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胜和保长李秋天快马疾驰的在去牛家镇的路上。
而这时,牛家镇镇长不忽木家却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哭闹声。
“啊!呼啦这是怎么啦?”镇长的小儿子吉雅赛音抱住大花猪呼啦声嘶力竭的嚎起来。
“什么?野丫头咬呼啦耳朵了?”
“我要打死这该死的野丫头!”
“天呢!呼啦的耳朵被咬下来这么大一块儿肉啊!这也太狠啦!!”吉雅赛音气得直跺脚。
“啊...哇....”十岁的吉雅赛音看着呼啦的伤口,不知道怎么弄才能给呼啦缓解疼痛,就哭倒在地上,几度搂着大花猪呼啦哭得肝肠寸断。
管家那海垂头而立,非常沮丧。黑黑的脸上有五个红红的手指印,黑红相间看着特别诡异。不忽木的大儿子毕格力和二儿子莫日根不停地劝着弟弟。
“吉雅赛音弟弟,别哭啦!明天哥哥去给你把那个死丫头抓来,任凭你处置!”毕格力边说边比划着让郎中给呼啦把耳朵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呼啦的耳朵还在滴血,伤口用药擦过,张大嘴巴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吉雅赛音刚刚小了一点的哭声,听到呼啦的“吱吱呜呜”的叫声,他忍不住再一次躺在地上打着滚儿,嚎啕痛哭......
莫日根赶紧伸出手扶住弟弟的手臂,恨恨的说道:“弟弟,你放心!哥哥一定给呼啦报仇的!”吉雅赛音听到哥哥的话,用力的点点头,用力过大,脑袋撞到了莫日根的眼眶,莫日根本能的皱着眉向后闪,重心倾斜,一屁股坐到了呼啦的身上,呼啦这个时候正在被大夫包扎耳朵,莫日根用力一坐,呼啦被突然的重力压住,笨重的身躯向旁边儿自然歪倒,正在包扎的耳朵用力一挣,伤口在外力的作用下迸裂开又出血了,呼啦不由得吱吱啦啦惨叫起来,吉雅赛音听到呼啦的惨叫,又一次躺倒在地上,哭的更凶,整个场面很是混乱。
不忽木正在这时候走进来,看着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小儿子吉雅赛音,很是心疼,旁边慌乱无助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不知所措的站着。呼啦看见不忽木进来,立刻停止了惨叫,三角形的小眼睛向下垂着,怯怯的不敢动。不忽木黑着脸,又看了一眼管家那海,眼光从看吉雅赛音的慈爱焦急,变得异常凶残。他清了清嗓子,烟嗓咳了两声。
“谁家的丫头打听出来了吗?”不忽木质问的看向那海。
“镇长大人!附近的人都不认识那个丫头,明天我接着去查!”那海擦了擦额角的汗。
“明天务必给我查出来!!”不忽木厉声喝道。
“是!是!”那海毕恭毕敬的耷拉着脑袋。
父亲和哥哥们都离开以后,吉雅赛音抚摸着呼啦胖胖的脊背,呼啦也发出舒服的哼哼声,硕大的脑袋靠在吉雅赛音的胸前。一人一猪亲密的依偎着。呼啦用长嘴轻轻的拱着吉雅赛音脸上的泪水,吉雅赛音满脸心痛的看着呼啦包扎的耳朵,呼啦“呜呜......”的声音,似乎在安慰主人。
小的时候,呼啦都是钻进吉雅赛音的袍子里睡觉,后来长大了,呼啦巨大的身型再也钻不进吉雅赛音的袍子,只能用猪头贴在他的胸前摩擦着一起入睡。
转眼呼拉已经五岁了。五年来,呼啦和吉雅赛音几乎形影不离。
不忽木一家祖祖辈辈生活在草原上,过着游牧生活,连年的战乱,让一家人的生活变得异常艰难。不忽木身上有着游牧民族骁勇善战的特质,为了不让即将成年的儿子入伍打仗去,不忽木自己申请入伍当兵了,由于他头脑灵活,身手矫健,又擅长用兵,很快晋升到大骁骑将军,在军中有了地位后,他随即派人去接家里的老婆孩子来军中。回到家他才知道,他从军以后,家里穷的实在没办法了,老婆阿意思卖了两个女儿萨日娜和蒙娜,为了能让三个儿子活下来。不忽木看着面黄肌瘦的老婆和儿子们,当场老泪纵横,咬着牙发誓,只要活着就带着全家人一起,绝不分开。并且派人四处打听两个女儿的下落。
自从丈夫从军以后,阿意思带着三个儿子生活在草原上的蒙古包里,已经三天没有粮食吃了,阿意思喊来大儿子毕格力,无力的指了指外面仅有的几只羊,泪水顺着脸颊流着......
“毕格力,杀羊吧!不然都会饿死的!”
“母亲,这是种羊!杀了来年我们怎么办?”毕格力脑门上的青筋随着他说话的节奏一跳一跳的。
16岁的毕格力,在战乱中,亲眼见到自己的的亲人或战死或饿死,看到自己的两个妹妹眼睁睁的被卖掉,看到老父亲替自己从军,他感觉到自己是那么无力,那么渺小,没有任何办法保护家人,如今家里连最后的种羊都要吃掉了,吃掉仅有的几只羊后,就意味着在草原上无法生存了。不吃掉这几只羊,全家人就会全部饿死,老天爷到底是怎么了?活下去怎么这么艰难啊?他黝黑干瘦的脸在扭曲,用力的揉搓着卷曲的头发,牙齿狠狠的咬着下唇,红色的血流出来,他一跺脚走向蒙古包外面的几只羊......
"毕格力哥哥!!”吉雅赛音声嘶力竭的喊着,慌忙的跑过来,张开双臂挡在几只羊的前面。
“不要!不要杀它们!”吉雅赛音的叫喊声,让几只羊好像也明白要发生什么了,都瑟瑟发抖的躲在吉雅赛音的身后。吉雅赛音的两只破烂的靴子中间突然冒出一个黑白花的小脑瓜,小三角形眼睛眨巴眨巴,悄悄的抬头望着毕格力。
“这是什么?”毕格力惊讶的看着小家伙。
“这是呼啦!我捡的!它是一只小花猪,哥哥,是不是很可爱?”吉雅赛音说起小猪呼啦,语气变得很兴奋。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小猪呼啦对着毕格力“呜呜”两声,算是打过招呼认识了。小猪是商队经过的时候,被土匪抢得四散而逃的时候丢下的。吉雅赛音牧羊的时候就捡到了它。
在草原上,牛羊是最常见的家畜,而猪是非常少见的,吉雅赛音捡回来的小猪趴地上直发抖,他把小猪放进自己的袍子里,用自己的体温给小猪取暖,回到蒙古包,吉雅赛音给小猪挤了一碗羊奶,小猪呼哧呼哧一气儿喝光,喝完还哧撸哧撸的舔着碗,可能好几天没吃到东西了,它饿坏了!又呼哧呼哧的喝了一碗羊奶,喝的小肚子圆鼓鼓的,吃饱后心满意足的又钻进吉雅赛音的袍子里,呼噜呼噜的睡着了。
吉雅赛音太喜欢这只小猪了,给它取名叫“呼啦”,每天怀里揣着小猪去牧羊,在草地上和呼啦玩耍,贫穷的日子竟因为呼啦的出现变得有趣起来。他和它躺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他用手在嘴边围成喇叭状,对着天空闭上眼睛默默的祷告。然后睁开眼睛,手型喇叭对着小猪呼啦,呼啦眨着小三角眼睛也瞪着他。
“呼啦呼啦!带给我们好运吧!”
“我想把姐姐们找回来!”
“再没有好运,我们一家都会死掉了!”吉雅赛音有些忧伤。
呼啦像是听懂了一样,点着小猪头,“呜呜”的回应着。而吉雅赛音放的羊群,严格意义上说,已经不能叫做羊群了,因为只有五只羊了,一只腿瘸的,二只要下小羊羔的,还有两只年老的公羊,可是他爱它们,不舍得哥哥把他们杀掉吃了。
吉雅赛音到现在都深信不疑,是小猪呼啦带给他们好运啦!父亲回来了,而且父亲在军队里升官了。他们不用挨饿了,也不用杀掉他心爱的羊了,他要带着五只羊和呼啦,一起和家人们去军队生活了。父亲原本不让带着羊和小猪,奈何吉雅赛音哭求,就同意带着五只羊和一头猪去军队生活了。
前朝灭亡后,大元初年。不忽木原本可以留在大都,成为朝中的武官。可是阿意思和三个儿子都不喜欢大都,感觉大都离草原太远了!想去有山有水的地方生活,离草原近一点,他们才会有回到家乡的感觉。不忽木就辞去官职带着妻儿来到了牛家镇,做了牛家镇的镇长。牛家镇是不忽木打仗的时候曾经路过的地方,不仅山清水秀,离草原还不太远,老婆孩子想草原了,就可以带着他们骑马大半天的时间去草原,又不用真正回到草原过穷日子。他前思后想,最后才选择了牛家镇。
来到牛家镇,他盖了一所大宅子,和普通汉人的宅子不同的是,他家的宅子院子很大,东西院子之间分别搭有四个蒙古包。最大的蒙古包是他和阿意思居住的,三个儿子分别各住一个蒙古包,正房和东西厢房反倒空着,只放了一些杂物,因为他们一家人还是习惯住蒙古包。三儿子吉雅赛音的蒙古包里还住着五只老羊两只小羊和一只猪。两只小羊是五只羊里面的母羊生的幼崽,家里的佣人除了伺候好他们一家人以外,还有专门的佣人照顾七只羊和大猪呼啦。七只羊被伺候的干干净净,毛色打理得雪白,它们成日里有吃不完的草,草都是不忽木让人去大草原割好,用专车送来牛家镇的。至于呼啦,日子过得像猪大爷一样舒服,这七只羊和一只猪,做梦都没想到,居然会过上如此传奇的羊生和猪生。
今天,管家那海要带人去集市采购,呼啦看见了非要去,不让去就用大长嘴巴“哼哼唧唧的”拱吉雅赛音的裤腿儿。因为吉雅赛音着急要去镇上学堂上课,就让那海带着呼啦出门了。呼啦已经三百多斤了,是身型非常大的一头猪,没办法像狗一样拴住,只能让呼啦四只小腿快点儿跑,跟上采买的队伍。好在呼啦能听懂人说话,紧紧的跟着一行人。
那海正在和肉店老板讨价还价,肉店的老板一看是镇长家的管家,满脸堆笑的点头哈腰,呼啦趁着没人注意到它,悄悄地溜出去玩。
呼啦心情非常的愉快,边走边轻声哼哼着,这时候,它的两只三角眼看到了新鲜的白菜,小眼睛闪出惊喜的光,它最爱吃白菜了,吉雅赛音经常会买一些白菜放在蒙古包门口,呼啦想吃的时候就去吃,特别方便,即便如此,也不影响它看到白菜就兴奋不已。
呼啦用力闻一闻,大猪嘴高兴的都咧开了,冲到白菜摊儿不管不顾的拱过去,结果就和女孩打起来啦!
......
鲜胜和李秋天来到了集市上,看到白菜摊儿只剩白菜不见人了。听周围的人说了大概的情况,鲜胜急的直冒汗。保长李秋天很冷静,了解了一下鲜家兄妹逃跑的方向,大概判断出会逃到哪里了。毕竟他在牛家镇生活了五十多年了,对周围的环境了如指掌。
可是目前的情况是,鲜鱼兄妹并没有受伤,而镇长家的猪受伤了。镇长一家是当今最高阶层的蒙古人,他家的猪也会是最高贵的,而汉人是最下等的贱民,人不如猪就是现在的事实,要想从根本上解决,还是要去镇长不忽木家主动解决问题的。
李秋天和鲜胜说了自己的判断。鲜胜仔细想了又想,的确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鲜胜和李秋天来到了镇长不忽木的府邸,管家那海走出来,李秋天报出身份,说明来意。那海引着二人走进镇长家。只见院中几座蒙古包映入眼帘,不忽木黑着脸从一座蒙古包走出来,后面跟着三儿子吉雅赛音和黑白花色的大猪呼啦,呼啦的一只耳朵还包扎着白色的纱布。鲜胜一看这情景,立刻上前一步,跪了下去。
“镇长大人!是小女鲁莽!伤到了您家的猪!是我没有教育好孩子!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不对!我,我会负责的!”鲜胜迫不及待的一下子说了一连串儿。
“是你女儿?人呢?”不忽木恶狠狠的问。
“小人不知!听说跑了!我听说此事,立刻就赶来府上,对此事负责!回头一定狠狠教训小女!”
不忽木脸色有所缓和。
“父亲!我就要那个死丫头来!她爸爸不能代替她的罪责!”吉雅赛音边擤着鼻涕边扬声说。
“我现在找不到她!孩子是我的,养不教父之过!要打要杀您就来吧!我甘愿代女受罚!”鲜胜重重的把头磕在地上,表示出受罚的决心。
不忽木原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是看到儿子哭红的眼睛和委屈的表情,脸愈发黑了下来。
“来人!把这位父亲抓起来,送进牢里!李保长请回去带个话,伤害猪的女孩全镇搜索,抓到当场乱棍打死!抓到打死者赏!”不忽木话音刚落,立刻就上来几个黑衣打手,摁住鲜胜五花大绑拖进去了。
李秋天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蒙古人不忽木这么不近人情,下手如此歹毒。也容不得他想什么了,整个人就被推搡出镇长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