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雪抓住女子手腕躲开,刚刚落地,金簪又已飞来。他对女子道一声得罪,手揽着她纤细腰肢,御剑飞至空中。
黑玛举起乘黄剑,漫天红莲在夜空绽放,她飞身挡在金闪闪面前,“金闪闪,钱塘金氏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苦一上来便置人于死地。”
“我高兴!”金闪闪一改方才嬉笑模样,粉白脸颊如暴雨将至,阴云密布。
她手伸到脑后,金簪汇聚成剑,汹涌的灵力由剑心向四周迸射,红莲花瓣簌簌坠落。
黑玛舞动乘黄剑,红莲又起,“你仗着临淄金氏撑腰,肆意挑衅、残虐无辜,有违修士气节,就不怕世人群起而攻之吗?”
“狗屁气节。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怪不得你那小情人跟别人跑了。”金闪闪道。
“你!”黑玛胸口窒闷,干瘪瘪地说不出话来。
金闪闪哼笑,“今日先放你一马,等我解决那个小贱人,明日再去找你。”
金光映照下,金闪闪半脸金刚怒目,半脸腮若粉雪。
她扬起左手,金线从交缠的纹路中钻出个头,看到空中含笑凝视过来的白衣女子时,嗖地缩回去大半,碰碰金闪闪无名指,探探触触地不敢飞出去。
半空中江白雪握着那白衣女子手腕,将人挡在身后。
黑玛心头涌出些微酸涩,但转念一想女子乃他二人救命恩人,江白雪维护于她,也在情理之中。顿时心神澄明,她扬起乘黄剑,朝金闪闪刺去。
金闪闪以金剑相挡,两剑相撞,迸发出金与红两道光束,直冲九天。
黑玛不断将灵力注入乘黄剑,金闪闪随之而动。在剧烈的灵力冲击下,两人双脚几不沾地,裙袍烈烈飞舞,仿佛要奔月去一般。
路非一身上的金线不知何时消失,在剧烈的冲击竟被冲到桅杆边。
周围甲板发出刺耳的吱吱声,随着“砰”地一声土崩瓦解,七八块一平米大小的甲板像断掉的鱼骨,一节赶着一节横飞出去,在凶猛的阵风中,一一撞在船头桅杆上。
桅杆晃动几下,“咔嚓”一下,连根砍断,十米多高的长杆跌落在湖中翻滚的白浪里。
路非一叫声还没到喉咙口,人已经随着桅杆落了下去。
与水面接触的那刹那,他后背传来剧痛,像被千钧铁板压在下面,又像被人扒皮抽筋,开膛破肚挖出五脏六腑,说不上怎么个痛法,但每一寸肌肤都痛。
黝黑水面上,月华洒下一道银链,白浪滚滚,一波又一波,过了许久,才缓缓平息。
路非一不知何时从桅杆上脱落,嘴里的袍子也被巨大的水流冲击开来。
虽已是仲春时节,但夜晚的湖水冰凉沁骨。
他好一会儿都意识不清,汩汩的寒水顺着鼻腔、嘴巴直往里灌,肺里像钻进成百上千的银针,动一动,就疼痛难忍。
他费力地将眼睁开一道缝,窥见几米外一簇亮光,他认出那是落在湖水上的月光,双脚乱蹬,摒足力气向上顶,可那道光却一直在他头顶,怎么够不到。
路非一胸口越来越紧,意识又渐渐陷入模糊。
他看到那道银链渐渐散去,一个满头珠翠的女子身影飘了过来,她手上带着三个璀璨的宝石戒指,搭在石壁上,静静地俯身看着他。
他大声呼救,那女子却始终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往下落。
“噗,救·····”路非一头冲出水面,眨眼间又坠入水中。
“呀,有个哥哥掉落水了。”白衣女子推开江白雪肩膀,手向湖中一指,飞身落到兰舟,驱动灵力驶到路非一身边。
路非一双臂被捆,不住晃悠脑袋,巨大的水花溅倒白衣女子手臂上。
“救,救我。”
白衣女子瞧着路非一水淋淋的样子,退后两步,只伸出一根手指,缠绕上路非一头发,用力一拉,再一抛,将他扔到兰州上。
“贱人,他是我的,你不许碰他。”金闪闪抽出几枚金簪扔向兰舟。
白衣女子抬手,用洞箫挡开金簪。随后攥着路非一后脖领子将人挡在身前,朝金闪闪直吐舌头,“我偏碰,有本事你来抢呀。”
她用洞箫拨开路非一脸上湿发,见他虽双目紧闭,但眉如远山、鼻若悬胆,长得非常英俊,嘿嘿地发出几分诡异的笑声。
紧接着,她从怀中掏出一青瓷瓶,倒出一粒米粒大小的药丸塞进了路非一口中。
“你还不放开?若再纠缠,你那师兄小命就没了。”金闪闪对黑玛道。
黑玛抬眼望去,见路非一已被白衣女子安置在兰舟上,放下心来,施展招式与金闪闪缠斗。
月光之下,金闪闪身上黄衫熠熠生辉,招数越来越快。
江白雪见黑玛渐渐不支,飞身过去相助,几招便被金闪闪以一计清波掌击中前胸。
“江公子!”黑玛见江白雪倒在甲板上动弹不得,焦急非常,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口中念了几句咒语,旋即咬破中指挤出几滴血滴在乘黄剑上。
金闪闪神色一变,动作慢了下去。
乘黄剑迸发出刺眼光芒,一柄完全相同的剑从光芒中飞出,落到黑玛左手。
黑玛双臂向前,当即使出乔萝双剑裂冰,攻向金闪闪。
金闪闪右手握剑,左手放出金线,“她竟连婵娟术都教你了!好,很好!”
“妖女,废话少说,”黑玛道,手上双剑翻飞如雪,一招比一招紧。
“红衣姐姐,救兵来了,你们一定要将金妖女拿下。我先走了,后会有期。”白衣女子蹲下身,抓着路非一肩膀将人抗在肩上,动作行云流水,轻松非常。
金闪闪余光瞟见东边天空数十人御剑而来,又见白衣女子远走,咬牙道,“小贱人,把人给我。”
金闪闪飞快施展幻影剑法,甲板上钻出许多手指粗细的绿色长藤,眨眼间将黑玛和江白雪从脚捆到肩膀,牢牢固定在甲板之上。
之后,凌空飞起,向白衣女子追去。
“黑玛。”
眨眼间,十几人落在甲板上,为首之人披着披风,面容清秀,但不胜憔悴,正是钱塘江氏宗主江广陵。
他瞟了眼倒在甲板上的江白雪,却向黑玛走去。
“宗主,我没事儿,先救江公子。”黑玛道。
江广陵身后一壮硕汉子大嗓门地对着身后两个年轻人道,“云深,景林,去四周把守。”
此人名叫杜鹤影,为钱塘江氏追风派掌门,讲义气、爱喝酒。
他手下有两个爱徒,一同被钱满仓列入“钱塘八英”,正是“云从景和追风掌”中的沐云深和郑景林。
沐云深俊秀文雅,模样像个书生,倾心于浣沙溪二弟子苏西月。
郑景林脾气秉性像杜鹤影,开朗豪爽,不拘小节。
郑景林将披风交给钱满仓,与师兄带着其余人去四周查看。
钱满仓把披风给黑玛披上,“乖儿,师父来了,不怕了。”
黑玛眼睛一酸,委屈不已,“师父,我没保护好师兄,他被妖女抓走了。”
“他没事儿,师父待会儿就把他抓回来。”钱满仓看着她身上的青藤,安慰地拍了拍黑玛肩膀,随后念了句口诀,曲指一弹,绿藤流水似的消失。
江广陵蹲在江白雪身前,缓缓将灵气输送过去。
江白雪意识恢复,巨大的痛处也随之而来,忍不住“哼”了一声。
“没用的东西。”
熟悉的斥责传入耳中,那声音虽小,可他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猛地睁开眼,一双阴沉的眼睛映入眼帘。
他吓了一跳,双手按着甲板向后退。
江广陵双唇抿成一条线,眼睛一错不错地注视着江白雪。
江白雪浑身脱力,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一下子听了下来。他张了张嘴,费力地吐出一个字,“爹。”
“宗主,麻烦您帮我带黑玛回去,我去找非一。”身后传来钱满仓声音。
江广陵目光微动,江白雪咬牙撑着身子站起来。
江广陵转身,手抚着胸口,眉头皱着,像是极力忍耐不适,“咳,咳,江某虽不才,怎能让钱兄弟一人独去,我们一起去。”
“师父,我也去。”黑玛望向江白雪,看他面色苍白,很是担心,“江公子为救我才受伤……”
江白雪余光中看到江广陵向他这边侧过脸,他握紧拳头,嘴角慢慢上扬,压下口中泛起的血气,温柔地道,“我没事,我也要和你们一起去。”
钱满仓着急地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人就行。”
追风掌掌门拍着钱满仓肩膀,“钱兄弟,既为同宗,便不要见外,宗主说去就一起去吧。”
钱满仓见江广陵主意已定,不好再推辞,只在心里期待那个小姑奶奶别太生气。她取出两颗恢复灵力的药物,借口担心幻影剑会有影响,让黑玛和江白雪吃了。
之后几人,御剑朝金闪闪离去方向追去。
而那边,金闪闪甩出金线缠住女子垂直腰际的长发,“你还想跑哪儿去?”
“姐姐,”白衣女子娇笑,横波盈盈晃动,纤纤素手拨开金线,“我可不是有意坏你好事的,你别那么凶嘛。”
“呸!‘取钱塘江氏、你我各凭本事’。”金闪闪一口啐道白衣女子脸上,“这话是谁说的?我可牢牢记着。你倒好,先是助他们破我幻影剑,又将他劫持在手是做什么?”
女子抓着路非一袍子擦净脸,忽地精里怪气地咯咯笑了起来。“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是看他木讷迟钝,恐不能了解你的心,伺候不舒服你,就想亲自调教一二。”
“少放屁!”金闪闪伸出手,“把他给我,我怀疑他师父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