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有闲心。”
太后冷哼了一声,那日过后,皇帝来了永寿宫,整整半个时辰,谁也不知道这对母子究竟谈了些什么。
在听闻陛下封了闻溪为宸贵妃后,太后也只是气闷,没有再将人请来永寿宫。
“我的好阿娘哎,大哥的性子您还不清楚?”一个和楚徵有四分相似,却稍稍文弱的青年,笑着开口:“咱们如今日子这般好,都是多亏了大哥,您可千万不要再和大哥对着干了。”
“行了行了,”太后没好气地开口,“你个没良心的,你舅舅对你多好,现在他连个爵位都没有,你那好大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楚致心里嗤笑,得了吧,也就他这个亲娘认不清现实,他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容许这种事,何况他那舅舅可不是什么好的,不见利不起早的人,他都瞧不上眼。
“不行,我得让人把慧慧带进宫来住一阵子。”
“哎呦,我的亲娘哎,大哥怎么可能瞧得上慧慧,您把那主意消了成不成?”
楚致见他娘又打起这主意,太阳穴突突地跳,头疼极了。
“慧慧哪里不好?”太后下定了决心,若是慧慧不能进宫,等她哪天不在了,那她哥哥岂不是没好日子过了?
太后姓温,温慧是她的亲侄女,是她哥哥的大女儿,现在她还活着,哥哥虽然没有爵位,但她私下给了东西,也能在这京城生活下去,外人也给几分脸面。
一旦她没了,楚徵又不可能给他舅舅面子,所以慧慧必须进宫。
“来人,传哀家旨意,去温府请慧姑娘进宫。”
“哎哎——”
*
聚仙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占地广,视野佳,楚徵让人定了最好的位置。
几个侍卫守在门口,闻溪和楚徵站在窗台边看着下方的热闹场景。
人声鼎沸,锣鼓喧天。
护城河上十多条龙船蓄势待发,“嘟”一声,十几条龙船像离弦的箭一般飞驰,彩旗飘动,水花飞溅。
鼓声震耳,欢声沸腾,场面热闹喧哗。
河岸上,人山人海,男女老少,脸上都浮满了欢快喜悦,一点瞧不出在前朝时的颓废阴郁。
龙船在河上穿梭游弋,每个队伍都依照着船头指挥员打鼓的节奏拼命前进着,每个人都用尽了全身力气,拼命地划着。
“我压红船胜。”
“那肯定是黄船。”
“我也红船。”
“哈哈哈哈,肯定是红船。”
几道声音吸引了闻溪的注意,在这鼎沸的欢呼声中,说话都要扯着嗓子喊,这赌局就设在了酒楼门口,依稀能听清楚。
“陛下觉得哪个会赢呢?”闻溪侧头,看着倚在窗边的男人。
“黄船。”
闻溪探头看了眼下面的赌局,又望向河上的龙船,疑惑道:“红船领先,我看许多人都压了红船,陛下为什么认为是黄船呢?”
楚徵瞥了眼下方,轻声道:“红船一开始就竭力前行,现在看起来威势正猛,仔细瞧就能看出有两人要力竭了,而黄船每个队员都很稳,还留有余地,距离本就不大,后面就会追上了。”
仔细盯着看了会儿,确实和他说的一样。
不过几息,黄船就开始蓄力超越了,一眨眼就超过了红船,到了终点。
“赢了,我赢了。”
“哎,赖老三你这次运气不错啊。”
“这都要到了,咋就输了?赖老三可赚了。”
“哈哈哈,运气好。”叫赖老三的男人爽朗大笑。
闻溪笑了笑,轻声道:“陛下眼力真好。”
见她开心,楚徵也轻轻扯了扯唇角。
“拿着。”骨节分明的手移到她眼前,伸手,那个黑色玉牌静静地躺在他手中。
闻溪抬头,有一瞬的怔楞,这玉牌一瞧便是他佩戴许久的心爱之物,有些犹豫。
但见他目光执拗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搭在了玉牌上,触手即温,握住玉牌,笑靥满面:“谢谢陛下,我很喜欢。”
“玉不是很好,但这是我父亲为我雕刻的生辰礼物,对我有特殊意义,”楚徵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往后余生,我希望你一直陪在我身边。”
闻溪心中一颤,她从不奢求情爱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但他此刻的情真意切是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的,无论将来如何,至少此时的心动是真。
“好。”
想起什么,她掏出袖中的香包,系在男人的腰间,抬眸和他对视:“这是我绣的香包,里面放了一些香料,能防止一些蚊虫叮咬。”
又把五色丝线系在他的手腕上,道:“这是长命缕,我希望陛下长命百岁,吉祥如意。”
“谢谢。”
楚徵摇了摇手,像是不习惯戴这些,却又心甘情愿地戴上这些小儿戴的东西。
闻溪抿唇笑笑:“陛下喜欢吗?”
“喜欢。”
对上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楚徵心软了下,声音带着明显的愉悦:“等到了晚上还有更好玩的,我带你去。”
“好。”
两人在厢房用了点吃食,楚徵耐不过闻溪的要求,在一旁的贵妃椅上休憩,闻溪为他按摩头部放松。
时间一晃,天色就暗了。
闻溪见楚徵醒来,给他倒了杯茶,清冷的声音带了几分柔软,“喝茶润润嗓子。”
楚徵接过茶盏,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指,下意识握住,道:“累不累?”
“不累。”闻溪笑着摇了摇头,她说的是实话,以前这具身体学习时,一按就是几个时辰,习惯之后就不费多少力了。
她打量着楚徵的脸色,近两三个时辰的休憩,让他恢复了以往的精神,眼底虽还有些青黑,却不影响他的俊美,反而多了些落拓感。
不由感叹,好看的人怎么样都是好看的。
他突然道:“以后在外人面前,不用叫我陛下,叫我名字就行。”
闻溪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迟疑地道:“阿徵?”
楚徵低低嗯了声,又道:“那我叫你溪溪?”
“别,”闻溪连忙摇头,这听起来像‘嘻嘻’,“叫我阿泗吧,‘泗水河畔’的‘泗’,这是我的小名。”
喝完茶,楚徵道:“现在正是时候,我们出去逛吧。”
闻溪颔首,缓缓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两人一起离开厢房,门口的侍卫默默跟上。除了这几个不起眼的侍卫,两人谁都没带,穿的也简单舒适,不算高调。
许多勋贵都在聚仙楼定了包厢玩闹歇息,时不时有锦衣华服的勋贵子弟进进出出。
两人走下楼时,楼里的人虽惊艳于两人异于常人的容貌,但也没有不长眼的纨绔子弟上前来。
前朝草菅人命的勋贵官员都被处理了,如今这些勋贵官员的子弟可不敢顶着严苛的律法去骚扰百姓。
“怎么了?”楚徵见她突然停下,不解问道。
“没事。”
闻溪摇头,她刚刚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紧盯着的视线,仔细感受又没了。
聚仙楼客人太多,也许是错觉。