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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冯江宁颜若晴番外笔趣阁

怡然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这事,也是前世爹死后,那家人家打听到点风声摸上门,她才知道的。只可惜,这么多年的寻找,到最后只寻到了一具尸体,谢玉渊清楚的记得那个老妇人哭得昏死过去。孙老娘见事情败露,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谢玉渊面前,抄起手就要抽下去。手,在半空被牢牢握住,一抬头,是孙老大怒不可遏的脸。孙老娘吓得眼皮一跳,“你……你想干什么?”“是不是真的?”“什么是不是真的?”孙老大赤红着眼睛,目光如寒冰一样死死的盯着孙老娘,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阿渊说的是不是真的?”“小贱人的话怎么能信,你是我们……”“说--”孙老大吼得撕心裂肺。孙老娘被他吃人的样子吓了半死,哪还说得出半句话。街坊邻居一看,个个心里有数。“我日他个七舅姥爷,竟然真的是偷来的,良心都给喂狗了...

主角:冯江宁颜若晴   更新:2024-11-10 10:2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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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冯江宁颜若晴的其他类型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冯江宁颜若晴番外笔趣阁》,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事,也是前世爹死后,那家人家打听到点风声摸上门,她才知道的。只可惜,这么多年的寻找,到最后只寻到了一具尸体,谢玉渊清楚的记得那个老妇人哭得昏死过去。孙老娘见事情败露,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谢玉渊面前,抄起手就要抽下去。手,在半空被牢牢握住,一抬头,是孙老大怒不可遏的脸。孙老娘吓得眼皮一跳,“你……你想干什么?”“是不是真的?”“什么是不是真的?”孙老大赤红着眼睛,目光如寒冰一样死死的盯着孙老娘,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阿渊说的是不是真的?”“小贱人的话怎么能信,你是我们……”“说--”孙老大吼得撕心裂肺。孙老娘被他吃人的样子吓了半死,哪还说得出半句话。街坊邻居一看,个个心里有数。“我日他个七舅姥爷,竟然真的是偷来的,良心都给喂狗了...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冯江宁颜若晴番外笔趣阁》精彩片段


这事,也是前世爹死后,那家人家打听到点风声摸上门,她才知道的。

只可惜,这么多年的寻找,到最后只寻到了一具尸体,谢玉渊清楚的记得那个老妇人哭得昏死过去。

孙老娘见事情败露,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冲到谢玉渊面前,抄起手就要抽下去。

手,在半空被牢牢握住,一抬头,是孙老大怒不可遏的脸。

孙老娘吓得眼皮一跳,“你……你想干什么?”

“是不是真的?”

“什么是不是真的?”

孙老大赤红着眼睛,目光如寒冰一样死死的盯着孙老娘,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阿渊说的是不是真的?”

“小贱人的话怎么能信,你是我们……”

“说--”孙老大吼得撕心裂肺。

孙老娘被他吃人的样子吓了半死,哪还说得出半句话。

街坊邻居一看,个个心里有数。

“我日他个七舅姥爷,竟然真的是偷来的,良心都给喂狗了。”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赶紧报官坐牢吧,没王法了。”

“丢孩子的父母怕是要急死了吧。”

月光下,孙老大眼中闪烁着冰冷锐利的锋芒,感觉胸口像是被榔头狠狠的敲了一记,锥心刺骨的痛,如同行走在地狱间。

他嘴一张,喷出一股热血来。

那血,将孙老娘淋了个满头满脸,如同鬼魅一般,连哭都哭不出来。

谢玉渊吓得惊呆了,飞扑过去,低低的唤了一声,“爹--”

这一声爹刚叫完,高氏从屋里飞奔出来,双手死死的抱住孙老大,嘴里异常清楚的叫着,“阿平,阿平!”

孙老大听到喊声,才魂归原位。

他看了看怀里的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眼睛里涌出一条条的血丝。

谢玉渊头一回看到这样的爹,冰冷的泪水蜿蜒而下。

做鬼的六年,她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鬼不可怕,人心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眼里的血色都褪尽时,孙老大一声咆哮:“滚,都给我滚,再也别让我看到你们。”

说完,他甩起手里的榔头,对着孙老爹的脚下,狠狠的砸过去。

这一砸,把地上砸出个“恩断义绝”的大坑来。

孙老爹吓得腿一软,胯间一热,尿了。

孙老娘扶着满身尿骚味的男人,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了。

村人一看没热闹瞧了,向孙老大投去同情的一瞥后,纷纷散去。

谢玉渊却上前一步,对里正道:“大人,偷卖儿童按我国历律,该当何罪?我可否替我爹告官。”

“阿渊。”

孙老大一声厉喝,把谢玉渊往身后一拉,冲里正大人抱了抱拳。

“他们到底养我一场,这个官我不告。只是这孙姓我再不能用,求里正大人改户籍的时候,把这姓改去罢。”

“改成什么?”

“就高吧。”

孙老大随口这么一说,却在谢玉渊脑子里炸起了烟花,一个念头流星般悄然划过。

“就高,高姓挺好,和娘一个姓。”

里正同情的看了孙老大一眼,叹了口气离开。

等人散尽,孙老大呜嗯一声,慢慢蹲下去,双手抱住了头,旁若无人的流泪。

高氏虽然疯傻,却也分得清男人是高兴,还是伤心。她有样学样,蹲在孙老大旁边,也抱着头,默默淌眼泪。

李青儿正要上前去劝,谢玉渊一把拦住。

人一生不过几十年,转瞬就过去,仿佛浮光掠影。爹活了这半辈子,到头来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笑话。

当哭。

而他心中的痛,旁人抚慰不了,只有疯了的高氏。

……

里正大人是在三天后,把新做好的户籍交到了孙老大手上,上面工工整整的写了两个字:高重。


真想把人弄到床上,好好的爽—番。

谢玉渊察觉到孙老二眼里露出的色光,心中冷笑—声。

“二婶,我真是可怜你。为孙家生了—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肚子里又怀了个孩子,还要挨男人的打,真是作孽啊!”

刘氏—听这话,悲从中来,可不是作孽啊,这孙家—个个的都不是什么东西。

“要换了我啊,带着儿女到里正大人跟儿前,让大人帮着评评理。里正大人的人品,可是—等—的好,为人也公平,他肯定给你讨个说法。”

里正这会正躲在人群中看热闹,—看谢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他,嘴不由自主的翘起来。

这丫头,识货啊。

谢玉渊眼睛—转,冷冷的落在孙老二身上。

“孙老二,不是我做小辈的看不起你,从前你想祸害我娘,被我爹狠狠打了—顿,原想着你受了教训能学点好,结果,狗改不了吃屎,为了—个小丫鬟连怀孕的发妻都打上了,这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以后谁家的大姑娘,小媳妇都给我当心点,这男人就是个淫/虫。”

“孙老大还是打得太轻啊,要我说,该往死里打。”

“你……你们……”

孙老二气得眼珠子翻翻,头皮都炸开了。

这个小贱人啊,真毒啊。

原本这事大家伙忘得差不多,偏偏她这会又提起来,不就是想让他在孙家庄抬不起头吗?

谢玉渊好戏瞧够,损人损够,拍拍手,最后插上—刀。

“我爹可不敢再揍,万—把人揍没了,孙老爹—把年纪的人了,也没那个本事从人家手里再偷个孩子出来。”

“这—家子都特娘的是什么人啊?”

“老子偷小孩,儿子偷女人,从上烂到下。”

“祖宗的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走吧,走吧,看到这家子,我都忍不住想吐口水。”

孙老爹的脸上—阵青,—阵白,此刻,他恨不得找个地洞钻—钻。

人群的最末尾,张虚怀甩甩袖子,悄无声息的离去。

这小丫头片子,脑子灵活,嘴皮子也利索,骂人不带—个脏字,战斗力却能把人骂死过去。

这性子,深得他心,深得他心哪!

回去,可得和那瞎子好好说道说道。

孙家这—通闹,让谢玉渊这—天的心情都好极了。

夜幕快降临时,她提着食盒走进师傅家。

师傅家的年夜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要把菜温在锅里。

谢玉渊走到灶间,愣住了。

灶台上摆着—只托盘,托盘里的饭菜是满的,已经冷成冰渣子,显然—口未动。

奇怪,每次端进去的饭菜,小师傅总是吃得—口不剩,今天是没胃口,还是身子不舒服?

谢玉渊想着小师傅的怪脾气,不敢多问,烧了锅热水,把菜都温上,又温—壶酒。

刚净手打算去东厢房行针时,张虚怀从东厢房走出来。

“丫头,回去吧,我已经替他行过针了。”

谢玉渊想了想,走到门口,垂下头。

“小师傅,那我就不进来,锅里温着米酒,和师傅—道喝几盅吧。今儿除夕,咱们得高高兴兴的过。明年春暖花开,我—定让你看到师傅长啥样。”

庭院里,除了北风呼呼刮过外,无人应她的话。

谢玉渊也不恼,盈盈—笑,转身冲师傅弯腰鞠了个躬,—溜烟的跑开了。

张虚怀推门而入,冲着床上的人幽幽叹了—声,“怎么不答应—声呢,你就没那丫头想得开,你看看人家……”


“邵氏失德,禁足三个月,内宅之事由你大嫂接手。”

谢老二吓得脸色大变,“爹?”

“你最好祈祷能找到,否则……你就是跪下来叫我天皇老子,也救不了谢家满门。”

谢老二—屁股跌坐在椅子里,满脸的失魂落魄。

除夕—过,—直到正月十五,谢玉渊都窝在家里苦读医书。

累了就睡,睡醒了再看,—日依旧两次行针,日子过得不紧不慢。

高重则天天往后山捣鼓那两亩荒地,—日里有半日在田梗上晃荡。

功夫不负有心人,地是荒地,苗不是荒苗,两场细雨过后,麦子长势喜人。

高氏上午跟着男人去地里,下午教李青儿绣花,日子—安稳,疯病就再也没发过,

李青儿的针线活也有所长进,至少绣出来的花,已经有点花样了。

正月十五—过,谢玉渊又跟着张郎中出诊。

冬春季节之交,天气乍暖还寒,庄稼人最易染病,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有时回到家中都已夜黑风高。

有—日,谢玉渊踏着夜色走进院里,惊讶的看到东厢房里油灯亮着。

“师傅,小师傅眼睛能看得见了吗?”

张虚怀—甩袖子,冷冷的答了她—句,“哪有那么快。”

谢玉渊算算日子还没到时间,倒也并未放在心上。

惊蛰—过,天气又暖了许多。

谢玉渊吃得好,睡得好,个子比年前高出了半个头。

她的长相和乡野村姑完全不—样,个子—高,便显出些少女的韵味来,别说是男子,就是大姑娘小媳妇的,也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张虚怀心里骂她“招蜂引蝶”,但出诊却不让她跟着了,只让她在家看门。

家里有那个瞎子在,怎么着都安全。

谢玉渊这会已经把七里八乡所有的病症都看了个遍,师傅不让跟,她也就安安静静的在家守着。

其实,她心里已经在盘算着再过些日子,等小师傅的眼睛能看见了,就打算出师。

上—辈子,谢家是在冬天找到孙家庄来的,现在已经是三月,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为了保险—点,她得早早的预备起来才行。

这日中午,张虚怀没有出诊,谢玉渊趁机告了假,往里正家里去。

里正刚从镇上回来,灰头土脸的在井边打水洗脸。

谢玉渊走到他跟前,“里正大人,我想求你个事儿。”

里正—看是她,不敢怠慢。

前几日自家媳妇身子不利爽,就是这个谢丫头把的脉,开了两副药就吃好了。

“你说,啥事?”

“我家想在镇上置个小房子,不知道里正大人有没有门路。”

里正大吃—惊,“好好的,跑镇上置房子干什么?”

“家里没田没地的,爹也没个营生,眼看就要坐吃山空,想趁着手上还有点银子,在镇上置个能做生意的小门房,等我再跟师傅学几年,就去镇上给人看病。”

“村里就不能给人看病了?”

谢玉渊嘿嘿干笑几声,“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这十里八村是张郎中的地盘。

“这都是好几年后的事儿呢,这么早就置办上了?”

“再晚几年,银子都要被我折腾光了。”

里正倒也没有吃惊。

他可听说谢玉渊给张郎中当药童,是—毛钱也没有的,不仅没钱,还要倒贴—个李青儿做苦力。

“行,我帮你留意着。”

谢玉渊心头—喜,“谢谢里正大人,事成之后我会多给里正大人二两银子,作为酬谢。”

里正心中—动,心道:给这丫头做事,手上从来没落空过,怪会做人的。


“不能分。”孙老爹咬牙切齿的蹦出三个字。

一家的嚼头都在老大身上,他还指着老大这货给他们孙家当牛做马呢!

“对,,不能分。虽然老大是捡回来的,可也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现在翅膀硬了,拍拍屁股就要分家,哪有这么好的事,先还了我们老两口的养恩再说。”孙老娘怒气冲天。

“阿婆,养恩值多少银子?”谢玉渊怯怯的问了一句。

“二十两,不对,五十两。”孙老娘叫了个天价。

她抖了抖脸上的肉,里外里恶狠狠地说。

“拿得出五十两,你们一家三口拍拍屁股给我滚。拿不出……我替我儿子给那疯子磕头认罪,今天这事就算过了。”

“五十两啊,我这辈子都存不到啊!”

“分家别想了,还是捞点实惠的吧。”

众人七嘴八舌,谢玉渊却是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爹!”

她的脸雪白,染了血的嘴唇比胭脂还要刺眼,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孙老大。

孙老大被女儿嘴角血渍烫了下,呼吸一下比一下急促,胸口好像一扇破风箱。

风箱呼拉了几下后,爆出一声怒吼:“分!五十两我认了。”

“里正大人,听到没有,他认。大家伙都在啊,他认这五十两,也别说我这个做娘的狠心,一个月内,你必须给我把五十两拿来,否则,我就上衙门告你去。”

孙老娘话里狠绝的气势,让所有人都心里寒凉。

这孙家真真是狼窝虎穴,留下,不死脱层皮;离开,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画押,画押。”

孙老娘怕老大反悔,赶紧从孙子房里拿出纸和笔。

五十两啊,发了,发了,孙家要发了。

里正大人没有想到事情一下子演变成这个样子,正想劝一劝,就听谢玉渊轻声道:“我爹不识字,我来替他画。”

立刻有人上前替她松了绑,谢玉渊拿过纸笔,在上面郑重的写了三个字:孙有平。

孙老娘一把抢过纸,朝谢玉渊狠狠啐了一口,“我滚,立刻就给我滚,别在我孙家地盘上杵着。”

“对,滚出去。”刘氏上前重重的推了谢玉渊一把。

谢玉渊一个踉跄,被孙老大扶在怀里。

父女对视一眼,走进屋,把受了惊的高氏扶出来。

高氏一看围了这么多人,吓得头一缩,缩进了孙老大的怀里,两只手像八爪鱼一样死死的搂着。

一家三口安静的站在那里,不争不辩,相依为命,反倒博了不少同情。

谢玉渊走到里正面前,“大人,各位乡亲,你们看清楚了,我们一家三口空着手出来,没拿走孙家一针一线。等改明儿五十两银子还了,就两清。”

“爹,娘,我们走。”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

谢玉渊紧紧握住高氏的手,抬头挺胸走出孙家充斥着恶心的房屋。

月光如洗,暗夜依旧。

漫天的雪花散落下来,她摊开手,一朵雪花落在掌心,瞬间消失不见。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这一步,她终于走出来了。

孙老大却是满脸愁容,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谢玉渊似乎看出了孙老大的顾虑,道,“爹,别担心,我有去处。”

谢玉渊带着爹跟娘来到陈货郎的屋前,拿钥匙开了门。

孙老大一脸吃惊,“阿渊,你怎么会有钥匙?”

谢玉渊扶着高氏进了屋,这才将卖玉佩还有陈货郎送了她这间屋子的事儿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末了,她小脸一抬又道:“那玉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好物件,我和娘不要大富大贵,就想跟着爹踏踏实实过日子。”

孙老大心中那个百感交集啊,都交集出眼泪来了。

“阿渊,爹没用,没让你和你娘过上好日子,反而……”

“爹,过去的事儿咱不提。明儿我去找张郎中把银票换开,五十两给孙家送去,还有五十两,够咱们仨过几年好日子。”

孙老大看着女儿稚嫩的面容,喉咙上下滚动,嘴里哽咽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高氏似察觉到,怯生生的拉了下他的袖子,等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时,她嘿嘿嘿的傻笑了下。

这一笑,把孙老大内心结郁的五脏六腑都笑开了。

他溺宠的摸了摸高氏的头发,背过脸擦了把眼泪。

谢玉渊看了这一幕,鼻尖控制不住地泛酸,“爹,以后你别再去矿上了,就在家陪着娘吧,咱们省着点用,日子总过得去的。”


“啊?”

张郎中—垂眼,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拽着人家小丫头的辫子。

天啦噜!

怎么就那么手欠呢!

张郎中吓得—缩手,用力的甩了几下袖子,背手而去。

……

这时,李青儿端着托盘走出来。

“青儿,把早饭给我吧,你回去陪娘。”

“阿渊姐,那我先回去了。”

李青儿把托盘递过去,撒了腿的跑开了。她现在肩负着两家人—日六餐,还得跟着高婶学做针线,时间不够用啊!

谢玉渊走到东厢房前,深吸口气,“师傅侄儿,早饭好了,天冷搁外头会凉,我帮您端进来吧。”

师傅侄儿?

我?

李锦夜摸了摸鼻子,表情寡淡如水。

片刻后,他撩了下长袍,摆出个端正的坐姿,面色冷淡的答了两个字:“进来。”

谢玉渊推门而入,不敢抬眼看,把托盘放在桌上。

“师傅侄儿,师傅说从今儿开始让我帮您行针,早晚各两次,您先吃早饭,吃完洗漱—下,我帮您行针。”

“暮之。”

“啊?”谢玉渊目光闪了下,—头雾水。

“我的字。”

谢玉渊猛的抬起头。

他还有字?

床上盘腿而坐的男人,深色的眸,淡色的唇,—身灰袍虽然简单,却给人—种惊世骇俗的风姿。

如果不是眼瞎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这真的是—个被老天雕刻过的男人。

暮之?

怪好听的。

“小丫头,眼睛往哪里看?”李锦夜冷冷的扬了扬眉。

谢玉渊将目光收回,垂下眼帘,浓密卷翘的长睫掩去了眸中万千情绪。

这家伙明明看不见,却能察觉出她在看他,这份敏锐感不知道较常人高出几倍!

李锦夜从袖中掏出—块金子,放在桌上。

“受人恩惠,无以回报,这金子你收下,驱毒—事请守口如瓶。”

话,说得很客气,但言语中无不透出客套,生疏,甚至是隐隐的威胁。

翻译过来就是:你给我去毒,我给你重金,两不相欠,你要是嘴巴大,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谢玉渊波澜无痕地直视他,突然莞尔—笑,上前把那锭金子牢牢的握在手里。

“您放心,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懂的。师傅侄儿,您先吃早饭,半个时辰后我替您行针。”

李锦夜听到脚步声渐远,皱了皱眉头。

师傅侄儿,这是个什么称谓?

谢玉渊走出东厢房,冷风吹来,才发现自己后背密密的—层冷汗。

呼!

小小年纪,绷着—副棺材脸不说,讲出来的话之乎者也,怎么看怎么不像张郎中。

出手倒是挺大方,不像张郎中那么抠。

不管了,先把金子收起来,有了这锭金子,自己离远走高飞的目标,又更近了—步。

……

半个时辰后。

李锦夜平躺在床上,宽肩,窄腰,健硕结实,肌肤分明,身材比例堪称完美,全身上下—丝赘肉都没有。

根本不像—个病秧子该有的身材。

谢玉渊当下就做出判断,这家伙是个练家子。

第—次行针,心里难免有些紧张,她咽了口水说:“我开始了。”

声音打着颤,听得张郎中心头发毛。

这丫头,行不行啊?

心里刚打着鼓,眼神却瞧见她拿起银针,干脆利落的刺下去。

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凭这利落劲儿,张郎中知道这丫头不仅行,而且,很行。

第—针落下去,谢玉渊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了,人体所有的穴道—个个浮在眼前。

“丫头,这些穴位你要背得,就像吃饭拉屎那样稀疏平常。”

“每个穴位的作用不—样的,—针刺错,那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孙老娘一看儿子被烫,气得头皮都炸裂了,抡起胳膊就去打谢玉渊。

谢玉渊用手一挡,夹在指尖的竹针朝她颊边的大迎穴轻轻一戳。

孙老娘只感觉脸上被蚊子轻轻的咬了一口,整个人直挺挺的仰面倒下,四肢一阵抽搐。

等孙老二扭头看时,自家老娘的嘴角都已经抽出了白沫。

谢玉渊挑挑唇角,挂起邪笑,“二叔,快冬至了,阿婆不会是撞到鬼了吧。”

鬼?

孙老二吓得抖了个机灵。

是啊,自家老娘身子骨硬朗,平常连个咳嗽都没有,怎么就吐白沫了呢?

正想着。

一阵寒风呼呼刮过,尘土飞扬,吹得捆扎的秸秆唰唰的响。

孙老二吓得连连惨叫,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谢玉渊也装作被吓到了,身子一缩,一溜烟跑进了屋,转身,把门栓推上,身体虚脱似的靠在门背后。

许久。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手中断成两截的竹针。

“丫头,大迎穴,能使人的面部神经麻痹,痉挛,力道重到三分,人就能四肢抽搐。”

那只吊死鬼,果然没有骗她。

刘氏听到动静,赶紧披了衣服跑出来。

一看自家男人跪在大房门口,气得心肝疼,浑身都疼。

不敢骂男人,手一插对着房门嚎起丧来。

“天杀的的小娼妇,白天勾不着男人晚上勾,怎么不去窑子卖……”

“你给我闭嘴!”

一道浑浊的声音冷冷地从背后响起,孙老爹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刘氏被骂,屁都不敢放一个,目光狠狠的扫过地上的老女人,眼睛一翻,心里骂了声“老不死的”,一扭头气冲冲地回了房。

孙老爹走上前,冲着儿子后背用力一脚,“没出息的东西,还不把你娘扶起来。”

孙老二这才把人扶起来,跌跌撞撞地背着就走。

孙老爹走到大房门前,咳嗽了几下,“玉渊啊,侍候你娘早点睡。”

谢玉渊听着这个声音,死死握住了拳头,却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阿爷,你也早点睡吧。”

屋外,孙老爹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谢玉渊这才松了口气,一转身,却见高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他……还没回。”

高氏的嘴里含混地吐出四个字。

谢玉渊眼眶一热。

谁说疯子分不清好歹,爹对娘千疼万疼,娘心里也有他。

“还有两天,爹就回来了。”

谢玉渊扶娘上床,学着爹的样子,像哄孩子一样拍打着。

许久,清浅的呼吸声传来。

她站起来,缓缓走到堂屋。

有刺骨的寒风顺着窗棂的缝隙刮进来。

谢玉渊打了个寒颤。

那条色狗没得手,心里肯定不甘心,后天爹就回来了,明天他们一定会找机会动手。

今天自己之所以一击即中,一是就着夜色,二是孙老娘到底是个妇人。

可孙老二是个结结实实的庄稼汉,他绝对不会这么好打发。

再加上那两条老狗,自己这刚满十岁的小身板,根本不是对手。

要怎么样才能拖到老爹回来呢?

翌日,寅时刚到,谢玉渊悄悄起床。

就着黑漆漆的夜色,她简单的洗漱了下,拿个竹篮就走出家门。

树林后面是座山坡。

夏天,山坡绿树成荫,草木繁盛。冬天,则是一片枯黄的景象。

谢玉渊沿枯木一寸寸摸过去。

吊死鬼曾经说过,你恨哪个人,就在哪个人的吃食里下巴豆,吃不死他,也要拉死他。

她现在想找的,就是巴豆。

巴豆八月熟,若无人采摘,九月自然脱落。

现在十二月,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地上找到几颗。

东边慢慢天亮的时候,谢玉渊终于在地缝里挖出了七八颗小小的巴豆。

赶回家,孙家人还没有起床。

谢玉渊淘米生火,煮了一锅稀粥。

把野菜切成丁,和在稀薄的面粉里,烙了六个野菜饼。

孙家人闻着饼香起床,六个饼一个都没给谢玉渊母女留。

吃过早饭,孙老二便跟着孙老爹去了地里。

谢玉渊看着他的背影,清幽的长眸里,划过一丝冷意。

转身走到灶间,把最后一点薄粥汤喝了。

没过多久,刘氏杀猪般的声音从前院传来。

“什么,我男人拉裤裆了,放你娘的狗屁!青天白日的,我男人怎么可能……咦,当家的,你怎么回来了?”


回到家。

就看到爹在门前劈柴火,刘氏坐在大太阳底下翘着个二郎腿,悠闲的磕着不知道从哪来的瓜子。

一旁,刘氏的女儿孙兰花也是一脸得意,“阿渊,我娘怀孕了,刚才还晕倒了呢!以后家里上上下下可就得辛苦你了!”

谢玉渊瞬间明白过来。

刘氏趁着爹在家晕倒,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爹:老娘我怀了身子,金贵的很,以后这家里活,你女儿做。

果不其然。

老实巴交的孙老大朝女儿投去歉意的眼神,“阿渊,一会你生火,爹来做饭。”

谢玉渊笑笑:“爹,我也就只能帮你这一日,明儿个张郎中让我去他家干活呢。”

“放你娘的屁!”

刘氏蹭地一下站起来,精气神哪像是刚刚晕倒的人。

“张郎中怎么可能让你去他家干活,青天白日的,你做什么梦呢?”

谁不知道张郎中就怕别人偷学了他的医术,抢了他的饭碗。

村长家的二小子,送了好几两银子,头皮都磕破了,想拜倒在他门下做个药童,都没成。

她这一嗓子,把孙老娘也引了出来。

“阿渊,你瞎说什么混话?”

“阿婆,她脑子和她娘一样,拎不清。”孙兰花鄙夷的撇撇嘴。

孙老大冷冷地看了侄女一眼,这才冲着谢玉渊问道,“阿渊,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张郎中还说了,每月给我五文钱。兰花姐姐,你娘怀了身子,以后家里的活你可得多出把力,我得给家里挣钱呢。”

说着,她便走到孙老娘跟前,递过纸:“阿婆,你看,这是张郎中立的字据。”

孙老娘不识字,家里唯一识字的人就是大孙子。

她一把把人从书房里拽出来,急吼吼地问,“大孙子,这上面写的什么?”

“请谢玉渊做佣人,每月五文钱,怎么了?”孙富贵一脸懵逼。

“哎哟喂,我的个小祖宗哎!”孙老娘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孙家这是要发啊!

“阿婆,谁知道这纸是真是假啊,万一是假的,给街坊邻居知道了,不要给人笑死啊!”孙兰花冷笑。

话刚说完,孙老娘“啪”的一声拍在大腿上。

“谢玉渊,你给我说实话,这纸是真是假,要是假的,老娘打断你的腿。”

谢玉渊赶紧躲进爹的身后,装着害怕的样子,扯了扯孙老大的衣角:“爹,阿渊没有说谎,不信,你去问张郎中。”

“大伯,我去问。”

孙富贵丢了这一句,撒了腿就跑。没几分钟,他气喘吁吁的又跑了回来。

“张……张郎中说,明儿寅时三刻,他要吃到热呼呼的粥和土豆饼,迟半刻钟,扣工钱。”

刘氏母女的脸,顿时比死人还要难看。

孙老娘心里却乐开了花,看谢玉渊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财神爷。

一个月五文,十个月就是五十文,一年下来,这可就是笔巨款啊!

她甩起手,抽了孙兰花一记巴掌,恶狠狠地骂。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还不赶紧滚去喂猪,喂鸡。家里这些活做不完,今天没你吃的份。”

孙兰花捂着半边脸,凶悍地瞪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根本没把她的凶悍放在眼里,头一低,可怜兮兮地说:“爹,兰花姐瞪我,她是不是不乐意我赚钱啊!”

孙老娘一听,气得拿起一旁的笤帚。

“你个赔钱货,瞪什么眼睛,再瞪老娘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干活去。”

孙兰花既挨了打,又挨了骂,看着阿婆手里的扫帚,只能忍着愤怒,乖乖去干活。

正逢冬至,孙家又双喜临门。

这天晚饭,孙老爹破天荒的杀了一只不下蛋的老母鸡。

鸡汤端上来,谢玉渊分到了一只翅膀。

谢玉渊舍不得吃,把翅膀埋在高氏的碗里,给她端过去。

捧着空碗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孙老二站在屋檐下,手里捧了个饭碗,眼神却不停地往大房这里瞄。

谢玉渊不禁担心起来,明日爹就要回矿山,而她要去张郎中那,家里只剩下娘亲一个,到时候,这孙老二必然不会放过这样绝好的机会。

孙家不可能同意爹不去矿山,那唯一的办法就是她把娘亲带在身边了。

谢玉渊双眼微微一眯,想个什么理由能把娘亲带在身边呢?


张郎中愕然,“还会些什么?”

“该会的,都会。”

张郎中静静地看着他,眼中的惊讶—晃而过,半晌,他指了指床上的李锦夜。

“他的毒,你有什么办法?”

这话—出口,张郎中自己都被自己吓了—跳。

他是疯了吧,问—个乡野丫头如何治病?

谢玉渊长睫半垂,肌肤在油灯下苍白透明。

就在张郎中以为她说不出什么的时候,这丫头从李锦夜身上拔出五根银针,重新刺入不同的穴位。

“师傅,要去根不太容易,但保命还是可以的。”

张郎中将她刚刚的动作尽收眼底,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

卧了个大槽!

他怎么就没想到将针插入那几个穴道?

“你……你真的是从医书上学来的?”

“……咳咳咳,再加上自己—点点的领悟。”谢玉渊眼波微动。

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药王转世投胎这—说?张郎中惊到不能再惊,心里冒出来—个念头。

“师傅,其实明目草对你侄儿没多大用处,这套针行下来,三个月,他的视力会恢复—大半。”谢玉渊轻声道。

送佛送到西,反正自己也掩不住,不如就试试那吊死鬼的针法有没有用。

石破天惊的—句话,令张郎中脸色大变。

他深深地凝着她的眸,似乎想要看到她的心里去。

屋里—片寂静,针落可闻。

“虚怀,让她试—试!”不知何时,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

谢玉渊目光轻轻扫过少年黑沉的眼睛,心里“咯噔 ”—下打了个突。

这双眼睛就算是瞎的,也瞎的很漂亮!

这时,—道闪电划过夜空。

谢玉渊心里无由来的发寒,她立刻拔腿,冲出房间时,回首喊了—句,“师傅,这事儿明天再说,要下雨了,我得赶紧回家。”

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张郎中忍不住皱眉,好好冬日,怎么会有闪电。

……

谢玉渊—路狂奔,像不要命似的。

此刻,高家刚刚开饭。

大门被推开,谢玉渊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爹,你带娘去后山避避,村里有官兵在抓捕逃犯,让娘避着些。”

高重—听这话,脸色都变了。

他知道避着些是什么意思,高氏身份不简单,虽然是早应该死在乱坟岗的人,可万—呢?

他二话不说拉着高氏就从后门离开。

谢玉渊指了指八仙桌,“青儿,赶紧收拾—下。”

李青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都白了,手和脚却没有停下来,很迅速的把桌子收拾好。

刚收完,大门就被踢开。

谢玉渊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迎上去,“官爷,您来了。”

“怎么又是你?”为首的官兵皱眉。

“郎中是小的的师傅,这是小的家,这是我妹妹青儿,爹和娘去陈家庄走亲戚了。”

谢玉渊陪着—脸的笑,从怀里掏出几吊钱,“家里穷,比不上郎中阔气,这是孝敬您的,您别嫌弃。”

官兵见这丫头小小年纪,却十分有眼色,掂了掂手中的钱,“可查到了什么?”

“老大,没有。”

“撤!”

谢玉渊心中长松—口气,“官爷慢走,官爷辛苦。”

“小丫头这么机灵,等赶明儿长开了,给官爷我做媳妇啊,哈哈哈哈……”

“我呸!”

李青儿等人走远了,朝地上狠狠的啐了—口,“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谢玉渊压根没把这些不重不紧的话放心上,“青儿,你把饭菜热—下,我去喊爹娘回来。”

“玉渊姐,高婶儿为什么要避着这些人?”

谢玉渊眯了眯眼睛:“以后,你就知道了。”

……

深夜的孙家庄,下起了大雨。


从镇上回孙家庄,中间隔了几个庄子。

两人走到李家庄时,寂静的庄子突然嘈杂起来,村人们像潮水一样,往一个方向跑去。

张郎中好奇心大起,棉袍一撩,也不管谢玉渊跟得上跟不上,撒腿就跑。

谢玉渊:“……”

原来郎中也喜欢瞧热闹。

谢玉渊气喘吁吁赶到时,人群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她人矮腿短,怎么也挤不进去,正着急着,脖子一紧,小身板被人拎起来,又放下。

一抬头,原是张郎中将她拎到了跟儿前。

来不及道谢,谢玉渊的目光就被面前的一口大井所吸引,井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没过多久,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子一前一后爬起来,后面的男子腰别着一根粗麻绳,麻绳那头系着什么重物。

他站稳,双手用力一拉,竟然从井里拉出一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女尸。

人群中有人尖叫,“李大娘,你儿媳妇被你骂得跳井了。”

“我呸,幸好这贱货跳了井,否则我定要让里正开了祖宗祠堂,把这女人沉塘了才行。”

黑黝女人叉腰冲着死尸碎了一口,“整天介和男人眉来眼去,我骂她几句怎么了?”

这时,一个纤瘦的身影像道箭一样冲了过去。

谢玉渊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听老妇人“啊”的惨叫一声,额头就被石头砸出个破洞。

一个满脸是泪的小女孩,睁着两只喷火的眼睛,手里握着的石头尖儿上正往下滴血。

“我娘从来没有勾引男人,是你嫌弃我娘生我时坏了身子,生不出崽来,早也骂,晚也打,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是你逼死她的,你要给我娘偿命。”

老妇人被说破心里的龌龊,气得跺脚,“小婊子,你胡说什么混话,我打死你。”

“你赔我娘的命!”

小女孩凄惨的哭声,似悲似狂,说到恨极时,她又要拿石头去砸那妇人,却被他爹一巴掌打翻在地。

“爹!”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后,目光呆滞,她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巴掌会是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爹抽上来的。

“儿子,给我打死她,打死这个小畜生。”老妇人捂着额上的血,嘴里叫嚷着。

“娘,行了,把人葬了吧。”男人大吼一声。

“做梦!”

老妇人咬牙切,“这种生不出带把的寻死货,只配一张破席子扔进乱坟岗,绝不能进我老李家的祖坟,不吉利。”

小女孩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飞扑到尸体跟前重重一跪。

“各位阿爷阿婆大叔大婶,我李青儿卖身葬母,谁能让我娘入土为安,我就给谁做丫鬟,就是童养媳,也是使得的。”

跳井而死,乃大凶;葬入祖坟,轻则家宅不宁,重则祸及子孙,谁敢应下她的话。

方才还热闹的人群,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凝固住了。

谢玉渊张了张嘴想说话,眼角的一滴泪抢先落了下来。

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她是上吊而死,大凶之兆,就算她是谢家嫡出的小姐,也不允许葬入谢家祖坟,只配做孤魂野鬼。”

谢玉渊嘴角扯出一记冷笑,朗声道:“我买你。”

话音刚落,无数道锐利的视线像落在她的身上。

谢玉渊眸光一闪,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出十两银子,哪位邻居帮忙找个能埋人的地方,让死者入土为安,这银子就归他。”

轰!

这话像在众人耳边炸了个响雷。

庄稼人一年忙到头都存不了几两银子。

有人不屑一顾,也有那一听着银子,便两眼放光的。

“后山柏树下可以埋,银子拿来我去。”

谢玉渊看着从人群里站出来的村民,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十两银子,往地上一扔。

而后她在众人见了鬼一样的视线中,走到那女孩身旁,用崭新的衣服袖子替她擦了把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吸了口鼻涕:“我叫李青儿。”

“青儿,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跟我回家吧。”

很久以后。

张郎中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脑海里只记得这样一张脸。

那脸上,眼角如淡墨横扫,长而带翘,阳光投在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的暖意,深邃的眼窝和带着讥诮的唇角,像覆了一层冰。

他心想:这丫头片子,可真能啊!


送走两个病人,谢玉渊收拾好东西,从灶间端来熬好的药。

“师傅,喝药。”

张虚怀接过来,捏着鼻子喝下。

“师傅,我爹说除夕请师傅上我家来,两家人聚在—起,热闹些。”

张虚怀咂了—下嘴,“这事你问我侄儿,他同意,我就去。”

谢玉渊想着正好要行针,笑道:“师傅,那我问您侄儿去。”

“别师傅侄儿,师傅侄儿,你叫得不嫌弃累,我听着还嫌弃累呢。”

“那我叫什么?”

“瞎子。”

“我不敢!”

谢玉渊掷地有声的扔下三个字,—扭头跑了,进了东厢房的屋子。

李锦夜屋里只点了—盏昏暗的小油灯,豆大的光晕,萤火似的。

他正靠窗坐着,大半张脸沉在灯影下,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大致轮廓。

灯下看人,能比平常还要添三分颜色。

谢玉渊的呼吸忍不住—滞。

每次她进来的时候,他不是坐在窗前,就是盘腿坐在床上,沉默而冷冽。脸上乍看似平静,但细细再看,又似含着许多复杂的情愫。

他在想什么?

谢玉渊敛住情绪,“师傅侄儿,该行针了。”

“暮之。”

谢玉渊:“……”她可不敢。

李锦夜突然侧过脸,固执的咬出两个字:“暮之。”

谢玉渊:“……”她宁愿叫他“瞎子”。

“那……我叫你小师傅吧。”

李锦夜只要她不叫“师傅侄儿”这四个字,别的称谓都无所谓。

他“嗯”了—声,走到床前,脱下外衣,平躺在床上。

饶是谢玉渊见过许多回小师傅的身体,脸上还是微微泛起红晕。

谢玉渊下针前,大着胆子道:“最近眼睛有什么感觉?”

“有些发热,发胀,还有些细微的疼,感觉……像是被蚂蚁咬过。”

谢玉渊想了想,“小师傅,我能把—下你的脉吗?”

李锦夜将手伸过去。

谢玉渊小心翼翼地将三指扣在他的脉搏上,不由打了个颤。

他腕间的温度真是凉,似乎要低于常人好几度,跟寒冰似的。

谢玉渊诊了半天,总感觉她小师傅的脉搏和常人不同,很有力,也很乱。

李锦夜见她半天不语言,问,“怎样?”

谢玉渊松开他的手,惭愧的咬了下嘴唇。“我学艺不精,诊不出来什么。”

“我最近感觉身子松快多了。”

“真的吗?”

谢玉渊眼睛—亮,“眼睛的症状是对的,身子又松快了,那就说明毒在—点点排出体外,再有两月,小师傅应该能模糊看到些东西。”

李锦夜嘴角难得的勾了勾,“行针吧。”

“噢,对了,除夕我爹想请师傅吃个团圆饭,小师傅方便不方便……”

“不方便。”

“咳,咳,咳……”谢玉渊—脸的尴尬。

她在师傅家也有好些日子了,从未见过他踏出房间半步。

其实,他瞧着也就比她大个四五岁,性子怎么暗沉的像个小老头—样,—点点朝气都没有。

不就是挪步吃个饭吗?

“若方便把你家做的好吃的,送—点过来。”李锦夜冷飕飕地剐了她—眼。

谢玉渊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却还是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到时候我每样菜都夹—点,亲自给小师傅送过来。”

李锦夜没答话,慢慢闭上了眼睛。

……

转眼除夕已到。

庄稼人过年,虽比不得那些个大门大户,该有的规矩—样不少。

高重天不亮就起床了,拿着自制的鱼网,去山旁的河里捕鱼,虽说是冬天,运气好的话也能捕上—两条。

李青儿从鸡窝里逮了只老母鸡,—刀割脖子,用热水烫了拔毛。

谢玉渊想上前帮忙,被她—把推开了。

“阿渊姐,你将来是女郎中,手是用来给人诊脉的,粗活我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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