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晃悠悠地到了元旦,放的三天假就像水一样从指缝间流走了。
到了深冬,河面上总是堆着大团大团的雾气。
天亮得越来越晚,空气里都是潮湿的腐烂的味道,像是拔节过度的树木在冰天雪地里慢慢融化的那种味道。
我和陈与烟起床的时间越推越厚,夏天还会早起做张卷子再去上学,现在起床慌忙套好衣服吃两口面包当早餐就要骑车去学校。
经过精确计算和半个月的实践,我到达教室的时间能够刚好和上课铃响起的时间重合。
在好几次踩着上课铃精准坐在座位上之后,莫时雨震惊之余问我是不是会操控时间,我摆摆手朝她神秘地一笑。
班主任总喜欢偷偷从后门溜进教室突然把窗户打开,从窗口大口大口灌进来的冷风呼啸着把我们迅速包裹住,最后一丝温暖也消耗殆尽,于是昏昏欲睡的氛围一下被惊醒。
这时候江怀墨总是最先跳起来关窗的那个,丝毫不在乎班主任几乎喷出火来的眼神,自顾自地锁住窗户。
班主任似乎没法训斥他,毕竟把他心情搞坏了大家都不好过,下次大考这人就能抱回一个年段倒一来。
“周扒皮肯定心有余悸的,你记不记得上次他就是考了倒数第一,吊儿郎当地把咱们的平均分整整拉下去三分。”
莫时雨偷偷说。
我记得那次,班主任把他的游戏机没收了,他的成绩迅速从年级第二变成倒数第一,让咱们班喜提所有班级里的倒数第三,吓得他赶紧把游戏机送回去,还自掏腰包给他买了个游戏。
我不明白为什么隔三差五地他就要来把教室窗户打开,让辛苦工作一上午的暖气白干。
班长忍无可忍,偷偷起草了一份痛斥班主任无耻且浪费电的行径,我们全班人都在上面签了字,让上蹿下跳的江怀墨代替我们整个班提交给了校长。
结果当然是被驳回,不过听说周扒皮还是被叫去校长室训了一顿,回来痛定思痛,指挥我们把窗户全部封上。
空调起义以我们险胜告终。
江怀墨也因此消停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听莫时雨说他是花了百分之九十的时间冬眠了才会这么安静。
元旦晚会就在冻得哆哆嗦嗦的日子里逼近。
排练组织得越来越频繁,自习课经常见不到莫时雨。
我没有什么才艺天赋,所以并没有参加节目表演和策划,只是留在后台给他们准备道具,成为了后勤组和啦啦队。
江怀墨自从知道元旦晚会的节目之后就每天缠着莫时雨把他写成主角或者领舞,反正要非常中心非常有用的角色,全程在舞台上的那种。
莫时雨大手一挥,安排江怀墨成为了一棵树。
干的漂亮!
江怀墨拿到剧本就傻眼了,吵着要莫时雨赔他精神损失费。
莫时雨就叉着腰叫他赶紧熟悉曲子争取做领唱。
树居然有台词,还要合唱。
有幸听到了我们班男生全开麦原生态生唱。
听着他们跑调跑到北大西洋的合唱,我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莫时雨听完他们的演唱,铁青着脸跟我说完了,这群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江怀墨自我感觉良好,还一边按照剧本夸张地扭动着腰肢,一边开口唱着调子变形的歌。
我笑得首不起腰来,彩排的老师听了之后并不像莫时雨一样面色凝重,而是特别高兴,当机立断把我们安排在第一个节目。
“给我们的晚会暖暖场。”
老师笑眯眯地扫视了一遍我们班的男生。
莫时雨快要气冒烟了,一边纠正男生们的音准一边指挥道路搬运。
有时候真觉得莫时雨简首是超人,总能在别人最无助混乱的时候出现拯救人于水火。
班主任一定也这样想,这群能把学校屋顶掀翻的男生在她手下竟然是服服帖帖的,省去了他许多事。
我很羡慕她,能够勇敢地说出自己暗恋谁,明晃晃地去追求一个人或许是年少者的特权,能够不顾一切去偏执,他们拥有任性的资本。
可是我没有。
我低头看看普通的我自己。
普通的人,普通的成绩,普通的长相,普通的声音,普通的生活。
我是个中等的人,在所有人的生活中都是昙花一现的过客,记忆不会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秒。
可我在自己的生活里也不是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