺不得不服从。
他知道,父皇能够扛下压力不软禁自己已经殊为不易。
继续争执下去没有好处。
朱慈烺将怀中的欠条掏出一半交给陈演:“陈大人好手段。”
“我的手段可不止这些。”陈演笑得阴险。
群臣退去,大殿上只剩下父子二人。
望着群臣退去的背影,朱由检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道:“烺儿,想去南边吗?”
朱由检一直对京师抱有幻想,可眼前闯贼将至、群臣逼迫的场面,终于让他起了让太子南迁的心思。
“儿臣不走,即使南迁,也要带上父皇。”朱慈烺眼神坚定。
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知道如果不解决党争问题,到了南边处境只会更为艰难。
南明著名的“伪太子案”就是如此,在身份真伪未辨的情况下,上一世的“朱慈烺”说杀就被杀了,文官势力之猖獗可见一斑!
现在这样一无所有的去南边,等北京城破后,大概率是当个傀儡或者干脆被当成家伙宰了。
这是朱慈烺接受不了的。
所以他一定要留在京师,解决大明文官结党这个问题不可!
不愧是老朱家的子孙,听到太子这么说,朱由检不由多了几分感动:“虽然现在朕能做的有限。可不论如何,朕都会全力支持你。”
……
有了朱由检的话,朱慈烺就有了信心。
纵使时局糜烂,可大明这个庞然大物还没有真正的倒下。
二百余年朱家余威还是有的,皇帝还在,人心就在。一切就还有希望!
出了奉天殿,朱慈烺还在回想着今天的事。
历史书上只说大明的党争之祸严重,今天朱慈烺算是见识到了。
更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得罪死了陈演这一派的文官,从今天之后,面对的将是无休止的报复。
这是一场权力之争。
胜者生,败者死!
只有赢下这场斗争,自己才能真正的掌控京师,从而整合京师的势力南迁。
朱慈烺正盘算着怎么对付陈演这群人,徐明迎面而来。
“殿下,户部那边断了东宫的俸禄。”徐明见面便是禀报道。
这群家伙,下手还挺快。
朱慈烺暗自想着,脸上却是不露声色:“东宫加派护卫警戒,给父皇那边也派一半过去。”
钱他有得是,俸禄断了也不影响。
比起这些,他更担心陈演这群文官又弄出什么大案来。
毕竟远的有嘉靖年的紫禁城大火、泰昌帝红丸案,近的也有天启落水死得不明不白的……这些文官为了目的不择手段,这让他不得不加倍小心自己和崇祯的人身安全。
“殿下何不先下手为强!”徐明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凌厉,“清风寨的兄弟们早就忍不了这些狗官了,干脆杀了他们一了百了。”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朱慈烺摇了摇头。
杀人是最简单的事。
后世有人看闯贼、后金杀了一堆官员,抄了一堆钱出来,以为杀官员就能解决问题,实际上这种事崇祯帝早就干过了,结果却是越杀贪官越多,越杀大明人心失得越快。
道理很简单,闯贼有老营、后金有八旗作为基本盘,能安置在各个位置上。
而大明的基本盘恰恰就是这些朝臣!
远的不说,就说今天朝会上陈演一派每一个朝臣后面代表着都是无数的官、吏,兵。
牵一发而动全身,把这些家伙全杀完了,恐怕都不需要等闯贼进城,京师就要陷入内乱!
而自己虽然有清风寨的力量作为基本盘,奈何数量不足、且多是没受过教育的流民出身,这些人对于管理一窍不通,没办法在短时间内造出一批可以替代他们作用的官员。
所以他连募饷,他也只能用抓把柄的方式。
“那殿下难道就放任这群狗官下去?”徐明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不急。明日把张缙彦约到我府中。”朱慈烺稍做思索,便道。
他怎么可能放任陈演这群文官站在自己头顶上。
他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殿下是想扶持一个严嵩出来?”徐明毕竟是跟了朱慈烺六年,当即就道,“我马上去把他叫过来。”
“不用这么着急。”
朱慈烺赞许的点头。
现下时间有限,闯军马上进城,他无法根治这群文臣,但他可以学习嘉靖的经验扶一派打一派,再扶持一个人去和群臣对打。
张缙彦是他心目中的人选。
但在这之前,他还要去见一个人。
……
京师北城、一座不起眼学堂内。
“对如今朝局诸位有何评价。”
一个身穿素衣、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问道。
眼前这位正在讲课的老者,正是曾任他多年老师的蒋德璟。
下面的学生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学员、秀才。
这座不起眼的学堂是东林年轻一代的学堂。
朱慈烺是身着便衣来的,并没有打扰这个课堂,静静的坐到角落。
很显然,这堂课也是在针砭时弊的时政课,这在思想开放的大明属于很常见的议论课。
“众正盈朝!”
“满朝文武一心报国。”
台下许多学生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朱慈烺听到这些回答,差点没笑出来。
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官二代们,都是一样的幼稚。
他也知道,老师肯定不会满意。
蒋德璟只是微微一笑,显然对这些回答并不满意。
“万马齐喑。”
朱慈烺举起了手,只是轻轻四个字,就让整个学堂沸腾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致望来,对着朱慈烺就是一阵指责。
“大胆!”
“放肆!”
“大逆不道!”
……
谁不知道皇帝上位以来诛杀阉党,朝野上下清流大人们纷纷秉政一片清明。
词是好词,可这人说的话,简直就是在污蔑!
朱慈烺微微一笑:“后金犯边,闯贼作乱。敢问这就是诸位口中的众正盈朝吗?”
“那些是贼,没道德的贼!”
有个学员憋红了脸,反驳道。
朱慈烺只是打量了那学员一眼,就道:“他们是贼,你父亲应该是官吧,朝廷的俸禄应该不足以让你穿得起丝绸,那么你父亲正吗?诸位的父亲怕也是如此吧?这不是万马齐喑是什么?”
论儒家学问,他可能比不上这群秀才,但论朝堂局势,六年时间的沉淀不是这群书生可以比拟的。
一连串的质问,怼得这群学生哑口无言,面面相觑的想要挤出反驳的言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若是我为了官,定然不会像我父亲那般。”
好半天,才有个学员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们平日所读的都是礼义廉耻的道德论语,对于朝政可以说根本一窍不通,所得所知都是书上和师傅传授的,哪里知道大明的境况!更谈何反驳。
对于学生们的反应,朱慈烺心头浮出些许无奈。
在进入官场前都是如眼前这群秀才如白纸般单纯、有志向。
可在进入官场后,一个个就勾结在一起贪污。
这是党政乃至大明整个体系的问题。
朱慈烺不再多说,恭恭敬敬的起身朝蒋德璟作了一揖:“弟子拜见老师。”
“哈哈哈!”蒋德璟大笑起来,捋须道:“太子,今日怎么会看老夫?”
太子?
听到这个称呼,刚刚还在指责的学员傻了。
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显然要小上好几岁的孩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精彩。
尊贵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太子恕罪!”
短暂的沉默后,这群学生们就告罪道。
倒不是他们多尊重朱慈烺,而是蒋德璟曾是少詹事,先教过朱慈烺,算起来,他们都是朱慈烺的师弟。
不管是朱慈烺的太子身份,还是师兄身份都必须让他们低头。
“好一个万马齐喑!看来你没有荒废学业,还长进了。”蒋德璟赞许道。
“老师你还是什么都敢讲。”
朱慈烺看着分别多年的老师,不禁摇了摇头。
……
蒋德璟是一个看得清朝局还敢说出来的人。
作为一个东林清流官员,他能接受朱慈烺许多的现代观念,并且还能相谈甚欢。
这在这个讲究封建礼仪的时代是相当可贵的。
也正因为如此,蒋德璟才被那群文官排挤,最终被崇祯贬斥,从曾经的堂堂次辅成为一个不值一名的老师。
可就是这么一个被贬斥的闲臣,却在大明最后的时光用尽心力报国,他教出的学生们也大多都是抗清而死的义士,而他本人最终以惨烈的方式壮烈殉国。
“活到一把年纪了,该讲就讲,不然憋进棺材里吗?”蒋德璟看得很开:“说吧,来找我干嘛。”
“李闯已破居庸关,即将兵临城下老师可知?”朱慈烺轻声道,
“怎么可能!”
“闯贼已经到居庸关了?”
朱慈烺说话并没有刻意回避这群学生,一石激起千层浪。
整个书院的学生们都沸腾了,显然虽然他们都是东林官宦子弟,但多数并没有收到消息。
和这群学生们想比,而蒋德璟却显得平静了许多,只是静静的朱慈烺等着说下去。
看来老师虽然在朝堂之外但消息还是挺灵通的。
朱慈烺继续道:“弟子募饷,内阁次辅陈演带头抗捐,带百官致仕,更在今日早朝上奏要软禁弟子。”
东林学生们个个脸上精彩。
在他们想象中,如今朝中百官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大明简直就是王道乐土。
今天太子说的却完全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什么?”蒋德璟也不由得为之动容了。
他也曾身居高位,当然知道百官致仕的严重性。
尤其是听到太子得罪了陈演等人,他的心更是马上揪了起来。
看着老师和自己这群师弟们的心被吊了起来,朱慈烺继续道:“陈演等人结党营私,贪赃枉法。更以致仕要挟天子。”
“学生不从,他便声称要废了学生。”
朱慈烺说得声泪俱下,将陈演威胁天子的事添油加醋的一遍。
蒋德璟还没什么反应,一边东林学生们就坐不住了。
“陈演这个奸贼!”
“这简直是在造反。”
……
义愤填膺之声此起彼伏。
他们都是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书生,哪里能忍得了陈演这种奸臣作乱,一个个义愤填膺的道。
看着自己这群师弟们的反应,朱慈烺立刻就知道事有可为了。
东林人虽然在京师内的势力并不大,但毕竟也自成一派,更掌控着士林舆论。
最关键的是东林人的声望极高,在官场储备人才众多,完全可以代替陈演等人的生态位。
他要做的就是笼络这群东林人。
自己的老师、和这群未经世事的学生无疑是最好的切入点。
这便是他来这座学堂的原因。
眼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朱慈烺高呼道:“请老师、师弟们救我。”
“太子想让我怎么做?”
蒋德璟眉目紧紧皱成一团。
他早就被免职了,区区一个庶人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上面记录着陈演等人受贿的证据,请老师与诸位帮我宣扬出去。”
朱慈烺拿出准备好的账册,这里面详细记录着陈演一派多年的往来账目。
账册的内容传出去,他就能反过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陈演的忠臣形象不攻自破。
有东林学生参与,东林人便等于和自己站到了一边,帮自己快速代替陈演一派原本的生态位,维持朝廷组织。
这群京师的东林人,到了南迁的时候这些人也能成为自己最忠实的支持者。
一石三鸟之计!
朱慈烺考虑得很清楚。
不管是阉党、东林还是什么其他的势力,只要能够为自己所用都不能放过。
想要成事,就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大明朝廷需要各位。”
“我东宫左右春坊的门,也为各位敞开着。”
这句话朱慈烺是对这群东林学生们说的。
这群年轻人既是自己的的同学,也是自己的师弟,在这个时代,师兄弟无疑是最密切的关系之一,同时这些人的家世也会是自己最有力的支持者,朱慈烺有信心假以时日能把他们培养成自己的心腹。
学生们心动了。
左右春坊官职不高,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清流位,太子自己的班底,换句话说,那可就是未来大明朝的干部储备池啊。
“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愿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看着这群小迷弟们,朱慈烺忍不住吟起了龚自珍的诗。
“师兄好诗!”
学生们恍然原来师兄刚刚所说的万马齐喑是这个意思。
后面的降人才,明显就是在说自己嘛!
自己这个师兄又能作诗又明大义,这简直就是他们理想中的明君!
一时间,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老师,您就帮帮师兄吧。”
“圣人之道是该实践的时候了。”
……
在崇拜与利诱下,学生们纷纷跟着求情道。
看着这群单纯的师弟们,朱慈烺坚定了得让他们顺着君子的道路一路走下去的心,千万不能让他们像父辈一样成为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才行。
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蒋德璟,等待着蒋德璟发话。
“还不够。”
和学生们的热血沸腾相比,蒋德璟就显得谨慎了许多。
他清楚陈演一派的实力,在京师的东林人大多都是无实权的清流官。
朝中无官不贪,区区一些贪污的证据扳倒陈演这群人谈何容易?
“如果有苍天降祸于他们呢?”朱慈烺手指天道。
“什么意思?”
蒋德璟不明所以。
“明日暴雪惊雷,便是陈演等人祸乱朝纲所致。”朱慈烺道。
大明末年怪异天象层出不穷,而据他所知的历史记载,明天就会有一场夹杂着惊雷的暴雪。
在这个迷信的封建时代,怪异天象意味着灾祸,大明朝的文官常常逼着皇帝以此下罪己诏。
他就要借这个天变来做文章!
只不过这次角色对调,这次老天要罪的将会是这群龌龊的文官!
蒋德璟精神一振,当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在陈演等人贪污证据放出的同时预言天变,一旦出现天变,那将会对陈演一派的威信造成一个恐怖的打击。
可问题是明天真的会有什么改变吗?
“老师,相信我。”
“若如此,交给老臣便是。”
看到太子坚定的眼神,蒋德璟轻轻叹了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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