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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质子的纨绔人设被掀了李卯澹台琼最新章节

日立凡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文丑,不得对世子殿下无礼!”澹台烈虎见文丑敢这般直接挫李卯的锐气,当即压着愉悦,绷着脸训斥道。“禀老将军,这种不齿之事在我们文人看来就是砍头都不为过!我就算是死也要批判世子!”文丑本就不漂亮的脸上一严肃更显老了,不过凌厉的气势压迫感十足。李卯虽说心中得意,但面上还是得狡辩一番。“你,你胡说!谁说这是我买的?”李卯急得就要动手打人,文丑站在人群中间这才躲过一劫,不过这恼羞成怒的反应让大家更是相信了李卯买诗的事实。“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那你就是在侮辱我,你可得想好后果!”李卯脸红脖子粗,越说越没底气。文丑见状心里窃喜,这个纨绔连说谎都不像,我都根本不用查证,大家都能看出来。而且他就不信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明知李卯买诗是事实,还能纵容他...

主角:李卯澹台琼   更新:2025-01-14 17: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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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卯澹台琼的其他类型小说《糟糕!质子的纨绔人设被掀了李卯澹台琼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日立凡”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文丑,不得对世子殿下无礼!”澹台烈虎见文丑敢这般直接挫李卯的锐气,当即压着愉悦,绷着脸训斥道。“禀老将军,这种不齿之事在我们文人看来就是砍头都不为过!我就算是死也要批判世子!”文丑本就不漂亮的脸上一严肃更显老了,不过凌厉的气势压迫感十足。李卯虽说心中得意,但面上还是得狡辩一番。“你,你胡说!谁说这是我买的?”李卯急得就要动手打人,文丑站在人群中间这才躲过一劫,不过这恼羞成怒的反应让大家更是相信了李卯买诗的事实。“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那你就是在侮辱我,你可得想好后果!”李卯脸红脖子粗,越说越没底气。文丑见状心里窃喜,这个纨绔连说谎都不像,我都根本不用查证,大家都能看出来。而且他就不信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明知李卯买诗是事实,还能纵容他...

《糟糕!质子的纨绔人设被掀了李卯澹台琼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文丑,不得对世子殿下无礼!”澹台烈虎见文丑敢这般直接挫李卯的锐气,当即压着愉悦,绷着脸训斥道。

“禀老将军,这种不齿之事在我们文人看来就是砍头都不为过!我就算是死也要批判世子!”

文丑本就不漂亮的脸上一严肃更显老了,不过凌厉的气势压迫感十足。

李卯虽说心中得意,但面上还是得狡辩一番。

“你,你胡说!谁说这是我买的?”

李卯急得就要动手打人,文丑站在人群中间这才躲过一劫,不过这恼羞成怒的反应让大家更是相信了李卯买诗的事实。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那你就是在侮辱我,你可得想好后果!”

李卯脸红脖子粗,越说越没底气。

文丑见状心里窃喜,这个纨绔连说谎都不像,我都根本不用查证,大家都能看出来。

而且他就不信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明知李卯买诗是事实,还能纵容他把自己给砍了。

此刻,就是他直上九天的第一步!打压武王世子名动京城!

“这首词用词用字婉约素雅,虽然简单,但凑在一起却是不凡之物,唯有心思细腻之女词家才有这般笔力,又岂是你一个纨绔所能勾勒而出。”

“况且其中独守空房的哀怨力透纸背,你一个大男子又如何做解释,难不成世子殿下其实一直是女扮男装?”

“小生不怕死,今日敢冒死抨击世子,明日就该冒死直谏圣上!”

文丑言辞激昂,言语犀利,义愤填膺,震耳欲聋,深深感动着在场的诸位权贵。

兄弟,你很有胆量。

众人朝世子看去,只见李卯面色阴沉,一脸被戳穿后想要杀人灭口的样子。

于是不少人纷纷都开始声援起了这个初露峥嵘的状元郎。

“说得好,世子殿下承认吧,认错不丢人!”

“是啊世子殿下,您已经够优秀了,何必还要涉猎诗词呢?”

众人苦口婆心地劝说着李卯。

李卯则撇了撇嘴,他可不能道歉,万一明天又传出来什么世子殿下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传言,那他就真是日了狗了。

“放屁,本世子一向说一不二,如何,如何会买诗?玉容你说是不是?”

李卯向澹台玉容求助道,向来这丫头片子会落井下石。

“啊?我吗?”

澹台玉容呆萌的指了指自己,随后酝酿一番。

众人皆是等待着澹台家的这位素来看李卯不顺眼的二小姐会如何驳斥李卯。

只听见澹台玉容说道:“这确实是李卯写的,我在学堂上见过,他平日里不上课,就在那写诗,写什么...”

澹台玉容思索一番再次补充道:“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嗯,后面的记不住了。”

澹台玉容吐了吐粉嫩小巧的舌头,俏皮的说道:“还有一首什么,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嗯,记不住了。”

此时澹台府中没有一点声响,众人皆是回味着刚刚念的诗词。

这两首无论哪一首单独拿出来都是千古之作,若是世子殿下买的,又从何而买?谁人能写出?

“对了,咱们大周可有这般惊才绝艳的女词家?”

“这个...好像是没有的。”

“说的也是!而且燕夫人似乎就是词中所说的形象,难不成这词是给燕夫人写的?”

“嘶,沙场秋点兵,不就是西北边境的常态吗?世子原来一直思念家乡。”

“大江东去,浪淘尽,扑面而来的涛声与磅礴伟力,当真是令人悸动!”

“世子殿下当为大才!”

澹台玉容听着周围人对李卯的夸赞突然心中有些窃喜,她偷偷朝李卯看去,发现他正感动的热泪盈眶。

想必他会很感谢她的吧,呸,她才不需要他感谢,哼!

澹台琼则是眸子幽幽看着李卯,昨夜那句诗果然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李卯正沉心思索着他何时在学堂上写诗了。

不过转眼间他就想起了某次他在课上无聊,于是就想看看自己前世学的那些诗词自己还能不能背下来,中途还因为什么缘故暂时离开,难不成?

澹台玉容!

我真是谢谢你!

得,又白忙活了。

文丑此时大脑一片空白,连一向和李卯作对的澹台玉容都承认了李卯的才华,那岂不是说这些真的就是他写的?

“李卯,沙场秋点兵之后是什么?”

澹台烈虎则是眸子缅怀,颇为感慨的向李卯询问道,隐隐竟有些恳求的意味在里边。

李卯感受到老将军颤巍巍的心,也不忍去拒绝,当即清声朗诵道:“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澹台烈虎眼睛紧闭,沟壑纵横的脸上满是感触与遗憾,两滴热泪从眼角缓缓滑下。

“了却君王天下事……可怜白发生!白发生!”

“好词!”

“这可是你写的?”澹台烈虎重新睁开眼睛,眸中对李卯的偏见烟消云散。

“不是,我可没这水平。”

“呵呵,无论是不是老夫都感谢你让我听见这首词。”

澹台烈虎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也不去拆穿李卯,只是笑呵呵的说道。

“老刘,继续,别让大家看我笑话!”

“是老爷!”

“《从军行》,琵琶起舞换新声,木兰买马戎军营,女儿征战莫笑我,谁言巾帼不若君?”

“这首也是佳作!”澹台烈虎眸光熠熠,他是真没想到一次接风大会竟然有多首脍炙人口的诗篇。

“好诗。”钗川抚着胡须也是认可道。

“谁言巾帼不若君?当真是太对琼儿的处境了!这首是谁写的?”

文丑本来苍白的脸听见澹台烈虎的夸赞后这才恢复了红润,站起来颇为自豪的答道:“回老将军,是在下。”

“不错不错。”澹台烈虎笑意温和,再次夸赞道。

“喂,娘子,为何我总感觉他对这个人刮目相看呢?”李卯看澹台烈虎的眼神越看越不对。好像那个文丑才是他的孙女婿一样。

“我爷爷本来想给我找一个文科状元的上门女婿,就是他。”

“什么?”

李卯本来还挺冷静,但是一听见这个立马知道为什么这个书生老是跟他对着干了,当即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下一首。”

“咦?没有题目,只有两句诗。”

“一行征雁往南飞,两只烤鸭往北走。”

“这...这是哪门子诗?”

“这是谁家的公子写的诗?”

“洛珩,是你写的?”步颦香侧目朝一旁的钗洛珩问道。

“不是啊娘,我都没过去。”

“狗屁不通!简直不是诗!儿戏之言!”文丑第一个站起来呵斥,他要将文人的批判进行到底,连世子他都批判了。别说其他家的纨绔子弟!

李卯一听顿时气笑了,本来他还没感觉,可是澹台琼对他说完那一番话后顿时像被点着了火箭一样浑身急躁起来。

还没人敢踩在老子的头上!

就算这桩婚姻是歪打误撞,但那也不是你能觊觎的!

也不知为何文丑的形象在他眼中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就想跟他对着干。

“我倒是觉得这乃是一首好诗!”

李卯走到人群中央,大声喊道。

“哦?世子殿下有何独特的见解?”

澹台烈虎淡淡道,眸中失望一闪而逝。

藏拙也不是这般藏的,过于做作反倒让人不喜。

澹台琼听着周遭人的嘲讽与讥笑以及爷爷的讥讽,头颅微垂,拳头紧握。

“我倒要说这首诗直抒胸臆,大智若愚,大道至简。”

“任何的甜言蜜语不及我娘的一声,卯儿吃饭了,来的让人亲切。”

“任何的花言巧语,不如父亲的缄默默默付出来得痛快。”

“他们用华丽的辞藻勾引你,用华贵的外衣诱惑你,但你要时刻谨记本质才是我辈该看的东西!”

“一行征燕往南走,这一句看不出来,但是两只烤鸭往北走,可以联想到京城的烤鸭。”

“所以我认为,作者一定是真正的去到过遥远的北部,时常在逢年过节之时望着天上的大雁南飞,想着家乡,想着心心念念的美食,这才是真正的将士,不懂雕琢,不懂辞藻,只知道真挚的情感。”

“没有什么能够比这两句诗更加体现兵的单纯与苦难!”

澹台琼猛地抬头望向李卯,泪眼朦胧,心中酸涩。

“强词夺理!你就是什么也不懂的纨绔!你...”

“谢谢你,李卯。”

在众人惊诧的注视下,澹台琼踮起脚尖,将嘴凑到了李卯的嘴唇上。

李卯登时瞪大了双眼,满脸懵逼。

两人静静的对视着,这一刻仿佛成了永远。

“你,你干嘛?”

“呜~大哥魅力太大了,嫂子都忍不住投入怀抱了!”

钗洛珩没看见澹台烈虎的表情,不怕死的起着哄。

“啊啊!娘,你拽我耳朵干嘛?”

“嘘!”

步颦香示意钗洛珩安静。

此时的澹台家府邸落针可闻,均是等待着老爷子的发话。

“琼儿,这是为何?”

澹台烈虎好似苍老了十几岁,连背都往下驼了些,他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宝贝孙女,也要跟他对着干了。

“这句诗是我写的。”

哗!

人群炸开了锅,文丑脸色立时变得苍白无比。

他可以批判世家子弟,批判李卯,但万万不可批判这位大小姐!

李卯欲哭无泪的看着澹台琼倔强的背影,想死的心都有了。

咋办?

不但自己没有完成燕姨交给的任务,甚至关系都更进了一步。

他初吻还没了!

完蛋了,燕姨绝对要把他皮削掉一层。


踏踏——

一队约莫十几人,步子齐整,身着鱼鳞甲的军队在富贵楼外蓄势待发。

过往的群众皆是惊奇的站在一旁,寻思是谁干了什么大事能轰动这般大得阵仗。

一个羽林军打扮的男子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红肿着眼圈诉苦:“澹台将军!我等碰见了一个蛮横剑客,上来一言不发就把我们统领给砍了!一剑封喉,当场就没了气息。”

哗!

“这人是不活了不成?”

“难不成又是那江湖里的浪子看当官的不爽?”

澹台琼眼神微动,敢杀羽林军统领,别的先不说这人确实够胆。

杀人本就是死罪,杀羽林军更是罪加一等,诛连亲属,同担此罪。

她本来带着几个下属来这边私巡,顺便赏玩京城有名的商业街,可迎面就碰上了几个骇得肝胆欲裂的羽林军,丢兵卸甲,狼狈不堪。

而这几个人看见她之后就上演了刚才的一幕。

她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里撒野,江湖之人本就被打压的没了锐气,结果还有如此嚣张之徒。

澹台琼微微颔首,示意他领路。

踏踏——

就在这时东街那边又走来一队卫兵,虽说装备没有鱼鳞甲精良,但还是配刀带棒,头系蓝巾,为首一个身着云燕细锦衣,外罩纯白狐裘,云髻高高簪起的美妇,雍容雅步,摇曳风韵的朝他们走来。

“澹台将军,这是要去哪?”

王见王,气场全开。

澹台琼凛然不惧的与其对视着,玉唇轻启说道:“燕夫人,此地有宵小之徒,我顺路解决。”

燕雪瑾,燕家嫡女,年轻时嫁入钗家早早守了寡,与太后关系密切。

按调查来看,她与李卯母亲为闺中密友,负责打点李卯的一切事务。

“燕夫人寡居在家,身子单薄,难免会有风寒,还请不要乱走动为好。”

澹台琼撇下这句话,抱拳一礼,随后按着配刀往富贵楼走去。

燕雪瑾笑眯眯的看着这位女将军的背影,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还没过门就提醒她不要乱走动,女将军可真是了不得。

“跟上。”

“是,夫人!”

燕雪瑾手一挥,一大帮子卫兵蜂拥而上。

富贵楼内,

小捕快楚休休瞠目结舌的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军兵,不停的拍打着自己的脸蛋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没睡醒。

“完蛋了,咱俩都完了。”

楚休休瘫倒在柱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眼睛中已经浮现了过往的点点滴滴。

“怎么了?不就是人多吗,怕个什么?有我在没意外,咱们还是占理的一方。”

李卯上前安慰的拍拍小捕快的肩,哼着小曲把剑叩到腰间,随后挤到楚休休身旁往下看去。

“哼~哼~”

“我瞅瞅。”

李卯心底不屑,在这片地方人多是没用的,你得讲背景,讲势力。

“唉,这不就是...”

楚休休默默注视着突然缄口不言的白衣公子,哪怕快要完蛋了还是心底好笑。

你怎么不笑了?哦,该我笑了。

“看,人多吧,咱俩不如现在喝几杯送行酒。”

楚休休一脸憔悴的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楼内早已空无一人,所以桌上有很多菜都是没有动,甭提酒了。

楚休休抿了一口烈酒,被辣的呲牙咧嘴,脸上浮现一层红晕。

“你救了我我肯定站在你那边,所以咱俩肯定是跑不掉的。”

楚休休酒量不好,抿了一口下去就有些晕乎。

“但你也真是够讲义气,先是救了我,后面杀了人还不跑,我要是个男子绝对和你拜把子。”

“可惜,只能下辈子再结拜了。”

楚休休感动之余抬眸向窗边望去,发现那个白衣剑客早已不见踪影。

“啊?人呢?我刚夸完你。”

楚休休傻了眼,但心中却没有多少失落,毕竟人家救了你就已经仁至义尽,倒是自己该还人家的恩情。

“唉,希望我死后你可以去和我爹说一声,他家闺女不是孬种。”

楚休休猛灌一大口酒,随后将脸埋进臂弯,眼泪偷偷的往下掉。

“谁说你会死的?”

楚休休猛地抬头,眼泪挂在眼角,惊愕的看向桌子另一边的白衣公子。

“你没走?”

“本来已经走了,但是放不下你就回来了,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怎么这么悲观?”

李卯喝了口酒,大方说道。

“你,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留下来会死?”

“谁说的?你说的?”

李卯摇摇头,本来他已经溜后门跑了,结果发现后门有人堵住,于是一番被迫思考之下他有了对策。

世子殿下为保护在外包养的小妾滥用私权,仗着未婚妻澹台将军击杀禁军头领且隐蔽风声,但有忠义之辈冒死传出,还我大众朗朗乾坤!

而且,李卯静静看着这个憨捕快,或许可以从她这边切入司法部门。

自己身上中的绝嗣毒,母亲的身死,可都与官家有关。

但意图过于明显,反倒耐人寻味,究竟皇上是第一层,还是第二层,还是有人有意要搅浑这皇家的水,不得而知。

不过父亲对他说过,他和圣上关系很好,心照不宣,因此天子动手的概率很小。

踏踏——

一顶翎羽将帽率先映入眼帘,随后是一对英气十足的狭长凤目,眸中冷冽肃杀,不过在看到李卯之后明显有些微的迟缓呆滞。

“哈哈!娘子,好久不见!”

李卯热络地走上前去,一把就拽过了澹台琼的纤手,随后推着她往里走去。

“世子殿下?”

“殿下?!”

澹台琼也不抗拒,看着地上躺着的尸体,眸中含着询问。

后面肃立的军兵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家的将军被一个男子就这样拉过了手,没有半分抗拒。

“这位就是今早求婚的世子殿下吧,当真是俊美无双,倒和将军是良配,女主外,男主内,将军征战这么多年,凯旋也该好好享受一下了。”

“我滴乖乖,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将军如此内敛,一点气势都没有放出来,跟个小媳妇似的。”

几个头目窃窃私语,心里的震惊不亚于白天看见一头猪在天上飞,将军在军营中不苟言笑,更别提温柔了,怎么到了这就跟变个人似的?

随着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眸向他们扫来,几人皆是心中一跳连忙将头低垂,不敢再多说。

呼,这才是他们熟悉的澹台将军。

李卯拉着澹台琼坐在桌边,先递过去一杯酒,随后把楚休休一把搂了过来惬意十足的说道:“这位是我在外包养的小妾,这个大兄弟调戏了她,还冲撞于我,所以我就把他杀了,你可得帮我摆平。”

李卯一手搂着大脑宕机,面色涨红的楚休休,一手握着澹台将军的玉手,众将士看的皆是暗暗咋舌。

世子殿下这...也太彪悍了些。

吾辈楷模。

“你胡……啊!你掐我作甚?”

楚休休发现挣不脱这人的胳膊,刚准备解释就感到腰间一痛。

澹台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卯那双醉人的桃花眼眸,一副了然于胸的姿态。

“彻查这家酒楼。”澹台琼自然的挣开手,配刀一挥,十几号军兵鱼涌而入,将酒楼层层占领。

“小妾?小卯什么时候背着燕姨在外边找姑娘了?我不是说过你身子骨不好不能近女色吗?”

一道笑意盎然,动听婉转的声音传来,李卯身子一僵,但还是深呼吸放松,“反正都要来的,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

若说整个京城能管住他的也就两个,一个是当今圣上,一个是自己母亲的好闺蜜,燕雪瑾,对自己有天然的辈分气场压制。

一个胸怀宽广双手抱胸的风韵美妇,脸上黛着笑意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雪白的狐裘映的人比雪白,身后是一大帮子卫兵。

“燕姨,您可算来了,我一直都在等您呢。”

众人看着世子殿下脸上谄媚的笑容,心中不由得好奇,这位燕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竟然让天不怕地不怕的武王世子如此诚惶诚恐。

李卯上前挽住燕雪瑾的胳膊,不敢去看燕姨脸上的笑容。

燕姨有个特点,就是眯眯眼,越看不清眼眸,那就代表着燕姨越是生气。

李卯害怕燕雪瑾当然不是因为燕姨能把他杀了还是怎的,京城里除去本就是跟着自己的人之外,燕姨是唯一对他掏心掏肺的好。

不管她严厉也好,宠溺也罢,他都记在心里,因此不愿去忤逆她,打心眼里的尊重她。

燕雪瑾将臂弯里的胳膊紧了紧,偌大的胸怀被压出一道痕迹,随后笑吟吟对李卯问道:“给燕姨讲一讲这个姑娘是什么来头好不好?”

从始至终燕雪瑾没有正眼去瞧澹台琼一眼,整个富贵楼的气氛有些微妙。


“娘子,留为夫是要为何?”

李卯心中一动,上前不知死活的搂住澹台琼裹着软甲的腰肢,难不成这姑娘开窍了,看透了我所以要悔婚?

燕雪瑾细眉一挑,眼睛再次眯成了一条缝。

“明天,我们家会有给我接风洗尘的仪式,很多人都会来参加,可以各自展示才艺,我想邀请你过去。”

“不去。”

李卯利落的松开手,随后站在燕雪瑾身旁,声音还在原地人已经不见踪迹了。

澹台琼只是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卯,也不说话。

燕雪瑾拉着李卯走向一边,小声对李卯说道:“我也建议你去,你最好在那纨绔的不成样子,最后把婚事告吹,明天的一些权贵必然悉数到场,只要你足够让大家失望,想必圣上也会同意澹台家悔婚。”

李卯嗅着燕姨身上郁馥的香气,好似金秋的桂花。

说着燕雪瑾又是把手放在李卯腰间一百八十度旋转,“我让你藏拙,你怎么藏的?讨了一个媳妇回来,要是你把握不住伤了身体我还怎么和你娘你爹交待?”

“嘶~燕姨,我这不是阴沟里翻了船,你放心,你既然要让我去,那我就去,而且还要把那里搅得大乱,争取吹黄!”

李卯吃痛叫一声,随后一根一根将指头掰开。

“这还差不多。”

燕雪瑾满意的点点头,随后往外走去,“今晚来我这一趟,我做了些糕点你尝尝。”

“好嘞燕姨!”

“走。”

“是,夫人!”

李卯目送燕雪瑾离去,这才回头对澹台琼道:“我答应了,明天几点?”

澹台琼淡淡说道:“正午开始。”

随后也是扭头离去,不过扭头之时嘴角勾出一道微乎其微的弧度。

“走。”

“是,将军。”

两队人马离去,酒楼里顿时空了下来,剩下楚休休对为首的金锣说着什么,以及司空父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司空图顶着猪头掩口对司空也说道:“爹,这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人当替死鬼,只要不彻查,咱们还是能把这压下来,霍不群给了爹不少香火,让他抬出来几个这事就算了了。”

罂粟这种东西虽说可以入药,但是近几年有人发觉罂粟加入食物能让人上瘾,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更可以致幻,不过人体容易产生依赖性,让不少人家家破人亡,百害而小利,所以没有相关批文不允许栽种买卖。

但也如此罂粟的黑市市场一下子就火了起来,正所谓赚不到钱是因为守规矩,他们这些上面的人可谓赚的盆满钵满。

若是要一网打尽,他们可舍不得。

“那,世子殿下那边?”

司空图眼中闪过怨恨,他好歹也是圈里的公子爷,被这么一教训难免有怨怼。

“小兔崽子,你可别想着报复世子殿下,肃武王李青天不说手握重兵,而且和圣上是至交,但凡世子殿下出了点事那京城可要死半片人!”

“咱们就好好当自己的小官,王侯之家想都别想!”

司空也一拍司空图的后脑勺,恨铁不成钢的低声喝道。

司空图也顿时醒悟过来,眼神中恢复清明与后怕。

司空也走上前来诚惶诚恐地对李卯说道:“世子殿下,您看?”

“看什么?把案子结了,关我什么事,我就是来喝酒杀人的。”

司空也心底苦涩,羽林军就算有错在先也不能说杀就杀,但一边又是小王爷,他夹在中间甚是难办。

不如?

司空也眼珠子一转,登时有了两全的主意。

李卯回眸看了一眼那个小捕快,随后缓缓向国子监的方向走去,他差点都忘了今天还要上课。

“世子殿下呢?”楚休休回头一看,发现那位白衣公子已经杳无音信。

“世子殿下走了,姑娘,你可真是立了大功!和世子殿下一同侦破了一件走私罂粟的黑色产业链!”

“是啊,这次过后一定升官发财!”

楚休休没有听清他们说的什么,只是望向窗外,想起了自己在那人怀中的时刻,怔怔地出神。

原来世子殿下并不是他人所传那般无恶不作的大纨绔,而是淡泊名利,实实在在的真君子。

世子殿下您放心,我一定会为您正名的!

……

一条沟渠荡着金光,粼粼弯弯,将金阳裱在水床。

“殿下。”

青凤在酒楼外不远一处凉亭下等着李卯,修长流水般的曲线被一袭绿色连衣裙衬托得淋漓尽致,眉眼间的冰寒也在看见李卯之时融化化作汩汩春水,荡漾在心间。

“青凤,是你和燕姨说我在哪的吧?”李卯拉过青凤的手,随后一同走在沿河这条人流熙攘的街道上。

“我要是说不是我殿下会信吗?”青凤注视着殿下像是神仙雕刻出来的侧脸,轻声答道。

“青凤说什么我都信。”

李卯温柔一笑,随后将手里的葇荑紧了紧。

青凤螓首微垂,眸中含着羞意,耳垂浮上一层薄薄的胭脂。

李卯见状暗笑,他特喜欢青凤这逆来顺受的性子,看上去虽然很冷,但骨子里温柔的很,而且不会拒绝。

嘶~

绝嗣毒的劲上来了。

路人皆是安静地欣赏着这一对璧人,自觉地将道路中间让开,

世上本没有风景,只是有的人往那一站就是靓丽的景观。

白衣佳公子,青衣玉美人。

“对了,这次过后你找人宣扬引导舆论,就说我醉酒闹事,因为一点小事就把羽林卫统领杀死,而且还殴打司空图,然后你再查一查酒楼里的那个小捕快,以后估计能派上用场。”

李卯回想起那个憨傻捕快,一阵摇头失笑。

“是,殿下。”

青凤抬手理了理耳畔的发丝,低眉温声回道。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温风袭面,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片刻后,微风吹起青凤的发梢,打在李卯的脸上。

李卯朝青凤看去,

“青凤,你真好看。”

“嘶~”

“是,殿下。”

国子监,李卯穿过一座座楼宇,顶着过往学子窃窃私语的眼神,随后在一处学舍站定,深吸一口气往里走去。

“李卯,你又迟到了!”

一道声如洪钟的声音传来,李卯无奈地撇撇嘴,自顾自地找到一处空位坐下。

“喝多了,刚醒。”

“噗嗤。”

“哈哈哈!”

在场的都是些王公贵族家里的小姐,不是门阀世家就是天皇贵胄,本来都是昏昏欲睡,不过在听见李卯和这位威严的老夫子这么一顶嘴,顿时精神抖擞。

“罚抄《学论》二十遍,下节课前交给我!”

老夫子冯唐宛若一头发怒的雄狮,虽然满头白发却遮不住烁爽擞立,怒目瞪着李卯呵斥道。

“老头,十遍行不行,二十遍太多了。”

“哈哈哈!”

不少人都是捧腹大笑起来,若要敢说谁敢惹这位祭酒大人,非小王爷李卯不可。

一身虎胆,就没有他不敢做的。

“三十遍!”

“不行就把燕夫人喊来坐你旁边监课!”

“别别别,我抄还不行吗,别让我燕姨来。”

李卯双手投降,这老头子知道他的软肋,不然他早就逃课了。

燕姨允许他狂青楼,允许他喝酒,允许他四处乱跑,但不能不上学堂,这是最后的底线,他再怎么求情都没有用。

“接着讲修身养性,什么叫修身养性呢,修身养性又是什么意思呢?修身养性指的是……”

李卯翻了个白眼,真不是他不听课,你听听这课是给人听的?刚开口第一句话他就上眼皮下眼皮打架。

“哼,大懒猪。”

李卯闻声朝一旁看去,发现是澹台玉容这小丫头片子,不对,是大丫头片子,他不能睁眼说瞎话。

“小屁孩,一边去。”

李卯翻了个面,继续趴着睡觉。

“你!”

澹台玉容气的牙痒痒,她好歹也是他指名道姓要娶的人,怎么这样子无视?

“我让你睡,我让你睡!”

澹台玉容鼓着嘴巴,随后牟足劲一脚往李卯屁股上踹去,李卯猝不及防之下摔倒桌子下躺着。

“李卯!”

“去后边站着去!”

冯唐的大嗓门再次攻击着众学子,不少人从梦乡中醒来。

李卯揉揉屁股懒洋洋的向后走去,临走前瞪了一眼双手抱胸的澹台玉容。

不过澹台玉容不仅不怕,反倒昂起精致的鼻子,撅着红嘟嘟的嘴唇朝他挑衅。

“那么言归正传,修身养性呢,重在修身养性,那么修身养性呢,是……”

李卯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闲地四处打量,根本没几个听的,大多都是贵族家里的二世祖,睡眼朦胧,有几个官家小姐倒是在听课,不过时不时还往他看来,以及一身华贵金装的澹台玉容向他挥着小拳头。

李卯嗤笑一声,突然眸子一凝,发现一个贵公子一手支着下巴,眼睛色迷迷的不停朝澹台玉容鼓囊的胸脯上打量。

小兔崽子,她未婚夫就在后边站着,而且老子本来就恼火,你还敢这么明目张胆,我就是想不纨绔都没了理由。

李卯蹙着眉头往前走去,在澹台玉容疑惑的目光下,龙行虎步,一拳就砸在了这人的脸上。

“啊——”

一声惨叫荡气回肠。

钗洛珩指着自己肿起的脸,哀声喊道:“大哥,是我啊,你打我干嘛?”

李卯尴尬的摸摸鼻子,这人他认识,是时常一同喝酒逛青楼的狐朋狗友,也算是为数不多的朋友。

钗洛珩,钗家嫡系,太后的侄子,家里有一个孀居的母亲。

“哦,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李卯说着揉了揉钗洛珩脸上的淤青,轻声说道。

同时眼睛向澹台玉容示意了一下。

钗洛珩虽然不爱读书,但是为人机灵得很,见大哥的眼神顿时醒悟过来。

他就是看见了那姑娘天赋异禀,也没看脸,没想到竟是大哥的未婚妻。

“大哥,我懂了,我就是没看脸这才冒犯了嫂子,我懂了我懂了。”

钗洛珩小声告饶,李卯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富有磁性的威严声音传入书舍。

“姑姑,您怎么来了?”

李卯往门口看去,发现一个身着紫色旗袍的美妇,身后跟着几个面容恭谨的宫女。

美妇胸前一块布被高高顶起,往下耷着,头上云髻高耸,凤簪金步,钗珠连缀,随着轻缓地步子摇曳作响。

脸上黛着梅花妆,葇荑合拢于小腹,眉峰轻蹙,气势自露,仪态优雅,姿容万千。

“太后娘娘!”

众人皆是起身行礼,李卯亦是不敢怠慢,恭敬地一拜。

不光有太后这么一层身份在那,钗紫夜和燕姨关系也很好,他不敢不敬。

“你脸上怎么了?”钗紫夜红唇轻启,略有些不虞的问道。

钗洛珩自知自己做了错事,挠着头狡辩道:“刚刚摔了一跤。”

“太后娘娘,是李卯打了您家的侄子!而且被打得不敢说真话!”澹台玉容适时补刀,颇有想让热闹越来越大的模样。

李卯眸光幽幽,这小...大丫头片子以后可千万别落在我手里,否则一定要用剑把她捅哭!

“哦?李卯,是你打的?”钗紫夜眸子一瞥,淡淡的看向李卯。

李卯不敢有任何不敬,躬身敬道:“是,我喝多了酒,误把洛珩当作歹人打了一拳。”

“两个选择,一,上门道歉,二,找你燕姨把你领回去,你选哪个?”钗紫夜头痛的揉搓眉心,她本来是过来借书顺道呼吸一下外边的新鲜空气,结果就撞见了这一幕。

这个小王爷仗着家里势大和皇上恩宠竟敢对她钗家的人下手了,若不是碍于燕雪瑾的面子,她就要当场训斥他。

“第一个。”

根本不用思考,选第二个除非是自己想不开了。

钗紫夜见李卯认错如此利落爽快,威严美眸当即转向柔和,“如此甚好,明天让洛珩带着你去他家里道歉,现在你就老老实实听课,不对,去把外边走廊扫一扫,也算是一个小惩罚。”

“是,娘娘。”

他刚好还不想在这里待,娘娘真是他的救星!


于是就将妆容擦去,但哪怕是这样,不仅容貌不减,反倒还多了几分稚嫩可人的气质。

到最后索性不管了,反正没人会去怀疑她是个捕快,也没人敢去对钗洛珩的丫鬟不敬。

钗洛珩这小子一见楚休休立时惊为天人,但为了此次行动的顺利,还是打消他这个念头最好。

“世子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

楚休休直直的看着李卯的眸子,发现哪怕黑的连脸都看不清但他的那双桃花眸却仍然明亮。

她不是颜控,倒是对李卯的态度没什么差别。

“叫我阿牛。”

楚休休“哦”了一声,随后再次问道:“阿牛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

“哈哈哈!”

“大哥,嫂子当真可爱!”

“叫我阿牛!别加殿下!”

李卯无奈扶额,这憨货当银锣上哪抓贼去?

楚休休听着车厢内的嘲笑声,脸蛋微红,随后再次软糯的询问道:“阿牛,咱们是要去哪?”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楚休休鼓着脸颊将头偏到一旁生着闷气,这人真是会作弄人。

“哎呦!”

马车也不知道辗过了什么,整体往上一跳,楚休休惊慌之间倒向了一旁。

“呼,怎么这么软?”

楚休休睁开双眼,疑惑的问道。

“你压住我了。”

李卯看着楚休休双手支着趴在他胸前,脸却朝前看,然后感叹一声怎么这么软。

“你倒是往后看啊,这么憨。”

李卯放开臂弯,楚休休这才回到原位。

楚休休面红耳赤的端坐着,见李卯不再理她就转头再次看着他。

“世子殿下,不对,阿牛可真俊,哪怕黑不溜秋的还是好看。”

少女眸子闪烁,看着李卯的侧脸良久没有移开视线。

又经过约莫一个时辰的路程,穿山涉水,终于是在一处庄子前停下。

两人高的木栏一眼望不尽,内部的景象看不见分毫。

庄门外站着两队起码五六十人的护卫,看见有马车过来均是按刀列队朝这边包围过来。

为首装备精良的红羽卫兵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马车被骤然拦停,钗洛珩摔在前厢,挤了个大饼脸。

“给我滚一边去,小爷的车你都敢拦?”

钗洛珩骂骂咧咧的从车厢里探出头,随后指着为首的头子就是一顿骂。

“他妈的唐狮见了小爷都得喊声爷,你们算什么鸟?”

头子冷汗涔涔,他认出来了这是钗家的那位纨绔,传说中能管住他的人不是皇上就是宰相,可真惹不起,当即垂首往后退去:“开门,钗家的珩爷来了。”

楚休休听见钗洛珩的骂声有些厌恶这纨绔做派,虽说都是纨绔,但跟世子殿下一比完全就是云泥之别。

想到这楚休休再次朝李卯看去,也不知为何她就是特别想看他。

李卯仍在闭目养神,见大门打开后驾马驰入。

友达山庄一处阁楼之中,婢女貌美如花,不着片缕的肆意舞动,中间围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男子推杯换盏,大声喧哗。

为首一个长相骇人的光头男子对一个正对婢女动手动脚的胖子说道:“许大人,您看中那家妇人很快就会到手,现在她丈夫赌博欠了山庄不少钱,再过些时候想必就成了。”

许道貌对身旁的美貌婢女上下其手,笑呵呵的抚着小胡子:

“甚好甚好,贤侄办事就是让人痛快。”

唐狮连忙摆摆手道:“许大人盛赞了,您对我们多有帮扶,这些都是应该的。”

此时一个侍卫匆匆走进来,掩口对唐狮说了些什么。


李卯沉默良久,静静看着燕姨眼中的一抹希冀:

“当然,不然我还能给谁写?”

燕雪瑾展露笑颜,月牙弯弯的不停轻轻念叨:“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好美的词,好美的意境。”

“呼,你为何如此了解姨的心境,是不是对姨图谋不轨?”

燕雪瑾嘴上这么说,但眼神温和,李卯情知这是燕姨高兴的表现。

“我和燕姨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不是很正常吗?”

燕雪瑾本来想嗔他油嘴滑舌,但蓦地想起一事,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嘴角下压,变得无比冰冷。

燕雪瑾若是眯眯眼说明她很生气,但还有挽救的余地,但若是对李卯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李卯干了什么罪不可恕的大事。

李卯登时寒毛立起,心中惊惶。

要知道上次燕姨露出这个表情还是因为和青凤胡来,自己差点一命呜呼。

那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

“听说,今天你和你娘子亲上了?”

咚咚咚——

李卯的心脏狂跳,咽了口口水。

完蛋了,真完蛋了。

“燕姨,是,是澹台琼强吻我的,我没反应过来。”

“哦?嘴在你身上,你要是不愿意她还能强迫你不成?”

李卯心头一紧,拉过燕姨的手解释道:“燕姨你听我狡...释,我中毒在身打不过她,真的,她强的很。”

“你的意思是她死缠烂打,把你按到地上亲的?”

燕雪瑾闭着眼睛含煞说道。

李卯弱弱回道:“差不多……”

“你……”

“燕姨,我又给你作了一首词,你要不要听听,名字叫做《声声慢》,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李卯不等燕夫人开口,就字如珠玑将她噎得满满登登,一个字说不出来。

燕雪瑾本来冰冷的眉梢,在随着词曲轻诵之后,先是不屑,紧接着诧异,然后沉浸,恍神,最后红了眼眶。

窗外的月儿发着晕黄的光芒,衬得屋内宁静恬然。

“寻寻觅觅...”

“冷冷清清...”

“凄凄惨惨戚戚...”

一个少妇在空荡的宅子中四处失神的眺望,却发现周围冷清萧瑟,一股子哀伤幽怨浮上心头。

“满地黄花堆积...”

“到黄昏...”

妇人独坐窗台,不愿去打扫院里的落花,就这样一直枯坐至黄昏。

这不就是她吗?

燕雪瑾吸吸鼻子,偏过头去用袖口擦拭泪花。

李卯见状从背后搂住了燕夫人,将她拥入怀中,没一会他的衣服就湿了一大片。

“燕姨,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我死去。”

燕雪瑾心头的怨怼烟消云散,嗫嚅着无法出声。

两人相拥无言,一炷香过去后,燕雪瑾皱着眉头在李卯怀中沉沉睡去,李卯亦然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还好哄好了燕姨。

……

翌日清晨,鸟飞枝头,婉转清啼。

晨曦透过雕花木窗洒到屋内,窝在李卯怀中的美妇人睫毛轻颤,睁开迷蒙的眸子微微醒转。

“唔...”

燕雪瑾晃晃螓首,青丝散乱往下看去。

“啊!”

不过不待声音扩散就被自己捂住。

只见一张红雕木大床之上,一个随云髻高耸的妇人窝在一位闭目沉睡的俊公子怀中,素来淡然亲切的脸上此时却压不住的红波滚滚。

又见那位眉清鼻挺的贵公子弯腰半搂,捉襟见肘。

燕雪瑾嘤咛一声心间快要沁出水来。

但她不敢声张,只好小心翼翼将身子往外退去。

燕雪瑾站在梳妆台前,只见镜中一位美艳无双的贵妇人面色绯红。

她有一个小秘密,她不光脸上的一对时常眯着的眼眸。

燕夫人用手背触碰红的发烫的脸颊,随后深呼吸,回眸含煞啐了一口推开门往外走去。

李府院中静谧雅致,两棵参天松树将穹顶遮盖,周围栽种着些小花小草,以及潺潺溪水,溪水中养着鱼虾。

一处清澈的池水旁,青凤刚刚洗漱完毕,一袭淡绿厚裙外罩轻纱,腰间用白色丝带挽了个结,将盈盈一握的腰肢显得愈发纤细。

娴美的鹅蛋脸上黛着水珠,及腰青丝湿润,在看见燕夫人从殿下房中走出后一愣:

“燕姨这是要走?”

燕雪瑾没有回头,只是蹙着眉头淡定道:

“嗯,不用送。”

青凤疑惑的看着着燕夫人匆匆忙忙的背影。

嗯?

青凤眼神一滞,发现燕夫人脖颈上隐隐约约的红晕,登时似笑非笑起来。

夫人,您可别做那种监守自盗的事。

日上三竿,李卯这才幽幽醒转。

昨天抄诗当模特有些费神,因此一觉睡到了正午。

李卯揉揉眼睛,支着身子坐起,发现身旁的被褥上有个凹坑。

“嘶,昨夜好像迷糊的抱着燕姨睡了一整晚。”

李卯闻着温热的香气,以及...

李卯将指头交叠摩擦感受着梦中的触感,也不知是碰到了哪里。

指间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心中一荡,寒毒又要发作。

李卯捂着心口苦笑一番,自己中了这方面的毒,但恰巧身边净是些倾国倾城的美人,完全就是一种折磨。

叩叩——

“殿下,起床了吗?该吃饭了。”

青凤的声音传来。

“嗯,你进来吧。”

吱呀——

门扉打开,青凤迈着轻盈的步子,款款走入。

“殿下过来坐,我给你绑头发。”

李卯闻言下床坐在镜子前,看着镜中抿唇微笑的青凤为他梳理乌发。

青丝如瀑,剑眉星目。

鼻若龙脊,唇如激丹。

青凤眼中的痴迷一闪而逝。

“对了,前两天的事是谁反转了舆论?”

青凤拿着梳子的手在空中一顿,随后再次梳了起来:

“殿下是说酒楼的那件事?”

“是。”

“听人说是那位司空大人在皇上面前给你邀功。”

“真是烦人,还有没有其他人从中作梗?”

青凤俯身从桌上拿了一个白玉冠,发丝落在李卯脸庞,再细心的将绑好的发簪套进去:

“不好说呢,只知道殿下的名声已经越来越好了。”

李卯只能屏蔽心神,放空大脑。

“好了。”

青凤将双手贴到李卯刀削斧刻般的脸颊上,轻轻的抚弄。

“好了,你想让我死不是。”

李卯一把握住青凤的葇荑,随后抬头朝那双狡黠的眸子看去。

“妾身不敢。”

青凤立时低眉垂眼,但嘴角却勾着。

李卯揉着眉心:

“你去和那天酒楼里的小捕快说一声,下午在富贵楼外见面,我有事要和她合作。”

青凤呵气如兰,贴着李卯的耳廓:

“妾身要是找不到她呢?”

“我能怎么办?”

李卯无奈抚额,他身边怎么净是些妖精?


“娘娘,还没画好吗?我的腿好像没知觉了。”

“嘘~”

两个时辰过去。

“娘娘?”

李卯的声线有些颤抖。

“马上就好了,再忍忍,乖。”

太后拿着画笔一丝不苟的一边看一边描摹,整整三个时辰,从午后硬是画到了夜晚。

“好了,卯儿来看看怎么样,我好久都没有再动过笔了,身子紧的很。”

太后提着画轴,眉宇间带着困倦朝李卯走来。

“这次你有伤在身就先别弹琴了,明天...”

太后话音突然截断,抿着唇瓣,眸中的失落一闪而逝。

作为一国之母,哪怕卯儿是她的后辈一个月都不能来第二次,流言蜚语是一件事,身后的势力盘根错杂又是另一回事。

“以后有机会再给我弹吧。”

“夜深了,你快回去,小雪应该着急了。”

太后将画交给李卯后,折返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李卯看着画轴上与自己八分神似的面庞,也不枉他坐在这一动不动几个时辰。

“世子,衣服。”

落雪捧着上衣拿给李卯。

“就在这换吧,换完赶紧走。”

太后语气似有些不耐,李卯也不敢忤逆。

背过身子先将外袍褪去,露出肌肉虬起的后背。

太后见状将头撇到一边,脸蛋却是红扑扑的,煞是动人。

李卯将自己的衣服穿上,系着腰带轻声道:“娘娘。”

“嗯?”

太后直起身来螓首朝前,斜睨走到自己身侧的李卯,似乎这个公子不堪入眼。

“您有时间可以去找燕姨,知会我一声我就会过去。”

李卯情知一次进入太后寝宫不会有流言,但若是超过一次且没有正当的理由,就会产生莫须有的诽谤。

为了太后的名誉,他还是得保持好距离。

但又察觉到太后对于没有听见琴曲的失落,这才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太后缓缓起身,没有应答。

直到往里屋雍容雅步走去,“嗯。”

裙摆曳地,语气平淡,嘴角缓缓勾起。

“卯儿,告退。”

“落姨再见。”

“世子再见。”

此时已经将近十点,宫内依旧明亮,宫外的街道却黑布隆冬。

李卯推开给他留的门,一个戴着家仆小帽的蓝衫老头子正靠在门栏上假寐。

“老薛,帮我调查个事。”

“许道貌和昨夜的那个孤女有什么瓜葛,以及那天酒楼的那个小捕快。”

“少爷,这些老奴都知道,现在就能说。”

李卯拉上大门,扬眉诧异:

“你都知道?那就说吧。”

老薛将双手插进袖口,蹲在了地上:

“老奴闲着没事就爱打听些江湖上的人事,那个捕快我今天也调查了个清楚。”

“户部侍郎许道貌,前些年看上了一个地皮,就在京城外约莫三十里处,现在是一个山庄。”

李卯蹙着眉头,凝重道:“所以?那女侠说的是真的?”

“老奴不能打包票,能听见些许风声,但官府打压的厉害,只当是剿匪而不是欺压百姓。”

李卯拉过来一张椅子,翘着二郎腿,指间轻叩扶手:

“山庄叫什么名字,主要目的是什么?”

“叫做友达山庄,是给达官显贵享受的,老奴猜测,多半是利益集团或者官商勾结。”

“那姑娘名为柳冬儿,暴犊寨唯一生还者,被白云庵的一个尼姑收留。”

“还有那个小捕快。”

李卯合拢手指,一个初具雏形的计划在脑海中浮现。

“那姑娘名为楚休休,刚当上铜锣,家里有个爹...”

老薛顿了顿,“她爹在江湖上还有些名声。”

“老薛,你说她升到金锣得几件功劳?”

“那得到猴年马月了,现在的金锣起码都是当了二三十年的,短时间内楚姑娘肯定当不上。”

“那若是功劳够大呢?”

李卯站起身来,身姿挺拔,眺望远处,似要看清某个地方。

“别人不敢管是因为有人在上头,但我不一样,老薛,去收集一下友达山庄的信息。”

“是,少爷。”

李卯推开房门,从怀中掏出那幅太后送的画,有些爱不释手,准备将其挂在床头。

李卯拉开青色帷幔就准备踏上床去,可谁知一掀开后里面躺着个人。

雕花红木床上铺着纯白的厚实被褥,上边绣有梅兰菊竹,燕夫人蜷缩在被褥上,紫金发簪的珠子随着呼吸慢慢晃悠,大红金花深衣齐整在身,被子仅仅盖到了腰腹间。

眉目如画,肌肤胜雪,鼓鼓囊囊被压作了玉饼。

燕雪瑾的绣花小鞋耷拉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写有字迹的宣纸,紧紧攥着,连睡着了都没有放松分毫。

燕姨应该是在这里等自己,结果时间太久睡着了。

李卯摇头轻笑,旋即轻手轻脚的蹲下身来,握着燕夫人的脚踝和莲足准备将绣鞋脱下来好让她睡得更舒服些。

只是刚准备用力拿下,燕姨就轻轻“嗯~”了一声。

随后就看见一双瞪得通圆的美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是谁!”

李卯眼见燕姨就要喊叫出来,连忙欺身上前捂住了燕姨的嘴巴。

“呜呜!”

李卯按住不断挣扎的燕姨:

“燕姨,是我。”

燕雪瑾在看清李卯的面容后这才停下了动作,拍拍李卯的手背示意他放开。

任哪一个女子醒来后,发现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竟然在摸她的脚都会这般失态的,燕雪瑾的反应还算镇定。

“小卯,你想对姨干什么?”

燕雪瑾恢复往日里的模样,揪住李卯腰间的软肉一顿拧,“不想要命了?”

燕雪瑾看似风轻云淡,但脸上的红霞与眸子深处的羞恼足以说明美妇现在心中并不平静。

李卯苦笑一声,无力地解释道:“燕姨,我看你睡着了就想帮你把衣服,呸,把鞋脱掉...疼疼疼!”

“你是不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是不是早就图谋不轨了?嗯?”

燕雪瑾一顿猛掐,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

“没有没有。”

“女子的脚是万万碰不得的,虽然咱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但你别想着某天毒治好后变着花样的欺辱我,听见了没?”

李卯腰间又是一痛,连忙讨饶:“听见了听见了。”

燕雪瑾说着鼻子轻轻嗅了嗅,一股熟悉的香味袭来,登时柳眉挑起,眼睛眯缝成一条线。

三百六十度旋转。

“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小紫的味道?”

李卯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硬着头皮道:“我与太后促膝长谈,难免会沾染些气味。”

“哦?那这是什么?”

燕雪瑾从李卯金边衣领上捻起一根稍微弯曲的发丝,李卯的颜色长度显然对不上。

“而且你的外袍明显熏过香,难不成是为了遮掩什么肮脏的气味?”

燕雪瑾爬在床上,脸靠的越来越近,眯眯眼中寒光闪烁,似要吃人。

防火防盗防闺蜜。

李卯将画轴塞到了被褥下,随后解释:

“太后研墨时洒到了我的外袍上,于是就拿去洗了,所以才这么晚回来。”

李卯看着近在咫尺莹润着光泽的红唇,心头猛然涌上一个冲动。。

李卯摇摇头,回神诚恳的望向燕姨。

燕雪瑾见李卯的眸子不像说谎,掀开被子露出丰腴的身段,冷哼一声挤着李卯坐在了一边。

“哼,料她也不敢做出些什么。”

李卯搂过燕夫人的腰肢,苦笑道:“燕姨,太后贵为国母,能对我做些什么?”

“太后也是女人,小卯这般优秀,就是我...仙女都会思凡,别提她了。”

燕雪瑾整理了一番衣服上的褶皱,随口一说。

燕夫人将李卯的手打掉,随后轻轻抚摸那张宣纸:“对了,听说你昨晚跳到月渠里去了?”

李卯拉过燕姨温润滑嫩的葇荑,放在手心里暖着:“歹人袭击太后,我想着太后是您为数不多的闺蜜,就得帮燕姨好好照顾她。我很害怕燕姨再经历我娘死去的惨剧,于是当时过于恼怒就追了下去。但没什么事,吃点燕姨给的糕点就不痛了。”

燕雪瑾瞅着李卯阳光干净的笑容,心中一颤,反握住了李卯的手掌。

“人家有官兵你瞎凑什么热闹,护住就好了,还非得逞能追下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怎么给你娘交待?”

李卯的手指在燕夫人粉润的指甲盖周围摩挲:

“燕姨,我知道了。”

“对了,今天的词是怎么回事?”

燕雪瑾抽出手来再次放到了李卯的腰间,眸子沁出些许恼火,笑吟吟问道。

“词,词...”

李卯眼神飘忽,希望能糊弄过去。

燕雪瑾摊开宣纸不断打量,眸中蕴着无穷温柔,不过在抬眼之时被藏至深处一丝都不曾外露:“你知不知道这首词名震京城?让你自污,怎么名气越来越大了,照这样下去这婚还怎么悔。”

燕雪瑾眼神再次投向宣纸,嘴唇微抿,眼中闪过惆怅,幽声一叹:“燕姨知道你爱出风头,但为了自己还是要分场合分时候。”

“燕姨,我真是抄的...”

“抄谁的?”

“……”

“不管你是不是抄的,只要被有心之人利用,是谁写的都不重要了,你可明白?”

“明白。”

燕雪瑾眼波流转,最后停留在“醒时空对烛花红”久久难以移开视线,声线有些颤抖:“小卯,这真...是给我写的?”


钗洛珩呼吸一窒,僵硬片刻后轻咳一声:“姑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难道这对于我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吗?”

太后一脸诡异,探出手去碰钗洛珩的额头:“喝多了?还是脑子烧坏了?”

钗洛珩满头黑线,没好气的将手打开,同时想起了大哥对他的叮嘱,“不可说是我干的。”

“唉,我大哥就是去喝酒的,我才是去伸张正义的。”

“我怎么听说昨天有个黑脸男人杀了两个江湖上的高手,然后摇身一变成了卯儿?”

“瞎,瞎说的,一个是我朋友另一个是我大哥,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他们当时都被我吓尿裤子了,眼花很正常。”

太后心上拢上一层淡淡的疑惑:“是吗?”

“卯儿现在怎么样?安全回家了?”

太后握着一个白瓷茶杯,举到嘴边轻轻吹着热气。

钗洛珩心头一酸,喝了一大杯清酒。

随后苦着脸说道:

“我大哥被歹人袭击了,现在还在昏迷。”

啪——

白瓷碎了一地。

李府,李卯屋内。

药膳的苦味充斥着房间,李卯上身赤裸的躺在床上,一个显眼的淤黑手印在胸口处残留。

青凤在一旁站着,眸中满是焦急和担忧。

而燕雪瑾则紧紧握着李卯的手,眉宇间是深深的疲倦。

她已经守在这里整整一夜,整整一夜都未曾放开手。

身上的白裙早已皱的不能再皱。

“唔~”

一声呻吟传出,燕雪瑾低沉的美眸一亮,坐直了身子去看小卯的情况。

“小卯?”

李卯悠悠睁开双眼,痛“嘶”一声,入眼便看到燕姨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燕姨。”

李卯吃痛苦笑,他这般莽撞也不知道燕姨会怎么训他。

“嗯,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燕雪瑾眼眶红肿,没有埋怨半个字,死死抱住李卯不愿放松。

李卯对她而言早已不再是闺蜜的好儿子,他们自身也培养出了浓厚的感情,深深的羁绊。

她不敢想若是小卯这般死去,她该如何度过这余生。

李卯咬牙忍着痛楚,反手搂住了燕姨丰腴的身子,将脸埋进燕姨的发梢贪婪的嗅着她的气味。

“燕姨。”

李卯将燕雪瑾拉开,刚准备说些什么却突然心中一痛。

燕姨本应柔润的发丝此时杂乱的堆在头顶暗淡无光,本应蕴含笑意的秋水瞳子此刻血丝密布,深色的黑眼圈在下边挂着。

眼角,更是缀着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

燕雪瑾没有看他,只是留给了他一个憔悴的侧脸。

李卯顿时如被大钟撞击,半晌动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他清楚,燕姨不想限制自己做任何事,他做任何事她也只会在他身后支持。

但——

她会心疼,会伤心,会憔悴,会不知所措。

李卯轻轻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泪花,不顾胸前的疼痛,再次紧紧搂住了燕姨。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燕雪瑾擦拭着眼角的湿润,哽咽着笑道:“你可得好好谢谢你的那位未婚妻,你也别悔婚了,我看那姑娘挺好的。”

昨天那姑娘好像无敌的天神一般,横抱着李卯踏入李府的大门,将他安置好后一句话没说就离去了。

而且听人说澹台琼为了李卯将整个庄子屠戮一空。

燕雪瑾摆弄着李卯的脸,好似失而复得的至宝,再次笑了笑:“古有为红颜冲冠一怒,今有女将军为蓝颜血洗百人,小卯虽然纨绔了些,但这运气却好的不得了。”

燕雪瑾慢慢重新恢复到了往日的姿态,身子往前挪了挪,用手轻轻摸着李卯胸前的巴掌印:


李卯回到府上,突感一阵困倦袭来,昨日绝嗣发作让他本就嗜睡,早上还起的那么早未免精神疲惫。

算了,想什么想,睡觉。

于是乎,世子殿下一觉就睡到了正午时分。

澹台将军府内。

澹台家代代出将领,现在更是一门三将,澹台烈虎,以及家主澹台东,和澹台琼。

除了澹台烈虎在京城无事之外,澹台东则是镇守西南,澹台琼则在北方,一家人没多少时间能聚在一块。

因此澹台家很是重视这次大会,不光将府上收拾的金碧堂皇,甚至左邻右舍街道上统统挂起了红菱彩带。

至于和武王世子联姻这件事,他们心里都是不屑,一个纨绔想要将一双明珠娶走,这是绝不可能的。

他们也在不断试探皇上的口风,等着某一天将婚事告吹。

澹台烈虎一身深黑麾袍,笑呵呵的坐在主位上看着络绎不绝的人群。

能受邀参加的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声名显赫的官员,身后的小厮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澹台府的管家不停报着来客的姓名官职与礼物名称。

“宰相钗川携珍藏经书一卷前来祝贺!”

“礼部尚书崔自忠携珊瑚树一尊前来祝贺!”

“太后娘娘命王公公携金马雕一尊前来祝贺!”

澹台家偌大的广场上摆满了桌子,上面是一些奢华的吃食或者质地精良的乐器。

什么佛跳墙,黑金鲍,鱼翅炖辽参,烤乳猪,烤全羊等等。

其中一碗黑乎乎的饭菜最是显眼,人们不禁纷纷猜测其中是什么天材地宝炖的药糊。

此时的澹台琼身着红色云锦衣,内搭黑色中衣,头发用一根红绳随意的绾起,衬得她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

澹台琼唇红齿白,肤凝眉墨,看着镜中的自己一阵失神。

她已经很久没有画过妆了,不知为何这次突然心血来潮就随手勾画了一番。

日上三竿,澹台家的院子上已是人头攒动,等待着主家的宣布。

澹台琼此时也从房中踏出,眸子不停扫视似在搜寻着某道身影,片刻之后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眸。

他,食言了。

澹台玉容这丫头片子则蹦蹦跳跳的很是兴奋,年纪小本就喜欢热闹,而且她的不少玩伴都跟着过来,因此倒没有留意那个大坏蛋来没来。

“诸位,今日是为我那孙女澹台琼接风洗尘的大会!老夫先在这里感谢大家的捧场!”澹台烈虎虽年老,身子骨却硬朗,声若洪钟,大嗓门感染着在场的所有来客。

来客均是暗道一声,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老将军言重了,一门三代均为国抛头颅洒热血,我们这些缩在后边的小人理应送上最诚挚的祝福与尊崇才是!”朱酿接过话口朗声应道。

“哈哈哈!此言甚好!”

“说得好!”

“老将军德高望重,我们能得到邀请才是有幸,能一睹澹台将军的英姿,更是三生有幸!”

众人不停的献上赞颂之词,但澹台琼此时却并没有多少喜悦,失落一直萦绕在心头无法抹去。

等到人群安静下来,澹台烈虎这才抚着白胡子慢悠悠说道:“这次大会十分丰富,诸位可以边用膳边看表演。”

“老夫请来了京城里有名的剧团和演奏大家,诸位若是愿意施舍半分薄面,也是可以上台表演!”

“若有文采斐然者,更是可以在那边墙上的布帛上留诗一首!”

澹台琼看着爷爷爽朗的大笑有些无奈,家里是什么都不缺但爷爷就是对于文采诗词这个东西十分看重,正所谓越没有什么就越想炫耀什么。

正统的将门世家,不可避免地想要文武双全。

本来爷爷的打算就是找个状元郎给她当上门女婿,但她一心从戎,倒也没有再提。

随着澹台烈虎宣布开始,众人游走在人脉左右,不断攀谈,品尝美食。

“崔大人,久违了!”

“钗大人,上次见面都过去几个春秋了?”

台子上的剧团开始了自己的表演,《穆桂英挂帅》。

“话说穆桂英率十二寡妇,征战西夏……”

约莫半炷香,众达官显贵热火朝天的攀谈,而主人公澹台琼则是站在人群外眸子有些失神。

“武王世子李卯到——”

“携一朵海棠!”

管家突然喊道。

澹台琼眼睛一亮。

众人齐刷刷地朝门口看去,发现一个衣着凌乱,乌发乱成一团的男子正嘴里叼着一朵淡粉的海棠朝澹台琼抛着媚眼,虽说仪容不整,但有那张妖孽的脸在,不但不显邋遢,反而更像风流浪子,引得不少小姐侧目。

澹台府里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很多人都在不停打量着老爷子的眼色。

只见澹台烈虎眼含杀气,死死盯着李卯不肯放松,只怕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李卯就要被活生生瞪死。

“娘子,为夫来了,让你久等了。”

澹台琼刹那间如百花齐放,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果然,他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在场不少的公子哥都看直了眼睛,原来女将军喜笑颜开竟有这般滋味,当真羡煞了世子殿下。

澹台烈虎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世子殿下,老夫似乎没有邀请你到来。”

李卯缓缓朝里走去,众人皆是识相的让开一条道路。

“这片皇土,还没有我去不得的地方,难不成你是觉得我这个武王世子的身份不配?还是觉得琼儿未婚夫的身份不够格?”

澹台烈虎听见李卯称呼澹台琼为琼儿,当即虎目圆瞪就要发火。

“爷爷,是我邀请他来的。”

澹台琼上前一步,轻声对澹台烈虎说道。

“琼儿,你……”

澹台烈虎看着孙女带着几分喜色的面容,心中很是不解。

他深知她的性子,绝不会被一张皮囊就给吸引的神魂颠倒,但他又猜不透她的所想。

“娘子,过来,为夫有礼物要送给你。”

李卯轻轻招手,澹台琼只是犹豫了一瞬就抬足朝李卯走过去,听话的像个小媳妇一般。

台下某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看见这一幕暗暗握紧了拳头,这种女中豪杰怎能落入纨绔世子的手中!他不服!

他要相貌有文采,要家境有文采,要钱财有文采,澹台老将军邀请他来就是为了在此次大会上一鸣惊人,讨得大小姐欢心。

澹台家的上门女婿他当定了!

李卯将嘴中的海棠扎到澹台琼的发间,随后满眼惊艳的赞叹道:“娘子,你穿女装实在是动人。”

澹台琼只是静静看着李卯并无多少诚意的桃花眼眸,轻轻嗯了一声。

“大哥和嫂子当真是天作之合,太般配了。”钗洛珩站在钗家的阵营中,在温娴动人的步颦香身边认可的点头说道。

“我倒是觉得这位将军高攀卯儿了。”步颦香想起了这位公子在琴上的造诣,撩了撩耳畔的发丝将诱人红润的耳垂露出,轻声道。

“穆桂英大胜归来,举国欢庆!”

剧本结束,声乐戛然而止,场中诡异的安静着。

这不是本世子表演的绝佳时期吗?

李卯淡淡一笑,随后独自来到了摆满金盘银杯的桌前。

这黑不溜秋的东西刚刚他看别人吃了,都是呕吐连连,一看就是什么垃圾,他只要大加夸赞,这不就将本世子愚昧无知的形象塑造出来了?

“唉,肚子饿了,吃点东西。”

李卯故意将声音放开,吸引着别人的注意,随后在众多视线下,将手伸向中间的那个镶满宝石的盘子。

澹台琼刚想提醒他但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嗯~这道菜一看就是出于大家!色香味俱全,漆黑的犹如黑暗的夜空,神秘引人沉醉,”,李卯拿起一旁的勺子,挖起一大勺放在嘴边闻了闻,嘴角出现不易察觉的抽搐。

你确定这能吃?

谁把这菜放上桌子的?

他本以为这是什么药材,就是用来滋补的。

而自己只要把它吹的好吃的不得了就可以把自己包装成不懂装懂,牵强附会的纨绔形象。

但这道菜分明不光药的苦味,还有酸,以及淡淡的臭味。

但这么多人看着,李卯也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往嘴里塞去。

“呕~哦~这就是天上的珍馐,一定是出于某位大师!”

李卯眉飞凤舞,随后五官扭曲,惊叹十足的夸奖着。

“这个我刚刚尝了,明明难吃的很,为何世子殿下如此褒扬?”

一个书生满脸鄙夷的冷嗤道:“他就是个靠爹的纨绔!不懂装懂,就想着讨好澹台老将军罢了,跳梁小丑一个!”

文人最是讨厌那些个仗着家族地位放肆横行而又一事无成的纨绔,大丈夫在世应当悬梁刺股,冷粥三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这话被人听了个清楚,澹台烈虎脸上的皱纹越来越深,李卯的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

“真好吃!你们谁要尝尝?”

李卯举着宝盆向四周的人示意,却发现他们都是有些不适的侧首朝一边看去。

黑糊糊糊了李卯一嘴,那苦的发酸的气味弥漫在院子里,久久难消。

“李卯,你!”

小解完回来的澹台玉容看着李卯抱着的那盆阿胶,捂着小嘴,粉嫩的脸蛋上满是震惊。

“娘子,你要不要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李卯朝澹台玉容招呼,又是一口往里塞去,随后满脸陶醉的咀嚼着。

一身粉裙在身的澹台玉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觉得这个好吃?”

李卯得意的看着澹台玉容的表情说道:“当然,你们难道不觉得吗?”

果然,他们已经对他的无脑吹捧心生嫌隙,很是不齿自家这个女婿如此不堪。

“你!”

澹台玉容眼睛一扁,哭哭啼啼的就跑了出去。

李卯站在原地一脸懵逼,我干什么了?发生什么了?她怎么就哭了?

不过转瞬之间李卯就想明白了,小姑娘家的未婚夫在这么多人的大会上出尽了丑,可不是会委屈的哭吗。

想来婚事告吹也就在这一两天了。

不过就在这时澹台琼走近李卯,凑到他耳边说道:“这是玉容做的,她很感动。”

啪——

李卯手中的勺子掉在了地上,呆滞的看向手中的黑糊糊。

这是澹台玉容做的?

要是他是澹台府上让人看不起的赘婿可真就是歪打正着,苦尽甘来了,可关键他不是啊!

嘴中的酸涩与心中的苦涩混合在一起,隐隐作痛。

大丫头片子,我李卯还是你礼貌?

人群中的管家适时开口说道:“这是二小姐做的菜,准备了很久希望分享给大家,但无奈这次火有些过了,于是就有些发酸,但没想到世子殿下这般宠爱二小姐,宁愿违心的说着假话吃着酸苦的黑糊都要维护二小姐的自尊,当真是吾辈楷模。”

说着管家竟带头鼓起了掌。

啪啪——

“世子当真爱煞了两位姑娘,不仅人玉树临风,甚至连心思都这般细腻。”

“我刚刚仅吃了一小口就喝了三大杯水,而世子殿下锦衣玉食却仍忍受得了这种酸苦,当真了不得!”

“感人肺腑!”

“大哥真是个好男人!”

“小子,算你狠。”

连澹台烈虎都有些佩服,本来他还很厌恶李卯这种无底线的吹捧,但听见管家的解释后不由得发出感叹。

他那小孙女做的东西他也尝过,入口先是苦的要命,然后又是酸的要死,他能吃这么多口当真是,当真是厉害。

李卯此时正一脸无语的接受着他们的赞扬。

合着他不光白吃了,而且还起了反作用。

李卯将盘子撂到一旁,随后双手抱胸的闭目养神。

还有这么多流程,他有自信能够力挽狂澜。


酒过三巡,澹台玉容这丫头也被人找了回来,不过眼眶微红,低着头既不敢朝李卯看来却又时时刻刻用余光观察着他。

“诸位,老夫虽然一生从戎,但对于纸上笔墨文章却是推崇不已,可惜家中尽是些莽夫小子,唯一也就玉容这丫头有些天赋,因此我希望诸位可以现诵几首诗,来庆祝琼儿得胜归来!”

“避免诸位看脸评诗,请大家将诗留于墙上的布帛即可。”

“半个时辰,不需佳作,只要心意一片。”

澹台烈虎指向一堵高墙,上面贴满了名贵的布帛,旁边有笔墨,可以将布帛揭下来,随后在背面做上标记,再贴上去就算成了。

“哦?有意思。”

李卯搂着澹台琼的腰肢,脑中顿时有了计划。

浑然不顾周围几双要吃人的眸子。

一个书生看着澹台琼腰上的手,目眦欲裂,这个纨绔怎么能够如此亵渎澹台大小姐!

等着吧,这个环节我定要一鸣惊人,从此我文丑的名号就要响彻京城!

到时候迎娶大小姐,攀上澹台家,我的仕途将平步青云!

文丑,人如其名,长得有些磕碜,但是是去年的状元郎,被澹台烈虎相中,本来是要留着当上门女婿,结果半途被李卯截了胡。

李卯感受着周遭杀气腾腾的视线不但没有收敛,反倒更加放肆起来。

李卯一手搂着澹台琼的腰,将嘴唇凑到她的耳畔轻轻吐息道:“娘子,他们看为夫不爽呢。”

说罢李卯将舌头顶了上去轻轻舔舐,一触即分。

澹台琼浑身一颤,从脖颈到脸颊,浮起了晕红的粉霞,瞪圆了美眸朝李卯看去。

文丑见澹台琼不但不反抗,反倒颇有几分羞恼的看着李卯,顿时心碎了一地。

“好了,为夫要写诗去了,一会再来陪你。”

李卯捏捏澹台琼的发烫脸蛋,随后哼着小曲朝那堵高墙走去,俨然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登徒子。”

澹台琼失神的用手背贴着脸蛋,眼波流转,仿若一朵盛开的海棠。

我的女神!文丑捂住心口不断抽痛。

李卯按流程拿到一张金黄的布帛,随即思忖道:“老头子要让大家写诗词给娘子沙场归来道贺,那我写一首毫不沾边的女子闺怨词岂不是完美?”

李卯嘴角挑起,非常满意这个想法。

首先他是男的,写不出这种诗来,其次和本次主题丝毫不沾边,明眼人一看不就是世子殿下提前买诗准备献宝结果被人当场戳穿,令人不齿。

妙哉妙哉。

李卯想到了一位名为易安居士的大家,随后大手一挥,遒劲的字体落在布帛上,李卯又在后边写了几个小字,澹台琼的丈夫,李卯。

李卯得意的看着墙上自己的这个作品,随后摇头晃脑的回到了原位,却发现澹台琼也是刚刚回来。

“娘子,你也去写诗了?”

李卯见她好像是从墙的另一边归来,八成是去动笔了。

“嗯,有感而发。”

澹台琼勾了勾耳畔的发丝,随后任李卯将手牵过去。

神仙眷侣就这样紧紧靠在一起,直到时间结束。

“哈哈哈!”

澹台烈虎先是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后再次笑道:“诸位这般踊跃当真是让老夫感激涕零,那么现在开始先从第一首开始!”

“老刘,念!”

“是,老爷。”

刘管家戴着一顶黑圆帽,双手搭在腿边,移步至高墙边从上向下读着。

“《归来诗》,千重万岩黄沙起……”

“诸位谁愿意来点评一番?”

澹台烈虎听完诗后眼睛一亮,短时间内创作出这首诗一定文采斐然。

“这首诗磅礴大气,主题鲜明,没有辞藻却言语优美生动,颇有返璞归真之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作者一定胸怀大志,谈吐不凡!”文丑一看到了自己擅长的领域,当即抱拳昂声说道。

“嗯,很是中肯!”

澹台烈虎满意的看这个状元郎,虽说长相有些不堪,但他们打仗的可从不看外貌,他们需要一个文科状元来给府上添些门面,而不是空有长相的纨绔子弟。

“老刘,这是谁写的?”

刘管家闻声将布帛扯下来,读着后边的小字,“单一个酿字,敢问是哪位大人?”

澹台烈虎摆摆手,笑呵呵提醒道:“诶,单一个酿字可不就是朱酿朱大人,朱大人的文风当真是愈发稳重淳朴。”

“朱某小诵一首却令老将军这般夸赞,当真是受宠若惊。”

朱酿微微躬身,抱拳谦虚道。

“朱大人当真是谦虚得很,哈哈哈!”

“下一首,《女将军》。”

……

“嗯?这是词?好工整的词,不过……”

刘管家视线一滞,有些为难的朝澹台烈虎看去。

“没事,念。”

“是老爷。”

得到老爷允准,刘管家这才出声念道:“《浣溪沙·默许杯深琥珀浓》。”

“嗯?”

“这?怎么一股子哀怨之气。”

人群小声交流起来。

“莫许杯深琥珀浓,未成沉醉意先融。疏钟已应晚来风。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醒时空对烛花红。”

越念澹台烈虎的眉头越皱,在场有文化底蕴的亦然心中疑窦重重。

这分明是一首已婚少妇独守空房,闺中哀怨的咏叹词,虽说极为工整,放眼历史上都是少有的珍品,但是这个场合是不是有些不妥?

毕竟澹台琼乃是女将军,这般哀怨的男欢女爱倒是折辱了其铮铮铁骨与热血。

“敢问这是哪位夫人所写,写的虽然好,但未免有些偏题了。”

澹台烈虎仍是好声好气的说道,毕竟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他也不好发火。

“是我所写!”

……

一阵沉默响起,随后人群爆发乱糟糟的笑声。

“哈哈哈!”

“世子殿下别开玩笑了,这是男子能写出来的吗?”

“难不成世子殿下也曾空守闺房?”

“噗嗤~”

步颦香笑得花枝乱颤,捂着红唇笑弯了腰。

“如何不能是我写的?本世子号称妇女之友,有少妇为我独守空房不是很正常?”

李卯眼见连澹台琼都笑个不停,当时就恼了,涨红着脸解释道。

但落在别人眼里那可就是被抓包羞得无地自容的表现了。

“都说武王世子纨绔横行,可是没想到这么蠢连买来的诗用都不会用,当真是暴殄天物。”一道讥讽的声音响起,众人皆是侧目。

谁竟敢这么对世子殿下这般说话,不想活了不成?

李卯则是很是满意,这种忠厚之辈一定多给他来一些,越多越好!


暮色之中,一位身穿米黄连裙,头上随手挽了个马尾的英气女子正静静看着他。

她脸上不施粉黛,却比寻常美女都要美上三分,眉宇间的英武傲骨更是为其平添几分想要让人征服的欲望。

不是澹台琼是谁?

“娘子,你怎么在这?”李卯将剑按下,随后自然的握住澹台琼的手沿着月渠向前走去。

“你为什么放走她?”澹台琼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卯说道。

“我可没放走她,是她自己溜走的,我没说错吧?”

李卯见澹台琼的马尾一晃一晃,登时心头欢喜,将手伸过去慢慢的捋着。

“娘子,你不穿军装好看多了。”李卯将发丝挑过来,轻柔的嗅着。

澹台琼隐在黑夜中的脸颊微红,但语气仍是生硬:“那姑娘应该漂亮,别的可能是装的但你的好色估计是真的。”

“别夸我,我会骄傲的。”

“我是不会告诉你我不把她交出去是因为我看她漂亮想收为妾室的。”

李卯放开澹台琼的手,双手背后独自向前走去。

“可是人家看不上我,跑了,唉。”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说着李卯故作深沉的抬头,长吁短叹吟诗道。

澹台琼心思微动,讶声道:“这是你刚刚想出来的?”

难不成他还是个大文豪?

“别人说的,我可没这本事。”李卯摇摇头,随后突然贴近于澹台琼。

李卯双手拉过澹台琼的手掌,十指相扣,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轻声说道:“我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讨厌抗拒?好歹你也是一位女将军,而且长相出类拔萃,难不成真的是因为贪图我的美色?”

“我不会抗拒吗?没印象了。”澹台琼将手抽出,神情冷淡,好似对这方面一窍不通。

李卯似笑非笑地盯着澹台琼那双狭长的眼眸,随后嘴唇缓缓向澹台琼红润的嘴唇凑去。

随着李卯俊美似妖的脸庞慢慢凑近,澹台琼瞳孔一缩,但最后还是没有动作,垂放于裙边的手捏紧了衣褶。

就在两人嘴唇仅差一指之遥时,李卯突然顿下,对着澹台琼的脸吹了口气。

“倒也是,你占我便宜为何还抗拒呢?”

李卯粲然一笑,随后拉着澹台琼的手往前走去。

李卯侧头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澹台琼将额前的发丝捋到耳畔,轻声说道:“我睡得晚,外面有打斗声就出来看,然后就跟着过来了。”

李卯一愣,有些惊愕的看着澹台琼道:“你一直跟着我?”

澹台琼颔首回道:“嗯。”

李卯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那岂不是说你的轻功出神入化,连我都发现不了?那我现在的状态能和你过几招?”

澹台琼没有说话,只是竖起一根指头。

“什么?一招?我好歹也是京城小霸王,无敌大纨绔,就算中毒难以施展全部武艺,也不可能被你一招拿下。”

李卯向后退去,坏笑一声说道:“来,为夫要重振夫纲,若是你做不到,我可就要按着你打屁股惩罚了。”

“登徒子。”

澹台琼脸上的红晕再起,不过不等李卯反应,蹬腿,俯冲,直拳,李卯反应也快,扭过身子就巧妙地躲开。

“切,净说...”

砰!

李卯仰天而倒,摔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原来是澹台琼刚刚在出拳之时瞬间鞭腿,将李卯踹倒,没有摔个狗啃泥实在是手下留情了。

李卯索性躺在了草地上看着明月怔神,自家这娘子就这么强悍?

刚刚这个可不算偷袭,而是实打实的实力。

这个破绽就算你能看出来但速度不过关仍是可以被李卯所察觉反击,用上一世的话解释就是说被抓timing,一次两次可以说是运气,但次次都能抓到,那就是硬实力了。

澹台琼这一腿稳准狠,显然属于后者,没有经过多次的厮杀是不可能有如此老练的经验,他虽说有些小看娘子,但毋庸置疑澹台琼确实很强。

“你一个姑娘为什么要上战场去?”李卯扭头看向澹台琼,发现她也躺了下来,笔挺的琼鼻好似一座连绵的青山蕴着无限美好。

这样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为何要上战场他真是不懂,也不怕毁了容或是身上留疤。

澹台琼感受着李卯的视线睫毛轻颤。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李卯撇撇嘴问道:“以后是什么时候?还有你为什么对我一个纨绔这么好?”

“以后你就知道了。”

“切,就会卖关子。”

“明天记得来接风大会,我等着你。”

澹台琼起身往城内走去,马尾随着步子一荡一荡,让李卯看的有些移不开目光。

当真是个奇女子。

翌日,朝堂之上。

四品官,户部侍郎许道貌跪在宋理前哀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以及弹劾武王世子的事宜。

宋理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若是哪天没有弹劾卯儿的柬书他倒要以为这孩子出事了。

“皇上,昨夜臣险些被刺,而又因为世子殿下的狂妄自大又将本以插翅难飞的歹人放走!”

许道貌肥滚滚的身子在地上跟个球似的,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涌。

“臣不是给自己伸冤,而是为了天下黎民!这样一个歹人行走在人间不敢想要带来多少孽障!”

“臣恳请禁足世子殿下,不能再让他搅扰京城安定!”

“臣附议。”

“微臣附议!”

垂帘听政的钗紫夜冷漠的看着几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心中很是不喜,但随即就有些愣神,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开始关心李卯了呢?

“那就听诸位爱卿所言,禁足武王世子李卯七天,此事不用再提。”宋理沉声扫视着四周,眸中蕴着精光,百官这才安静下来。

“皇上,臣有一事要奏!”

“宣。”

司空也踏出一步,拜倒在殿下朗声道:“是关于世子殿下的事。”

宋理眉头一皱,刚准备发火,每天点一次就够了,这般弹劾李卯是想让李卯进牢还是想他和李青天决裂不成?

“昨日世子殿下查处一起罂粟走私案。”

“哦?”

宋理浓眉一挑,怒气立时烟消云散,颇有兴趣的往下听着。

“昨日世子殿下在和兴坊一个酒楼内喝酒,发现羽林军的一个统领与商勾结贩卖走私罂粟。”

啪!

“大胆!”

宋理龙颜大怒,猛地拍向龙椅,骇得司空也哆嗦半天没有说话。

“罂粟这种东西就应该彻底铲除,多少家庭因此被逼的男为奴,女为娼,死性不改!”

“皇,皇上,世子殿下神威勇猛,当即就将那羽林卫给斩于马下,而且淡泊名利转头就走,臣已经将人控制,就等今天上奏看皇上如何定夺。”

司空也见皇上如此震怒,当即有了想要彻底铲除那条线的想法,不敢再在刀尖上跳舞。

“全部问斩,不用怜悯,涉事羽林卫给我打八十大板,能活下来就继续当,俸禄减半,活不下来死了就死了。”

宋理面沉入水,一个国家可以被欺凌,可以被侵略,但绝不能在内部出现慢性毒药!腐蚀身体的天灾他们可以撑过去,但是腐蚀人心的毒品万万不可存留!

“皇上,那世子殿下?”

司空也还想着卖李卯一个好处,当即也是问道。

宋理一挥龙袍,重新坐到龙椅上说道:“解除禁足,赏金百两。”

“皇上万万不可!”

“臣听说其实是世子殿下醉酒杀人,为了掩人耳目这才移花接木!世子殿下的劣根性大家有目共睹,如何会做出这种正义的事来?”

“皇上万万不可!”

宋理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风评陡转的文臣,卯儿,倒是机灵得很。

“吾有一言不知皇上是否要听?”

钗紫夜不大不小的声音传来,金銮殿登时安静下来。

这位娘娘虽说并无实权,但其家族乃是庞然大物,而且圣上素来敬重这位苦命的太后娘娘,因此钗紫夜在宫中的地位相当高,不然宋理也不会让她垂帘听政。

宋理朝那处珠帘看去,当即神色恭谨道:“太后有话不妨说来。”

“昨夜许侍郎受刺,贼人逃出,路上遇到了我,其见吾衣着华贵,便想掳走我保得自身平安,当时那柄剑离我只差一步之遥……”

在场大臣均是聚精会神听着,钗紫夜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怅然。

“世子从一旁飞出替我挡住了那一剑,不是如此我说不定就在哪条河里飘着。”

“世子殿下本就中了毒,最后歹人跳水世子殿下拼着命跳入冰水中,也不知现在伤势是否复发!”

“若是皇上去惩罚李卯岂不是寒了人心?我希望皇上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重赏李卯。”

宋理登时龙颜大悦,朗声吩咐道:“赏!再赏云缎十匹,蓝田美玉一枚,追风宝驹一匹!”

钗紫夜雍容的面上一喜,随即又想到今天是不是应该将李卯召进宫内慰问一番。

她刚好刚得了些上了年份的人参,可以给他煲个汤。

而且,钗紫夜微抿唇瓣,他的琴声实在是让人魂牵梦绕,夜不能寐。

司空也不由得心中欣喜若狂,世子殿下您就原谅犬子的莽撞吧,这些是小人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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