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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宅秘闻录天欢李明烨大结局

二汪一喵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于班主悲伤地说,“老幺在京登台一年多,真是冠盖满京华,一时风头无两。可惜好景不长啊。”于班主长吁短叹地整了半天也没有进入正题。“后来怎么了?”小兰的性子急,催促了起来。“他在台上倒了嗓。他在台上唱着唱着突然就光张嘴不出声儿了,观众在台下炸开了锅,喊着骂着把老幺轰下了台。咱这一行,你唱得好看戏的人就捧着你,金山银山都敢往台上堆。你唱不了了他们马上就会翻脸,转头就去捧另一个角儿去了。”于班主至今依然不想提起这件事儿,一直想逃避,直到避无可避。“倒嗓?”众人虽与老幺并无交集,还是为他感到惋惜,谁都知道倒嗓对于一个唱戏的人来说就是断了他的活路。“是生病了吗?”小兰又问。于班主摇头,“也许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

主角:天欢李明烨   更新:2024-12-15 19: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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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天欢李明烨的其他类型小说《苏宅秘闻录天欢李明烨大结局》,由网络作家“二汪一喵”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于班主悲伤地说,“老幺在京登台一年多,真是冠盖满京华,一时风头无两。可惜好景不长啊。”于班主长吁短叹地整了半天也没有进入正题。“后来怎么了?”小兰的性子急,催促了起来。“他在台上倒了嗓。他在台上唱着唱着突然就光张嘴不出声儿了,观众在台下炸开了锅,喊着骂着把老幺轰下了台。咱这一行,你唱得好看戏的人就捧着你,金山银山都敢往台上堆。你唱不了了他们马上就会翻脸,转头就去捧另一个角儿去了。”于班主至今依然不想提起这件事儿,一直想逃避,直到避无可避。“倒嗓?”众人虽与老幺并无交集,还是为他感到惋惜,谁都知道倒嗓对于一个唱戏的人来说就是断了他的活路。“是生病了吗?”小兰又问。于班主摇头,“也许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

《苏宅秘闻录天欢李明烨大结局》精彩片段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儿。”于班主悲伤地说,“老幺在京登台一年多,真是冠盖满京华,一时风头无两。可惜好景不长啊。”

于班主长吁短叹地整了半天也没有进入正题。

“后来怎么了?”小兰的性子急,催促了起来。

“他在台上倒了嗓。他在台上唱着唱着突然就光张嘴不出声儿了,观众在台下炸开了锅,喊着骂着把老幺轰下了台。咱这一行,你唱得好看戏的人就捧着你,金山银山都敢往台上堆。你唱不了了他们马上就会翻脸,转头就去捧另一个角儿去了。”于班主至今依然不想提起这件事儿,一直想逃避,直到避无可避。

“倒嗓?”众人虽与老幺并无交集,还是为他感到惋惜,谁都知道倒嗓对于一个唱戏的人来说就是断了他的活路。

“是生病了吗?”小兰又问。

于班主摇头,“也许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许是喝了不该喝的水,事情发生得那么突然,我们慌得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嗓子倒了,老幺垮了,咱吉庆班也现眼了,几十口人在京城混不下去了。”

是人都知道老幺不会无缘无故就这么倒嗓了,不甘心能怎么办呢?,那时候最重要的是怎么带着戏班活下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管怎么样,人总归要活下去。

“于班主真是有情有义,吉庆班后来就这么养着幺老板?”苏天佑问。

于班主笑得更加苦涩了,摇头说道:“先生说笑了,莫说是我吉庆班,这天下哪个戏班也不可能养着闲人。我刚说过老幺是个戏痴,他嗓子倒了不能唱了真是险些要了他的命,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熬不过来。结果他硬是熬过来了,唱不了戏他也离不开戏,从那以后他就开始编戏。不瞒各位,如今咱吉庆班能在梨园行里占着一席之地,就是因为我们隔三叉五能上新戏。老戏天天唱,唱出花儿来看戏的也得腻味了不是?”

如此说来,整个戏班供着老幺确实也不为过。“最近幺老板可有什么新作吗?在下倒真是很有兴趣。”苏天佑问。

于班主有些狼狈地摇头,“先生有所不知。近一两年老幺变得咱也看不懂了,咱也不晓得他心里是个什么打算。吉庆班几十口子人想指着他混日子都捧着他。“

于班主又叹气,”话说回来,如今老幺在咱这行里的名气也不小,想捧着他的戏班只怕也不只我吉庆班。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他想走咱也拦不住。我估摸着昨天的事儿,也是他那几个师兄弟想找他要个准话吧?老幺倔得像头驴,想从他那儿逼出句话来那可真是想岔了。”

于班主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苏天佑明白戏班是不愿意将新戏本子轻易给旁人展示的,毕竟人家是靠着这个吃饭的。于班主看苏天佑不再追问,总算把高高提起的心轻轻放了下去。他长舒了一口气。

苏天佑又问了一个不怎么打紧的问题,“听班主的意思,吉庆班自从幺老板倒嗓离开京城就再也没进过京了么?是一直在白鹿镇的戏园子里唱么?”

只要不叫看新本子,于班主回答问题就流畅多了。他对白清羽报了报拳说:“吉庆班能在白鹿镇站稳脚根是全仗着白夫人的提携。白夫人从前喜欢老幺的戏,老幺倒嗓那天她也在台下。别看老幺从来没在嘴上提过,他心里对白夫人别提多感激了。”

白小姐虽说知道母亲与于班主交好,个中细节其实并不很清楚,此时听人说起来还是挺感慨的。她微笑着颔首,“家母生前确实酷爱听戏。”她还记得母亲生前常对自己说:“清羽,咱们活着要学会自个儿找乐子。”

于班主属于那种张嘴就跑题的人,跑了老远后又想起来往回跑,跑到最后还是能切题的。“咱吉庆班是整年都在白鹿镇唱,先生看着冬天人多戏多,来的戏班那也多哇。就这么点儿地儿,前前后后有三个戏园子呢。“

”等明年春上盐窑停了就只剩咱还呆在这儿了。按说咱这戏班好几十口,单靠冬天挣的这点儿银子管不了一年。也该跟别的戏班学学,夏天去别的地方唱几出。好歹也能挣点儿补些亏空。咋说呢?咱也算是见过世面了,如今好不容易有这么个站稳了脚的地儿,也没那心气儿再跑啥大码头了,能图个清闲安稳就成。”

于班主送几人出来,院儿里练功的人已经散了,苏天佑站在戏园子门口邀请于班主,“快晌午了,我们同去龙泉楼吃个饭吧!”

于班主双手直摆,拒绝得非常干脆,“不怕先生见笑,咱是断不敢上那儿吃饭的。那里一顿饭够咱几十口过上十天半个月了。先生若不嫌弃,晚上过来看戏吧!”苏天佑自然不好勉强他,班主与几人道别之后便回去了。

小兰站在门口长长的呼了口气,“哎呀,听这个于班主说话快累死我了!“这话简直道出了同行几人的心声,小安立刻附和,是啊,是啊。

小兰爽朗地笑着说:”难怪我家夫人以前常常教我们说,咱们白家的女孩子说话做事要爽利干脆些,,别学羞羞答答含含糊糊那一套,让人看着怪累的。”

正在这时传来了呼喊声,“苏先生,安哥,总算找到你们了。”白鹿镇的小衙役浑身洋溢着巨大的喜悦朝着他们奔了过来。

“快回去吧!咱们找到人啦!”

小安蹦起来一把揪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衙役,“找着谁啦?陈春生?”

小衙役很兴奋,一帮人找了这么久总算有点儿苗头了。被小安这么揪住了脖子,这口气险些没上来翻了个白眼儿。小安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连忙松开手,帮他抚了抚胸口,“别急,慢慢说。”

口里说着慢慢说,松开脖子的双手又抓住了对方的肩膀,力道大得让小衙役龇牙咧嘴地说:“找着陈春生媳妇儿啦——”


“吃饭啦——”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

族长微微打了个激灵,仿佛被这声音按上了记忆的开关,回到了现实中。屋子里的其他人也被同时拖了回来,似乎都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村正也缓过神来,站起来跟着老婆一起招呼,“来,大人,先吃饭吧——”他张罗着把靠墙边摆着的两条长条板凳拖到桌子旁。那板凳很宽,极沉,小安看他一次挪两条板凳有些吃力的样子,便过去帮忙,搬了其中一条到桌旁。

“这板凳的木料可真不错!”小安赞道。他认得这种板凳,这是过年杀年猪时候用的。它的宽度比一条猪稍窄,猪捆在板凳上就会很牢固。这个板凳必须要沉,猪再怎么挣扎它也是一动不动。平日里,小孩子躺在上面玩也很安全。

“是啊,”村正也摸了摸自己手里那条板凳,日子用得久了,木纹很深,但是表面很光滑,油灯下面能反出古朴的光。“这个可有些年头了。还是当年郎中大伯从山顶上找回来的木料做的,据说是一种药木,可沉可沉了。现在,可找不到这么好的料了——”

小安此时的注意力已被桌上的饭菜勾去了。山里人招待客人极为实在,菜的花样不多,但份量十足。桌子中间一个大瓦罐里是火腿炖鸡,鸡与排骨都炖得几已脱骨,汤炖得雪白,里面煨着微黄的土豆,表面泛着一层淡淡的油光,香气随着热气往外冒,直往人的鼻子里钻。瓦罐旁边一个土碗里装着满满一碗腊肉,腊肉切成半指宽厚度,每一块都肥瘦相间,瘦肉是诱人的红色,肥肉是半透明的,一点儿不让人感觉肥腻。一个圆竹蒸格里是刚起锅热气腾腾的粉蒸羊肉,另一个浅口碟子里堆放着好几块四四方方的豆腐乳,豆腐乳外层都均匀裹着一层红红的辣椒,看着就让人极有食欲。最后端上来的是一大碗羊肉萝卜丝,羊肉和白萝卜都切成极细的丝,偶尔点缀一两个红红的干辣椒,香辣扑鼻,引得小安一个劲儿直咽口水。

“快,趁热吃!”村正媳妇站在桌旁等他们入座,自己却没有上桌的意思,两手搓着身前的围腰,呐呐地说:“天冷,也没有什么菜——”

“大嫂,您真是太客气了!”小安嚷嚷着打断了村正媳妇的话头,“这还叫没什么菜?哎,大嫂,您还站着干啥,快过来吃啊!”

里正媳妇摆了摆手,“大人们先吃,我——”

苏天佑看见里屋的门边探出一个约摸三,四岁女孩的脑袋,只见她含着半支食指眼巴巴地向桌子上张望,咕噜咕噜咽了好几下口水,显见是饿了。他对她招招手,小丫头犹豫地看看他,却没有向他走过来,反而缩回了脑袋,把身子藏到门后去了。

苏天佑走了过去,温和地将她从里面牵到桌子旁,让她坐在了自己旁边。村正慌忙阻止,“哎呀,大人,这可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苏天佑轻轻一笑,将自己面前的那碗饭推到小女孩面前,又把筷子塞进她的小手里,“来,快吃!”村正媳妇见此情形,赶快去厨房盛了一碗饭,拿了一副筷子放到了苏天佑面前的桌子上。

“大嫂,您也快来坐呀,快来吃饭吧!我都快饿得前胸贴后背啦!”小安夸张地翻着白眼,连声催促着。

族长也点点头,“咱山里人家,本来就没那么大规矩!大人们既然不见怪,快坐下吃饭吧!”他歇了歇,又低沉地说了句,“人活着,不过就是为着这一顿饭。”

村正和村正媳妇口里都应着,村正拉着媳妇坐到板凳上,自己转身去了厨房拿了碗筷,又拿了一个汤勺出来放到瓦罐里,“来,大人,先喝碗汤——”

苏天佑这次不再客气,接过汤勺先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呵,最朴拙的食材往往能做出最鲜美的味道!“大嫂,你这个汤鲜得简直舌头都要吞下去。”小安眉飞色舞地称赞。

村正媳妇红了脸,笑着低下头扒着自己碗里的饭。并肩坐着的里正笑嘻嘻地让道,“大人多喝几碗,多吃点菜。”

热汤热菜热饭不但能填饱人空虚的胃,还能抚慰人疲累的精神。屋子里刚才的阴郁之气被一顿饭驱赶得无影无踪。

山里的夜来得早,为了节省,也很少有人家点油灯。人们都是围坐在火盆边,就着那幽暗的火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在黑暗中聊聊天,等到夜深了便去睡觉。

苏天佑了解村民的这些习惯,他让小安拦下打算点上油灯的村正,几个人又回到火盆边,习惯性地坐回自己下午坐的那个位置上。和下午不同的是,苏天佑身边的小女孩一直瞪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呆在他旁边,不吵不闹也不愿意离开。苏天佑任她靠在自己腿上,不一会儿工夫,就听到小孩子浅而均匀的呼吸声,她在黑暗中睡着了。村正媳妇抱着她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她显然已经习惯了这种昏暗,并未有一点不方便的感觉。

族长似乎一直等着这一刻,他蜷缩的身体在昏暗中伸展了一下,看着竟比之前高出一截。他叹了口气,苏天佑在就着火盆里的红光看他的眼睛,莫明觉得族长那在白日里混浊的眼神此时象是射出了一点微光。

“唉,上了年纪才明白,一家人能这样守在一起平安度日是多大的幸福。可惜啊,这些话年轻人都听不进去!”


小安和苏天佑驾着马车从白鹿镇往后河山里走了半天时间赶到了“烂柯寺“。要说这盘旋而上的山路是真难走,这寺名儿是真难听,但是这寺里的香火也是真旺啊。正值寒冬腊月,这去往寺里的进香的人却一点儿不见少。说起来这里面有个缘故,”烂柯寺“得名来自于本地的一个传说。传说中没这寺庙之前,这里原是仙人住的地方,隐藏了千年也没人发现。不知哪一年一个农民和平日一样上来种地,一锄头挖下去,居然挖出个大洞来,大地颤抖起来,农民吓得手一松,锄头掉进了洞里,发出一声脆响。农民战战兢兢爬进洞里,想去找回自己的锄头。他惊异地发现这个洞里设施齐全,石桌上还摆着一局残棋,仙人刚刚正在下棋,被这么一惊吓就飞走了。

农民捡起自己的锄头,发现锄头上的木柄已断,洞中只一时,世上已数年。山民们于是自发在此来进香以求得仙人庇佑,后来朝廷顺应民意在此建寺,取名“烂柯寺“,寻常百姓都嫌其拗口,俗称仙人寺。

仙人寺如今的方丈光一法师正是当年白鹿镇发生六人惨剧时被镇守请去主持火葬,超度亡灵的僧人。

光一法师听到苏天佑提起二十多年前的旧事,颇为感慨,忍不住宣了一句佛号。

“大师,当年那六人皆说是醉酒之后中炭气而死,据在下所知,当年那六人当中有两人才至束发之年,赴白鹿镇之前滴酒不沾。请问大师,那六人往生之时可有异常之处。”

光一法师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当年贫僧受周大人之邀去主持这场法事。周大人是一位行事周到的人,贫僧去之前这六人俱已收拾妥当,干净体面。如施主所言,其中有两位只有十五六岁的模样。施主见谅,贫僧无法分辨他们是否醉酒,不过六人皆姿容平静,未见痛苦之状。”

苏天佑点点头,两个小子平时在家不喝酒,出门在外一群男的聚在一起,旁人起个哄,自个儿想凑个趣儿,喝上几杯也是常有的。

“多谢大师,苏某不过是对此类事情特别好奇。”

光一法师心中了然,谁会这么无聊大冬天的跑这么远来问一件二十多年的旧事,这里边自然不会只是好奇。

光一法师也不点破,笑道:“施主客气。当年确有一事令贫僧记忆深刻。”

苏天佑还未发言,一旁的小安已按捺不住,问道:“什么事?“小安实在不耐烦两人文绉绉的说话,这一来一去,得耽搁多少时间啊?不过小安对苏天佑是从心里服气的,所以小安腹诽的只有老和尚一人。

光一法师目光如炬,他看了一眼小安,呵呵应道:“当年贫僧主持火葬,那火势异常猛烈,令人心惊。贫僧当日年轻,未曾见过如此阵仗,不觉手抖。那火势顺延至贫僧手臂,若非旁人救得及时,贫僧恐怕已于当时西归。“

那六人火化是在白家老窑外面的河滩上进行的,那里当时很空旷,又临近出事的地方,前有一条大河,这个场地的选择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合理的。六具尸体绑在高高架起的柴堆上摆成一个圆圈,远远看去就像六个人背靠着柴堆站成一个圆圈。为了充分燃烧,这些柴堆是由桐油泡过的干柴扎成的。

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镇守发布了禁令,镇上百姓不得前往观看。法师一人站在圆圈之内,开始点火,其余的僧人皆在圆圈外围诵经念咒。火势起时,光一法师清楚地看到对面的那具尸体跳了起来,随后痛苦扭动,在火光中面上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光一法师惊得差点以为那人复活了过来,他定了定神,记起这六人已去世好几日,是经过多人反复确认绝不会出错的。光一法师静下心来,眼观鼻,鼻观心,念起了往生咒。

僧人的咒语和漫天的大火在风中飘摇盘旋,那火燃得噼啪作响,火星四溅。光一法师突然感到右手异常的灼热,不知何时一粒火星溅至他的袈裟上,那火沿着右手往上延伸,走势迅速,光一法师心中大骇,叫了起来。僧人们听到呼喊声,一番手忙脚乱,火势竟未见颓势,光一法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贫僧醒来之时,法事已毕,寺众们已将六人尸骨分拣妥当。”光一法师虽是娓娓道来,听者却依然觉得莫名心惊。

苏天佑望着法师,“如此说来,法师伤势颇重?“

光一法师坦然相对,”施主见笑了。实不相瞒,贫僧当时右手烧伤确实不轻。再加上贫僧当时年轻,修为欠佳,此事令贫僧羞愧至极,一时想不到应该如何面对镇守周大人,贫僧当日选择了不告而别,跑回了本寺。“

”啊,那大师的伤怎么办?烧伤可是最痛的伤啊!”小安惊呼。

光一法师笑道:“贫僧右手烧伤本不是太重,只是僧众们救人心切,直接脱掉了贫僧的袈裟,连着皮肉脱下了一层。那些时日,贫僧确实疼痛难忍,不过与此相比,这场法事更是令贫僧面上无光,难以见人。“

苏天佑不着痕迹地的看了看光一法师的右手,如今是冬天,法师全身上下只得一张脸和双手露在外面,老和尚的脸天庭饱满,地角方圆,皮肤上除了几条细纹之外也还光滑,显得比较年轻。他的双手尤其是右手骨节突出,宛如只得一张皮覆盖在骨头上面,其余倒未见异常。

光一法师如今已位列当世高僧名录,寻常人所思所想还是能忖度一二的。他说:“贫僧当年虽剧痛难忍,所幸遇到高人,救助得当,因此并未留下明显疤痕,只是皮肉不丰罢了。“

苏天佑由衷地说:“那真是万幸。敢问大师,高人何在?”

光一法师应道:“阿弥陀佛,那人已仙逝多年,提起来施主必不觉得陌生。他就是白鹿镇的白老员外。”


李明烨闻言不禁坐直了身子,“没找到?”小安跟他办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小子腿脚伶俐,心思灵活,做事情向来靠谱。

“嗯,我们找遍了所有的盐窑,各地来的运盐船,四方过来背力的,旮旯角落差不多都找遍了,都说没见过这个陈春生。”小安抬头看了一眼李明烨,“烨哥,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骗他老娘,根本就没来白鹿镇?”

李明烨将手中的茶壶放到桌上,沉吟片刻,也不是没这种可能,“陈大娘知道了吗?她怎么说?”

小安头向门的方向歪了歪,“大娘在门口——”话音未落,李明烨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口里一边数落“你说你这事儿办的,你看看这天昏地暗的,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小安急了,跟在李明烨屁股后头往外窜,嚷嚷道:“烨哥,这可不能怨我。大娘一听儿子没找到,就象魔怔了似地又回门口坐着了。大伙儿劝了半天也没用。她也不知道听谁说的,说只要在这门口坐着,她找儿子这事儿就有人管。”

李明烨穿过院子,果然,盲眼老妇又坐在原处,满脸凄苦无依。几个弟兄正在一旁劝说她回屋子里去,可是老妇非常坚决,“我不能走,我得坐在这儿,我坐在这儿,我儿子才能找到——”

李明烨以手抚额,感觉自己的偏头痛快要犯了。众人见他出来,也不作声,都拿眼睃他。

李明烨虎着脸瞅了他们一圈儿,弟兄们丝毫不怂,冲着大娘方向扭两下头,又回眼看他,来来来,你看着办!

李明烨无法,只得蹲下身来,“大娘,找儿子咱就找儿子,干嘛非得在这门口坐着,您看看,这乱哄哄的,哪能办得好事儿?”

老妇听见他的声音,哆哆嗦嗦想起身又像全身失了力气,依旧坐回了原地,“大人,我虽然看不见,但我听得出您就是前儿让人帮我找儿子的大人。大人哪,我不能走啊,我得在这儿等世子。我都听人说了,世子号称天下第一捕快,这城里甭管啥事儿,只要到这儿来坐着,一准儿能等到平王家的世子,世子啥事儿都能管。我寻思我儿子这事儿,世子肯定也会管。”老妇说着说着那声音已经呜咽起来。

李明烨听了直摇头,“这都是些什么人胡说八道,以讹传讹的。”旁边众人都不以为然地看他,小安梗着脖子说:“人家哪有乱说,你这一天天的,东家婆媳吵架,西家夫妻失和,猫抓狗咬的,啥事儿不来这儿找人,你啥事儿不管?”众人皆附和道,”就是,就是。“

盲眼老妇眼盲心亮,听到此处已醒悟过来,她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得到眼前蹲着的人的大概位置,她哆哆嗦嗦地伸出双手,摸索到李明烨胸前,李明烨知她意思,抬手触到她一只手掌,她猛地一下两手抓住他的手,那枯槁苍老的双手看起来十分细瘦,却力大无比,竟将李明烨抓得有点吃痛,“大人,老身确实眼瞎,竟不知您就是那平王府的世子,世子啊,求您发慈悲,帮我找到儿子吧!”

李明烨见她全身颤抖得厉害,知她情绪十分激动,生怕她一口气没接上来,出个闪失。他立马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口里不停安抚,“找,一定找,这样,您随我先进去,您再把您儿子的事给我细说一遍——”


大概是真的累了,小安的头刚挨着枕头就进入了梦乡。苏天佑在黑暗中听到他的鼾声和梦呓。他们并不在一个屋里,乡村的房屋,两间屋子中间不过是隔着一屋薄薄的木板,隔壁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苏天佑的房间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他睡在床上往外看,窗户开得高而窄,看不到月亮,但能感觉到月光。他能望到的那片天空是黑黑的,隐约现出云层的轮廓。他闭上眼睛,翻了翻身。床上铺的是稻草,动一动就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晰,他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不知过了多久,他睡着了。

一夜无梦,苏天佑在清晨打鸣儿的鸡叫声中醒来,从窗户望出去,天刚蒙蒙亮,他翻身起床,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堂屋的火盆已经又烧上了碳,年迈的族长正把玉米和土豆往炭灰里焐,他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仿佛从未离开。

听到脚步声,族长抬起了头,他朝苏天佑点点头,“大人,干啥起这么早?是不是床不习惯?睡不好啊?”

苏天佑笑着摆手,“睡得挺好,您老更早啊。”

“三十之前睡不醒,三十之后睡不着,年纪大了这觉就少了。”族长边说手里一直没闲着,“大人,过来烤烤,早上冷得很,等下先吃点垫垫肚子。”

苏天佑站在堂屋的门前往外望,这是一个浓雾弥漫的早晨,影影绰绰什么也看不清。

“今天天气不错,再呆一会儿雾散了,太阳就出来了。”族长说道。

苏天佑抬眼便望见一条条冰凌从瓦檐上倒挂下来,他看见是村正老婆在院子的一角正举着一根木杈吃力地把一个圆圆的大竹箕从房檐上取下来。他跨出堂屋,大步跨了过去,他个子高,手一伸便把圆箕顶在了手掌上。圆箕很重,里面装满了白薯。村正老婆突然感到手上一轻,转头一看,连声道谢,端过圆箕进屋去了。

苏天佑站在院子里,此时的雾气已薄了许多,依稀可以看到好些人影,山村已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他站了一会儿才转回屋里去,不知怎的,这个村庄总给人一种寥落之感。

苏天佑依然在昨日的位置落座,将两只冻得微僵的手伸到火盆上方。“村里的小伙从那时起就不出去找活干了吗?”他向族长问道。

族长说话之前又叹了一口气,从昨日起,他已记不清自个叹息了多少回。“村里接连出事儿,大家心里都有点发毛,骨灰运来后,下葬那天老人们请了人来做法事,又请了风水先生。那个风水先生揣着罗盘在村里上上下下转了好几日,最后说是我们村里人不能往白鹿镇那个方向走,说是咱们村子跟白鹿镇犯冲。”

犯冲?苏天佑待要发问,族长不知是呛着了还是怎的,忽然咳嗽起来,

他咳得猛烈,呼吸急促,喘息了好一阵儿方慢慢平静下来。“当时村里人也有很多疑问,往常年年都有人去白鹿镇,从来都没有什么事,为啥好端端地就犯了冲了?风水先生说,那一年有一颗扫把星划落,那星星就是从白鹿镇起,刚好落在我们村子的山上,从此就犯冲了。他还说,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得好多年后才能没事儿。”

“这个,您信吗?”

族长苦笑,“风水先生说得云山雾罩,大家也是半信半疑。好几个人说没了就没了,有个由头总比无缘无故要强些。老人阻止孩子出门也能有个说法,慢慢地大家自然都信了。这些年,到了农闲,我们村儿的孩子都只在近处打打短工,出远门的是没有了。村里也确实没再发生啥事儿,时间一长,以前的事儿就慢慢忘记了,这两年也有不信邪的后生嚷嚷着要出远门,老人们嘴上不允心里也估摸着犯冲这事儿也该过去了。谁想就这当口,春生又不见了踪影,春生这事儿一出,从当年过来的老人们全都恐慌起来,眼见着快过年了,大家一合计,还是把孩子们全叫回来,这些日子都带眼睛盯着,一个也不让出门。这钱不钱的,哪有人重要?大人,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面对族长的渴望肯定的眼神,苏天佑没有应声,点头表示赞同。难怪一路上都见不到陈家村的人,难怪这个山村总让人感觉阴郁和沉重,因为这些年发生的这些事始终悬在他们头顶,压在他们心上,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牵连着许多不安和惶恐。

“爹,来吃——”村正老婆从厨房里端着个筲箕走过来。筲箕里面装满了削好了皮的白白净净的大白薯。她将筲箕放到火盆边的条凳上,特意从里面挑了一个大的递给苏天佑,“大人,来,先吃一个这个,呆会儿再吃早饭。”

苏天佑接过白薯不经意地咬了一口,然后脸上现出一丝惊异的表情,这个白薯看着普普通通,想不到咬到嘴里却是又脆又甜,冰凉多汁,也太好吃了吧?

村正老婆满脸笑意地说:“今年的白苕特别脆甜,味道特别好。呆会儿丫头起来,这一筲箕都不够她造!大人,吃完了再拿,千万别客气!”她说着又转进厨房去了。

族长也从筲箕里拿了个小白薯慢慢啃着,“山里也没啥好东西吃,就是吃点土里的玩意儿。这个——”他掂了掂手里的白薯,“虽说不是啥稀罕东西,不在咱村儿还真吃不到。”

苏天佑从族长的话里体会到几分骄傲,白薯谁没吃过,可是这样脆甜的白薯自己长这么大还真是第一次吃。

陈家村人管这种白薯叫白苕,除了个头稍大点儿,它看上去和一般白薯并无多大区别。白苕通常并不蒸煮,人们都把它当水果一样生吃。白苕刚从土里挖出来虽然也甜,但远没达到最佳风味。白苕必要挂在冷风中吹上几天,经过霜冻之后才会变得今日吃到口中这般脆甜多汁。

奇怪的是,白苕离了陈家村的地长出来就不是这味儿了,早些年四乡八里也有人引了去种,种出来就和平常的白薯没有两样。久了,也就没人折腾了。

“在咱村儿,白苕长得最好的就是春生家原来那块地。那地是当年老郎中留下来的,在山上。那地种出来的白苕个尤其大,格外甜——”族长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很久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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