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淮这时也朝我看来。
“方才捡回来时只以为是没洗干净才那么黑,怎么如今洗净了还这样黑,我捡了个小煤球回来。”
戏谑的声音让我有些窘迫,想往被子里缩,却又害怕弄脏了姨娘的床。
“没个正经样。”
姨娘无奈的看了一眼江景淮。
又有些担心的说:“不过这孩子从刚才就一直没有说过话,得找个医师来看一下,是不是有什么病症。”
“不但是个黑煤球,还是个小哑巴吗?
那我不是亏大了……”看着他故作苦恼的样子,好像在想怎么把我赶走,我害怕极了,我不是哑巴,我只是太久没有和人说话,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不是……”我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江景淮却更来劲儿了:“不是什么?”
“都……都不是……”不黑,也不哑,别赶我走。
周姨娘突然笑了起来,转身取来青瓷罐,指尖沾着陈年梅香,喂给我一个梅子糖:“小柳儿不要理他,他逗你呢。”
“这些酸掉牙的玩意儿,我早就不爱吃了,姨娘怎么老做这么多。
“江景淮笑着打趣,却就着姨娘的手也含住一颗梅子。
琥珀色糖霜沾在他唇角,倒显出几分稚气。
“樊楼的荔枝蜜饯好吃,明日给姨娘捎些,也给这丫头吃些好吃的。”
那是我第一次被那样温柔的对待,我这一生的好光景都始于那间屋子,很多年以后再回忆起来,那都是我最幸福的时刻。
我被少爷安排做了贴身侍女,日日跟在他身边。
说是侍女,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好。
我这个月第五次把茶盏打翻在少爷的锦袍上时,他终于把话本子从脸上移开,露出那双总噙着笑意的桃花眼。
“小柳儿,”他用折扇挑起我的下巴,“自从你来了,少爷我的好茶,倒有八成都喂了衣裳。”
我攥着湿漉漉的帕子往后缩,后腰撞上案几边缘。
青瓷碟里的松子糖撒了一地,骨碌碌滚到他云纹皂靴边。
窗外的蝉鸣突然刺耳起来,我盯着他衣摆洇开的水渍,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少爷,对不起......过来。”
扇骨轻轻敲在我发顶,“手指都被烫红了,让姨娘见了,又要数落我待你不好。”
他从袖中摸出个青瓷小罐,仔细的给我上药。
暮色从窗棂漫进来,给他侧脸镀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