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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冷静期?鹿小姐上诉净身出户季司予鹿晚星 全集

影子小姐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酒吧包房的门,敞开着一条缝。鹿晚星站在走廊上,一眼就从门缝里,看到坐在沙发区最中间的男人。男人脸庞俊美,眉宇间透着桀骜不羁,醉意阑珊。那是她的丈夫,季司予。结婚第一年,季司予亲手折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小星星送给她,手指头肿了好多天。他虔诚地捧着满满一大罐的星星,看着她时凤眸也泛起点点星光。“晚晚,结婚纪念日快乐哦,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要给你准备好多好多不一样的礼物。”结婚第二年,季司予一步一跪一台阶,将真清寺的情缘树上挂满了她和他的名字。他膝盖疼得一个月走不利索,哭唧唧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晚晚,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鹿晚星一辈子都不能丢下季司予。”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没有惊喜,没有礼物,季司予甚至没有回家。他躲在酒吧里,跟那...

主角:季司予鹿晚星   更新:2025-05-27 2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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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季司予鹿晚星的其他类型小说《离婚冷静期?鹿小姐上诉净身出户季司予鹿晚星 全集》,由网络作家“影子小姐”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酒吧包房的门,敞开着一条缝。鹿晚星站在走廊上,一眼就从门缝里,看到坐在沙发区最中间的男人。男人脸庞俊美,眉宇间透着桀骜不羁,醉意阑珊。那是她的丈夫,季司予。结婚第一年,季司予亲手折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小星星送给她,手指头肿了好多天。他虔诚地捧着满满一大罐的星星,看着她时凤眸也泛起点点星光。“晚晚,结婚纪念日快乐哦,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要给你准备好多好多不一样的礼物。”结婚第二年,季司予一步一跪一台阶,将真清寺的情缘树上挂满了她和他的名字。他膝盖疼得一个月走不利索,哭唧唧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晚晚,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鹿晚星一辈子都不能丢下季司予。”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没有惊喜,没有礼物,季司予甚至没有回家。他躲在酒吧里,跟那...

《离婚冷静期?鹿小姐上诉净身出户季司予鹿晚星 全集》精彩片段


酒吧包房的门,敞开着一条缝。

鹿晚星站在走廊上,一眼就从门缝里,看到坐在沙发区最中间的男人。

男人脸庞俊美,眉宇间透着桀骜不羁,醉意阑珊。

那是她的丈夫,季司予。

结婚第一年,季司予亲手折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颗小星星送给她,手指头肿了好多天。

他虔诚地捧着满满一大罐的星星,看着她时凤眸也泛起点点星光。

“晚晚,结婚纪念日快乐哦,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要给你准备好多好多不一样的礼物。”

结婚第二年,季司予一步一跪一台阶,将真清寺的情缘树上挂满了她和他的名字。

他膝盖疼得一个月走不利索,哭唧唧地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晚晚,我们永远都要在一起,鹿晚星一辈子都不能丢下季司予。”

今天是他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没有惊喜,没有礼物,季司予甚至没有回家。

他躲在酒吧里,跟那群所谓的好哥们喝酒快活。

心口刺痛了下,鹿晚星深呼吸,控制自己不要去回忆从前。

她将掌心放在门上,正要完全推开那扇门,就先听到里面季司予和好哥们的对话。

“予哥,今天怎么没带嫂子出来玩啊?”

季司予指尖夹着一根烟。

吞云吐雾间,缭绕的烟雾朦胧了他暗沉的眸底。

“她一来,管天管地,管抽烟管喝酒还管空气,你不嫌烦啊?”

他的语气有点吊儿郎当,带了点不正经的侃意。

“这倒是,不过你病了三年,才做完手术没多久,虽然心智完全恢复了,但身体还处于康复期,嫂子唠叨也是因为在乎你嘛。”

另一个好哥们也凑过来,问:“予哥,刚才我的QQ弹出了去年今天的空间动态,我才想起今天是你和嫂子的结婚纪念日啊,去年你可是跪着上了真清寺的山,今年给嫂子准备了什么感天动地的大惊喜啊?”

季司予捏着烟的手一顿,面色跟着一凝,很快又恢复了懒散轻慢的神色。

“不过是领了个证,又没办婚礼,算哪门子的结婚纪念日,三岁小孩才会喜欢过节日。”

“哈哈也对,予哥现在已经恢复正常了,肯定不会做之前那么傻的事。”

京都世家大族的婚姻观,基本都比较传统,领证只是法律意义上的认可,要在长辈们的共同见证下办完婚礼,才算被真正认可的婚姻关系,婚礼的日期才算特别的纪念日。

旁边,凑过来一个小女生,“予哥,那恢复正常的你,还喜欢鹿晚星吗?”

季司予轻吐烟圈,或许是醉意上来了,又或许是因为在场的都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他惆怅着。

“每次一看到她,我就会想起最窘迫的那三年,她见证了我的低谷,我所有的狼狈和不堪,像是在时时刻刻提醒我,之前的那三年过得有多屈辱。”

他轻哂,调侃道:“换成你,你喜欢?”

“谁会喜欢自己曾经的黑历史啊。”小女生答得理所当然。

旁边的好哥们也叹气,“不得不说,那三年确实是苦了我们一向金尊玉贵的予哥,来,我再敬予哥一杯。”

鹿晚星整个人僵在门外,心像坠入冰窖,寒意蔓延全身,指尖冰凉得发颤。

三年前,季司予因为在市区飙车,出了严重车祸,不光肋骨断了几根,还伤到脑子成了白痴,智力犹如五岁孩童。

一时间,他从云端跌入泥潭,连季家都打算放弃他,重新培养财团继承人,他成了所有人都能拉踩一脚、欺负一顿的智障儿。

那时鹿氏集团的项目出了问题,需要一大笔资金填补窟窿,季老爷子在详细调查过她后,用一个亿将她买进季家,给季司予冲喜。

而她鹿晚星,从大学起就暗恋季司予。

但那时季司予有女朋友,她便藏起心意默默关注他,后来阴差阳错成了他的冲喜妻子,她顶住所有人的嘲讽和不屑,所有的舆论和压力,拼尽全力的保护他,照顾他,为他撑腰。

季司予曾说过,她是他的全世界,又像是他的氧气,没有她,他就不能活。

而现在,他却说,她的存在,让他觉得屈辱。

她颓然地放下准备推门的手,委屈感像汹涌袭来的海浪,让她的心湿透。

她不理解,明明只是做了个脑手术,让他恢复了正常心智,他为什么……突然好像不爱她了呢?

“晚星?!”

身后,女人温柔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思绪,“真的是你啊。”

她闻声回头,是慕可柔和她的两个闺蜜,三人像是刚从洗手间那边回来。

“慕小姐,好久不见。”

她看着慕可柔,浑身血液都似乎一点点凉下去,嘴角硬挤出笑,“什么时候回国的,怎么都不跟我们说一声。”

慕可柔笑得温婉,主动牵起她的手,亲近她。

“昨天回来的,我有提前告诉司予,他张罗着说要大家一起聚聚,我们酒都喝了好几轮,晚星怎么才来啊,司予没有告诉你吗?”

慕可柔右边的闺蜜瘪了瘪嘴,“可柔姐,予哥根本就没打算让她来,你理她干什么。”

左边的闺蜜也贴着慕可柔的耳边说:“你刚回来,还不清楚京都的情况,鹿家都快完蛋了,她马上就算不上什么鹿氏千金了,何况当年要不是她,现在你才是季家少奶奶,你没必要给她好脸色。”

虽然是悄悄话,她的声音可一点都不小,鹿晚星听得清清楚楚。

慕可柔是季司予的初恋。

三年前季司予出事,就是因为慕可柔跟他闹分手,一气之下跑去国外,季司予飙车追去机场,路上连闯好几个红灯,结果出了车祸。

当年季司予伤成那样,慕可柔都不回来看一眼,甚至一声招呼都不打,决绝提出分手,现在季司予康复了,她倒是想起回来了。

鹿晚星从来不是那种别人蹬鼻子上脸、还能忍着的性子,疏离地抽回手,嗤笑一声。

“当年慕小姐主动跟季司予分手在前,我跟季司予结婚在后,明明是慕小姐放弃了季司予,怎么到余小姐嘴里,就变成我抢来的。”

“还有,什么叫鹿氏快完蛋了,余小姐亲眼看见了?鹿氏宣布破产了?”

“顶级企业哪个不经历一些风风雨雨,半年前余氏被爆黑料,股市亏损数十亿,余伯母带着余小姐来找季家帮忙,余小姐哭着哀求我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副嘴脸,需要我帮余小姐想起来吗?”

“鹿晚星你!”

眼看要吵起来,慕可柔赶忙拉住自家闺蜜,当和事佬。

“晚星,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说两句吧,我这好闺闺性子直,其实没什么恶意,你别跟她计较。”

鹿晚星美眸冷淡,她不是季司予,慕可柔在她这儿没多大面子。

她并未客气几分,“我跟慕小姐的关系,似乎还没有熟到要叫得这么亲切,慕小姐还是称呼我季太太吧。”

慕可柔脸上的笑僵了几寸。

她们在走廊上说话,包房里有人听见了。

很快,里面传来女生故意很大声的询问。

“予哥,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选鹿晚星,还是可柔姐啊?”

鹿晚星一怔,下意识看了慕可柔一眼。

慕可柔正透过门缝在瞧季司予的侧脸,双手抓着裙摆。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似乎很紧张,也很期待。

鹿晚星跟着看向包房里的季司予——

她记得,季司予出事的第一年,就有人故意问过季司予这个问题。

那人拿着草莓蛋糕,引诱他说出答案,“季少乖啊,如果你想要这个蛋糕,就选慕可柔好不好?”

季司予当时真的很想吃蛋糕,但他舔了舔嘴,毫不犹豫的说:“我选晚晚。”

“我只要我家晚晚。”

“季司予最最最喜欢鹿晚星了!”

包房里,绚丽缤纷的光点倾洒在季司予的脸上。

他垂着睫毛,侧颜俊美矜贵,唇角轻轻抿着,似在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旁边人也不急,耐心等他回答。

“也许……”略微沉吟后,他毫不在意地懒声,“会选可柔吧。”

“哈哈我就知道!”

“予哥跟可柔姐都认识多少年了,哪里是鹿晚星插足三年就能盖过去的情分。”

“我赌赢了!愿赌服输啊兄弟们!”

“……”

慕可柔的闺蜜也发出了嘲笑声,“某些人就是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呢。”

“鹿晚星,你怎么敢在可柔姐面前摆季太太的威风,要不要点脸啊。”

心口好像被人撕开,他们拿着刀子,狠狠凌迟她的血肉,就喜欢看她鲜血淋漓的样子。

季司予的朋友,慕可柔的闺蜜,所有人都在笑话她。

她低下头,指甲嵌进掌心,被浓浓的心酸耻辱笼罩着,压抑着。

季司予选了慕可柔,那她跟他的这三年婚姻,还有他曾经的那些誓言,到底算什么?

慕可柔的笑容快漾到耳根,“晚星,她们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你今晚过来,是有急事找司予吗?”

不等鹿晚星回答,慕可柔继续说:“你要跟司予说什么,直接告诉我吧,我替你转告他。”

鹿晚星抬起眼,“慕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替我传话给我的丈夫。”

“虽然我的话可能会有点伤人,但我还是要说。”慕可柔直白道,“你现在进去,不管说什么,场面都会变得很尴尬,司予也会不高兴的,你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得更难堪吧?”

是啊,她现在站在这里,已经够丢人了。

何苦要自讨没趣,让别人把她的自尊心践踏得一点不剩。

鹿晚星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走出酒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那雨越下越大。

树影婆娑,风声肆虐。

雨滴在屋檐上狂舞,路灯下雨幕如织。

鹿晚星没有带伞,只能冲进雨里狂奔,不消片刻她全身都被淋湿,心情就跟即将逝去的三周年纪念日一样,糟糕透顶。

哗啦啦的雨声扰人极了,她的手机却突然响了。

她跑到就近的公交站牌下躲雨,接通了电话,“宁姨,你这个时间点打给我,是家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电话那头的宁霞带着哭腔,“晚晚,你爸今天在看守所被人打成重伤了,你弟知道后跑去看守所闹事,也被抓进去了,我塞了钱还是没能见到他们,对不起晚晚,是宁姨没用,宁姨没本事……”

宁霞是她的继母,虽然这些年她和弟弟一直没改口喊妈,但其实她心里早就接纳了宁霞。

刚刚在酒吧里成为众矢之的,被那样恶劣的群嘲,鹿晚星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此刻听见宁姨自责哭了,她鼻尖酸涩,眼圈红得厉害。

她忍着喉间的哽咽,温声哄:“您做得已经很好了,我爸这辈子能娶到您,是他的福气。您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有办法的。”

宁霞:“晚晚,季总他……他会帮我们吗?”

鹿晚星沉默了。

“你爸真的没有偷税漏税,更没有犯法,他那么老实的一个人,肯定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如果季总能出手,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

鹿晚星其实并不确定季司予会不会帮鹿家,她看不懂季司予现在对她的态度。

但为了安抚宁霞,她还是说:“我会跟他说的,爸爸和弟弟都会没事的,我们一家人一定能度过这次的难关。”

哄好宁姨,她点开手机通讯录,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打给季司予。

铃声响了将近一分钟,在快自动挂断的时候,终于被接起。

“怎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季司予的声线格外磁性、低醇。

“阿予,我有点急事跟你说,我……”

听筒里隐约传来了慕可柔的声音,“司予,到你的歌咯。”

季司予低咳了两声,像是为了掩盖身旁的动静,“我在忙,等我回家再说。”

电话被男人挂断。

鹿晚星坐在路沿台阶上,小小的公交站牌并不能替她遮风挡雨,她默默圈紧膝盖,缩成一团,苍白的小脸上黏着凌乱的发丝。

压抑了一整天的低迷情绪终于爆发,眼泪不听使唤的往下落。

偶尔有打伞的行人注意到她,却也只是看了她几眼,匆匆而过。

“你躲在这里淋着冷雨掉小珍珠,他在灯红酒绿里风流快活,值得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冽的男声,窜入鹿晚星的耳里。

雨幕中,一把黑伞向她倾斜。

她回神,缓缓抬起沾满水珠的长睫,通红的眼圈掠过男人笔直修长的西裤腿。

男人一身高级定制的烟灰色西装,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垂着睨她,逆光下,他一头墨色短发被镀了一层金色光晕,宛如救世主降临。

鹿晚星记得他,印象中虽然只见过两次,但这个男人的颜值并不比季司予逊色。

温氏财团的首席执行官,温砚礼。

鹿晚星对他的了解并不多,只听说他在商界的名声并不如他的名字那般温文尔雅。

他还有另一个身份,他是慕可柔的表哥。

温季两家长辈交好,却也存在竞争关系,自从季司予恢复心智,重新接管季氏后,对温砚礼一直很有敌意,他私下里曾跟她嘱咐过一句话。

不要靠近温砚礼,这个男人城府深得很。

鹿晚星胡乱擦掉脸上的泪痕,嘴硬说:“我听不懂温先生在说什么,我没有哭,是这雨下得太大了。”

温砚礼笑了笑,“好吧,你没哭,是我哭了。”

“你哭什么?”

“这雨下得太大了,把美人这么漂亮的眼睛都淋红了,我怜香惜玉,所以想哭。”

“……”

鹿晚星短暂失语,对上他的眼睛,又忍不住跟着笑了,“看不出来,原来温先生私下里这么会花言巧语,哄女孩子开心。”

“我第一次哄人。”他挽唇,“鹿小姐,心情好一点没?”

“……”

自从嫁给季司予后,大部分人都是叫她季太太、季少奶奶,已经很久没听过鹿小姐这个称呼。

心情在不经意间好了不少,她由衷的说:“谢谢,我好像真的没那么难受了。”

“不客气。”

温砚礼缓缓弯腰,将撑开的伞塞进她手里,“和你聊得很愉快,如果将来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可以找我。”

他起身要走,鹿晚星却抓住了他的西装袖口,“不管什么事,你都能帮我吗……”

爸爸被人打成重伤,不知伤情如何,弟弟也进了看守所,鹿氏缺了主心骨撑不了多久,她真的快要走投无路了。

但是温砚礼跟她并不熟,总共也就见过两次面,今晚是他们第一次交流。

鹿家这次的问题非常棘手,温砚礼真的愿意帮她吗?

温砚礼缓缓蹲身,跟她平视,“你试着问问看呢。”

“我……”她鼓起勇气,“我想借你的权势。”

“可以。”

她眼眸微亮,“我父亲被人举报违法,进了局子,但他是冤枉的,我想救他。”

温砚礼想了想,“可以,温氏律师团借给你去打这场官司。”

温氏律师团是业界出了名的金牌团队,这些年敢跟温氏叫板的,最后都吃了苦头,听说这个顶级律师团从无败绩。

他的话,就像是黑暗旷野里,终于照进来的一束光,使鹿晚星无比惊喜。

但她并没有因此高兴得失去理智。

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他们非亲非故,温砚礼甚至是慕可柔的表哥,他凭什么帮她。

商人之间,一向都是利益至上的。

她内心留有一丝警惕,不确定的问:“如果这遭挺不过去,鹿家就完了,我没有什么能回报给你的,你肯这样帮我,是图什么?”

雨滴肆虐着伞面,哗啦啦的响动延绵不绝。

明明很吵,鹿晚星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她不知道温砚礼会怎么回答,不知道这样直白会不会惹怒温砚礼,有点紧张。

四目相对之下,缕缕光晕朦胧了男人的脸庞,使她瞧不清他的神色,也看不透他这个人。

只听见他轻飘飘的答她:“有没有一种可能……”

“我图你。”


直到躺进温暖的被窝里,听着窗外淅沥沥的雨声,鹿晚星依然心绪很乱。

一个小时前,温砚礼将她送回了家,下车前他将他的名片给了她。

他笑着说:“鹿小姐,如果想通了,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详谈我们之间的交易。”

鹿晚星打开床头台灯,拾起床头柜上的那张名片,目光定格在‘温砚礼’三个字上,脸色凝重,纠结。

耳边不停回响着温砚礼在公交站牌下跟她说的话。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图你。

——鹿小姐,我,图你。

她确定她跟温砚礼真的不熟,也不会自恋到觉得温砚礼对她一见钟情。

温砚礼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是不缺女人的,可他却说图她这个有夫之妇,这太奇怪了。

鹿家在京都上流圈子里只能算个小豪门,跟温家这种顶级财阀权贵之家比起来,根本不入流,温砚礼不能在鹿家捞到任何好处。

他为什么要帮鹿家,为什么要跟她做这个亏本交易?

难道,他的目标是……季家?

鹿晚星心乱如麻,气闷地将脸蒙进被子里,双腿踢了被子好几下。

有没有什么高科技,能让她直接钻进温砚礼的脑子里,看看他到底要图她什么啊。

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翌日清晨,闹钟准八点响起。

鹿晚星迷迷糊糊醒来,掌心下意识落在旁边的枕头上。

枕头冰冷无温,季司予整夜都没回来。

呼吸短促地疼了一下,她收敛负面情绪,翻身下床,进了浴室洗漱。

鹿家一堆棘手的麻烦事等着她去处理,她现在没工夫去想季司予的事。

幸好她昨晚回来之后,洗了个热水澡又提前吃了感冒药,身体没有因为淋雨感到不适。

等她换上出门装下楼,保姆张妈正端着刚做好的早饭从厨房里出来。

“少奶奶,早上好啊。”

“张妈早上好。”

她走到饭厅的玻璃缸前,拿出鱼食,撒了点在水面上。

鱼缸里只养了一条鱼,是一条很漂亮的五花琉金,但因为鱼缸太大,五花琉金显得孤零零的。

看到五花琉金乖乖游到水面上吃她投喂的鱼食,她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都说鱼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所以季司予对她的爱,也这么短暂吗?

张妈端上最后一道早餐。

鹿晚星走过去,拉开餐椅,坐下就开始吃。

张妈惊呆了,“少奶奶你?!你不等等少爷的?”

鹿晚星眼都没抬,“难道他不回来,我就要饿着肚子等他一上午?”

“可是……”张妈很不理解,“你以前不都要等少爷一起吃吗,如果少爷不回来,就会让我把早饭打包好,你带到财团去给少爷吃。”

鹿晚星拿着粥勺的手一顿。

因为医生嘱咐过,季司予手术后的日常营养一定要跟上,所以她总是担心他忙于公务而忽略吃饭。

可是上次,季司予当着她的面,将饭盒扔进了垃圾桶。

还当着下属的面,训了她一顿,说她应该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少整这些花里胡哨,为此她跟他大吵一架。

思绪回笼,鹿晚星自嘲一笑,“以前犯蠢,以后不会了,他爱吃不吃。”

这几年,她把季司予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爱他胜过爱自己。

以后,她要学着多爱自己一点。

张妈还在说:“少爷一整晚都没回来,估计还在财团通宵加班呢,他那么辛苦,少奶奶就应该多心疼他的。”

“张妈这么会心疼他,不如这个少奶奶让你来当?”

张妈噎了一下,脸上臊得慌,“我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和少爷好,少奶奶何苦对我阴阳怪气。”

鹿晚星懒得再理她,专心吃饭。

没两分钟,大门处的电子锁传来声响,是季司予回来了。

“少爷回来得刚刚好,早餐都还热着呢。”张妈殷勤地跑进厨房,给季司予盛好粥,脸上堆满笑。

季司予“嗯”了声,拉开鹿晚星对面的餐椅坐下,将满桌早餐扫视一眼后,拾起筷子开始吃饭。

他似乎很疲惫,一言不发的吃饭,不曾看桌对面的鹿晚星一眼。

鹿晚星却忍不住抬头去瞧他,瞧见了他眼下的一圈黑青和眼底的红血丝,虽然并未影响那张脸的颜值。

他仅仅是坐在那儿,慢条斯理的吃着饭,举手投足间都是极致的贵气。

但此刻的鹿晚星无暇欣赏他的颜,幽幽道:“最近财团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新项目吗,居然能让你忙得通宵不回家。”

季司予好似没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又“嗯”了一声,淡定喝粥。

她险些气笑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撒谎。

“看不出来,季总这么厉害。”

她勾唇冷讽,“跟初恋情人在酒吧通宵喝酒,也能算是财团项目,不知道慕小姐一晚上赏你几个亿啊?”

季司予凤眸微掀,目光不经意跟她交汇一秒,很快便淡漠地瞥向别处。

“可柔她刚回国,池良那几个二货吵着要老朋友之间聚聚,男男女女十几个,不是跟她单独喝酒,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误会。”

明明被当面拆穿了谎言和敷衍,他却丝毫不心虚,解释得云淡风轻。

鹿晚星放下粥勺,连带着食欲都减退了几分。

“如果你们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就不怕被人误会,越是怕误会,越说明你心里有鬼。”

嘭地一声,筷子被季司予重重搁在桌上。

饭厅里的气氛陡然变得严峻,站在一旁的张妈察觉到季司予生气了,赶忙说:“少奶奶,少爷才刚回来,你就少说两句吧。”

鹿晚星冷笑:“我说错什么了吗,难道不是他自己心虚吗。”

“这……”

张妈将两人分别看了一眼,别人夫妻吵架,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说:“昨夜下了一整晚的雨,外头小花园全是落叶,我去扫扫。”

等张妈一走,饭厅反而变得安静了。

季司予没有反驳她刚才的话,脸色微沉。

一时间餐桌上只有动碗筷的声响。

眼见鹿晚星那碗粥快见了底,季司予终于开口了:“你昨晚说有急事找我,什么事?”

鹿晚星一愣,还是决定再为鹿家争取一下。

如果季司予肯帮她,她就不用冒着未知的风险去跟外人交易。

她说话的态度温和不少,“我爸被抓了,说他涉嫌偷税漏税等多项违法行为,如果不能替他翻案,他很有可能要去坐牢,这事你知道吗?”

季司予淡定如斯,“好几天前的事,我自然是知道的。”

“你知道?”鹿晚星呼吸一紧,眼圈霎时红了,“所以,你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袖手旁观,是吗?”

季司予取来纸巾,矜然擦嘴。

谈论正事的时候,他没有了昨晚吊儿郎当的懒散态度,条理清晰道:“你爸他为人处事不够圆滑,墨守成规,独断独裁,本就不适合混迹商界,这些年他明里暗里得罪了不少人,这次的事,算他活该。”

鹿晚星惊住,“你说什么!”

他狭长的凤眸微垂,没有去看鹿晚星的表情,也没有过多解释,“以后你娘家的事,你少掺和。”

鹿晚星呼吸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这是要我放弃鹿家?”

他不说话。

在鹿晚星看来,他这是默认的意思。

当初季司予出事,季氏财团也一度被推向风口浪尖,股市暴跌,她从没考虑过退缩。

被季爷爷带进财团入职后,她凭自己的实力在季氏混到如今的副总裁位置,替当时痴傻的季司予稳住了财团执行权。

她一直以来都跟季司予、季氏财团共进退。

而在季司予眼里,鹿家似乎可有可无。

他根本没把鹿家当回事,也没把她当回事,所以她父亲的遭遇并不值得他为此付出太多心力。

“你太让我失望了。”

昨晚的事让她那样难过,此刻季司予的态度,更让她觉得绝望和扎心。

“季司予,我们离婚吧。”


季司予的脸色当时就沉了下去。

“鹿晚星你看得清如今的局势吗,一旦失去季家庇护,你真以为你在京都能活得下去。”

鹿晚星拿起一旁的包包,起身,隔着餐桌遥遥凝视他,美眸倔强而坚毅。

“如果鹿家真的倒台,我宁愿跟我的家人一起被撵到垃圾堆里发霉,也不想跟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待在同一个屋檐下。”

她愤然转身,摔门而去,走得头也不回。

季司予凝视着洞开的大门,压着愠怒,“简直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花园里的张妈将鹿晚星离开时的脸色看得清清楚楚,麻溜地放下扫把,小跑进屋。

“少爷,少奶奶她……她怎么了?”

季司予半眯冷眸,胸腔一股无名火升腾着,使他盯着满桌的早餐质问:“张妈你是不是给她煮炮仗了,搞得她一大早起来脾气这么爆。”

“我没有啊。”

张妈很是无辜,但她也觉得鹿晚星今早的情绪状态跟平时很不一样。

“会不会是因为……因为昨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啊?”

季司予冷道:“跟过生日一样,每年都有,过不过有什么意义。”

“但少奶奶好像挺期待的,昨天她从下班回来,就坐在沙发上等少爷,一直等到深夜……”

“……”

季司予一怔,忽然就哑了声。

他埋头喝了一口粥,被呛得直咳嗽。

自从手术后,他就落下了咳嗽的毛病,一旦真咳起来,就很难停下来,会越咳越严重,甚至影响呼吸道。

张妈吓到了,赶紧去给他拿药。

等用了药,他的状态才缓和了。

喉间犯苦得厉害,满桌早餐让他毫无食欲,他问:“煮梨汤没?”

“煮了煮了,我马上给您盛一碗。”

张妈动作麻溜,一碗冰糖雪梨汤端到他跟前。

他只尝了一口,眉心登时拢紧,“怎么味道不对。”

“之前的梨汤都是少奶奶熬的,她好像是问过中医专家后,专门往里面添了几味药材,今早少奶奶睡了个懒觉,我只好自己煮了。”

张妈持续吐槽:“少奶奶那个方子忒麻烦了,得凌晨四点就起来熬中药,火候得一直盯着,药汁得过滤三遍祛除苦味涩味,还有杂七杂八一堆我看不懂的工序,我哪有那个闲工夫啊。”

“……”

季司予盯着面前这碗又甜又腻的梨汤,眉间的皱痕很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妈看出他很嫌弃自己煮的汤,赶紧撇清关系。

“都怪少奶奶,她明知道少爷的咳嗽一直没好,还故意睡懒觉,刚才她甚至都不打算等少爷一起吃早饭,若不是少爷回来得及时,恐怕就要吃她的剩菜了,坏脾气都是惯出来的,少爷真该好好管管她了。”

季司予冷漠抬眼,眸光压着寒意,并不惯着,“张妈,背后告状是小人行为。”

张妈愣住。

“只要她还是我季司予的妻子,她就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而你,干好你分内的工作,明白吗?”

张妈被训得脸都涨红了。

明明上次和上上次,她跟他吐槽鹿晚星的时候,他都没什么反应,这次居然会帮着鹿晚星说话。

*

从家里出来后,鹿晚星其实并没有走太远。

她开着车库里那辆天蓝色保时捷918,就停在别墅区前行两百米的路口处。

季司予不肯出手,她只能自己处理父亲和鹿氏的事。

因为父亲进了局子,这几天鹿氏股价暴跌,集团人心惶惶,不少股东要求撤资,联系不上她父亲,就把电话打到她这来。

“……对,您放心,我爸只是配合警局那边的调查工作,他很快就会没事的。”

“我虽然人在季氏财团任职,但鹿氏有难,我也不会坐视不理,您还信不过我吗?”

靠着跟季家这层姻亲关系,股东们的态度暂时还算客气,鹿晚星勉强安抚好对方,挂断了第五通找上门的电话。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一旦父亲那边不能翻案,司法审判结果下来,任她吹得天花乱坠也稳不住这些股东,到时候鹿氏就彻底完蛋了。

她没由来地想起温砚礼昨晚给她的那张名片,赶紧从包包里找出那张名片。

正要输入名片上的号码打给温砚礼,一通电话先打了进来。

是季司予。

很久没有主动联系过她的男人,居然会在吵架后给她打电话?

她看着屏幕上的那个备注阿予,思绪像被扯进某些回忆里,好一阵失神才按下接通键。

“季总有事吗。”

听筒那边,男人平稳着声线说:“我刚刚才知道你爸昨晚被打的事,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已经从看守所转到第一军区医院治疗,财团那边我批了你一天假,你随时可以去医院看他。”

虽然两人才吵完架,但鹿晚星不是那种爱使小性子、拎不清好坏的人,软和了语气,“谢谢。”

季司予短暂沉默,似乎因这个道谢心情好了点。

“结婚纪念日的事,是我忙忘了,礼物后面会补给你,看在你是因为担心你爸、所以才心情不好的份上,今天那些话我就当没听过,你以后收敛点性子,少作。”

“……”

她当时又气又失望,提离婚是发自真心的,不是作好吗。

而且季司予哪里是忘了结婚纪念日,昨晚他的好哥们还专门提了这件事,是他根本就没当回事。

她忍了又忍,才忍住不跟他吵架,试探问:“这个纪念日礼物,我可以自己提吗?”

“可以。”

“我想借用一下财团法务部的金牌律师,去给我爸打官司。”

“不行。”

季司予拒绝得很果断,态度也跟着冷下去,“把财团法务部的精英,借给你去打鹿家的私人官司,你简直异想天开。”

“鹿晚星,是不是全世界都要围着你鹿家转,你才满意。”

她鼻子酸酸的,像塞了一团湿黏的棉花,堵得她喘不上气。

母亲在生下弟弟后,没两年就因病去世了,父亲多年来又当爹又当妈的爱护他们。

起初父亲担心他们年纪太小,怕找个后妈会悄悄欺负他们,就一直单着,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们养到成年,之后终于在她和弟弟的帮忙物色下,娶了宁霞。

本以为他们都长大了,父亲就能清闲一些,可集团这些年一直风波不断,父亲时常忙得焦头烂额,熬得头发半白,现在又遭受这种无妄之灾,才进看守所几天就被打成重伤。

可见背后整他的那群人权势滔天,心狠手辣。

若是将来父亲真的去坐牢,指不定要在里面遭多少罪。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他万一熬不到出狱之日……

仅仅是想到最坏的可能性,鹿晚星就觉得呼吸都泛着剧痛。

“季司予,如果现在出事的是你亲爸,被人打进医院的也是你亲爸,你还会这么绝情吗。”

她笑得讽刺,美眸里氤氲起破碎的雾光,“说到底,你没把我爸当成自家人,你把他当成一个商品,权衡利弊后,觉得为了他的事耗费人力财力不划算。”


听筒那边静了好几秒。

季司予情绪稳定而凉薄,“如果这次出事的人换成我父亲,我只会亲自把他送进监狱。”

“人终究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吃亏才能长记性,任何人都不例外。”

鹿晚星有一瞬间被他的话惊到,忽然觉得他的薄情,让她好陌生。

她的阿予从来不会这样对她、对家人。

她的阿予满怀热忱,重情重义,永远都像个鲜活的太阳。

“论讲大道理,我说不过你,人该为错误买单,我也认,但是,我爸他做错了什么!”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拳头紧得发颤,“他是冤枉的,如果因为他太老实太善良,就活该被别人这样欺负,那这个世道还有天理吗!”

她气得发抖,直接掐断了电话。

周遭终于安静了,她伏在方向盘上,脑袋蒙进臂弯里,独自冷静一会。

电话很快又响了,这次是宁霞打来的。

“晚晚,我听说你爸已经从看守所转去医院治疗了,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医院?”

鹿晚星收拾好糟糕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回电话:“我爸在第一军区医院,宁姨你现在在哪儿,我来接你。”

“我这会在看守所门口。”

半个小时后,隔着重症监护室的玻璃,鹿晚星终于见到了处于昏迷状态的鹿业。

财团的李特助安慰她:“少奶奶不用太担心,您父亲虽然还没有转出ICU,但医生说了,他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再观察一天就能转普通病房了。病房外一直会有警员专门看守,他很安全。”

旁边的宁霞泣不成声,等李特助说完才忙不迭地问:“等鹿业转了普通病房,我可以去照顾他吗?”

“不可以,鹿老爷现在还在调查阶段,是不能随意探视的。”

宁霞哭得更凶了,“真是造孽啊。”

鹿晚星揽着宁霞的肩,轻抚她的胸口替她顺气,开口是对李特助说的,“辛苦你跑这一趟。”

李特助微微鞠躬,“应该的,我得回财团了,少奶奶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鹿晚星点头应下,目送李特助离开。

看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和呼吸机的父亲,她的心情愈发复杂。

“宁姨,趁集团还没宣布破产,我做主让财务把三分之二的现金储蓄都转给你,家里的别墅也给你,等我爸醒了,我就让他跟你签离婚协议。”

宁霞脸上还挂着泪痕,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反正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眼神里满是受伤。

“晚晚,在你眼里,你宁姨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吗?”

“我跟鹿业虽然才结婚几年,但我心里是真的有他,你跟子眠不是我生的,可我也是真心拿你们当自己孩子疼爱,这种撵我的话,你以后不要再说了,否则别怪我跟你翻脸。”

“宁姨我……”

她只是觉得,万一鹿家这次的劫难真的挺不过去,宁霞早点跟他们撇清关系,就能不受到他们的牵连和拖累。

宁霞落着泪,哭得嘴唇颤抖,“一家人就是要同甘共苦的,晚晚你再劝,就是不拿我当自家人,我真的生气了。”

鹿晚星听得很感动。

妈妈去世得太早,她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模样了,宁霞跟她只相差十岁,却让她感觉到像妈妈一样温暖。

她张开双臂,给了宁霞一个大大的拥抱,低低撒娇:“晚晚错了,宁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好孩子,宁姨怎么可能真的生你的气……”

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此刻,她们将对方看做唯一的倚靠。

从医院出来后,鹿晚星和宁霞又去了一趟看守所,替因为闹事被拘留的鹿子眠缴了罚款,接鹿子眠出来。

鹿子眠似乎还不是很服气,满脸都是少年未经过社会毒打的意气风发。

“幸亏有姐夫啊,不然我恐怕没这么快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鹿晚星只是笑,没有接话。

宁霞劝:“你以后别再这么冲动了,总不能次次都麻烦季总捞你吧。”

鹿子眠傲娇一哼:“那是我姐夫,我有难,他不帮忙谁帮忙,你俩也别整天愁眉苦脸了,有姐夫在,我相信爸很快就会没事的。”

鹿晚星不太想听他们一直谈论季司予,表情微微有点不自然,找借口说:“子眠在看守所待了一整夜,肯定吓到了,宁姨你带他回去休息吧。”

她把自己的车钥匙塞给宁霞,“这臭小子一直惦记着要坐这辆跑车,宁姨你开回去吧。”

宁霞担心:“那你呢?”

“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要忙,等会我的小助理会来接我。”

宁霞:“那好吧,晚晚你注意安全。”

鹿子眠高高兴兴地坐上了保时捷918的副驾,降下车窗,冲鹿晚星殷勤弹舌,“姐,你见到姐夫的时候,替我向他道声谢呗。”

“知道了。”

保时捷918在油门的轰鸣声中驶离了街道。

宁霞平时看起来温柔优雅,一旦开起跑车,速度狂野极了。

鹿晚星看呆了,忽然意识到这一路上都是她慢悠悠开过来的,宁霞估计都快憋坏了吧?

她又拿出了温砚礼的那张名片,笑容渐渐被愁绪替代。

父亲不知道得罪了谁,又得罪了多少人,将来打官司一定是一场硬仗,可温砚礼昨晚,是主动向她提及遇到麻烦可以找他。

现在想来,他昨晚分明是蓄意接近她。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简单。

但是不管怎样,这或许是能救父亲的最后一点希望,哪怕前路是悬崖,一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为了父亲,她必须得试试。

正想着,一辆银灰色柯尼塞格从街道尽头驶来,稳稳停在她面前,距离她一米不到的位置。

副驾车窗降下,温砚礼侧目冲她笑,“鹿小姐,又碰面了,今天的你,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鹿晚星不动声色的将名片塞回包包里,“温先生怎么会来这里?”

“上班,顺路。”

这个看守所跟温氏财团那栋大厦相距40多公里,怎么可能顺路。

这更加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温砚礼就是带着目的接近她。

但这次她主动靠近副驾车窗,微微弯腰,冲车里莞尔:“昨晚的事还没来得及跟温先生道谢,今天正好碰上了,我请温先生吃个早饭吧?”


温砚礼怎么都没想到,鹿晚星说请他吃早饭,不是去顶级饭店吃五星级大厨做的美食,而是去某个地铁口前行一百米的破旧小巷子里吃路边摊。

来来往往的几乎都是底层打工人,那些人买了早餐就匆匆去赶通勤,他俩的衣着和出挑的气质跟周围格格不入。

停在路口的那辆柯尼塞格,更是引得不少人驻足停留,甚至拍照合影。

身为温家太子爷,温砚礼似乎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时间站在原地不动。

鹿晚星领着他进到巷子深处,找了个没人的小桌小凳,笑眯眯地招呼他:“温先生坐。”

温砚礼抬眼看她,目光触及她眼底那抹期待的光泽,鬼使神差的坐了。

将小桌上热腾腾的油条烧麦、豆浆麻圆扫视一眼,他挑眉笑:“鹿小姐的谢礼,真是特别。”

鹿晚星一本正经的解释:“我是觉得温先生这样的身份,估计已经吃遍了京都的山珍海味,去五星级饭店恐怕不能给温先生留下特别的印象,这家路边摊味道不错,温先生尝尝,或许会觉得别有一番滋味呢。”

一向对饮食有着严格要求的温砚礼,竟然真的夹起桌子上的烧麦,尝了一口。

那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抬起,却是看着她说的,“确实滋味不同,我想,我会一直记得这个特别的味道。”

鹿晚星有点不自然的低下头,“温先生喜欢的话,就多吃一点。”

是她心思龌龊吗,她总觉得温砚礼话里有话。

温砚礼将手中的烧麦吃完,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以鹿小姐这种身份,恐怕从来没挤过公交地铁,我很好奇,鹿小姐怎么会对这些街巷的路边摊这么了解?”

“我有个小助理,因为住得远,经常顾不上吃早饭,低血糖晕倒过几次,后来我就给她派了个任务,让她每天都给我带早餐,她吃什么就给我带什么,再后来,我带着她出外勤,她带我来这里吃过几次。”

温砚礼认真听她讲完,微微抿唇,“原来如此。”

“温先生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我一定知无不言。”

“我倒是想问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谈的?”

他的暗示简直不要太明显,鹿晚星小脸一僵,随后主动夹了个烧麦给他,“饭桌上不谈正事,先吃饱再说。”

周围人多嘈杂,的确不是该谈正事的环境。

温砚礼没再说什么,专心吃饭。

等吃完早饭,温砚礼却没有急着回车上,而是让鹿晚星先去车里等他。

他打了个电话,“南岭地铁口,我的车被不少路人拍了照,你过来处理一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我今天见了谁。”

五分钟,他回到车上的时候,鹿晚星正低头刷着手机。

“久等了。”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接下来,你想去哪儿?”

鹿晚星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将某些难以启齿的想法暂时压下,她慎重开口:“温先生,我想再向你确认一遍,你是真的愿意把温氏律师团借给我吗?”

温砚礼没有迟疑,修长匀称的指骨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点着,“当然。”

明明得到了好的答案,她却觉得心情复杂。

胸腔很闷很闷,像堵着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得她难以喘息。

或许是因为出门前跟季司予的吵架,被他那样果断又无情的拒绝了……

那个曾把她当成全世界的男人,好似把她从他的世界里拎出来,放进了利益的天平上。

某些豁出去的念头越发坚定,她轻吐一口浊气,将手机屏幕递给温砚礼看。

“劳烦温先生了,我想去这里。”

看到她手机屏幕上是附近的一家星级酒店,温砚礼先是一愣,笑着打趣她:“吃饱了就睡,鹿小姐还真是……不管干什么,都让我出乎意料。”

她咬着下唇,双手紧抓着安全带,低着头盯自己的脚尖,反常的没有接一句话。

温砚礼按照她的要求,开车前往那家酒店。

找酒店前台开一间大床房,跟温砚礼一前一后坐电梯上楼,再到进入房间,整个过程鹿晚星都没主动说过话。

像是迫切的想要办成某件事。

进屋之后,温砚礼径直走到床对面的小沙发上坐着,姿态慵懒。

“鹿小姐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怪癖?喜欢在睡觉的时候,让人给你讲睡前故事吗?”

“……”

鹿晚星好不容易酝酿好的情绪,被他这一通玩笑给破坏了。

她几次深呼吸,才鼓足勇气,压着强烈的羞耻心,抖着指尖开始脱外套——

因为是深秋,她外搭一件白色风衣,里面是一件缎面长袖包臀长裙。

紧身的裙子将凹凸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曼妙勾人。

温砚礼仅仅是看了一眼,就错开目光,摸出兜里的烟盒,低头点烟。

滑动的喉结,出卖了他内心的一抹不平静。

都是成年男女,鹿晚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风衣无声滑落到地上,鹿晚星长睫颤得厉害,强忍着内心的耻辱感,劝自己多想想还在医院重伤昏迷的父亲,只要跨出这一步,父亲就有救了。

眼见她要开始解裙子拉链,温砚礼终于出声了,仍是玩笑的语气。

“鹿小姐这架势……季总该不会就在门外吧?我要是真对你做点什么,季总立马冲进来逮我个现行,你们给我唱一出仙人跳,打算狠狠讹我一笔?”

“……”

鹿晚星真想夸他一句想象力丰富,不去当编剧真是屈才。

“季司予不会来的,他也没空搭理我的事。”

温砚礼吸了一口烟,“那你就不怕这件事被他知道?”

“难道只有他可以跟初恋情人彻夜泡吧不回家,我却不可以跟别的男人做点什么吗,是他先对这段婚姻不忠诚,他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何况她跟季司予,到现在都还没有同房过。

之前还住在老宅的时候,季母因为想要个孙子巩固在季家的地位,催过她好多次,但当时心智低龄的季司予根本就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她对那方面也没有经验,更羞耻去教季司予。

后来季司予的心智终于恢复正常了,却没有主动碰过她,在家也是经常去书房忙公务,累了就直接睡书房的沙发。

她的思绪被温砚礼的声音打断。

“鹿小姐,我确实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但我没有要逼你的意思,你确定你现在这样做,将来不会后悔吗?”

鹿晚星怔愣地看着他。

他长腿交叠,淡定抽着烟,慵懒的眸色兴致缺缺。

是她猜错了吗?温砚礼不想睡她吗?

可她除了这具年轻漂亮的身体,还有什么值得温氏财阀太子爷跟她做交易的?

她不想再尝试去猜这个男人的想法,选择把话挑明:“温先生,不是你说……你图我的吗?”


“我是说过,但你好像搞错了我的意思。”

她更懵了。

温砚礼将烟头碾灭进烟灰缸里,起身走向她。

在她屏住呼吸、紧张得全身紧绷时,他弯腰捡起她的风衣,替她穿上。

“我承认我不是正人君子,我对你这副送上门的美好身体很感兴趣。”

他帮她整理风衣领子,凑近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朵上。

低语:“但是我不喜欢搞强迫,我希望你将来能心甘情愿的把身体交给我,你这副委曲求全、为父献身的样子,我不喜欢。”

“……”

鹿晚星咬紧牙,忍着男人气息里的压迫感,“没有委曲求全,我选择站在这里,就是自愿。”

她搞不懂温砚礼这个脑回路。

此时此刻的她,如同主动送到狼嘴边的兔子。

谁吃兔子之前,会在意兔子是自愿被吃,还是强迫被吃?

他既然也说对她的身体感兴趣,那他吃到不就行了?

温砚礼轻轻挑起她的下巴,“你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你的双手抗拒得发抖,你的心里,还惦记着那个男人。”

“我图你,但不图这样的你。”

“……”

“我可以出手帮鹿家,”温砚礼转身坐回到沙发上,一本正经继续道,“我的条件是,你跟季司予,离婚。”

鹿晚星蹙起秀眉。

她想过他会提很多荒谬条件的可能性,唯独没想过他要求她跟季司予离婚。

“我跟季司予的婚姻问题,是季鹿两家的事,温家又不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你为什么……”

话没说完,她忽然想起很重要的一茬,“你是为了慕可柔吗?”

温砚礼沉默了几秒,没有否认,“谁都知道季司予深爱着可柔,当年也是为了她才出车祸,你们如果离婚,季司予肯定会娶她,我作为她的表哥,自然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她脸色微白,轻扯嘴角,“温先生对慕小姐真好。”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之前的疑惑都说得通了。

温砚礼为了慕可柔,来解决她这个鸠占鹊巢的季太太,在所有人眼里,她鹿晚星就是钻了空子,抢了慕可柔三年的名分。

现在慕可柔回来了,她这个小丑,该被踢出局了。

她垂着视线,良久都没有继续说话,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难以发出声音。

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她才惊觉自己将双手掐得死死的,痛楚随着四肢百骸,直达心口,疼得人胸腔发涩。

三年的婚姻像是一场泡沫,那些幸福而美好的回忆都随着泡泡破碎,变得虚无。

“鹿小姐。”

见她黯然失神,温砚礼伸手轻扣桌面,“离婚,换你父亲无罪释放,这个交易,需不需要再给你几天时间考虑?”

“不用。”

鹿晚星抬起眼睫,麻木而心冷,“我同意,我会尽快离婚。”

温砚礼挑眉,嘴角挑起一点不易察觉的弧度,很快又变回稳重的神色,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律师越京,以后由他全权负责你父亲的案子,你记得联系他。”

鹿晚星接过名片,前后翻看,“就他一个人,能搞定?”

温砚礼笑:“真把整个律师团给你,太招摇了,对你和你父亲反而不利,越京的本事,你用用就知道了。”

他的话鹿晚星半信半疑。

这几天她没少做功课,温氏财团最牛逼的首席律师是霍宏远,温氏财团零败诉的官司几乎全是霍宏远亲自上场。

而这个越京,她甚至不记得那时查的资料里,有没有出现过这个名字。

温砚礼:“等你成功领到离婚证的那天,就是鹿业洗刷冤屈无罪释放的时候。”

这话,她微惊。

官司棘手,前前后后各种流程走一遍,没有几个月扯不清楚,这其中还不包括判决结果不满意,要求上诉二审的时间。

温砚礼这意思,摆明了觉得她想从季家成功抽身很难,跟这场官司一样难。

可他似乎,低估了她这次想离婚的决心。

*

晚上八点半,宾利停在兰湾别墅外。

客厅的张妈听见引擎声,眼巴巴跑出来迎接,“少爷回来了!少爷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季司予下车,随手将蛋糕盒子递给她,语气冷淡,“补一天结婚纪念日。”

张妈看到他手上拿着的礼物盒,猜到那是他补给鹿晚星的纪念日礼物,瘪了瘪嘴,表情怪怪的。

“少奶奶今早才跟您吵了架,您这样宠着,会惯坏她的……”

她小声嘀咕,在季司予冷冽的凝视下,连忙笑得打哈哈,“晚饭已经做好了,我马上去把餐厅布置一下,保证少奶奶看了贼高兴。”

季司予懒得搭理她,径直进别墅,拿iPad看会财经新闻的功夫,张妈就把餐桌布置成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少爷,都弄好了。”

季司予放下iPad,揉了揉眉心,随意地走到餐桌前坐下,散漫淡漠的神色像是在例行公事,走个过场。

“去叫鹿晚星下楼吃饭。”

张妈微懵:“少奶奶还没回来。”

季司予俊眉拢起,抬手看腕表,已经快九点了,脸色愈发不耐,“给她打电话。”

张妈:“少奶奶半下午的时候回来过一趟,搬了两大箱子的行李走了,她什么都没跟我说,但我看她那架势,估计是打算搬出去住一阵。”

季司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冷冷睨她一眼,“为什么现在才说。”

张妈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您……也没问我啊。”

咚地一声,季司予的指关节重重扣了下桌面,凤眸里压着愠怒,布满冷霾。

“她作,你就由着她胡闹?为什么不拦着她?”

张妈的苦瓜脸更苦了,“不是您说少奶奶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吗,我一个保姆,哪里敢拦主人家的去留。”

“……”

最近财团忙着打开跨国市场,季司予一天好几个大会小会,见那些外国顶级企业家。

回到家,鹿晚星也不安分,处处给他添堵。

他余光瞟到手边的礼物盒子,冷眸凝结起狂风骤雨,一挥手,将盒子掀到地上。

盒子被摔开,是一套价值不菲的蓝宝石项链和耳环。

张妈吓得哎哟一声,赶紧将礼物小心翼翼地捡起来。

“您消消气,少奶奶这次确实有点过了,但我猜少奶奶估计就是心情不好,回娘家去了,等她想通了,兴许过几天就回来了呢。”

彼时,鹿晚星正在闺蜜徐迎的单身小公寓里洗澡。

原本她是打算收拾东西回娘家的,但她还没想好怎么把决定离婚的事告诉宁姨和子眠。

这段时间,父亲的事已经让宁姨心力交瘁,子眠的课业也被耽误不少,她不想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为了她的感情问题担忧。

她没有别的地方能去,只能先到徐迎这里借住一段时间。

“宝儿。”徐迎敲响了浴室门,“你老公来电话了,接不接呀?”


浴室里水雾浓重,热气升腾。

花洒从头顶浇下,水珠将鹿晚星的睫毛打湿成一簇一簇的,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沉默了半晌,她才说:“不管他,先晾着吧。”

门外的徐迎差点拍手叫好,“宝儿你总算开窍了啊,就该晾着他,让他急!急不死他!让他知道没了你不行!”

鹿晚星抹去脸上的水珠,摇头失笑。

曾经她也以为季司予没了她不行,毕竟那三年季司予对她表达的爱意太过浓烈。

可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现在的季司予已经不需要她了。

慢吞吞洗完澡,她擦着湿发走出浴室,手机被徐迎放在床头柜上,铃声还在响,七个未接来电。

一按下接通键,甚至没机会冷冰冰问一句“有事”,就被听筒那头男人的怒声呵住。

“鹿晚星,你翅膀硬了是不是,动不动玩离家出走,你几岁了,叛逆期超长待机?”

男人的火气似乎要顺着听筒的电流声,烧进鹿晚星的耳朵里,对方阴沉沉咬牙:“二十分钟,带着你的行李滚回来。”

鹿晚星憋了许久的那团怒火成功被激起,蹭蹭往头上冒,“如果我早上的话你忘了,那我再重新通知你一遍,季司予,我要跟你离婚。”

没有赌气,没有闹离家出走,从今天开始,她要跟他分居。

听筒那边静了几秒,男人似在斟酌用词,冷漠轻哂:“鹿晚星,你不作能死?”

鹿晚星彻底怒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离婚。”

季司予又静了几秒,仍是嗤笑:“倒是比上次演得真一点,这次又打算要什么包?LV还是爱马仕?”

“……”

之前季司予扔她饭盒那件事,她就跟他闹过一次离婚,后来冷静两天,自己把自己劝好了,又觉得主动去和好很没面子,于是找财务报账,以季司予的名义给自己送了个包。(坐标提及饭盒)

季司予:“我很忙,没空陪你玩这些小把戏,你还剩十八分钟滚回兰湾别墅。”

他的语气格外冷,鹿晚星的心更冷。

“这次我是认真的,我累了,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你抽个时间,跟我去趟民政局离婚。”

“没时间。”

季司予没耐心了,“你喜欢作,就作个够,这次最好硬气一点,在外面多吃点苦头,我等着看,你能坚持几天再滚回来认错。”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

鹿晚星对着已经黑屏的手机骂:“外面的苦哪比得上我在你身上吃的苦头多!还想让我回去认错,你做梦!”

她气得想摔手机。

手刚抬起来,又忿忿放了下去。

算了,毕竟是嫡亲的手机,为预备役前夫陪葬不划算。

卧室门口,徐迎扒拉着门框,小心翼翼地出声:“抱歉啊宝儿,我不是故意偷听你接电话的,我这公寓屁大点地儿,所以我……碰巧路过。”

鹿晚星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反正离婚这事也瞒不住,你迟早都会知道。”

徐迎坐到床边,一脸担忧,“你刚刚说离婚,是来真的吗?”

她点头,“嗯。”

徐迎从读大学起就跟她交好,深知她当初暗恋季司予有多深,看到她如愿以偿嫁给了季司予,还得到了季司予爱的回应,徐迎由衷的为她高兴过。

“晚晚,你的表情骗不了我,你明明还爱他。”

“……”

她的双手无措地攥了攥被套,苦涩一笑,“可是他不爱我了。”

他已经不是曾经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她的阿予了。

“怎么可能……”

徐迎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她是见过季司予有多爱鹿晚星的。

季司予会在各种节日里,绞尽脑汁给鹿晚星准备惊喜。

会亲自做手工给她折小星星,会在被嘴贱的亲戚说他们迟早要离婚时,跑去真清寺求姻缘,他跪行三千多步台阶,霸道得把山顶的情缘树全挂上他和鹿晚星的名字。

谁要是敢说鹿晚星半句不好,他会扑上去把对方往死里揍。

那个巴不得把爱鹿晚星写在脑门上的男人。

那个跟鹿晚星分离几小时都会哭红眼的男人。

怎么突然说不爱就不爱了?

徐迎本以为两人是吵架了,没想到鹿晚星是要离婚,她的心跟着纠结。

“晚晚,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鹿晚星摇了摇头,“我见过他爱我时是什么样子,也曾自欺欺人,觉得他或许只是有一点点腻了,想要多一点私人空间。”

“可是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感情的事哪有那么多原因。”

“现在慕可柔回来了,我死皮赖脸占着季太太的名分,只会平白惹人耻笑,还不如我自己主动让位,走得有尊严一点。”

就算没有跟温砚礼的交易,她也有离婚的想法,只不过这个交易让她的想法更坚定。

徐迎心疼地抱住她的双肩,不断叹气惋惜,“你们曾经感情那么好,大家都一致认为你们会是所有结婚的朋友里,最能长长久久的一对,怎么突然就闹到想离婚这个地步……”

徐迎越想越替她不值。

“那个慕可柔,当年季司予一出车祸就把他抛弃了,现在季司予好起来了,她又回来抢,人怎么能这么贱呢。”

“季司予也是,吃屎还知道挑热乎的呢,慕可柔勾一勾手指,他就把你忘到一边,要去吃慕可柔那坨臭狗屎!”

“之前说爱你说得多深情啊,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信狗男人,还不如信老子是秦始皇!”

鹿晚星噗呲一笑,不太想谈论这俩人,转移话题问了些工作近况,结果打开了徐迎的话痨能力,拉着她唠了好几个小时的嗑。

单身小公寓只有一间房,鹿晚星跟徐迎睡一张床,两人一直聊到半夜。

直到徐迎瞌睡虫上脑,聊着聊着忽然秒睡过去,鹿晚星却失眠了。

她回想着徐迎那句“怎么突然就闹到想离婚这个地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记得季司予刚做完脑手术那会,说话做事都变得成熟了,偶尔会在亲近的朋友面前散漫不羁,却也都是28岁成年男性的正常思维。

他每次身体难受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依赖她,他明明还是那个季司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不爱回家?不爱跟她说话?嫌她烦了?


隔天一早,季司予从书房出来,下楼路过主卧时,余光不经意往里面瞟了一眼。

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没有躺过的痕迹。

他眉心蹙了蹙,理着西装袖口下楼梯,看见了饭厅里热腾腾的早饭,以及厨房里忙碌的张妈。

整栋别墅明明充满着烟火气,却总觉得缺少了点什么。

张妈端着餐盘出来,笑呵呵的:“少爷早。”

季司予轻“嗯”了声,语气随意:“鹿晚星回来没有?”

“还没有。”

季司予脸色陡然沉了几分。

路过餐厅前的鱼缸时,他鬼使神差地停了脚步,侧目打量那条孤零零的五花琉金。

这是鹿晚星非常宝贝的宠物鱼。

她每天都会记得给鱼喂食,经常亲自给鱼缸换水。

上次那条鱼忽然不吃她投喂的鱼食,她紧张得以为是鱼要死了,打电话请水产兽医上门,要给鱼看病,宠爱得十分夸张。

这次打定主意,搬走行李要跟他分居,却没把她的宝贝鱼一起带走。

果然不是真心想离婚,又是她作天作地的小把戏。

季司予凝视着鱼缸,冷着声线命令张妈:“给鹿晚星打电话,告诉她,再不滚回来,我就把她养的鱼宰了,煲成鱼汤喝。”

*

鹿晚星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是顶着一双黑眼圈,艰难地被闹钟吵醒的。

徐迎上班去了,特意给她留了早餐。

她把早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刚坐下准备吃,就接到张妈的电话。

“少奶奶,你就别跟少爷置气了,赶紧回来吧。”

“少爷昨天难得早点回家,想给你补结婚纪念日,还给你准备礼物,结果你闹这么一出,全毁了……”

“像少爷这种帅气优秀又多金的老公,你打着灯笼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嫁给他,你也该知足的。”

鹿晚星很不喜欢张妈这副说教的嘴脸,她好像从来没找准自己保姆的定位。

“我承认他帅气优秀又多金,可我鹿晚星在别人眼里也算是个白富美,论学历和能力,我也不差,凭什么他稍微施舍一点好,我就得感恩戴德,舔着脸去和好,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张妈又气又急:“鹿家哪能跟季氏这种财阀比啊,少奶奶你这样想不对,你应该……”

“够了。”鹿晚星打断她,“如果你打电话只是为了给季司予当说客,顺便恶心我一通,那不好意思,黑名单见。”

“别!少奶奶你别挂!别拉黑我!少爷让我转达一句话给你。”

“说。”

“少爷说……”张妈牟足一口气,“说你再不回去他就弄死鱼缸里的那条鱼煲汤!”

鹿晚星怔住。

陷入死寂一般的沉默。

那条五花琉金,当初是季司予主动要求养的。

那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年,季爷爷还没有给他们买现在的兰湾别墅作为婚房,他们住在季家老宅。

有次她带季司予去水族馆玩,季司予看上了五花琉金鱼,非要买一条带回家。

他说:“晚晚,你觉不觉得我跟这条鱼很像啊,这条鱼是我,这个小鱼缸就是季家。”

她哄着问他:“那我们再买一条鱼当做是我,让我陪你一直待在季家,好不好?”

他却摇头,“你看那些小鱼,只顾着自己游来游去,一点都不熟,晚晚才不是鱼呢。”

在她疑惑时,他抱着小鱼缸,食指轻轻戳水面,“晚晚就是我的水,没有晚晚,我就死翘翘了。”

“鱼儿离不开水,我离不开晚晚,我们会像它们一样,生生世世在一起。”

后来,季司予那个上小学的堂弟,玩弹弓时不小心打碎了鱼缸,水撒了一地,那条鱼也缺氧死了。

季司予气得把小朋友按在地上暴揍,若不是被人及时发现制止,他差点就把堂弟打死了。

季老爷子得知是一条鱼惹出来的祸,大发雷霆,把季司予按到祠堂挨家法。

家法狠厉极了,纵使全身伤痕累累,他也没认错服软一句。

他气性大,骨子里桀骜得很,谁知一看见鹿晚星来了,情绪瞬间失控,崩溃大哭。

鹿晚星哄都哄不住,他哭得眼尾红透,把脸埋进她的颈窝,无助抽噎。

“晚晚……鱼没了,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它,我真该死。”

“你是不是、是不是也会不要我,求求你,别丢下我……”

鹿晚星也没想到他竟然对那条鱼的执念这么深,只好骗他说鱼没死,带去水产兽医那儿医几天就会好起来。

她悄悄去水族馆重新买了一条五花琉金还给季司予,被季司予敏锐发现鱼的花色不完全一样,她联合水产兽医,好一顿编瞎话才让季司予信以为真,这件事才总算消停了。

回忆那样美好,此刻却蚀骨灼心。

鹿晚星双手狠狠掐住心口,难过的情绪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眼泪滚烫,毫无预兆地滑落脸颊。

曾经把那条鱼看得跟生命一样重要的男人,现在居然说要把鱼煲汤。

季司予不在乎那条鱼了。

季司予他……是真的不爱她了啊。

“少奶奶?!”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少奶奶?”

鹿晚星抬手抹去眼泪,“随便他吧,以后这种小事不要拿来烦我。”

张妈还以为是威胁力度不够,“少奶奶你最了解少爷的脾气,他向来说到做到,你这么稀罕那条鱼,真舍得它被判死刑啊?”

“我突然没那么在乎那条鱼了,要杀要刮,你让他看着办吧。”

鹿晚星笑得讽刺,又说:“不过,五花琉金属于文种金鱼类,这些观赏鱼是不能食用的,你让他把鱼缸里的水抽干,一滴都不要剩,能看着那条鱼缺氧濒死,痛苦挣扎,应该比煲汤更有报复的快感吧。”

挂断前,她最后说了一句:“你告诉季司予,让他尽快抽出半天时间的空档,跟我去民政局离婚。”

兰湾别墅那边,季司予早就出门去财团了。

张妈被挂了电话,还在不停碎碎念,对着手机数落。

“鹿家都要破产了,你还以为提离婚就能威胁到少爷呢。”

“现在这个关头,你不想着怎么把少爷哄好,还一个劲儿耍千金小姐的脾气,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依我看,要不了几天,你就会自己屁颠屁颠跑回来,你现在越硬气,回来的时候就越狼狈,我呸!”


因为没休息好,鹿晚星总觉得脑袋昏昏沉沉,胸口也有点闷,不太舒服。

财团那边她主动请了假,打算睡上一天,好好补觉。

但她睡得并不好,做梦了。

梦里,季司予前一秒还深情款款的说好爱好爱她,后一秒那张俊美脸庞就变得无比冷漠。

慕可柔出现在他身侧,挽着他的胳膊,和他一起嘲弄她。

他磁性低沉的嗓音,如淬了毒的刀,“鹿晚星,你真好骗,我怎么可能真的爱你,你跟可柔比起来,我当然会选可柔。”

“你在我眼里,一文不值。”

他冷眸转狠,用力推了她一把,她重重跌入黑色池水里。

溺水感太过痛苦,将她从噩梦中惊醒,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徐迎没敢打扰她补觉,只给她在冰箱里留了饭。

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还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这次是李特助打来的。

一接通,李特助焦急的声音窜进耳里,“少奶奶,您为什么没来财团啊,从昨天到今天,您都旷工一天半了。”

鹿晚星莫名其妙,“我记得我请过假的。”

“您没看邮件回复吗,季总驳回了您的请假条。”

“什么?”瞌睡彻底清醒了,鹿晚星翻身下床,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邮箱。

季司予昨天就给她回了邮件,只有高傲又无情的两个字。

不批。

“靠!”她咬牙切齿,“他有病吧!”

“额……”李特助措辞,“季总说了,昨天和今天上午的旷工,都按规矩十倍罚款,您记得来财团签处罚单。”

“……”

好一阵语塞,鹿晚星才磨着后槽牙,“算他狠。”

“季总还说,您今天下午再缺勤,就直接扣掉今年的年终奖。”

旷工罚款对鹿晚星来说只能算小钱,年终奖却是一笔大头。

今年她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带着小团队做了三个季度的业绩,眼看就要入冬了,季司予要是敢扣掉她的年终奖,她真的会把他鲨了大办特办。

她舍不得年终奖,但季司予越是逼她,她越是不想回财团看见他那张让人窝火的冷脸。

“李齐你告诉他,我要从今天开始休年假,什么时候回去我说了算,这是我应得的小假期,由不得他不批。”

应付完李特助,她并没有打算真的开始享受假期,而是找出温砚礼给的名片,联系了律师越京,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

下午一点,极·简咖啡厅。

越京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是个年轻英俊的小帅哥。

鹿晚星看到他的第一个问题是:“越律师,你多大?”

“23。”

“……”居然比她还小两岁。

她听说律师这一行的经验都是熬出来,他这么年轻,恐怕还在实习期吧?

他进过法院吗?开过庭吗?

对于面前这位律师的专业水平,她持六分怀疑态度。

越京取出鹿业案子的相关卷宗,当着她的面认真翻阅查看,神色极其严峻。

“鹿小姐,以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这个官司对您父亲非常不利,我们必须找到新证据作为突破口。”

“好,新证据的事,我会想办法。”

她满脸担忧,又问:“这个官司一旦开庭,你有几成信心能胜诉?”

“如果按照现有证据开庭,最多四成。”

连一半都没有,鹿晚星心里拔凉拔凉的。

越京看出她脸上的灰心和难过,连忙安慰:“一旦有新证据,我相信您父亲胜诉的几率至少有六七成。”

六七成,风险还是挺大的。

越京叹息:“只可惜不是我师父接手,如果他出马,这案子绝对能胜诉。”

鹿晚星美眸一亮,“敢问越律师的师父是谁?”

“霍家二把手,霍宏远。”

京都金字塔尖,以季、温、霍、谢四大财阀家族为代表,从商从政的、有军方背景的、横跨黑白两道的,他们是真正的顶级权势。

几大家族彼此的利益纠葛很深,却又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互相牵制着对方。

这个霍家行事最低调,也最神秘。

鹿晚星有心想认识一下这位霍律师,“方便把你师父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越京伸手扶了下黑框眼镜,表情有点耐人寻味。

“我可以把师父的手机号码给你,但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我师父他脾气有点古怪,这种案子他是不会接的。”

“为什么?”

越京又翻了翻案件资料,隐晦说:“只要涉及四大财阀,我师父他绝对不沾手。”

“我已经准备跟季司予离婚了,我爸的案子跟季家没有任何关系,季司予他也不会管这个案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

越京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埋头整理起文件。

鹿晚星后知后觉的明白点什么,脸色凝重起来。

鹿氏被匿名举报偷税漏税,父亲被调查,被打成重伤,这一桩桩一件件,背后得罪的是四大财阀?

季温霍谢,父亲究竟是动了谁的蛋糕?

季司予不愿意出手,是不是跟霍宏远一样,不想打破财阀世家之间的平衡关系?

越想,鹿晚星越觉得脊背发凉,总觉得这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推到越京面前,“越律师能再说清楚一点吗?”

越京没有收她的钱,“有些事,鹿小姐不要刨根问题,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鹿晚星没打算为难他。

“那今天就先聊到这里吧,等我找到新证据,再联系越律师。”

临走前,她又想起一桩很重要的事,“能不能麻烦越律师再帮我个忙?”

“鹿小姐请说。”

“帮我草拟一份离婚协议。”

这几天兜里的手机总是响个不停,鹿晚星刚目送越京离开,她的助理小夏又打来电话。

电话里,小夏呜呜咽咽的:“鹿总,您真的休假了吗?您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呀?”

“还没想好。”小夏的状态不太对劲,鹿晚星追问,“是哪个项目出问题了吗”

“不是,是季总……”

小夏的哀嚎声更大了,“季总他吃错药了!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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