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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时逐鹿纪全局

江海一苇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卫乔儿此时正在府中焦急的等待着卫忠。听闻城外王氏田庄接连遭遇洗劫之后,不仅勾起的是亡夫为流寇所害、自己母女也被劫持的痛楚回忆。作为操持府内上下事务的女强人,她心内此刻最大的担忧则是府外的田庄安危。眼下正值收取田赋财货之时,若是这些财货留在田庄之内,部曲家兵恐怕难抵御贼人洗劫;若是匆匆运往城内,路途之上又恐重蹈覆辙遭遇劫掠;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美目之中早已郁结着团团阴云,紧蹙成了一片。而王氏宗族于祠堂议事商讨应对之策,又给了她内心一丝希望和安慰,只求着族内宗亲看着亡夫的情面之上,能够照应到城外的田庄。可是她一介女流之辈,进不得祠堂议事;而家中也再无男丁,只能派出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卫忠前去打探。卫忠满揣着惊慌与失落,迈着沉重的双腿急匆匆赶...

主角:阿三曹泽   更新:2024-12-09 14: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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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阿三曹泽的其他类型小说《晋时逐鹿纪全局》,由网络作家“江海一苇”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卫乔儿此时正在府中焦急的等待着卫忠。听闻城外王氏田庄接连遭遇洗劫之后,不仅勾起的是亡夫为流寇所害、自己母女也被劫持的痛楚回忆。作为操持府内上下事务的女强人,她心内此刻最大的担忧则是府外的田庄安危。眼下正值收取田赋财货之时,若是这些财货留在田庄之内,部曲家兵恐怕难抵御贼人洗劫;若是匆匆运往城内,路途之上又恐重蹈覆辙遭遇劫掠;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美目之中早已郁结着团团阴云,紧蹙成了一片。而王氏宗族于祠堂议事商讨应对之策,又给了她内心一丝希望和安慰,只求着族内宗亲看着亡夫的情面之上,能够照应到城外的田庄。可是她一介女流之辈,进不得祠堂议事;而家中也再无男丁,只能派出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卫忠前去打探。卫忠满揣着惊慌与失落,迈着沉重的双腿急匆匆赶...

《晋时逐鹿纪全局》精彩片段


卫乔儿此时正在府中焦急的等待着卫忠。听闻城外王氏田庄接连遭遇洗劫之后,不仅勾起的是亡夫为流寇所害、自己母女也被劫持的痛楚回忆。

作为操持府内上下事务的女强人,她心内此刻最大的担忧则是府外的田庄安危。眼下正值收取田赋财货之时,若是这些财货留在田庄之内,部曲家兵恐怕难抵御贼人洗劫;若是匆匆运往城内,路途之上又恐重蹈覆辙遭遇劫掠;进也不得、退也不得,美目之中早已郁结着团团阴云,紧蹙成了一片。

而王氏宗族于祠堂议事商讨应对之策,又给了她内心一丝希望和安慰,只求着族内宗亲看着亡夫的情面之上,能够照应到城外的田庄。可是她一介女流之辈,进不得祠堂议事;而家中也再无男丁,只能派出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卫忠前去打探。

卫忠满揣着惊慌与失落,迈着沉重的双腿急匆匆赶回到府中,见到主母卫乔满是期待的眼神,却是低下了头,将打探来的情由低沉着嗓音一一道来。

等说道城中武吏竟无一人可派往自家田庄巡防之际,再也难抑内心的悲愤与伤感,声音更是哽咽起来,也顾不得挽起袖子擦拭眼泪,只是一阵痛哭。

床榻之上的美少妇卫乔,此刻更是惊惧与悲愤,一双秀目之中瞬间笼罩了云雾,粉腮也已经苍白如雪,眼泪像断了线的玉珠一般,再也难以系挂住,用袖口捂住了檀香小口,竟也呜咽着畜断断续续道,“他们怎可如此欺我孤儿寡女!”

卫忠从未见过主母这样的女强人露出此刻的脆弱,心头更是又惊又惧、又伤又痛,不顾自己的涕泪横流,却倒要劝主母放宽心来,只是他自己也不知如何放宽心绪。时间仿佛呆滞了一般,就这样在主仆二人的对泣当中流过,屋内静的只能听到沙漏滴出来的一缕缕丝丝作响的声音,更是勾起无限的悲戚与慌惧;一时被愁云惨雾、戚戚哀哀的氛围所笼罩。

忽然之间,两人的心头都浮现出一个略带邪魅和神秘的身影:曹泽!

他不是正在府内操练家兵,要出城寻得杀害王离的流寇吗?想到此,卫乔已经略显红肿的美目,仿佛闪过了一丝希望和镇定,这个游侠儿总能带给自己出乎意料的结果,他竟然是自己此刻所能想到的唯一的依靠了!

玉珠一般的眼泪勉强止住了,声音却还在哽咽和颤抖,“曹公子,曹公子,他一定有办法,快去请曹公子来!”

卫忠的声音也是流露出了几分镇定来,“对的,老奴怎么忘了他呢,曹公子神通广大,他一定有办法!”

慌乱之中的主仆二人,不由得想起近半月以来曹泽曲折而近乎传奇的经历,这个游侠儿,竟在此时给了他们莫大的希望和依赖。卫忠连忙起身,便匆匆去寻曹泽。

曹泽对院外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仍然在热火朝天地操训着家兵。经过一周多时间的调教,这支原本各自争强、聚在一起却如同散沙的家兵,竟然隐约已成气象规模。

卫忠尚未步入院落,便听得耳中传来整齐的踏步前行的声音,三十余人的踏下的步伐声音,却竟然如同一人,毫不见稀落与异响;更是听得震耳的“一二三四”口号之声。

等到步入校场之内,只见三十余名家兵早已在曹泽一声号令之下立定,刀枪林立、铠甲鲜明,烈日当头之下每人的额头上都已经布满汗珠,却连眼睛眨都不眨,任由汗水从眼间滑落;这一气象规模更是让卫忠心中多了一份信心和镇定。

见到步履匆忙、面色惶恐、目中还有泪痕的卫忠,曹泽心知情况有异,将操训交给了胡魁便随着卫忠而出,一路走着一路听着卫忠断断续续概述其中情由,等到步入卫乔所居主院之时,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盘算,语气格外镇定地说道:

“卫伯,您别慌,万事都有我曹某在,夫人对我不薄,我定要护得王府上下周全,我说到必然做到!”

卫忠这时候眼眶又是一红,伸出手来抹了一抹,虽然曹泽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但这句话也让他心头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分量和力道,心神此刻才算稳住,拱手道了一句“就拜托曹公子了!”


帷幕拉开,翠帘落地,数名王府家仆手持弓弩刀剑现身而出,四人持弓,四人持刀,将正跪坐案几前享用美食的曹泽团团围住。这变故来得过于突然,曹泽满声惊讶“夫人这是意欲何为?”

美少妇嘴角冷冷说道“曹贼,你还以妾身的救命恩人自居吗?你一人之力就能从流寇贼匪中将我和女儿救出吗?别以为我不清楚,你必然和那强匪是一伙的!”曹泽囫囵吞下口中的羊羹,赶忙解释道“我若是贼人又如何会取那刘一彪手指以为惩戒,又如何还肯送夫人和小姐回府?”

王卫氏又是一阵冷笑,“尔等贼人行事必然奸猾,不过是互相配合,潜入我府中意欲作乱罢了!你不入我府中也罢,既然来了就是自投罗网,任你奸猾无比也休想活着走出。必将取你首级以祭亡夫!”

曹泽心中暗叫误会,“夫人,我身上有写予贵族王子武王济的荐书一封,足以证我清白!”说着手伸向胸前夹带,意欲取出刘渊所写的荐书。

这美娇娘对昨晚曹泽一枪击中贼首刘一彪手指一事印象深刻,狠狠喝道“别动!妾身知道你有暗器藏身,你若敢乱动一二,这乱箭之中立刻取你姓名!念你昨夜救我二人之功,妾身愿为你留一全尸,你莫要不知好歹。”言语之间,愿意为曹泽留下全尸竟然是莫大的恩惠。

曹泽只好轻轻将手放于案几之上,以示自己并无恶意。继续解释“夫人既然知我有救你母女之功,又谈何我与贼人是一伙?就是死,也要让曹某做个明白鬼不是?”

美少妇的眼角显露出与她的绝色容貌并不相符的恶毒,“你以为你走近我府中还能活着出去吗?你这贱民,称你一声曹公子,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曹泽这才醒悟过来,高门大第、士族之女最重的便是贞节和清誉二字,这母女二人为贼人所虏获,虽然刘一彪等人尚未来得及奸淫随即被自己所救出,但清誉必然受损。而自己则是昨夜唯一的亲历者、目击者,这美少妇必然怕自己以此为功四处宣言有损颜面。杀了自己,这美少妇就可以解释自己在乱中逃出并未落入强匪之手。

想到此,一阵愤恨涌上心头,自己一番好意,救这母女二人性命,这美少妇竟然以此回报?到真是美人蛇蝎。自己上一世活在现代文明的秩序框架之内,虽然偶遇各种图奸耍滑之事,但毕竟没有今天这般恶毒。如今才意识到,这世道人心之险恶卑劣。这也是他穿越到西晋以来,所上的第一课,也是最为深刻的一次教训。曹泽对着豪门大族行事生出更深的厌恶:想那刘渊一介匈奴胡儿,尚且坦坦荡荡、知恩图报;反倒是这些礼义廉耻、名教伦理标榜自诩的士族行事却如此卑劣,仅仅为了清誉,就要以怨报德取自己性命。

人之所以成为枭雄,并不是天生的心狠手辣,也并非有着与生俱来的阴谋权术,正是在经历一次次的信任与背叛之后,在一次次的绝地和逆境之中为了生存,才不断突破既有的道德价值和伦理观念,乃至突破底线,从而练就心硬如铁的冷酷、狡诈多疑的性格和机谋鬼变的权术。在这等境地之下的曹泽,想起了自己的便宜先祖魏武帝曹操,他何尝不是如此呢?

一声感叹,所谓穿越之后,王八之气一抖,再凭着领先的科技知识就可以横行无阻,全都是胡扯。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人类社会永远是智吞愚、强胜若,永远是以智力相雄长;而其中的人心人性永远都是那么复杂多变,只有熟稔人心、善加利用人性,依靠獠利的牙齿、冰冷的心肠、强硬的手腕才能在这世间寻得立足之处。

以曹泽的身手,若是想要逃脱还是有几分把握,尤其胸怀那把92式手枪更是给足他信心。然而,面对搭好的强弓那泛出冷光的黝黑箭头,让他不得不打消这份侥幸,自己可不敢拿这二次重生的性命来赌。正在犹豫之间,房门被猛然推开了。


卫忠领着曹泽,从府中集合了五十名青壮年男丁,再从府库当中领了五十具皮甲和弓弩、马刀,看到的马刀闪过明晃晃的亮光,曹泽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见到朝廷明令所禁、严格管控的甲胄和弓弩,才心中啧啧称奇。

王离仅仅是太原王氏一个分支,拿出这五十幅精钢明甲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不仅见得这个时代世家大族的实力深不可测,更可窥见对于朝廷皇权是多么不放在眼中。昔日汉朝文景时期,就连平定七国之乱的周亚夫,因为在家中打造作为陪葬用的西贝甲胄都被下狱,诬以欲在地下造反被活活逼死。后世从宋到清,都有“一甲顶三弩,三甲进地府”一说,这么多甲胄足够灭门了。

也不由得心中暗叹,所谓的太康盛世,看似繁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早已危机四伏、隐忧四起。

卫忠显然很满意带给曹泽的震撼效果。不知为何夫人会任用这一来路不明的游侠儿,但也趁此不仅是让他开开眼,更是震慑告诫他,就凭他一介微寒之士,在世家大族眼中根本翻不起风浪来。

曹泽之前还有像后世革命教科书中那样走发动群众、批斗地主,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这几日下来才算是意识,在这个时代。这一想法是多么不靠谱。穿越小说中,落草占山,占据几个破山寨就能逐鹿天下,只能说作者是多么的异想天开和不靠谱。在这个时代,最先进的生产力、最先进的文化其实都是掌握在儒家豪族手中。也暗自幸运,总算在太原王氏的门下找到了立足之处。

卫忠交付完人手和兵甲,向曹泽轻微示意后,将其引之室内,从怀中掏出一袋金饼,正是曹泽那日在灵堂之为了博取轻财之命所奉上的祭奠之仪。任是曹泽脸皮厚,此刻脸上也是微微一红,“卫伯这是何意?”

卫忠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装作丝毫看不出曹泽尴尬的样子,“夫人嘱托我将之完璧归赵。曹公子,夫人很看好你,莫要让夫人失望吧!”说罢也不离开,显然是想看看这游侠儿除了争勇斗狠之外,到底有何本事。

曹泽倒也不以为意,走出房门看着院落里稀稀落落站着的五十号家丁,瞬间找回了前世在新兵连里操训新兵的感觉,当年他可是令无数新兵蛋子闻之胆寒的虐兵狂魔。不过正是那句严师出高徒的道理,他所虐出的新兵连,演习科目样样都呱呱叫以居第二名为耻。这也是他一介入伍的大学生,能被委派到高原与阿三对阵的第一线带兵的缘故。

曹泽显然对这些人的军事素养有所不满,虽然作为王离府上的私兵,看起来个个都有点拳脚功底,仔细观察手上虎口处,也都有长年操持兵器所磨出来的茧子;而且神情凶悍者不在少数,想必是王离私藏的逃犯。但这些人站在一起,七零八落、毫无秩序不说,而且交头接耳、喧哗笑闹不已,一副骄横模样,很明显没有将这位游侠儿放在眼中。

曹泽转身对卫忠一拱手,“卫伯有心了,选出来的都是精干强壮的好汉子,曹某在此致谢!”卫忠摆摆手,“老奴都是听夫人的嘱托。”

曹泽反而张直截了当摇摇头,故意大声道:“要说欺男霸女倒也是绰绰有余,说起看家护院也只是面前,可别说两军对阵、上阵杀敌了,就是出城清剿流寇,那也难当其任,不过是一盘散沙而已。”卫忠诧异起来,显然心有不服,努努嘴一笑却也不多辩解,这是他处事的风格,从不在明处与人争辩。

而院落里的骄兵悍卒们听到,不服之气则溢于言表。他们之中,有的是杀人越货、逃匿而来的悍匪,有的是逃亡流离的武卒,有的则是世代操持棍枪为主人家看家护院的家养子;看着眼前这一眉清目秀、面色白皙的黄嘴小儿,客居王府之中却在自己头上指手画脚,心中自难生出好感来。

一时间冷哼之声连连,更有人叫嚷道,“手底下见真章,老子平生最厌恶只会耍嘴皮子的。”曹泽一声冷笑,且罢让你们看看庐山真面目。

“我知道你们心有不服,我也不多和你们费口舌,我只信一点,想让人服气是要靠一双拳脚打出来的。” 前世带兵给曹泽的经验便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粗人丘八们,只有打服打怕了他们,才会乖乖听得进去你所讲的道理。

自己短时间内想要在这群骄兵悍卒中立威,就得用拳头将他打的心服口服。

“我已经答应夫人十日之后就要出城扫荡流寇贼人为王公报仇。因此我没有时间和你们浪费,也就不和你们一一交手了。”

“现在,你们五十人当中,自行推选出杀过人、溅过血、拳脚最硬的五个人来。曹某愿与这五位好汉赤手空拳对阵。”曹泽这番话,更是引起人群中一片哗然,这白面书生一般的人物,竟然敢要以一对五,显然是没有将众人放在眼中。

卫忠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想要劝止曹泽;曹泽朝他摆摆手,满是自信的点点头,心想要是今日不灭了这把悍勇之徒的威风,以后还怎么在王府立足。他倒也不为惧,对自己拳脚上的功夫显然志得意满。

在曹泽看来,若要是以为古人飞檐走壁、武功超群,那就是武侠小说看多了被金庸老爷子所洗脑了。不见后世那些号称是某门某派的传人,或是身怀绝技的大师,要么走上擂台瞬间被现代拳击所KO,也么就是被好事者扒光揭开骗子的身份。真正的武术,其实就是杀人技。那什么地方才能练到杀人技?自然就是以杀人为业的军队了。更何况,事物总是在发展的,单单拿武术来说,只有经过时间的积累,杀人技才会不断总结完善以至成熟。

自己上一世所在的中国军队,从成立之日起,由于所处的恶劣环境,就格外重视“人”,甚至将之视为战争胜负的决定性因素。既重视人的精神和意志,强调要用真理和主义武装头脑;更重视人的实战能力,其单兵作战素质在世界首屈一指。这也是这支队伍,能够在处于极端劣势的情况下,屡战屡胜,从胜利走向胜利的原因所在。

现代军中的格斗术以杀敌为目标,旨在将每一处肢体都变成杀人的武器,故而糅合了散打、柔术、桑播、泰拳、跆拳道等众多流派,可谓汇集百家所长。而曹泽前世在全军区的大比武中曾经荣获过冠军,以至于有首长点名让他进海里做警卫员,不过他志不在此,总以为功名应当战场取,所以谢绝了好意。

曹泽对自己身手相当自信,在众人推推嚷嚷、争抢这五个名额之际,他则直接脱去了一身青衫和上半身的内衣,只留下一条马裤,光起了膀子。在他看来,这一身倒是累赘,随时能为人所制,倒不如褪去来得爽快。一旁的卫忠不仅愣住了,这短发游侠儿,行事倒真是常常出乎意料。

胳膊上的青筋兴奋地暴起,膀子上成股的肌肉线条明晰,两大块胸肌则绷紧,腹部的左右四块肌肉沟壑明显。这一幕,与曹泽明晰清秀脸庞完全不相符,让骄横的家兵们心中一阵吃惊,难道自己真是小觑了这位游侠儿?

就在曹泽转动脖颈,活动浑身关节之际,却听得一声娇羞的惊呼,眼光四处扫去,却见院门之后,一双闪亮的明眸尽是惊讶之色,那王家女郎王榛此刻彷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正斜倚在院门后,捂着嘴试图不让自己发声。


太原王氏宗族的祠堂内,留在城内的王氏宗亲,正围聚在年过五旬的老祖宗王弥之下首,神情激亢而愤慨不平。

而在普通人眼中威名赫赫、手握一郡武吏的太原郡都尉刘钦,坐于最下首处,额头布满了汗珠,低头唯唯诺诺一脸忐忑。而太原郡治晋阳县令程济则连席位都没有,垂手拱立在身后。

“刘都尉,大晋开国以来可有攻杀袭扰士族田庄之先例!你身负保一郡生民之安的的职责,该作何解释?”

座中的一名中年男子愤然起身,以手指画着刘钦,竟是丝毫不顾及朝廷五品官衔、一郡诸侯之颜面。

“这郡城内两千多武吏净是吃干饭的吗?若有尸位素餐之辈,我定当与朝中诸公去信请朝廷惩办!”另一名男子同样一摆长袖,猛地起身朝着刘钦大吼一声,满目狰狞与愤怒。

由不得他不愤怒,已到秋日正是收取田赋财税之际,名下三处田庄却遭洗劫,损失在众人之中最为惨重;甚至自己在庄园内所私藏享用的几名美娇娘也为贼人所掠,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恶狠狠瞪向了刘钦一眼,刘钦身躯只是一打哆嗦,也不敢回话。

这时又有人提出了王离遇害之事,只是语气稍显的温和一点,“敢问都尉,先前王离在回城途中遭流寇所杀害,郡国可否有追查结果?”

刘钦伸出袖子抹了一头的汗珠,才畏畏缩缩回道“禀王郎君,当日我便派出司马与骑士追查,俱是小股无名流寇,踪迹潜入吕梁山中便不见踪影。”

又有人跳将了出来怒斥道“小股流寇?无名贼匪?能劫杀我王氏宗亲、并袭扰数处田庄,能是小股吗?这太原郡有多少巨寇大盗,一郡治安状况究竟如何?”

时隔已经近半个月了,才有人想起王离之遇害,可见并不是宗族亲情有多深,只不过是自家田庄受到了威胁才联想起来。众人吵吵嚷嚷、满口唾沫星子大喷,却是连目光看都不看所谓的父母官晋阳县令程济。

程济虽然一直在沉默,可是脸上却并未有多少恐慌。俗话说,“前世作恶、今世首县”,这晋阳是州治、郡治所在,作为七品的小县令,刺史、太守府内随便拉出一个属官都比自己职务要高得多,再加上城内王氏一家豪族独大,日常本就憋屈不已,只能垂拱无为、寄情山水田园为乐。

可若是出了这等祸事,责任也追究不到自己头上,州有刺史领兵、郡有都尉,自己府上不过十几衙役,掌管课税、徭役、司法都顾不过来,这等巨贼袭扰本就是超出自己职权和能力的份外之事。

吵吵嚷嚷之际,上首的族主王弥之一声轻咳,众人瞬间都安静了下来。王弥之须发皆白,头挽朝天髻,华贵的灰色衣衫之下是瘦峻的体型,浑身散发着权势的一股威严。

轻咳了一声便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指摘都尉也是无益。想必都尉也不愿再发生这样的惨剧,那样不仅仅是没法给我王氏一个交代,更是再无颜面对朝廷了。”

他这一番轻飘飘的话,看似是在谅解和宽恕刘钦,实则又隐含着一莫大的威胁,真是四两拨千斤、语中含有千钧重。

刘钦慌得站了起来,向着族长深一施礼,拱手道“老大人宽厚仁爱,下官万分感激。请各位郎君放心,下官这就安排郡国武吏,绝不让此类事件再次发生!”

右侧下首一直未出声的中年清秀男子则开了口“当务之急有二,一是要尽快查清这股贼寇的来历和底细,究竟有多少人马盘踞何处,尽快予以剿灭,从源头处化解危险;二是郡城要派出武吏巡防我王氏族产田庄,确保不予贼人觊觎可趁之机。两件事情都要劳烦都尉了。”


曹泽的身份角色转变之巨大,让王离府中上上下下都感到诧异。数日前,家中名士老爷携带夫人和小姐从长治返回太原,据说遭到了山匪的抢劫,一名自称并州游侠儿,身着奇装异服短发的青年男子将满身血污的主母和小姐送回府中。

当日,这男子又被主母认定是山匪的同党,视若杀夫仇寇,设下了鸿门宴想要了结他的性命。只不过这男子和主母一番“相商”之后,又消除了天大的误会,成了族中在洛阳做官的王武子大人的至交好友。

王济大人是太原王氏年轻一辈中的俊才,喜好弓箭骑马,勇力无人能比,交游当中有这般的游侠儿倒也不为奇。而并州与塞外胡人相接壤,特别是魏武曹操时南匈奴内迁,此地胡汉杂居之间,尚武之风游侠习气一时之盛。只是这游侠儿又声称男儿重情义,适逢王府遭此变故,自告奋勇要在府中护卫周全。夫人倒也真在府中为他寻了一处干净的房间供他落脚,一日三餐竟好生供应着。

从王离府上的救命恩人,摇身一变成了杀夫仇寇,转而又成了寄居王府的保镖护卫,曹泽却毫不在意周遭仆从异样的眼光,他对自己角色的转变倒没有多少不适应。

这游侠有两种,一种是豪门大户,喜爱舞枪弄棒,头顶一顶大侠称号,实则鱼肉乡里、横霸一方的黑恶团伙大大佬;一种则是破落人家的子弟,如同今日流浪汉,失去了所有的生产生活资料,只有一身好武力乃至性命所卖于高门大户前者,以此来恰饭。

正如司马迁在《游侠列传》中所记载,前者是官面上行走有“君子之风”;后者则是“盗跖居民间”。曹泽毫无疑问是后者,反正只要先能在这个时代找好立足之地、有一处吃饱饭先活下来再说。

东汉末年兵祸连连,高门大户都以家丁名义豢养私兵,招揽游侠也是情理之中。司马氏家族之所以夺权成功,高平陵之变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就是家中所养的死士。故而曹泽以游侠儿的角色客居王府,打着护卫故旧妻儿的旗号,倒也并无什么不妥。

刚刚成了未亡人的美妇王卫氏,在虽是在曹泽挟持之下接受了他的新角色,但却也顺理成章。清晨自己设计的鸿门宴,虽让王卫氏惊魂不已,心中对着来路不明的游侠儿多了几丝畏惧之心,但是匈奴左部帅刘渊白纸黑字写给族中兄长王武子的书信,以及曹泽昨夜于乱匪中救出自己的壮举,却也让其有了那么一份可信度和安全感。

家夫已亡故,独留自己母女二人,看似衣食无忧,实则风雨飘摇。且不说府内奴仆偷鸡摸狗、欺瞒自己女流;那族中觊觎家财者不在少数,这时代的大家族虽个个标榜仁义礼智信,自诩父慈子孝兄友弟悌,实则依然是勾心斗角、彼此倾轧逐财,“吃绝户”的现象可不只是后世才有的。况且,单说城外数十处田庄的租赋收取,一路显然并不太平。

只是一想到“鸿门宴”上,曹泽那样粗鲁的羞辱,王卫氏难免羞愤,而那拍打在自己娇嫩处的一巴掌接着一巴掌,在疼痛、屈辱中夹杂着那一丝敏感的电流触过的感觉,却也让内心生出深渊一样的诱惑。

豪门保镖,这就是曹泽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曹泽心态调整得很快,上一刻还与王卫氏剑拔弩张,将之作为挟持的人质;下一刻立刻就恭恭敬敬、弯腰行礼;从美少妇老板的手中领受了第一份任务:就是把惨遭刘一彪屠杀的名士王离尸体给搜寻回来。吃人的饭,就得干人的活,更何况这么一位遭此不幸、人见犹怜的美少妇老板了。

他整理一身青衫,挑出一把顺手的长剑跨在腰间,翻身就骑上一匹黑色骏马,召集数十名家丁,挥斥着马鞭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食人之食,衣人之衣,就要忠人之事!曹某誓要护得夫人和小姐周全,曹某的身手各位想必见识过了,谁要是敢生出别的心思,我曹某认得你,手中的这把剑却认不得你。”

家丁被他的气势所震慑,早上有亲眼目睹了他的凶狠,只是低头称是,多余的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曹泽心道,上一世自己又不是没有带过兵,这几个家丁收拾的服服帖帖不在话下,打一巴掌给个枣永远是至理名言。

“我曹某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王公在城外遇害,谁也说不准贼人是否虏获王公尸首,也不知贼人到底几何,这一去说不出的凶险。”说罢从怀中掏出几块金饼,手上用力掰成碎片,“各位先领赏金!若有不测,家中老小曹某双倍补偿;待寻得王公尸首,再有重赏!”

这一举让家丁们胸中澎湃激动起来,这个时代金子格外稀少,寻常人家根本见不到这样的贵金属,也因此流通货币尚是铜钱,但这么小块的碎金子足够抵得上数百贯铜钱了。所谓人为财死,家丁们此刻眼中的曹泽倒也不那么凶神恶煞了,反倒充满了热忱的眼光。就连此刻倚门而望的美妇也诧异了起来,这人真不知道金子多珍贵吗?

后世的曹泽也没见过这么多明晃晃的金子,他当然知道有多珍贵了。自己第一份正式职业尚未领到工资,却先破了财,这保镖护卫当的着实是“无私”,属于自带干粮 、自掏腰包干活。

但他更知道这个时代混,更珍贵的是什么。在魏晋这年月混,靠的是什么?答案很简单,“名声”二字而已。 轻财仗义、重情重义的招牌这是比黄金还珍贵。水浒传里不论怎样桀骜不驯的江湖好汉,闻听宋公明的名号,都俯首帖耳、低眉顺目一口一声热乎乎的哥哥?不就是宋公明轻财善使银子吗?

曹泽极其风骚过了一把仗义疏财的瘾,“曹某平生最不喜阿堵物,钱财于我如黄泥,只要差事办得好,曹某亏待不了诸位!”说罢双腿夹马,率着一众家丁出城而去。

留下倚着门的美少妇一双不解的幽幽美目。曹泽不知道的是,门后还有一双窥视的秀目,此刻更是流转百回一片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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