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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专家的冷面警官江宁希林司言最新章节

虫宝宝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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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问消防员借了几套防护服,大家都穿得严严实实,才敢进屋子。门锁被撬坏了,是马经理他们撬坏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客厅很有些乱,茶几上堆积了很多杂物,沙发上放着外套,地上还有没洗的脏袜子。但屋子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屋子已经被蚂蚁占领了,到处都是芝麻大小的红色蚂蚁,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紧。苏欣慧吐槽道:“我的天,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这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杀人就算了,还在屋子里投放蚂蚁。”“这是红火蚁,是我们本地的品种,在野外非常常见。这种蚂蚁有毒性,被咬后会有脓包,但致死率不高。”唐进抓起一只蚂蚁,科普道,“最近气温这么低,按理说这种蚂蚁是不怎么出来活动的。”浴室的门没关,他们一靠近,映入眼帘的是极其恐怖的一幕:浴缸里...

主角:江宁希林司言   更新:2025-01-16 18: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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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江宁希林司言的其他类型小说《心理专家的冷面警官江宁希林司言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虫宝宝”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他们问消防员借了几套防护服,大家都穿得严严实实,才敢进屋子。门锁被撬坏了,是马经理他们撬坏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客厅很有些乱,茶几上堆积了很多杂物,沙发上放着外套,地上还有没洗的脏袜子。但屋子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屋子已经被蚂蚁占领了,到处都是芝麻大小的红色蚂蚁,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紧。苏欣慧吐槽道:“我的天,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这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杀人就算了,还在屋子里投放蚂蚁。”“这是红火蚁,是我们本地的品种,在野外非常常见。这种蚂蚁有毒性,被咬后会有脓包,但致死率不高。”唐进抓起一只蚂蚁,科普道,“最近气温这么低,按理说这种蚂蚁是不怎么出来活动的。”浴室的门没关,他们一靠近,映入眼帘的是极其恐怖的一幕:浴缸里...

《心理专家的冷面警官江宁希林司言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他们问消防员借了几套防护服,大家都穿得严严实实,才敢进屋子。

门锁被撬坏了,是马经理他们撬坏的。窗户都是紧闭的,客厅很有些乱,茶几上堆积了很多杂物,沙发上放着外套,地上还有没洗的脏袜子。

但屋子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

屋子已经被蚂蚁占领了,到处都是芝麻大小的红色蚂蚁,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皮发紧。

苏欣慧吐槽道:“我的天,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这凶手也太丧心病狂了吧,杀人就算了,还在屋子里投放蚂蚁。”

“这是红火蚁,是我们本地的品种,在野外非常常见。这种蚂蚁有毒性,被咬后会有脓包,但致死率不高。”唐进抓起一只蚂蚁,科普道,“最近气温这么低,按理说这种蚂蚁是不怎么出来活动的。”

浴室的门没关,他们一靠近,映入眼帘的是极其恐怖的一幕:浴缸里躺着一个巨大的人形蚁球。

红火蚁抖动着身体,像毛绒绒的浅红色丝绒覆盖了尸体的全身,只露出了死者那双眼球鼓鼓的眼睛。

江宁希感受到了一种平静的绝望感。

崭新的白色陶瓷浴缸占据了大半个浴室,显得空间狭小逼仄。

林司言发现这个浴缸显得很突兀,浴缸周围没有进水口。它应该是最近才搬进来的,而且还没有使用过。

“他的死状跟那个胡蜂杀人案的死者太像了!”李光耀惊呼道,“那名死者被胡蜂蛰了满身包;这名死者被蚂蚁蛰了满身包,凶手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苏欣慧赞同道:“那这岂不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浴室里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地板上整齐地堆放着四个亚克力箱子——这应该是用来装蚂蚁的。

浴缸边散落着衣物:内裤、黑色运动裤、灰色加绒卫衣、球鞋、袜子。

唐进给现场拍了照片。

温法医和她的助手周伟把尸体从浴缸里抬了出来。蚂蚁受到惊吓,立刻四处逃窜,露出死者红肿的皮肤。

江希宁看着被蚂蚁包裹着的尸体,她突然感觉有无数蚂蚁从她的脚上爬至全身,迅速包裹住她,疼痛感袭来,接着是可怕的窒息感。

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无数根透明纤细的菌丝从她的脑子里伸出,延展、缠绕,缓缓飘向死者的大脑。

恐惧……在菌丝碰到死者大脑的瞬间,她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为什么她会突然出现关于菌丝的幻想?难道她在韩老师的同化下,她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或者她只是没有从蘑菇的思维切换过来。

江宁希的眼神慌乱起来。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江顾问,你怎么了?”林司言见她脸色苍白,出声提醒她,“你要是害怕,就先去外面等我们。”

苏欣慧附和道:“命案现场有点恐怖,一般女生都看不了这个。江顾问,你还是先回车里看资料吧。”

“就是,别在这里给我们添乱。你们犯罪心理专家不都是在办公室里看看资料,就能破案吗?”李光耀嘲讽道。

“我没有害怕。我闻到了甜味。”江宁希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转移话题道,“是糖浆的味道。”

“有吗?”

“有。是从尸体上散发出来的。”温法医出声道,她摸了摸死者的皮肤,有种黏腻感,“死者皮肤上抹了糖浆,所以蚂蚁才会一直聚集在他身上。”

“对上了。那个胡蜂杀人案的死者身上也涂了蜂蜜。”苏欣慧激动道,“两个案子可以并案调查了。”

大家都赞同这个说法,两起案件的相似性太大了。

死者是一名男性,身上没有穿任何衣物,红肿的皮肤上长满了白色脓包,像是镶嵌了一颗颗碎米屑。

温法医道:“死者身上的蚂蚁咬痕有生活反应,这说明,死者还活着的时候,就被扔到了蚁堆里。”

林司言问道:“死因呢?”

温法医道:“急性过敏引起呼吸道水肿,导致窒息。这种过敏会导致死者体温升高,根据尸温变化无法推断准确的死亡时间。但死者死亡时间不超过5小时,也就是说,死者很可能是在凌晨五点到六点左右去世的。”

“这种过敏应该会导致皮肤瘙痒,为什么他的皮肤上没有抓挠的痕迹?”林司言疑惑道。

“他有可能服用了镇定剂,这个需要回去做检测才能确定。”

江宁希在这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卧室和客厅有点杂乱,但不脏。

墙上挂着很多照片,照片内容都是关于极限运动的:玩滑翔伞、在山崖上骑越野自行车、骑机动车压弯……

屋主应该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

死者的身份很快就确认了,死者是这个房子的户主,叫张行财,男性,28岁,本地人,在这个小区附近的健身房里当健身教练,平时酷爱各种极限运动。

死者家门口的走廊里没有安装监控,但这栋楼的入口和电梯里都安装了监控,并且摄像头正常运转。林司言让人去保安室拷贝了监控。

消防员消杀了这群蚂蚁后,他们仔细勘察了现场,并没有找到可疑的痕迹。

回到局里,林司言召开了案件分析会议。

大家坐在长圆桌上,一个个都眉头紧皱着。前两起案件还没有侦破,现在又来一起命案,大家都压力很大。

林司言冷静地梳理了一下案件线索。他决定将胡蜂杀人案和今天这起案件并案调查。

“命案现场的亚克力箱子应该是用来运输蚂蚁的,上面只检测到了死者的指纹,”林司言道,“唐进,你和光耀去调查一下这批蚂蚁的来源。”

唐进道:“很有可能是凶手在野外抓的。这种蚂蚁很好抓,调查起来会很困难。不过,那栋楼的入口和电梯里都有监控,王小涛已经在查监控了,从监控里应该能查到搬运蚂蚁的人。”

大家瞬间松了一口气。有监控在,那凶手落网不是分分钟的事。

江宁希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端起了桌上的一次性水杯,里面是咖啡,速溶咖啡粉泡的。

李光耀不太相信犯罪心理学,更质疑江宁希的能力,他轻蔑地问道:“江顾问,你用你的犯罪心理学分析出什么了没?”

江宁希看向李光耀,眼睛微眯。

男性,30~35岁,擅长抓捕,脾气暴躁、没有耐心,性格固执,对女性有偏见。

非常典型的大男子主义者。

他看不起女人。

还看不起犯罪心理学。

江宁希慢吞吞地喝了口咖啡,果然难喝,还有一股塑料味。

她放下杯子,看向李光耀,“如果你想听到别人的报告,应该礼貌地请别人发言。”

李光耀冷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道:“请问江顾问得出了什么结论吗?”

江宁希语气平静地答道:“死者是自杀的!”


第二天早上,林司言又绕了大半个城区去接江宁希,为此他还少睡了一个小时。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成了江宁希的免费司机了。但江宁希能帮他破案,他就不计较这些了。

“林队,早上好。”江宁希像只困倦的小猫似地半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跟他打招呼。

她看到林司言的头发又是乱糟糟的,头顶有一撮头发翘起来,强迫症发作的她非常想把那撮头发按下去。

但这样似乎有点太冒犯了。

“早上好。”林司言同样顶着两个黑眼圈。

他昨晚做一晚上的梦,他梦见一堆变异的昆虫入侵了江州市,作为警务人员,他身先士卒,带着警局的人与昆虫大战了一场。昆虫死伤无数。最后,江州市民战胜了变异昆虫,开始重建破碎的家园。

梦境内容很丰富,导致林司言现在有点疲惫。

“你昨晚不会做噩梦了吧?”江宁希揶揄道。

林司言看着让他做噩梦的罪魁祸首,反问道:“你也做噩梦了吧?梦里的虫子大军也攻击你了?”

江宁希不笑了。

她昨晚梦见了一颗巨大的蘑菇,它释放出了大量的菌丝,把江宁希裹成了木乃伊。

她不应该做这样的梦。

江宁希转移话题,“等会开会的时候,你就会知道,你绕大半个城区来接我是非常值得的。”她的语气很得意。

到了办公室,苏欣慧照例给大家买了早餐,而且她还强行给江宁希买了一份,是豆浆和小笼包。

江宁希拒绝道:“我不喝豆浆。小笼包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吃掉。”

“我知道你喜欢喝咖啡,但是咖啡因会损害大脑,喝多了容易得老年痴呆症。你上网查查,都有论文的。你的饮食习惯非常不健康,需要改正。”苏欣慧跟念经似地给江宁希灌输她的养生学。

苏欣慧喜欢养生,平时很爱看各种养生小文章,而且她还很重视身边人的健康问题。

她想身边的人都能活得健康一点。

她早就看江宁希的饮食习惯不顺眼了,以前不熟,她不好说什么,但现在有了共同的秘密,她们就是朋友了!

苏欣慧已经单方面把江宁希当成了朋友。

江宁希反驳道:“咖啡因的摄入量和阿尔茨海默症发病率之间是相关性,而不是因果关系……”

“那就是有关系了。”

“苏警官,你有亲人生过重大疾病吗?”

“我奶奶和我大伯都是癌症去世的。”苏欣慧表情有些难过,她碎碎念道,“所以我们要好好注意身体,按时吃早餐。”

“抱歉。”江宁希闭嘴了。她接过豆浆。

苏欣慧很快又转变了情绪,“豆浆和咖啡一样,都是豆子磨的浆,豆浆便宜还有营养,完全可以代替咖啡,你试试看。”

“……可是豆浆里没有咖啡因。”

“我刚才不是强调了吗,咖啡因不是好东西!”

江宁希艰难地喝了一口,她眼睛一亮。

“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跟我以前喝的不一样。”她又喝了一口,“明天再给我带一杯吧。”

“那小笼包还要吗?”

“我更喜欢吃奶黄包。”

苏欣慧比了个ok的手势,“明白。”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她们两个。

李光耀看着苏欣慧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着江宁希转,无语道:“小苏什么时候跟江顾问这么熟了?”

唐进摇头,“不知道。小苏姐那么外向,很容易跟人成为朋友的。”他的语气里透露着羡慕。

林司言胡乱地吃完早餐,然后对大家道:“开会!”

林司言跟大家同步了调查结果。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找到陈思敏接触的那个心理机构。

直觉告诉林司言,那几个VR眼镜可能跟那个神秘的心理机构有关。

江宁希道:“我现在可以给出犯罪侧写了。

凶手是男性,25岁~35岁之间,未婚,职业可能是心理咨询师助理或者接受过相关的培训,但不是职业心理咨询师或治疗师,至少没有独立做过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

他可能患有严重的恐惧症,他接触心理学应该也是跟自己的恐惧症有关。

凶手通过某些方式,让死者误以为自己的恐惧症已经治愈了。死者通过直面恐惧物的方式去验证自己的治疗结果。

但死者低估了自己的恐惧症程度,当他们真正接触到恐惧物时,恐惧症再次发作,产生了木僵状态,根本无法逃离,导致了自己的死亡。”

李光耀质疑道:“你为什么能肯定凶手是男性?凶手就不能是女性吗?”

“第一名死者王东学不相信女性的能力,如果凶手是女性,她很难取得王东学对她的信任。”江宁希见李光耀还要张嘴反驳,立刻打断道,“因为王东学是一名重度大男子主义者,就跟你一样。你应该很理解他的想法。”

“……”李光耀尴尬地闭嘴了。

苏欣慧好奇道:“那年龄和婚姻状态是怎么推测出来的?”

江宁希解释道:“根据犯罪统计学的数据,大部分连环杀手都处于这个年龄阶段。这跟精神疾病的发病年龄也有关系,再年轻一点,还没来得及发病,再老一点,应该已经多次作案被警方抓起来了。

所以,大部分的连环杀手巅峰时期都处在这个年龄阶段。受害者的年龄也可以反推出凶手的年纪。

同样的,大部分连环杀手都很难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所以他们很大概率是未婚的。

这些算是犯罪心理学常识,是连环杀手的典型特征。”

唐进疑惑道:“为什么他不是职业的心理治疗师?”

“职业的心理咨询师对自己的来访者都有一定的掌控欲,如果他真的想要通过这种方式验证死者的恐惧症治疗效果,他一定会在旁边看着,甚至可能会记录他们坚持的时间,而不是让死者独自去尝试。这不符合职业习惯。”

“可如果他不是职业心理咨询师,他怎么有能力让三名死者都以为自己的恐惧症已经治好了呢?”林司言质疑道。

江宁希道:“我也很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用常规的咨询手段,很显然是无法做到的。”

林司言问道:“你为什么觉得凶手也有恐惧症?”

“直觉。”江宁希解释道,“他不是专业的治疗师,却对恐惧症那么感兴趣和了解,要么他的重要亲人是恐惧症患者,要么他自己就是。很大概率他自己就是恐惧症患者,所以他可以很好地共情受害者,并得到他们的信任。”

但江宁希却无法分析出凶手到底在恐惧什么。他的恐惧物似乎是一种模糊、宽泛的东西。

林司言安排了任务,让大家去本地的心理咨询机构调查,看是否能筛查出符合侧写的嫌疑人。

但调查难度还是很大。正规的心理咨询机构倒是不多,人员信息也很好调查,但非正规的心理机构非常多,很多打着心理旗号的机构,推出了很多心理治疗课程。

除了线下,还有线上。

林司言把调查重点放在了那几个VR眼镜上。

“林队,好消息,”唐进和李光耀走进来,李光耀急哄哄道,“我们找到了这批VR眼镜的供应商,也找到了买家。”

“买家是谁?”林司言问道。

“是一家叫‘青禾心灵能量疗愈场’的心理机构,”唐进拿出一张精美的宣传海报,“就是这个机构,它采购了一百五十个VR眼镜,这三个眼镜就是他们采购的其中三个。”

海报上写了一堆疗愈项目:冥想疗愈、清理疗愈、阿卡西疗愈、瑜伽疗愈、OH卡内在探索、灵摆调频、零极限深度体验、潜意识沙盘解读……

每一期的体验课大概3~5万不等,一期课大概是7节课。如果是会员,可以打八折。

还有免费体验的名额。

李光耀忍不住吐槽:“这不就是骗钱的吗?一看就不是正经的课啊。该不会他们聚在一起搞封建迷信吧?如果这样,他们是自杀的就合理了。搞这个的脑子都不正常。”

国内的心理咨询行业很混乱,正规的心理咨询水土不服发展不起来,打着心理咨询的旗号,搞一些花里胡哨活动的野路子行业反而深入群众,混得风生水起。

林司言问道:“供应商知道他们采购这个是做什么的吗?”


橙红色的朝阳缓缓升起的时候,江州乾康精神病院再次迎来了美好的清晨。

今天是江宁希在这里假装蘑菇的第三十二天。

她穿着蓝白条纹的加绒病号服,头上戴着芥黄色的羊羔绒渔夫帽,长相精致,在一群目光呆滞的病人中很是显眼。

“江小姐,早上好,你的帽子很漂亮。”护士小姐夸赞道。

每次见到江宁希她都忍不住惋惜,江小姐才26岁,长得跟个明星似的,可惜精神不太正常,总认为自己是颗蘑菇。

带毒的。

“这不是帽子,这是我的菌盖。”江宁希微笑着纠正她,“今天我是一颗优雅的黄盖鹅膏菌。这是一种毒蘑菇,所以请你不要靠近我,不然你会中毒的。”

“好吧。”护士小姐相当无语,昨天还是忧郁的蓝水母球盖菌,换个帽子,就换品种了?

江小姐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不稳定了!

江宁希走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身边,熟练地在她的旁边蹲下,双手抱住膝盖。

两人安静地蹲在绿油油的草坪上,眼神放空,没有任何动作,像两颗正在晾晒菌丝的蘑菇。

几名值班护士看着她们,小声嘀咕起来。

胖护士道:“现在都流行把自己幻想成蘑菇吗?不知道蘑菇小姐和蘑菇老太太的脑回路能不能对上。”

瘦护士道:“没准能。这俩都是学犯罪心理学的。”

高个护士道:“学犯罪心理学这么危险吗?都把自己学疯了!我们学精神病学的也没这样啊。”

瘦护士道:“比起那个把自己幻想成蛆,闹着要在大便里蛄蛹的患者,这两颗蘑菇可正常多了。”

胖护士道:“蛆只是给人视觉污染,但这两个蘑菇可是会产生精神攻击。上次王医生去查房,跟蘑菇小姐聊了会天,结果把王医生都给聊哭了。王医生说,她都没想到,她一直没谈恋爱、害怕社交,是因为她妈妈小时候不肯抱她……”

高个护士道:“我的老天爷啊,王医生那么高冷的人都能被聊哭?江小姐有点厉害啊!难怪主任在群里警告我们,千万不要跟她聊天。”

江宁希伪装得很成功,连医生和护士都相信她是个标准的偏执型精神分裂症患者,但她依旧没有取得另一颗蘑菇的信任。

“你不是真正的蘑菇,你是一个人,一个正常人,你无法理解蘑菇的世界。”老太太叹气道,“孩子,你不属于这里。”

老太太叫韩汶琳,是江宁希的大学老师,大名鼎鼎的犯罪心理专家,曾经协助警方侦破了数十起连环杀人案。江宁希有一段时间在当她的助理,后来为了深造,她出国留学了。

再回来时,韩汶琳疯了。

她是半年前疯的,她坚持认为自己是一颗蘑菇,她用她的菌丝控制一名陌生男子杀死了她的丈夫。

但韩汶琳的丈夫陆建新死于医闹。他是个外科医生,原本快要退休,却被患者家属一水果刀捅死了。

那个凶手很快落网并交代了杀人动机,他认为是陆建新医术不行治死了他老婆,他不想活了,就杀了陆建新陪葬。凶手说他根本不认识韩汶琳,更没有受到她的控制。

所有人都觉得韩汶琳是因为无法承受她丈夫的离世,受刺激发疯了。

但江宁希不相信韩老师是因为这个疯的,韩老师的内心很强大,不可能因为丈夫死了就疯了。

比起她热爱的事业,爱情和婚姻在韩老师的心里不值一提。

江宁希为了弄清楚韩汶琳为什么会突然发疯,也住进了精神病院,伪装成一颗蘑菇接近她。

韩汶琳几乎不怎么跟人说话,她似乎活在了自己的蘑菇世界里。每天忙着分解精神杂念,让风梳理她的菌丝,偶尔跟植物们聊聊天气。

江宁希只能每天变换蘑菇的品种,模仿蘑菇的行为,努力吸引她的注意力。

可能是她头上这顶芥黄色的帽子很扎眼,韩汶琳今天竟然跟她说话了,但却是劝她离开。

“韩老师,蘑菇不应该晒太久的太阳,蘑菇应该躲在阴凉的角落里。我们去树荫下蹲吧。”在太阳底下蹲了半个小时后,江宁希腿麻了,她想挪个地方。

“我不是在晒太阳,”韩汶琳闭上眼睛,风拂过草坪,吹乱了她银灰色的头发,“我在恳求风把我的菌丝带到其它地方。”

风也吹乱了江宁希的长发,她看着风中飘舞的黑色发丝,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要让您的菌丝飘向其它地方?”

这是韩汶琳第三次跟江宁希提到她的菌丝。这次她说的更详细了一点。

“我的菌丝从我的大脑里钻出来,它可以无限延展,缠绕上另一个人的大脑。但需要借助风的帮助。你相信吗,即使在这里,我依旧可以通过我的菌丝,控制外面的人。这个医院是关不住我的。”

“您为什么要控制其他人?”

“我想让他们帮我杀死一些人。”韩汶琳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死去。”

“谁会死去?”

10月20日和10月27日时,韩汶琳也说过类似的话,她说她要用她的菌丝杀人。

“孩子,伪装成一颗蘑菇是很无聊的事情。”韩汶琳慈祥地看着江宁希,“我不需要你的陪伴。离开这里吧,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韩老师,您为什么会变成蘑菇?”江宁希觉得此时的韩汶琳似乎清醒了一点。

韩汶琳用悲悯的眼神看着她,“孩子,你不是蘑菇,你无法理解蘑菇的世界。我现在还不想用我的菌丝同化你,让你永远留在这里陪我。但我也会害怕孤独,我怕我忍不住同化了你。所以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快点离开这里。”

“韩老师,其实你还认识我,对吧?”江宁希的眼眶湿润了。她从小就没有父母,于她而言,韩汶琳不仅是老师,也是家人。她无法接受老师以这种方式遗忘她。

韩汶琳没有再开口说话,她双手抱着膝盖,安静地蹲在草坪上。

江宁希看着韩老师这个样子,既难过又不解,难道老师真的会因为失去丈夫而发疯吗?

那爱情太无法理喻了!

“晒太阳的时间结束了哦。大家要回到病房里了。”护士小姐甜美的声音传来。

大部分病人听到指令后,都机械性地往病房区走去,只有江宁希还蹲在草坪上。

她不喜欢听从指令,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像巴浦洛夫的狗,一接收到刺激,就做出反应,毫无自主意识。

护士小姐走到她面前,弯腰,熟练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蘑菇小姐,请回病房。”

江宁希抬头看着她,“我今天是优雅的黄盖鹅膏菌。”

“优雅的黄盖鹅膏菌小姐,请回病房。”

江宁希这才站了起来,跟着护士小姐回到自己豪华的独立病房里。

这家医院是她舅舅的产业,有了这层关系,她做很多事都比较方便。

比如偷藏一部手机。

她从枕头套里拿出手机,打开一看,各种信息轰炸而来。

其中一条信息引起了她的注意,江州市局的张局给她发了两起案件的卷宗,询问她是否可以协助警方破案。

她原本是想拒绝的,在弄清楚韩老师为什么会发疯之前,她不想离开这里。

但看到两名死者的死亡时间后,她突然来了兴趣。

被关在精神病院里的韩汶琳是不可能出去,或者接触到外人的。

这一切难道是巧合?


江家人都不太喜欢江芷兰,连她父母明面上也更喜欢江宁希。

她那个势利的妈妈不止一次说过,如果她也能像江宁希那样,哄得爷爷把所有财产都给她该有多好啊。

这也是她讨厌江宁希的原因。江宁希是个孤儿,她应该受尽冷眼,她应该需要努力讨好所有人,活得小心翼翼,但所有爱都偏向她。

“宁宁姐,快过来帮我看牌。这次我又是地主,他们两个农民要来殴打我了。”屋子里传来表妹季安暖的求救声。

“我要去陪他们玩牌了。你要一起吗?”江宁希露出嘲讽的笑容,“哦,我忘了,你过去只会让大家扫兴。”

江宁希平时不会这么直白地攻击别人,但今天江芷兰惹到她了。

其实江宁希知道江芷兰讨厌她的原因。因为江芷兰的父母不爱她,她爸爸在外面还有私生子,她妈妈又是个自私强势的女人,她只有表现优秀才会得到短暂的爱。但她却没有勇气去怪自己的父母,所以只能把错归咎于江宁希这个假想敌。

江宁希的出现颠覆了她的认知,原来有些人不需非常优秀,不需要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人的偏爱。

但江宁希能得到这么多爱,不是因为她幸运,而是因为她擅长索取。

爱会流向善于索取爱的人。

她进了屋,表妹季安暖正和两个表哥在打牌。

除了江芷兰,江家的小辈们都“不务正业”,学艺术的表哥江奕轩,搞喜剧的江奕明,以及热爱烤面包的季安暖……

江家的长辈们活在外公的高压教育下,他们的童年都不太幸福,所以他们对孩子实行快乐教育,尊重他们的爱好,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

季安暖他们偷听到了江宁希她们的对话,他们觉得江芷兰太过分了!

江宁希妈妈江向晴是江家的禁忌,大家都不敢提起。江向晴年轻的时候为了爱情离开江家,被男人抛弃后又成了疯子,后来还带着江宁希自杀。

江奕轩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宁希的场景。那时候她才六岁不到,爷爷把她带回来,她很瘦小,整个人脏兮兮的,丑丑的,脸上有淤青和疤痕。

警察说姑姑吞药自杀了,她自杀时,把江宁希也关在房间里,她跟尸体一起待了五天,后来还是邻居报警才把她救出来。

警察还说,姑姑发病时经常虐待她,还会把她关在阁楼里,她长期遭受虐待。

刚到江家时,江宁希总是怯生生地看着他们,眼睛里带着防备,像只被拔光刺的小刺猬,警惕但又毫无自保之力。

所以大家都会下意识地去偏爱她,连脾气不好的爷爷也对她格外宽容。

慢慢的,在爱里长大的她变成了现在骄傲自信的江宁希。

季安暖抱住江宁希的胳膊,安慰她,“宁宁姐,你别理大表姐,她看我们所有人都不顺眼。

上次她说我是一条胖米虫。哼,我又不爱吃米饭,我喜欢吃面包。我就学着你的语气纠正她,下次请叫我可爱的面包虫!哈哈哈,把她气得头都要冒烟了。”

江奕明道:“这个梗好,我要记录下来。”

江奕轩叹气道:“她说我没上进心,作为江家的长子长孙,每天就只会画画,还卖不出去,对象也找不到,简直是个废物。她比我爸还古板,我爸对我的要求也只是不要违法犯罪,不要乱搞男男关系。”


“我当时就不建议你去接触她。现在好了,你别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你以后不要去见她了。”

“那不行,我不去见她,她会想念我的。”

陈佳文劝道:“那我把我的督导师介绍给你。犯罪侧写师跟做心理咨询师一样,都需要定期进行督导。”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了。

“现在的大学生心理真的太脆弱了,不就是死了一条流浪狗吗,这也能把她整抑郁了。诶,以后这种玻璃人出了社会,要是再遇到点挫折,那不得直接跳楼了。”

一个中年短发女老师端着水杯走过来。她是心理健康中心的另一个坐班老师刘春梅。

陈佳文不满道:“刘老师,学生的咨询内容应该要保密,你这样随意拿出来讨论,违反职业道德吧!”

“你一个年轻人怎么也这么上纲上线!我暴露什么隐私了,我不就吐槽了一下现在大学生的心理现状吗?”

刘春梅朝陈佳文翻了个白眼,“陈老师,你还是好好写你的论文,别到时候发不了论文,被辞退了。”

陈佳文气得不行,这个刘春梅仗着自己是关系户,专业性是没有的,对待来咨询的学生非常刻薄,导致学校里的心理咨询中心名声很差,很少学生愿意来咨询。

江宁希忙安慰她,“等会我帮你举报她。”

“没用的。学生们已经举报她很多次了,系里根本不管。她有后台的。”

江宁希抱了抱她,“那我请你去吃顿好的。”

“还是去食堂吃吧,等会回来继续写论文。”

“好吧。”

江宁希和陈佳文去食堂吃了午饭,回来的路上,她们看到草坪上聚集了十多个学生。

他们手里拿着白菊花,正围着一个精美的包装盒,像是在举办奇怪的仪式。

还有一个女学生在草坪上刨坑。

他们的表情都很沉重。

“你们在做什么?”陈佳文好奇地问道。

“给小猫举办葬礼。”

这些学生是学校里萌宠协会的成员。

江宁希看到盒子旁边还有一个木制牌子,用可爱的字体写着:小猫阿花长眠于此。

盒子里装的是猫的尸体。这只猫小小的,毛发灰白相间,很漂亮。

江宁希看到猫的嘴边有晶莹的口水渍——它很可能是被毒死的。

穿着白色棉服的女生哽咽道:“这是我们学校的流浪小猫阿花,它被坏人毒死了。”

江宁希想到了刚才刘老师的话,有个学生因为流浪狗死了而抑郁了。

“之前也有小猫小狗被毒死吗?”江宁希皱眉道。

“是啊,最近我们学校接二连三死了好几只小动物。之前有只特别可爱的网红小狗巴图也被毒死了。我们报警,派出所的民警来查了半天,说没监控,找不到下毒的人。我们找学校,学校也不管。”

有个男生小声嘀咕道:“学校当然不会管了。没准就是学校干的。他们早看这些流浪小动物不顺眼了,之前还想把它们赶出校园,还好我们学生自发抵制,这才留住了这些小动物。学校领导太没人性了!”

女生气愤道:“我要去网上曝光学校!小猫小狗的生命就不是生命吗,不想见到它们,赶走就行啊,为什么要狠心毒死它们?”

江宁希打断他们激动的声讨,“你们可以把小猫的尸体交给我吗?”

女生警惕地看着江宁希,“你要阿花的尸体做什么?不会是想拿去做标本吧?”

江宁希无奈道:“我看着像医学怪人吗?”


吃完午饭之后,江宁希和林司言去了深潭溺亡案的死者陈思敏家。

陈思敏单身未婚,是一家建筑公司的人事主管,月收入两万七,在江州这个新一线城市,工资算是很高了。

她在城中村旁边的家乐园小区买一套六十多平的二手房。这是个老小区,基础设施很破旧,没有安装摄像头,也没有电梯。她住在六楼。

江宁希爬到五楼的时候,就已经累得喘气了。

林司言在楼梯上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江顾问,你的体力也太差了吧,这要是在警校,你早就被淘汰了。”

“我是靠脑力破案的,又不靠体力。”她抱怨道,“死者为什么要买这样没有电梯的老房子?每天爬楼梯她不累吗?”

“可能是这种房子便宜,而她想要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林司言道,“没有父母支持,要想在江州买个房子很不容易的。”

“可她月收入两万多。她完全可以用同样的钱在市区里买个三十多平的带电梯的房子。”作为一名单身女性,陈思敏的买房选择很不合理,无论是用来投资还是自住,都是非常差的选择。

江宁希猜测道:“难道是因为她并不需要电梯,因为她有幽闭恐惧症?”

“你还别说,真有可能。”

林司言之前调查过陈思敏的行动路线,她九点上班。这里到她公司的车程是一个小时,但她每次都在八点四十之前到达公司楼下,但打卡时间几乎都是八点五十以后。如果乘坐电梯,即使是高峰期,她也只需要五分钟左右就能上楼。

她的同事反映,她早上有运动的习惯。看来,她是为了不坐电梯,所以选择每天爬楼梯上班。

陈思敏一去世,她爸妈和弟弟就从老家跑过来,霸占了她的房子。

见到林司言又上门来了,陈母有些不耐烦,“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来了?你们不去抓杀害小敏的凶手,天天跑我们这里做什么?”

陈母又看了眼江宁希,目光上下打量。

林司言道:“我们想看看陈思敏的遗物。”

“我们都扔了。”陈母道,“不然放在屋子里,我们住得也不安生,老是想起小敏。”

江宁希呛声道:“这个房子也是她的遗物,你们怎么不一起扔了?”

江宁希严重怀疑,陈思敏的幽闭恐惧症是她这对强势且不讲理的父母造成的。没准他们经常把陈思敏关在小黑屋里。

陈母朝江宁希翻了个白眼,不说话了。

这个房子他们也不会住太久,他们会尽快卖掉,但小区里的人都知道陈思敏死了,这房子一时半会也卖不出去。不然她才不稀罕住在这种破房子里。

林司言问道:“陈思敏害怕水潭吗?”

“不害怕。我们镇里有一条河,又大又深,小敏以前经常在河边洗衣服的,怎么可能会怕这玩意儿。”

江宁希问道:“那她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陈母不说话了,她其实也不太了解她的女儿。

林司言又看向杵在一边的陈父。

“这我哪里清楚啊。”陈父摇头,不耐烦道,“警察同志,我看她就是自杀的,她没能力给她弟买房,在公司又不遭人待见,她受不了压力,就跳河自杀了。你们也不用费劲查了。”

江宁希冷声嘲讽道:“她跟你们这种吸血虫似的父母生活了这么多年,心理抗压能力应该是挺强的。”

“你说谁是吸血虫?她是我们的女儿,我们住她房子怎么了?”陈父激动地反驳,唾沫横飞,差点想上手打人。

林司言挡在了江宁希面前。

有了保镖,江宁希更加有恃无恐,“如果你的女儿是自杀的,你们一定是元凶。在她小时候,你们是不是经常打她,把她关在漆黑的屋子里?”

“谁家父母不打孩子?我们打她怎么了?她小时候,我家就两间漏风的破屋子,哪来的黑屋?你这是造谣污蔑!”

陈父气得直跳脚,但碍于林司言比他高了一个头,他只能嘴里嘟囔着,“我要去告你!”

随便,反正她也不是警局的人,她只是临时工。

陈母抱住陈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陈父慢慢冷静下来。

“警察同志,你们别跟我老伴计较,他发神经了。”陈母谄媚道,“你们可得好好查小敏的案子,必须抓住凶手。如果查出了凶手,凶手是不是还会赔钱给我们?这种情况一般能赔多少呢?”

“……”

“……”

江宁希和林司言不想搭理这对冷血的父母。

他们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才几天不到,屋子里大变了样,属于陈思敏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主卧已经被她的父母霸占了,次卧住的是她弟弟陈思宇。

他没有工作,正躺在床上玩手机。林司言进来搜查,他也依旧沉浸在游戏里。

林司言本想离开次卧,余光却瞥见桌上放着一个VR眼镜。

这款眼镜很眼熟,王东学家也有一个。他拿起来看了看,品牌和型号也对得上。

他问陈思宇,“这个VR眼镜是你的吗?”

“是啊。”陈思宇想也不想就回答。

“请出示一下购买记录。”林司言打开VR眼镜,里面存了一些3D游戏。

陈思宇见林司言非要追问到底,这才坦白,“这是我姐的东西。我找人破译了密码,开了机。但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垃圾视频,被我删掉了。这不影响吧。”

“是什么视频?”

“我没看。我以为没用,就把里面的东西格式化了。”

林司言只能把这个VR眼镜放进证物袋,拿回去让技术科检查一下,看是否可以恢复里面的内容。

“林队,你过来看看。”

江宁希站在卫生间里,她发现死者家的洗手台很奇怪。水槽边缘有一圈黄色的印记。

林司言道:“这个水槽似乎长期被东西盖着。”

江宁希又跑到厨房,发现厨房的水槽也有一圈类似的痕迹。

林司言询问陈母,“你们刚搬进屋子,水槽是什么样的?”

“被板子盖住的啊。”陈母从厨房门后面拿出一个板子,“小敏那丫头脑子瓦塌了,两个水槽都用板子盖住了,不知道她哪根筋不对,哪有人会把水槽盖住啊。”

离开陈思敏家,江宁希分析道:“陈思敏真正恐惧的是带水的密闭空间。”

林司言总结道:“所以,这三名死者的共性是,他们都有恐惧症,并且死于自己所恐惧之物。”

“是的。”江宁希看见林司言手中的VR眼镜,她拿过来看了看。

“这个东西可能是心理治疗的道具。”

林司言疑惑道:“道具?VR眼镜怎么进行心理治疗?”


“他没有得脑癌。”沈医生解释道,“我给他开检查单,是因为他那天苏醒后,一直说脑袋疼,还想呕吐,为了确定他的病情,我就开单子让他去检查一下。”

江宁希觉得这一系列的案件像极了一个自动化的装置,李晓华的脑癌触发他去犯罪,最后又以他的死亡终结。

离开医院办公室后,林司言问道:“江顾问,李晓华临死前,你为什么要问他认不认识韩汶琳?韩教授不是你的老师吗?”

“想知道原因吗?”

“……”突然不太想知道了。

“明天你开车送我一个地方吧。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林队,你害怕麻烦吗?”

“不怕。”

“那我们明天见。”江宁希决定告诉林司言关于韩教授的事情,把他也拉进调查阵营里。

“明天不行。我还要忙着写结案报告。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再说。”

死亡是一面镜子,反射出生命在它面前做的各种徒劳的姿态。

——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我的一生好像总是不断地在经历死亡。

五岁时,我就被诊断出了血友病,受一点小伤,就会不停流血。我又是稀有血型,如果受伤后失血过多,医院可能都没有血包袋给我输血。所以我必须很好地保护好自己,不然就活不下去了。

但脆弱的我没死,我的至亲却一个个离开我。

我的世界被重重叠叠的墓碑覆盖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经历死亡,是我五岁那年,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夜,那晚雾很大。我爸爸开着摩托车,带着我和妈妈回老家,我们在乡村公路上发生了车祸。

我被妈妈抱着倒在路边,我只受了轻伤,她的头骨却撞到了碎石,我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和妈妈痛苦的抽噎声,不明液体溅了我一脸,热热的、粘腻腻的,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爸爸滚下了山坡,一动不动的,他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痛苦就晕了过去。

不停地有汽车前照灯的灯光照过来,照亮我和妈妈,还有爸爸的尸体,有喇叭声响起,接着飘过一阵冷漠的汽车尾气。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她的怀抱由暖乎乎的,变成冷冰冰的,最后又变成硬邦邦的。

天快亮了的时候,救护车才赶了过来。

只有我活了下来。也是那天,我被诊断出了血友病。

医生说,我的凝血功能有问题,再晚送过来一会,我就救不回来了,我真是个命大的孩子。

不,我不命大,我是个被死亡诅咒了的孩子。

我十岁那年,爷爷中风了,他在家里躺了两年三个月零四天。他每天像只搁浅的老鱼,大张着干瘪的嘴,呵呲呵呲地喘着粗气。他还活着,但又不像是活着。

那个闷热的晚上,爷爷喘得格外厉害,他在臭气熏天的床上喘了很久很久,呼吸声回荡在狭窄的屋子里。所有亲人都守在屋子外面,他们已经这样守了三天了。

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爷爷又熬过了一晚,大家既开心又烦躁,还可以再拥有亲人一天,但又得多守一天了。

爷爷的喉咙突然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接着突然又安静了下来,叔叔甚至还来及给他扯掉纸尿裤,他就断了气。

爷爷的死亡是如此痛苦而又漫长。

所有亲人都在等待着他的死亡,一晚又一晚,但死神却迟迟不肯收割这条痛苦的生命,在爷爷快死的时候,死神还戏耍了我们一下。


在她的精心养育之下,林司言的心理也非常健康,三观正常,好人好事做了一堆,后来还当了警察,打破了相由心生的魔咒。

唯一影响的就是他的婚恋。都27岁了,至今没谈过恋爱。以前也有女生追过他,但每次林司言都不给人好脸色,也不搭理人,女生没追几天就追不动,放弃了。

杨女士不是古板的人,她也能接受林司言不结婚,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但一想到儿子以后可能会孤独终老,她又觉得,事在人为,要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

“妈,我回去补觉。”林司言不想聊这个话题。

“别走啊,过来陪我看脱口秀。我跟你说,幽默是男生的加分项,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幽默、会说话的男性,你多学学,这样找对象容易一点。”

林司言忍不住吐槽,“这些脱口秀演员天天吐槽催婚的父母,吐槽他们的对象,您没学到点什么吗?为什么还要催我找对象?”

“他们虽然吐槽,但他们该谈对象还是谈,该结婚还是结。这说明什么,求偶和繁衍是人类的本能,嘴上理性的人也得谈对象!”

林司言本来都离开客厅了,听到杨女士的话,他又折返回来,“下一个上台表演的,是你最喜欢的那个脱口秀演员,她被淘汰了!”

“啊!林司言,你这是大逆不道,你怎么可以给我剧透!”杨女士气愤道,“她的段子这么有深度,怎么会拿不了冠军?黑幕,绝对有黑幕,我要去投诉节目组!”

完了,今天的晚饭得自己做了。

林司言难得思考了一下自己找对象的标准,他想了想,第一条标准应该是:对方绝对不能是大小姐脾气。

他工作这么忙,可没时间围着女朋友转。

其他标准是什么,他暂时还没想好。

晚上的时候,舅舅打电话让江宁希去家里吃饭。大家快一年没见到她了,想要聚一聚。

江宁希走进客厅,看到直径五米的大理石大圆桌旁坐满了人。大舅、小舅、小姨以及他们的配偶和孩子们,有十来个人。

一大家子人整整齐齐地坐着。

年轻一辈都凑在一起玩手机。年纪大的都板着脸,互相不给好脸色,也不说话,跟仇人似的。

江宁希的妈妈去世后,她外公把她接回了江家。

他们江家人丁兴旺,她外公和她外婆生了三子三女,外面还有不少她外公的私生子女没认回来,所以他们江家拥有一个非常庞大的家族。

但真正分到遗产的只有大舅江远帆、小舅江远舟和小姨江向婷。

外公外婆去世后,江宁希就像一只流浪的寄居蟹,在舅舅们和小姨家里轮流住。好在,她是一个尊贵的寄居者。

因为她继承了江家的大部分财产。

见江宁希进来,众人变了脸色,舅舅他们立刻换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大家好像没有隔阂,突然又变成了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小舅妈热情地迎了上来,“宁宁,快过来吃饭,你看,桌上全是你爱吃的。”

“宁宁又不爱吃虾,”大舅妈挤开小舅妈,拉着江宁希的手,“宁宁,半年没见,你瘦了好多。等会可得多吃点。我给你做了红烧肉。”

小姨也不甘示弱,她拉着江宁希仔细端详,“宁宁,你又瘦了。你别去国外了,新闻里说那边治安不好,你以后别出去了。”

江宁希游刃有余地跟他们寒暄了一会,除了表姐江芷兰,其他人脸上都挂着笑容。明面上,大家都挺喜欢江宁希。


“谢谢你的安慰。”陆明雅指了指会客室,“你进去吧。她可能比较想见到你。”

江宁希走进会客室。

她发现韩汶琳的病情加重了。

之前的韩老师虽然把自己幻想成蘑菇,但她会把自己的头发打理得很整齐,但此时她的头发凌乱,也开始回避与她的眼神交流。

“韩老师,我是宁希,我又来看你了。”江宁希指了指自己头顶的红色帽子,“今天我是活泼可爱的红盖小皮伞菌。”

韩汶琳低垂着头,没有任何反应。

“韩老师,我们能聊聊您的菌丝吗?”江宁希也低着头,努力看向她的眼睛,“我好像能看到您说的菌丝了。”

江宁希敏锐地注意到,韩汶琳的瞳孔颤动了一下。但她依旧没有任何回应。

“你认识李晓华吗?”

韩汶琳依旧没有回应。

江宁希感受到有目光在注视着她,她扭头看向会客室门上的玻璃,陆明雅正跟林司言站在一起,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她和韩老师。

有一瞬间,江宁希在她眼里看到了难以掩藏的恨意。

但陆明雅很快又露出了笑容。

江宁希突然有了一个猜测,韩老师变成这样,会是因为陆明雅吗?可是她为什么要逼疯自己的妈妈?

韩老师说的菌丝又是什么?

江宁希知道,从韩汶琳这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陆小姐,你跟韩教授的关系不太好吗?”林司言也察觉到了陆明雅一闪而过的恨意。

他不知道陆明雅的恨意针对的是江宁希还是韩教授。

或者都是。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讲究缘分的。我跟我妈妈的缘分可能不太够。但这不重要,她永远会是我妈妈。”陆明雅说道,“林警官,我先走了。”

不等林司言回应,她又说了一句,“再见!”

江宁希从会客室出来的时候,陆明雅已经离开了。

林司言打开手机相册,把那张有李晓华和陆明雅的大合照递给江宁希看,“陆明雅很可能有问题,她认识李晓华。”

江宁希皱眉,“可陆明雅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呢?”

仅靠一张心理培训班的合照并不能说明什么。

李晓华已经死了,真相也被他带进棺材里了。

“会不会跟李晓华提到的理论有关?他不是一直强调刺激和反应的联结吗?”

江宁希皱眉,“可这是行为主义流派的经典理论,没什么特别的。”

离开精神病院,江宁希接到了苏欣慧的电话。

“宁希,我们现在要去吃火锅,你要来吗?”

林司言很疑惑,江宁希什么时候跟苏欣慧这么熟了?

江宁希本想拒绝,但想着今天也没别的事,她答应道:“好啊。”

“那我现在就发你地址。”

挂了电话,江宁希道:“林队,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去哪里吧。”

林司言闷声道:“不知道。”

“你不知道在哪里聚餐?你不是重案组的头头吗?”江宁希很惊讶。

林司言更郁闷了,“……没人通知我。”

“难道是因为你高冷的气质跟火锅很不搭?”江宁希觉得好笑,林司言瞪了她一眼,她礼貌性地收敛了笑容。

林司言没有说话。

江宁希发现他在生气。他可能觉得自己被重案组的成员孤立了。

江宁希偷偷拍了一张照片,记录林司言生闷气的表情。

林司言抓包到她的动作,“江宁希,你拍我做什么?”

“我在拍窗外的风景。”

林司言看了眼窗外,一片乱糟糟的树林有什么好拍的!

“林队,会不会是你平时拒绝太多次了,他们自动不通知你了?”


学生们摇头。

“可是我们想给阿花举办一个葬礼。”

江宁希道:“等我找到杀害它的凶手之后,再给它举办葬礼吧。”

“你真的能找到下毒的人吗?”

“我会尽力的!”

学生们有些顾虑,但还是把纸箱递给了江宁希,“抓到凶手后,你要记得把阿花的尸体还给我们哦。”

“没问题。”

“宁希,警察都找不到下毒的凶手,你能找到吗?”陈佳文看着她手里的纸箱,疑惑道。

她记得江宁希并不喜欢小猫小狗,她怎么对这只小猫的死亡这么上心?

林司言吃完午饭,刚回到回办公室,就接到了江宁希的电话。

“林队,我遇到了一起残忍的连环谋杀案。”江宁希的语气很严肃。

“如果有这样的案件,我应该会比你先知道吧。”

“受害者是几只非常可爱的小猫小狗。它们疑似被人毒死了。你能过来和我一起调查吗?”

“江宁希,你觉得我现在很闲?”林司言没好气道。

但他已经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又给唐进使了个眼色。

唐进立刻跟着他出门。

江宁希以为他不来,在电话那头努力努力说服他。

“很多连环杀手在初期的时候,都喜欢虐杀小动物。

这些小动物是被毒杀的,有些投毒者在对目标实施投毒的之前,会拿动物先试毒。所以,你别看现在的受害者是小动物,再发展下去,凶手很可能对学校里的学生下手……”

“林司言,你在听吗?你要相信一个犯罪侧写师的直觉,江州大学里很可能存在一个潜在的杀人犯。我们要提前把Ta揪出来!”

林司言道:“知道了。”

“你不要光说知道啊,你要过来跟我一起调查。你会来的,对吧?”

江宁希很快就听到了汽车引擎声。

“定位发我。”

“已经发你了。”

唐进疑惑道:“林队,我们大中午的去做什么?”

“调查一起连环小动物谋杀案。”

唐进皱眉,林队什么时候这么有爱心了?连谋杀小动物的案件都那么积极。但唐进喜欢查案,所以他没有多问。

林司言和唐进找到江宁希时,她把棉服上的帽子戴在头上,正坐在人工湖旁边的长椅上晒太阳。她脚边还放着一个精美的盒子。

感受到阳光被挡住,江宁希睁开眼睛,“林队,小唐警官,你们来得还挺快的。”

林司言无语,她火急火燎地把他们叫过来,自己却在这里晒太阳,还怪享受的。

“江宁希,你连小动物的死亡也要管吗?”

“那当然。犯罪心理学可不光是用来破案的,它更重要的作用是用来预防和阻止潜在的犯罪。比起抓到一个连环杀手,阻止一起犯罪的发生让我更有成就感。”

她把那个盒子递给林司言,“这是最新的受害者,小猫阿花。”

“好可爱的名字。”唐进用手指戳了戳小猫的肚子,软乎乎的。他惋惜道, “猫咪也好可爱,可惜它年纪小小的就被人毒害了。”

“它活着的时候一定更可爱。”江宁希附和道。

林司言:“……”

唐进气呼呼道:“我们一定要把投毒者揪出来!”

“在哪里发现小猫尸体的?”林司言问道。如果小猫是被毒死的,那毒很可能是下在食物里。

江宁希指了指不远处体育馆旁边的草坪隔离带。

林司言和唐进检查了发现小猫尸体的草坪。

那里的草长得杂乱,唐进扒拉开草丛,在泥土里找到了几粒猫粮,然后又在草里找到了半截火腿肠和一个火腿肠的外包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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