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儿被周景云带了下去,临走前周景云对我说不是我想的那样,让我先好好休息,等我好点了他会亲自给我一个解释。
我默默翻了个身,留给他一个沈默的背影。
被崔婉儿闹了那么一场,我的身子更加快速地衰败下去,之前只是昏睡、无力、想吐,现在更是开始连看东西都有些雾蒙蒙的了。
我怕慢慢的有一天我会彻底看不见,便想趁还能看见的时候,去见一见阿娘。
最近南方不太平,周景云每天在朝堂上被平叛的事搞得焦头烂额的,没功夫天天在我身边盯着,我让令仪带着我,很顺利地坐着马车悄悄从侧门出了宫。
阿娘的坟修在半山腰,依山傍水,视野开阔。
是个好地方。
我轻声对令仪说:我给周景云留了一封信,让他在我死后把我葬在阿娘旁边,到时候每年寒食清明,生辰忌日,你都要记着来看我呀。
令仪抹着眼泪:又说胡话了不是,什么死不死的,你也是病糊涂了,我一个宫妃,哪是说出宫就能出宫的,我才不要年年都来看你,你得给我长命百岁地活着……我只是冲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絮絮叨叨地在阿娘坟前说了很多,说让她不用再整日为我担忧了,我最后还是嫁了周景云,周景云待我很好,让我没有遗憾地过完了这一生。
就让阿娘以为,在她走后,她心爱的小女儿也一直过得很好很好吧。
末了,我说,阿娘,我走啦。
下一次我们母女再见面,就是在地下啦。
我心愿已了,一直撑着的一口气松了下去,回程的路上,我坐在马车里,靠在令仪身上,眼皮越来越重,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阵风过,吹起帘子的一角,一只画眉鸟掠过晴空,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啾,在宋令仪的目送下,它振着翅膀径直飞入林中,再也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