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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琅全局

倦舞 著

其他类型连载

东风三月春江水,只见桃花不见人。大周二十一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要早些。阿琅扶在船舷边,从前跟着父亲在外游历时,也不是没坐过船,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般被荡得七晕八素。“哎哟哟,姑娘,找了你好一会,你怎么到船头来了?只有那小门小户的才抛头露面……”“老夫人最讨厌没规矩的人了……”阿琅回头看着眼前的妇人,眯起眼。这个靖安侯府,既不欢迎她,那还寻她回去干甚!这位张嬷嬷是侯府老夫人身边得力之人,从前天见到她就数落她没有闺秀的风范,又是大家为了找她如何如何的辛苦等等。是啊,这一寻就是十多年,怎么前脚养父刚去世,他们就来了。从玉县到上京,千里路,陆路转水路,大周第一侯门靖安侯府就派了个婆子来接自己丢失多年的千金。“……姑娘,回舱房吧,靖安侯府可是将门,...

主角:张嬷嬷云生   更新:2025-05-19 00: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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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张嬷嬷云生的其他类型小说《阿琅全局》,由网络作家“倦舞”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东风三月春江水,只见桃花不见人。大周二十一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要早些。阿琅扶在船舷边,从前跟着父亲在外游历时,也不是没坐过船,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般被荡得七晕八素。“哎哟哟,姑娘,找了你好一会,你怎么到船头来了?只有那小门小户的才抛头露面……”“老夫人最讨厌没规矩的人了……”阿琅回头看着眼前的妇人,眯起眼。这个靖安侯府,既不欢迎她,那还寻她回去干甚!这位张嬷嬷是侯府老夫人身边得力之人,从前天见到她就数落她没有闺秀的风范,又是大家为了找她如何如何的辛苦等等。是啊,这一寻就是十多年,怎么前脚养父刚去世,他们就来了。从玉县到上京,千里路,陆路转水路,大周第一侯门靖安侯府就派了个婆子来接自己丢失多年的千金。“……姑娘,回舱房吧,靖安侯府可是将门,...

《阿琅全局》精彩片段


东风三月春江水,只见桃花不见人。

大周二十一年的春天来的比往年要早些。

阿琅扶在船舷边,从前跟着父亲在外游历时,也不是没坐过船,从没有一次如现在般被荡得七晕八素。

“哎哟哟,姑娘,找了你好一会,你怎么到船头来了?只有那小门小户的才抛头露面……”

“老夫人最讨厌没规矩的人了……”

阿琅回头看着眼前的妇人,眯起眼。

这个靖安侯府,既不欢迎她,那还寻她回去干甚!

这位张嬷嬷是侯府老夫人身边得力之人,从前天见到她就数落她没有闺秀的风范,又是大家为了找她如何如何的辛苦等等。

是啊,这一寻就是十多年,怎么前脚养父刚去世,他们就来了。

从玉县到上京,千里路,陆路转水路,大周第一侯门靖安侯府就派了个婆子来接自己丢失多年的千金。

“……姑娘,回舱房吧,靖安侯府可是将门,没见过坐个船还晕的……”

“六姑……七姑娘身子最是康健,从小可是连个伤风都没得过,最得老夫人的欢喜。”

张嬷嬷口中的七姑娘,据说就是和阿琅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妹,当年遇到匪患,下人把双胞胎之一的她给弄丢了。

见阿琅不动,她拔高声音,“姑娘还是听我一句劝,回舱房学学怎么行礼,到时可是要给老夫人请安问好的……”

阿琅低头看着撑在船舷上的手腕,那个桃花胎记就是认亲的作证,因为太过用力抓着船舷的指节有些发白,她收回手,慢慢地转动了下,淡淡地说道,

“就算我学好了礼仪,你们老夫人也不会喜欢我的。”

她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这些年跟着父亲,不对,现应叫养父,一直在外面游历,每到一处,谁人不喜欢她?不说她好?

她去上京,可不是去忍气吞声的,大不了她继续回去做孤女,除了没亲人,但她有大把的家产啊。

“哎哟,姑娘,瞧你这话说的,靖安侯府是你的家,府里的主子就是你亲人,莫要这般不逊!到时丢的可是侯府脸面……”

张嬷嬷被气个仰倒,乡下人,没见识,蠢笨,穷酸,没规矩,手指着阿琅,痛心疾首。

可惜了,家里的七姑娘,老夫人亲自教养,模样好,性情好,上京双姝之一,本来行六,为了这位,生生退了个排行,就连原本的婚事,也要让给这位。

希望她这次跑这一趟差事,不会得罪七姑娘。

张嬷嬷忍了这口气,就算是真千金,回了侯府,那还不是得在老夫人手底下讨生活。

接下来几日,倒和阿琅相安无事,只等着回侯府丢下这个大包袱。

阿琅也是乐得清闲,旅途无聊,每到一处就用自制的炭笔将沿岸景色绘在四尺宣上打发时间,慢慢的,竟装成一本小本子了。

这天夜里,阿琅刚完成百船夜航图,就见张嬷嬷推门进来,面无表情地道:“明日中午就能到通州了。”也就是快到京城了。

阿琅颔首,随后目光转向门边。

张嬷嬷嗤笑声,“你是顾家姑娘,规矩不能错,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这是赶她走呢!

照例来了一番长篇大论的训示,说罢,约莫被阿琅打了脸子的气终于消了些,转身甩门,扬长而去。

阿琅看着垂眸敛目,却压根没听张嬷嬷说什么,见她走了,伸了个懒腰,明日就到京城了,今日可得睡好,才能看戏呀。

阿琅躺在船舱中,听耳边的风呼啸而过,江水堆叠时轻轻拍打着船沿的哗啦声,然后,她觉得水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这么想着时,远方传来了一记仿佛从水中透来的闷响,她猛地睁开眼。

有事发生!

她掀开被子起身,奔到门边,停了下,又折回床边,从枕下摸出一样东西塞到怀里。


阿琅屏气凝神靠在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船头气死风灯明明灭灭,一位船工立在船尾,手舞足蹈,像是打什么手势。

一只小船飘了过来,越来越近,三个黑影立在船板上,夜风中隐隐传来交谈的声音,船工朝她所在的船舱比划了几下。

阿琅嘴唇抿得紧紧的,是冲她来的!

她退回门后,这艘船原本是韩城公府订的,还是那位带着张嬷嬷上门认亲的王爷安排的。

上船时,她跟着张嬷嬷去见过府上一个病恹恹的女眷。

四下张望,寻不到可以躲避的地方,阿琅咬咬牙,拿起备用的灯油瓶,撒了一路,拿起油灯摔在地上,捂住口鼻,停了十息,推开门就往外跑。

船尾的人已经往这边走来了,阿琅朝船头跑去,却不想一条手臂伸过来,如蛇般缠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拉到他怀里。

“走水……”

短促的低呼声戛然而止,变成了闷哼,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打断了。

阿琅瞪大眼睛,急促的呼吸喷在了捂住她嘴的手上,就着船舱里透出的光线,黑布蒙着的脸,背着光,还是能看清对方眼里的杀气。

阿琅心头大骇,下意识就要抽出怀里的短匕刺过去,就被一只手按住她摸向兵器的手,接着一道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边,嘶哑的声音,

“你的匕首快不过我的剑。”

说着,亮光一闪,有冰凉的寒意渗入阿琅的脖颈间。

阿琅顿了一下,将短匕放回去,定了定神。

这人走路难道没点声音么?竟然能悄无声息地接近她,她一点都没察觉,真是古怪。

这会,阿琅反而镇定下来了。

她知道船工和外人勾结要对她下手,一口气气的险些没晕过去。

如果说张嬷嬷的态度让她觉得靖安侯府不是那么欢迎她,那么船工的行为让她心头发凉。

一个女孩,随便做点什么,都能让人怀疑她的清白,流言蜚语就能让她无法抬起头来做人,这比要她的命还恶毒。

此时,船舱里的火光和浓烟已经惊动到韩、国公府上的侍卫,奔过来时,一见,顿时慌了。

不仅走水,还被人给劫持了女眷!

“你……你若是胆敢伤人……”侍卫厉声喝道。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楼上又冲下来两个年轻侍卫,见状,发出尖利的哨声。

“退后,退后,通通退后。”身后的男人发出嘶哑的威胁声,挟着她往后退了几步,转到了转角处。

“哎哟,我家姑娘……靖安侯府的姑娘是你们这些匪徒可以染指的吗?”张嬷嬷披头散发的,一边跑,一边喊。

要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阿琅怎么了。

有些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反而会忽然镇定下来,阿琅原本就知道这些人冲她来的。

这会,她眼睛、鼻子、耳朵……所有的感官在同时释放开。

身后的刺客,体型不错,身上的味道很清爽,甚至还带有淡淡的皂角香,面对韩城公府的侍卫也是不急不缓,好像很淡然的样子。

他的手掌指腹间虽有薄茧,可皮肤光滑,应是个养尊处优之人,怎会沦落到做刺客?


张嬷嬷的嚎叫,加上侍卫的哨声,人,越聚越多,有些人围在一边,有些人去船舱扑火,一片混乱。

阿琅甚至在人群里看到那个打手势的船工,先是有些惊讶地旁观,后又目光闪烁。

“你知道你挟持的是谁家的姑娘吗?靖安侯府你知道吗?冰清玉洁的姑娘被你这贼子的脏手给摸了,快放开她!”

“否则……”

张嬷嬷啐了一口,好像对面不是刺客,只是个不入流的小混混。

韩城公府的侍卫有些不敢置信,现在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吗?人命关天啊!

这位姑娘可真倒霉,碰到这样的下人。

阿琅轻声的笑了笑,“好汉,你也听到了,再这样下去,不用你的剑,我就已经活不了了。”

“不如,我们商量商量……”

身后的刺客跟着低哑地笑了笑,狠狠将她往前一推,自己则快步朝另外一个方向冲去,而后就是‘噗通……”一声水响,众侍卫赶紧追上去,只见船舷上早已不见人影。

“刺客跳河了……”有人高声喊起来。

“快去河里堵!”

有侍卫冲过来关切地问,“姑娘,您没事吧。”

阿琅摸了摸脖颈,摇摇头。

张嬷嬷也冲了过来,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跺脚,“哎哟喂,我的姑娘,说了不让你出船舱,你说你……”

阿琅眉梢一挑,眼神凉薄且嘲讽,话语轻轻的,“嬷嬷,如果我不出船舱,大约真的不能活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张嬷嬷都能如此红口白牙的胡说,船舱里的事还不知道如何呢!

被悄无声息的掳走也说不定。

船舱的火已经被扑灭,追刺客的侍卫分散开来。

楼上韩。国公府的女眷没下来,派了身边的大丫鬟云生过来和阿琅道歉,言辞恳切,并道,

“顾姑娘,真抱歉,原本想着安全带你回京,没曾想,反累姑娘被连累,险些出了大岔子。”

“姑娘放心,回京后,我们夫人一定会上侯府去赔礼的。”

不仅如此,韩城公府的女眷还赏了阿琅一几件精致的衣衫鞋袜,并将她安排在一处幽静,又安全的舱房。

云生将阿琅送进舱房,四处看了,叮嘱道,“缺什么姑娘让嬷嬷去寻我,就是我们府上其他的丫鬟也是可以的。”

张嬷嬷褪去在阿琅面前的趾高气扬,对着云生千恩万谢,连说不用,明日就到上京了,一个晚上凑合着也就过去了。

“云生姑娘,请留步。”阿琅叫住即将出门的云生。

阿琅言简意赅,语气笃定,“刚刚那伙刺客必定逃亡通州,在通州驿站的马厩里藏身。”

云生神色一动,本欲开口,却听阿琅后言,“若搜寻无果,阿琅任凭处置。”

云生看着这位顾家姑娘,因为被火熏过的脸,有些暗淡,白色的里衣也别弄的乌黑,头发乱糟糟的,一双眼睛很亮。

仿佛是一株长在贫瘠土地里的玉兰花。

想到这位姑娘的身世,云生笑了笑,

“姑娘这样肯定,奴婢会同主子说清楚,派人前往通州驿站一探究竟。”

“至于处置不处置的,言重了,姑娘这也是为我们府上好呀。”

云生离开后,张嬷嬷立刻变了脸,“姑娘,你怎么信口胡说呢?那可是韩城公府,可不是你们家隔壁的村汉。”

“要是没抓到人,你能负责吗?丢的还是侯府的脸……”

刚刚她真是拦都拦不住这位姑娘作死啊,不就是被劫持了一下吗?

要是七姑娘,估计早就被那刺客给打的落花流水了,偏生这位姑娘,小里小气的,还说什么任凭处置。

这不是让人以为顾家的人都是如此的狂妄么?


阿琅转过头,语声平淡,“那嬷嬷又怎么知道我说的是错的呢?韩.国公府的本事想来你是知道的,明日到京前不就见分晓了?”

“就算我丢的是侯府的脸,那也是主子的脸,嬷嬷是哪一房的主子呢?”

张嬷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脖子一梗,“好,好,那我就等着看姑娘能得什么好结果。”

转身出门,刚推开门,阿琅就听到一声清冽如冷泉的声音,“船上怎么乱糟糟的?这是怎么了?”

阿琅站在门里,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朝前迈了一步,往外看去。

就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一身青色的长袍,身形笔挺,好像一杆枪,昏暗的灯光下,阿琅却分明看清他那俊朗的眉目和挺直的鼻梁。

说不出的俊美倜傥!

“呀,王爷,你怎么来了?”是云生惊喜的声音。

阿琅有些晕晕乎乎的,心里默默的念着‘王爷’两个字。

刚刚那个刺客,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有着锐利的眼睛,灵敏的鼻子,和犀利的耳朵。

只要她见过一次面,闻过一回,听过一次,这辈子都会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永远永远不会忘记……

就好像刚才那个船工和三个黑影打的手势,说的话,才会让她笃定地告诉云生,有人藏在通州驿站的马厩里。

不管劫持她的人是不是他们一伙的,但是想要害她性命的人却一定一定是会出现在那里的。

听云生的声音,这位‘王爷’是熟人,并且是和韩.国公府关系密切之人。

那这位‘王爷’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何成为刺客出现在韩城公府的船上?

看云生那诚心诚意的道歉,以及侍卫们的表现,她相信韩城公府的人不知道这位‘王爷’就是那个刺客。

这位王爷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要躲着韩.国公府的人?

还是说他接近韩.国公府本就有目的?

她现在相信,这人不是船工勾结的那三个黑影中的一个。或者,可以说,这位王爷还救了她一命……

阿琅想了一夜,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第二日是在张嬷嬷那张晚娘面孔里醒来的。

“我说姑娘,这日头都上三竿了,回府了可不能这样,每日卯初就要起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张嬷嬷撇撇嘴,约莫是在楼上的舱房,边上就是韩城公府女眷,不敢把满满的嫌弃表现出来。

阿琅坐在船上,眼神澄澈,看向张嬷嬷,昨日张嬷嬷的哭诉,让她知道,船工和那三个黑影的事,她不知情。

她的所为,不过就是想让她的名声受损,过点嘴瘾。

而那个船工和黑影不知道她躲在门后,更不知道她的耳力是那样灵敏,他们说的话明明确确透露一个事实。

他们拿人钱财,忠人之事,掳不走她,就致她于死命,而掳走她是为了将她送到扬州,卖到暗门子里。

这得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一个玉县出来的小村姑,真是荣幸的很,竟然有人把她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后快!

她比她想的身价还要值钱些呢。


到了午时,在运河上行了十多日的船终于停了下来。辞别韩城公府之人后,阿琅被推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外头看起来不错,里头同样布置的不错。

可坐起来却不是那么舒服,没等阿琅坐稳,车子就晃动前行。

阿琅在车里歇一会儿,爬起来想看看外头的景色,不过车窗是封死的,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先是热闹的叫卖声,慢慢的,周围变得寂静下来。

路倒是越来越平坦,不是那么颠簸。

这让阿琅又一次相信,她没有碰到拐人的拍花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停下,车门打开,耀眼的光照了进来,阿琅眨巴了下眼睛,就听张嬷嬷催促,

“赶紧下来,走吧。”

阿琅空着手跳下马车,迎来的又是张嬷嬷不屑的目光。

张嬷嬷老当益壮,走得极快,阿琅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形。

足足走了将近大半个时辰,前头张嬷嬷终于停了下来,鼻孔朝天,交待了两个字,“等着。”

上了台阶,进门去了。

这一等,又是大半个时辰,

院子里时不时有四处走动着的丫鬟,她们那或好奇,或鄙夷的目光。

报信的张嬷嬷如同黄鹤,一去不复返。

如果是别的姑娘,约莫也就哑巴吃黄连,苦头吞了下去。

可阿琅却不愿意吃下这苦。

是靖安侯府的人巴巴的千里迢迢去接她回来,又不是她哭着喊着,闹着要回侯府做闺女。

这下马威是给谁看呢?

她的眸光微沉,扯了扯嘴角,淡淡地对一个路过的丫鬟说道,

“劳驾,去给里头的人报个信,张嬷嬷坐了十几日的船,约莫累了,腿脚走得慢,大半天了也不见回信。”

阿琅是很想心平气和的在这里等着,可这气,不是她想平就能平下来的。

张嬷嬷的态度摆在那里,延伸到其他的人,她不想费什么力气去攀交情,还不如直接的提要求。

被点到的丫鬟十分慌张,好半晌才挤出一句,“奴婢……奴婢去请示下夫人……”

阿琅笑了笑,问,“看你年纪小,腿脚应该是好的吧?”

丫鬟满头大汗,结结巴巴,“奴婢脚好的……”

说完,一溜烟的朝里头跑去。

再出来时,小丫鬟呼喘着粗气,抖着手抹了把额头的热汗,“进去吧,老夫人在里头等着。”

阿琅颔首,朝小丫鬟赞许地笑了笑。

一道门,两道门,过了两道门,阿琅跨过又高又厚的门槛,进了间宽敞,富贵逼人的屋子。

屋子里坐了好几个人,窗边的榻上,半歪着一位戴抹额的老太太,原本笑得满脸开菊花,见着她后,立刻变得面无表情。

阿琅哂笑,可比她在川府看到的变脸戏法还要快呢。

她听到老太太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随后坐起身子,抬起眼皮,朝阿琅招了招手,跟召唤一只哈巴狗似的,

“上前让我瞧瞧……”

阿琅站着没动。

她不是狗!

老太太‘啪’的拍在小几上,

“果然是真的,连长辈的话都不愿意听。”

“你从前怎么样,那都是从前,现在,你既然已经认祖归宗,是顾家的姑娘,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不能不讲究了。”

“到时,可别丢了我们侯府的脸面。”

阿琅垂眸,半晌,面上恭敬地道,“阿琅从小流落在外,老太太是长辈,过得桥比我走的路还要多。“

“不过……”她略有犹豫,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太太皱眉,“有话说话,吞吞吐吐作甚?还能吃了你不成?”


阿琅抬眸一笑,淡淡道,

“阿琅早早失母,后又失父,放在乡间里坊,着实是个晦气人……“

她低低垂眸,眨了眨眼,笑得冰冷,“没曾想,上天待我不薄,又赐我家人……”

“来时路上遇贼人,险些丧命,阿琅,许是不该来!”

老太太难以置信,只疑心自己年老耳背,半晌才回过味来。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

字字句句都在埋怨。

埋怨她这个家人对她的遭遇不闻不问。

不仅如此,还要求这个要求那个。

那又怎么样!

她抚了抚胸口,一拍桌案,“你……你可真是大胆……”

还从没人如此软硬兼施的对她说过这些话。

“祖母,六姐从前在外面,不懂规矩……”站在老太太身边的一位少女犹豫着开口,替阿琅求情。

话没说完,就被老太太打断,

“你们如今是双生姐妹,她一个人行差踏错,带累的是整个顾家姑娘。”

老太太的话一点也不客气。

哦,这位就是她那双生妹妹呀,生得是秀美妍丽,打扮倒是挺素净的,不过即使这样,依然让人自惭形秽。

对比着阿琅一身旧衣,发髻上半点装饰也无,更因着赶路的缘故面带疲色,颇有些灰头土脸的模样。

一对比,谁也不会相信这是一对双生姐妹花呀!

“行了,船上的事张嬷嬷已经说与我听,自会关注韩,国公府那边拿人的消息。”

老太太淡淡地说道,

“你如今认祖归宗,自是要上族谱的,按照规定,女孩是妤字……”

阿琅拒绝了,“改名就算了吧!”

“反正养父也姓顾,我是被养父抚养成人的,养育之恩不能忘。”

她迎上老太太一再被反驳而愤怒的目光,泰然自若,

“就像妹妹虽然知道了真实身份,依旧留在侯府一样,对真正的家人视而不见,我的名字也不必改。”

老太太表情冷了下,婉妤的身份她特意叮嘱张嬷嬷不许说,只说是一对双生姐妹,还特意提了她的排行。

她眼睛瞥了下张嬷嬷,张嬷嬷急急的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没说。

老太太心道,这孙女,似乎与她想象的不一样。

不过,人老成精,这点复杂心思很快就掩了过去。

纵然很快调整过来,也显得十分突兀。

“你可别因为家里过了十多年才找到你,就胡思乱想,你和婉妤是双生姐妹。”

“我知道你怨……”

阿琅挑眉,目光从从容容,末了飘出一个字,“哦?”

老太太刚压下去的怒火,又被她这长长的一个‘哦’给气的往上走。

阿琅见好就收,老太太刚刚说要关注国公府那边拿人的消息,她就有些感觉那船工以及勾结之人并不是出自老太他之手。

这样一个注重侯府脸面的老太太,不会主动把一个天大的把柄递到韩,国公府手上。

老夫人一再气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一会,她就挥挥手,吩咐张嬷嬷,

“你们在路上奔波了十几日,先带她去安置,好好歇一歇。过几日再设宴。”

阿琅四处看了看,忽然问道,“老太太,我爹娘现在何处?为何不见他们?”


阿琅站在那里,看着惨白着脸的婉妤,看着因她的话脸色大变的老太太,浅笑如常。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顾盼之间如碧波清荡漾,只一眼就叫人心魄一荡。

如张嬷嬷所说,家里人为找她,人力,物力不知耗费了多少,那么定然是很期盼着她归家。

可看看眼前,只有老太太和她的好妹妹见她,还给她那么大的下马威。

难道偌大一个侯府只有这两个主子?

不过祖孙俩的反应倒是出乎人意料,不过是见个亲人,用得着如此如临大敌么?

老太太脸色僵了僵,挺了挺本就笔直的身子,忽尔湿了眼眶,

“我苦命的孩子,祖母对不起你啊。”

“你爹多年前在战场上为救陛下而亡,你娘听说后,受不住打击,不过半日,就跟着去了……”

这一刻,阿琅只觉老天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所以,她又和在玉县一样,成为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

阿琅知道,上天要让一个人经历苦难会毫不留情,却没想到事实永远比预想残酷得多。

她的心里又仿佛松了口气。

至少没来见她不是因为不待见她。

阿琅眼眶发潮,低下头去。

一时间,屋内安静下来,婉妤颤抖着唇,上前拉住阿琅的手,哽咽着,

“姐姐总算是回家来了,爹娘当年为了找你头发都愁白了,我心里也是一直盼望着见姐姐的。”

“如今我们终于见面了。真是,真是再好没有了。”

“九泉之下,爹娘也能安心一些。”

老太太见婉妤如此,不免又跟着掉了一会儿的泪,“可惜你爹娘没福,去得那样早,否则就一家团圆了。”

“团圆?”阿琅轻轻低喃。

想到侯府接她回来的目的,阿琅心头啧啧两声。

阿琅流落在外,穷乡僻壤养大,又无人提点,怕是根本不知道上京错综复杂。

顾家人就是仗着这一点,一面拿着好处,一面对她欺压。

当她只是个没见识的村姑,无知单纯,不懂反抗,可以任意拿捏。

她摇摇头,不愿意再看老太太那张脸,跟着张嬷嬷去歇息,没走多远,就到了一座漂亮崭新的院子前。

张嬷嬷一推院门进去,开口就是训斥,“偷懒的小蹄子,怎么不在外头候着。”

正巧,一个青衣白裙的丫鬟端着盆水从屋内出来。

“啊……”只见那丫鬟手一扬,盆从手中飞了出去,水在半空泼洒开来,随后大盆扣在一个小东西的脑袋上,原地乱转。

阿琅站得远,并没有被水泼到,倒是张嬷嬷身上湿了一些。

“你这个死丫头。”张嬷嬷的嗓子都要喊破音了。

小丫鬟一脸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搓着手,“嬷嬷……不……不是我……是它忽然窜过来……”

她把盆子从小东西的头顶拿开,一条浑身湿漉漉的小香猪,大约被木盆给打晕了,这会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院门再一次粗鲁的被推开,一个满脸戾气的少年闯了进来,后头跟着一群丫鬟,婆子。

见到地上一动不动的小香猪,一把推开阿琅,怒目圆瞪,“是哪个小贱,婢把小宝打死了?”

那个小丫鬟吓得手一松,木盆掉在地上发出‘砰’的声音。

原本喊破音的张嬷嬷,这会也没了精气神,一脸陪笑地说道,

“三少爷,是这么回事,小桃正在打扫六姑娘的院子,结果端水出来倒,小宝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吓得小桃脱了手,这才砸到小宝……”

这话看着是在解围,其实另一方面也把阿琅给拖了进去,更想阿琅出来为小桃说句话。

毕竟么,小桃可是为她打扫院子呢。

三少爷阴沉沉地看着阿琅,不屑的一哼,这让阿琅想起了初见老太太时的模样。

“哟,嬷嬷,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让我们三少爷错了,怎么?想要我们三少爷给六姑娘赔礼?”

跟在少年身后的一个丫鬟开口,说话的时候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灰扑扑的阿琅,一脸的她不配。


原本张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嬷嬷,这会碰到三少爷的丫鬟,竟也是矮了几分。

不过,她也不直接说阿琅怎么样,只说:“小桃这个贱.婢,端盆水都端不好,该罚,该罚。”

“闭嘴,一个个和个老鸹一样,叽叽呱呱的,拉出去,拉出去,通通拉出去二十大板,给小宝出气!”

三少爷鼻子朝天,双手叉腰,喷出粗气。

张嬷嬷立马住了嘴,袖着手在一边看热闹,今天过后,这位六姑娘就该知道,侯府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就算有侯府血脉又如何?

妄想和七姑娘分一杯羹,真是做梦!

阿琅淡淡地看着几个人演的一出好戏,看了一会就索然无味,她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三少爷。

少年应该十四五左右,一身绫罗绸缎,人模人样,如果除去脸上的戾气,倒也算得上一个翩翩少年郎。

只见少年眉间紧皱,看向她的目光充斥着不耐和暴躁。

“看什么看……”三少爷眯起眼,瞪着阿琅。

“三少爷是吧?”阿琅问。

三少爷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又冷又不屑的表情,“是不是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六姐。”阿琅冷淡地看着他,口吻清淡,没有任何的曲折辗转,静静地告诉他一件事实。

三少爷‘哈’了一声,刚想嘲讽她是哪门子姐姐,抬眸间,对上阿琅的眼,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发射性的想要逃走。

这个六姐,不仅口吻冷淡,就连眼神,也是冷的让人受不了。

三少爷恼羞成怒,不过是个刚回府得乡巴佬,敢羞辱他!

就在三少爷脑子里各种收拾她的手段乱飞时,阿琅浅浅一笑,走到他面前,抬起手。

“啪”的一声!

耳光甩在他的脸上。

“嗷……”三少爷跳脚,疼死老.子了!

丫鬟婆子惊呆了!

张嬷嬷脸颊莫名一痛,呆了!

“死丫头,你干什么!”

“我打你,是因为你丝毫不顾及顾家的脸面,就算我不是你六姐,那也是侯府的客,侯府教导你如此待客吗?”

“啪!”她又给了他另外一张脸来了一巴掌。

“我打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六姐,就算你想要给我下马威,也该选个高级点的,侯府的少爷,脑子就这么肤浅吗?”

“啪!”又是一声。

“这一下,打得是你不懂什么叫做长幼有序,目无尊卑!”

三少爷懵了!

他鼓着牙关,眼睛瞪的像铜铃,除了第一下叫了声,后面死也不出声。

“侯府不教你规矩,六姐来教你。”阿琅从怀里抽出块素白的帕子,把手擦了又擦,随后塞给已经傻了的小桃,语气轻飘,“拿去烧了。”

院子里的下人终于从呆愣中醒过来。

“三少爷,你没事吧,你……你竟然敢打三少爷。”

原本对阿琅不屑一顾的丫鬟扑到三少爷跟前,好像刚下过蛋的母鸡,叫声尖利。

三少爷一把推开她,定定地看着阿琅,不确定,“不打了?”

阿琅抄着手,“不打了,你是弟弟,只要警告就行,不需要重手。”

边上的下人又愣住了,这还不是重手?出人命才是重手吗?

三少爷愣住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想说谁和她是一家人!

到底最后也没说出口。

曾经也有过一个人这样的对他!

不过,后来他死了,就再也没人说过他。

无论他如何的调皮捣蛋,总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只因如今他是靖安侯府唯一的男丁,很有可能承袭侯府的爵位。

阿琅走到三少爷的面前,抬手,三少爷微微偏了偏,嘟囔:“你说不打……”

“府里该有府医吧?去找他拿点药消肿。”耳边有声音响起。

虽然依旧听不出喜怒,却彷如骄阳,入了他的心。

“这是怎么了?听说闹起来,六姐,是照儿做错了什么吗?”

婉妤盈盈立在院门口,声音婉转,一派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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