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它慢慢伸出头。
李素兰的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前世他在砖窑看见的,唯一一颗没被煤烟熏黑的星星。
回到保管室时,陈小月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作业本上多了行歪歪扭扭的字:“哥,以后我们住楼房,有电灯,还有玻璃橱窗。”
陈铁生替妹妹盖上补丁被子,摸了摸藏在草席下的订货单。
赵建国在单子背面画了个箭头,指向县城东边的废弃水塘——那里即将被改造成水产养殖场,而他,陈铁生,即将成为第一个签约的养殖户。
窗外,陈家老宅的废墟传来野猫的叫声。
陈铁生吹灭油灯,黑暗中听见母亲翻身的窸窣声,还有妹妹均匀的呼吸。
他知道,明天天不亮,他就要去镇上见食品厂的采购主任,谈泥鳅和鲫鱼的长期供货;后天要去县酒厂,把攒了三天的鳖甲卖给张厂长;大后天,王队长会带着他去看村东头的废弃水塘,那里将是“铁生山货行”的第一个养殖基地。
而周明远,那个躲在锅炉房偷煤的冒牌大学生,此刻正蹲在老宅废墟里哭,手里攥着被陈铁生划破的蛇皮袋。
他不知道,明天一早,供销社的刘主任会带着人来收他私扣的尿素,县中学的王老师会来讨回被他偷走的粉笔,而奶奶,那个一辈子护着他的老人,正对着床头的观音像抹泪,终于承认自己疼了十八年的孙子,原来是个连鳝鱼笼子都偷的贼。
野荷塘的蛙鸣在黎明前最寂静的时刻炸开时,陈铁生正借着马灯的光检查新下的鳝鱼笼。
笼口的铁丝弯成他独有的三角扣,这是前世在砖窑养伤时,跟隔壁床的老渔民学的手艺——任谁也撬不开,除了他自己。
“铁生哥,”蹲在田埂上的虎娃递来半块烤红薯,“周明远昨儿在供销社偷糖块,被刘主任抓住了。”
十五岁的少年抹了把鼻涕,眼里闪着兴奋。
陈铁生看见他裤脚沾着的塘泥,和自己刚下的笼子上的一模一样——这是他新收的“徒弟”,负责盯着村里几个不安分的角落。
“让他赔。”
陈铁生把笼子往竹篓里码,铁环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按供销社的价,三倍。”
虎娃蹦跳着跑开时,晨雾正漫过荷塘。
陈铁生摸了摸藏在草垛里的账本,上面记着二十户社员的名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